第一卷 狗尾巴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冤冤相報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一百三十五章冤冤相報
蘇曼拿著手上的喜帖，眼睛已經哭得跟水蜜桃一樣。
到了這個時候，她終於再也不用去掩藏心裡的痛苦。
一見到進來安慰自己的母親，她一下就把整個腦袋埋進了媽媽的懷裡，眼淚止都止不住地往外湧。
蘇青山無比鬱悶地站在蘇曼房間之外，猶豫了半天，還是走了進來。
「女兒啊，其實結婚了也沒什麼。這年頭離婚率還是很高的嘛！」
蘇母白了蘇青山一眼，話中滿是埋怨道：「你這個院長都做到狗肚子裡去啦？哪有這麼安慰女兒的？」
蘇青山歎了口氣，坐到蘇曼的另一邊，輕輕摸了摸她的後腦勺道：「葉強一家子是什麼人，我多少聽說過。小成要娶了葉子欣，以後的日子不會太輕鬆的。女兒啊，你要相信奇跡，指不定哪天小成就因為受不了葉子欣的一家子和她離婚了……」
蘇曼抽了抽鼻子，把腦袋從母親的懷裡一出來，哽咽著問道：「真的嗎？」
「真的。」蘇青山忙點頭道，「所以你要努力啊，趁他們不和的時候攻進去，把勝利果實搶回來！」
蘇曼聽著老爹的話，總是感覺味道不對，幾分鐘後突然反應過來，哭得越發厲害起來：「爸，有你這樣支持女兒去做第三者的嗎？嗚嗚嗚……」
秦志遠充滿古韻的書房內，秦錦繡站在父親的書桌旁邊，看著他一筆一劃地寫著蠅頭小楷，手上的紙張彷彿有千斤之重，但卻又放不下來。
兩人一直沉默不語，寫了好久，秦志遠才放下筆，沉聲問道：「小成要結婚了？」
「嗯。」
「你喜歡上他了。」
秦錦繡安靜了一會兒，開口道：「是的。」
「哈……」秦志遠長長地歎出一口氣，搖了搖頭，感歎道，「太快了。快得讓人來不及做出反應，連後悔都來不及。」
秦錦繡不說話，秦志遠卻有些滔滔不絕。
「6月份畢業，7月份遇見你的時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8月份就莫名其妙進了醫院成了正式工，9月份就成了暖州市的英雄，10月份一到，居然名滿天下，要成家立業了！」
秦錦繡低下了頭，又聽秦志遠問道：「小成救了你3次？」
「嗯。」
「難怪……」
秦志遠看了略顯憔悴的女兒一眼，走上眼去，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惋惜道：「女兒啊，爸不該和你說那番話啊。那孩子，配得上你。哦，不……他是正好和你相配！」
秦錦繡慘笑一聲，道：「爸，是我已經配不上他了。」
秦志遠搖了搖頭，露出一個苦笑：「現在還說什麼配不配啊，咱們把事情都想得太美好了。總想等塵埃落定了再去撿便宜。結果沒想到，小成這棵苗，是噴了催化劑的，等咱們發現的時候，他早就成了參天大樹。那小苗，卻早被子欣那丫頭撿走了。」
秦錦繡臉色一暗，秦志遠一聲長歎：「子欣丫頭，眼光毒啊……」
9月份的末尾，從國務院衛生廳，到省廳，到市局，甚至到區一級的衛生系統，接二連三地給成俊傑做著表彰。
七八天沒上班，成俊傑的賬戶裡反而多出了幾百萬存款。
不但如此，連婚房都省了下來，裝修齊整，傢俱完備。
一時間萬事俱備後，在葉子欣一家人的催促下，成俊傑和葉子欣終於決定，挑一個最近的黃道吉日完婚。
喜帖、喜糖，林林總總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在雙方父母的操辦下置辦得妥妥當當。
雖然張芳芳對於兒子還是娶了葉子欣心存不滿，但事到如今，看在葉強好歹也是個破局長的份上，便也只要將就著妥協。
婚房很大，足足180平米，在暖州市這片房地產熱得要化的地方，光是這間房子，就至少價值千萬。
可即便如此，從小到大做夢都想要一個獨立臥室的成俊傑還是沒能實現願望，因為今晚開始，他就要和另外一個人共用這間房了。
躺在大大的雙人床上，成俊傑一隻手摟住葉子欣的肩，然後慢慢慢慢往下移動著，不多時，就攀上了葉子欣的胸部。換做平時，這手肯定是要被葉子欣拍飛下來，但是今天，葉子欣卻沒有那麼做。
她微微地閉著眼睛，感受著透過愛人的掌心，傳遞到她胸口的溫暖。
成俊傑突然一個翻身，整個人壓在了葉子欣的身上，貼上她的雙唇，狠狠地吻了上去。一雙手不停地在葉子欣的週身上下撫摸著，沒幾下子，葉子欣就發出了低低的呢喃聲。
但就在成俊傑剛要再進一步的時候，卻被葉子欣突然推了開來。
「幹嘛？」
成俊傑一愣，卻見葉子欣壞壞地一笑，然後又撲到他的身上，反壓著成俊傑道：「咱們現在去領證，領完證，你這個飢渴的死處男就是打算下禮拜在床上度過，老娘也捨命陪著你！」
成俊傑眼睛一亮，拍了拍葉子欣的屁股，批評道：「什麼老娘老娘的，你應該自稱賤妾！」
葉子欣一把握住成俊傑的禍根，頓時讓成俊傑差點把持不住，搞著怪道：「聽說賤妾的老公叫賤人，我的俊傑小弟弟，要是我自稱賤妾，你就該自稱賤人咯！」
「對！」成俊傑抱住葉子欣的腰肢，一個側翻，鼻尖貼著鼻尖，語氣中滿是溫柔道：「以後我一回家，就先大叫一聲賤人回來了，你就走出來說賤妾剛剛放好了洗澡水，老公你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
葉子欣媚眼如絲，朝著成俊傑噴著香氣：「那你要先幹嘛呢？」
成俊傑呵呵一笑，親了她一口，道：「當然是先吃你啦！」
「色情狂！」
兩人黏糊了半天，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
收拾了一下衣服，然後相視一笑，牽起手一起走出了家門。
走在樓梯上，兩人還是膩歪得緊，綿綿的情話，彷彿永遠都說不完的樣子。
「子欣，我們以後生幾個孩子？」
「看你有多大能耐咯~」
「等回來你就知道了。」
「喲？想我葉子欣閱盡日本動作片，精通各種招數，難道還會怕了你？」
「怕不怕，憑的又不是你上面這張嘴！」
「你個死流氓！」葉子欣嗔怪了一句，然後又跟了一句，「我真是太喜歡你這麼對我耍流氓了！阿傑，你以後每天都這麼對我耍流氓好不好？」
「每天哪能體現我的水平？」成俊傑腦袋一昂，滿臉大義凜然道，「至少每小時一次，節假日另算！」
一路半摟半抱著到了樓下，兩人已經恨不能把自己嵌進對方的身體裡去。
葉子欣興奮得不行，突然抬起頭，大庭廣眾地對成俊傑說了句：「親一個。」
成俊傑喜得不行，馬上低下腦袋，貼上了葉子欣火紅的雙唇。
但所有人都永遠不會想到，這一吻，竟會是永別。
當槍聲響起的霎那，成俊傑還以為那是遠方傳來的祝福他們二人的禮炮。然而葉子欣驟然間錯亂的氣息，卻讓成俊傑即刻就睜開了雙眼。
從葉子欣胸口噴出的鮮血，幾秒鐘就染紅了他的衣服。
「子欣！子欣！」
成俊傑根本不想去找那殺人的人，他急急忙忙地把葉子欣平放在地上，全身打著顫掏出身上的銀針，然而破碎的心臟，卻不是針灸所可以挽回。
葉子欣嘴巴不停地張著，卻根本發不出一個音節，她每每努力著想要說話，鮮血就會從嘴裡洶湧而出。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我會救你，我會救你的……」
成俊傑雙手按壓著葉子欣破開的傷口，眼看著她全身的經氣，如同甘炙草走的時候那樣，無法挽留地逃走。
「子欣，子欣，老婆……我愛你啊，你別離開我啊……」
「好……好……活……」
葉子欣用盡全身的氣力，伸出手想要再最後一次摸一摸成俊傑的臉，可到了一半，就落了下來。
她的雙眼之中，滿是對愛人的不捨，但卻永遠無法再去牽掛。
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成俊傑跪在婚房的樓下，聲嘶力竭地哭吼著，彷彿是自己的心臟被挖出來了一塊，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讓他幾乎癲狂。
警車和救護車開到的時候，成俊傑的雙眼中只有呆滯。
他靜靜地抱著葉子欣稍顯溫熱的屍體，一聲不吭的。
隨車趕來的蘇曼做夢也沒想到，見到的竟然會是眼前這一幕。
她慢慢地走到成俊傑的身邊，想要安慰他一兩句，自己卻先哭了出來。
幾個警察想要葉子欣的屍體，卻見成俊傑搖了搖頭，用不帶半點生氣的語氣道：「讓我再抱她一會兒。」
帶頭一愣，望著這位暖州市的英雄，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麻辣隔壁的，讓老子抓到這個殺人犯，不砍他百八十刀老子對不起身上真身皮！」
沒過幾分鐘，張芳芳、成建國、葉強還有梁小惠都趕了過來。
一見到女兒倒在血泊裡的樣子，梁小惠頓時就暈了過去，葉強則強忍著悲憤走到成俊傑身邊，緊緊握了握拳，旋即換成一掌，狠狠地扇在成俊傑的臉上。
「你怎麼保護我女兒的！？」
邊上的蘇曼立刻叫道：「你打他幹什麼？你知道他現在有多痛苦嗎？」
葉強突然抱住頭，眼淚止不住地順著鼻樑往下走，泣不成聲道：「痛苦！他痛苦！我就不痛苦！？這是我的女兒啊，我的親身女兒啊！啊……啊……啊……！」
蘇曼一見葉強這陣勢，心底裡的難過又被挑了出來，瞬間紅起了眼睛。
張芳芳雖然不待見葉子欣，可此時也趴在丈夫的懷裡嚶嚶哭泣著，成建國胸口發悶，說不出一句話來。
十幾分鐘後，趙建平、蘇青山，林林總總將近上百位暖州市名流都趕到了現場。
壓抑的氣氛，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趙建平心裡氣得不行，在現場就忍不住對著無辜的市公安局長怒吼起來：「三天之內要是破不了案！你這個局長就當到頭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暖州市英雄的未婚妻就這麼被人謀殺了！哪個王八蛋分管的治安？！」
分管治安的副市長被罵得半句話都不敢頂，但這些話卻激起了成俊傑的點點生氣。
「我知道是誰幹的。」
成俊傑放下葉子欣已經冰冷的身體，臉上，眼裡，沒有一星半點的神情。
他走進救護車，隨手拿出一把急用手術刀，用紗布包好了放進口袋，又轉過頭莫名其妙地說道：「給我準備一張漁網，10分鐘內。」
10分鐘後，成俊傑就真的拿到了一張漁網。
但是他剛要離開，卻被趙建平親自攔住：「小成，你要幹什麼去？」
成俊傑用滿是死氣的眼神望了趙建平一眼，道：「殺豬。」
「殺豬用漁網？」
「必須用漁網！」
成俊傑正說著，暖州市公安局的局長安泰然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叫：「殺人犯到公安局自首了！」
成俊傑耳根一動，安安靜靜地走到安泰然的身邊，問道：「是誰？」
安泰然嚥了口口水，道：「沐雨南。」
成俊傑聽到這個答案，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逕直坐進了一輛警車，語氣中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對著開車的警員道：「公安局，馬上。」
小警員猶豫不過2秒，也不等現場近百位領導的命令，直接就踩下了油門，道：「媽的！待會兒分我兩刀！」
成俊傑搖搖頭不說話，然後閉上了眼睛。
一見成俊傑要去公安局，現場幾百號人連忙集體往小區的地下停車場跑去。
等他們開出來的時候，那輛開得跟f1似的的警車，早就拉著警笛沒了蹤影。
短短5分鐘後，成俊傑就已經站在了公安局的門口。
沐雨南見到成俊傑進來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的。
一種屬於勝利者的微笑。邊上的向綺語，則滿面都是悲愴。她知道，兒子是一心想要求死。而且就算他不求死，這次也絕對逃不過那顆要命的花生米。
「我發過誓，我要讓你生不如死！怎麼樣？死老婆的感覺不錯吧？」
沐雨南眉飛色舞，彷彿自己做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可他的話剛說到一半，重達250斤的身軀，就被成俊傑單手提了起來。
不等他有所掙扎，一張大大的漁網，已經套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要幹什麼？這裡是警察局！你敢動我？！」
沐雨南大喊大叫著，邊上的向綺語卻不知道該如何去阻攔成俊傑，直到成俊傑拖著沐雨南找到了一處橫樑，把他整個人都掛上去，摸出口袋裡的手術刀後，向綺語才驚慌地呼喊起來：「成俊傑，你想做什麼？」
成俊傑眼中似乎沒有人氣，淡淡地說了句：「殺豬。」
中國古代有一種刑罰，名字叫作凌遲。就是把一個人用漁網套住，然後把每一處從網孔中露出的肉，都一點點切割下來，割足360刀才算成功。
手術刀的鋒利，遠遠超過了向綺語和沐雨南的想像，當第一刀將沐雨南的整片臀肉割下來後，真正的猶如殺豬般的叫聲，傳遍了整個警察局。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誰都無法相信，成俊傑竟然會在警察局內，當著幾十個警察的面殺人！
「住手！成俊傑，你給我住手！要殺，也要留給法律來殺他！」
成俊傑完全無視警察拔出的手槍，手上依然運刀如飛，眨眼之間，沐雨南的整個背部就已經被割得千瘡萬孔，淋漓的鮮血，滴滿了地板，然後漸漸朝四周蔓延開去。
想要上前阻攔的向綺語和她的保鏢隨從，早就被成俊傑以一腳一個的效率踢暈。
「法律殺人不殺畜生。我在殺豬，不是在殺人。」
成俊傑淡淡地解釋著，突然抬起一腳猛一踹沐雨南坑坑窪窪地後背，讓他從漁網內翻了個個。
沐雨南十天前剛剛做完手術的傢伙，被成俊傑手起刀落地切下後，痛得幾乎都失去了哭叫的力氣。
沖天的血腥味，讓趕回到警察局內的市領導們，頓時嚇白了臉。
「成俊傑！你給我停下！」
成俊傑轉過頭，看了怒沖沖的趙建平一眼，臉上依然沒有波瀾，但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都無法不去相信。
「誰攔我，一起死。」
幾百個人，幾百個官員，在成俊傑渾身散發出的無形的殺氣下，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活人，被活活割肉割得斷掉了氣。
成俊傑最後那切開沐雨南氣管的一刀，是當著醒來的向綺語的面做的。
那個時候，從頭到腳，沐雨南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肉。
向綺語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的，當成俊傑蹲在她的面前，用呆滯的眼神看著她的時候，向綺語只是喉間微微發著聲音，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成俊傑，卻還有問題要問。
「你兒子叫的殺手在哪裡？」
向綺語瞳孔一縮，然後指了指浸在血中的沐雨南的手機道：「我半小時前，見他用手機打過電話。」
成俊傑點了點頭，從地上撈起手機，帶著渾身的鮮血走到趙建平身前道：「連根拔了他們，我願意用自己的命，還你大好的前程。」
趙建平眼角一跳，剛要說話，卻突然見一大堆身穿迷彩的士兵湧了進來。
帶頭了一個中校軍銜的軍官衝到成俊傑的面前，稍微確認了一下後，敬了個軍禮道：「根據上級首長的指示，暖州市軍分區授予你當場擊斃沐雨南的權力。」
說罷，軍官就將掏出了槍，卻見成俊傑搖了搖頭道：「人是我殺的，不是用槍。你們可以抓我。」
軍官收回槍，大聲道：「人不是你殺的！」
「是我殺的！就算時間倒退，他依然是我殺的。倒退到哪一刻，我就從那一刻出發去傻了他！」
軍官沉默了半晌，然後拔出槍，朝著沐雨南的腦袋按下了扳機。
「人是我殺的，暖州市軍分區所有官兵作證。2011年10月5號，暖州市軍分區中校團長曾國華，親手擊斃妄圖攻佔市公安局奪取武裝的兇犯！」
後面的大頭兵們立馬響應：「人是曾團長殺的！和成醫生無關！」
曾國華靜靜地看著成俊傑，所有人靜靜地看著曾國華，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人命，真的可以這麼渺小。
「他該死，所以他必須死。早死晚死都要死。可是你不能陪著他一起死。他是人渣，你是人才。首長和祖國需要你。」
成俊傑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手術刀，稍有動作，卻被曾國華直接打飛了出去。
成俊傑的眼中終於露出一絲驚訝，蘇曼這時候終於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哭喊著道：「成俊傑，子欣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她一定會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
「好……好……活……」
成俊傑痛苦地閉上眼睛，想起葉子欣那根本連遺言都算不上的三個字，用嘶啞的聲音輕聲說道：「沒有你，我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