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狗尾巴草 第一百十五章 授課(二)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一百十五章授課（二）

    對任何一個服務行業工作者來說，他們最希望得到的工作結果，莫過於接受服務者在接受服務完畢後，馬上表達出希望第二次再來的意思。

    如果客人在吃完飯後說下一頓還要來這裡吃飯，這樣廚師會很高興；在理完發後說明天就介紹新朋友過來，這樣理髮師會很高興。

    當然，這其中也會有例外。比如病人在被治好後，斷不會犯賤說我過段時間一定還來找您之類的蠢話，就像是從監獄裡出來的夥計決計不會生猛到對獄警說再見一樣。所以，醫生無疑是所有服務行業中最悲劇的存在，沒有之一。

    收入微薄的醫生們每日每夜希望生意興隆，但你要是經常有回頭客，那這輩子的錢途也算是毀了——沒有哪個笨蛋，會在看過七八次病而不見好轉的情況下，堅持找同一個醫生繼續看的。

    好在成俊傑現在並不悲劇。

    因為成俊傑雖然被開除後再調回來的手續基本上一路綠燈，可沒有半個月，他是絕對回不了醫院了。就算省衛生廳對成俊傑的事情表示理解，可它畢竟不是公共廁所，任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於是目前情況下，成俊傑就非常不悲劇地扮演著老師的角色。並且，感覺非常高興。

    「肺氣宣發肅降、脾氣升、胃氣降、肝氣抒發調達、腎氣納，按照中醫理論，人體的各大臟腑，都有其自身的行氣特點。也就是說，如果氣機運行正常，那麼人就健康，反之，就不健康。」

    成俊傑站在講台上侃侃而談，下邊的學生卻忍不住喊道：「老師，你說最後一節課要示範給我們看的！」

    「別急！」成俊傑微微一笑，環顧四周後，突然走到了一個臉上特別青春的男生面前，道，「這位同學，你能結合我們剛才的理論，再根據自己的具體情況自我分析一下，你哪些方面的氣機可能有問題嗎？」

    那男生被點到名，不由馬上緊張地站起來，卻被成俊傑輕輕拍了拍肩膀道：「坐著說吧，我站著主要是為了讓自己顯得高一點。」

    班上的學生們輕笑了一陣，那男生的情緒頓時就舒緩了不少，然後想了想道：「大概……大概是肺氣不夠好吧……」

    「為什麼呢？」

    那男生吱吱嗚嗚著有些不好意思道：「書上說，肺在體為皮，我皮膚這麼差，可不就是肺不好嘛！」

    在一陣輕笑聲中，成俊傑微微點了點頭道：「說得通，但是不正確。或者說，沒說到最關鍵的點上。」

    學生們停止了笑聲，都開始安靜地聽成俊傑解釋道：「中醫講究望聞問切，但是現在很多醫生在臨床上，基本上只注重問診和搭脈。即便是有望診，也不過是簡單地看一看臉色，而沒有深入地去觀察一些細微的東西。比方說，這位同學給我的第一反應是，油膩！他的皮膚，比一般人要油膩很多，西醫上來講，就是油性皮膚比較適合螨蟲等寄生蟲的生存，所以容易張青春痘。那麼現在誰來告訴我，這種油膩，在中醫上什麼怎麼個說法？」

    等了半天，全班沒有一個人回答，成俊傑這才想起，這群學生才不過第三次來上課，只好自己回答道：「濕邪。」

    說著，他在黑板上寫了一個「濕」字，然後解釋道：「中醫認為，人體內外但凡是粘膩的、髒的東西，都是濕邪所致，而青春痘本身所表現的症狀，又是疼痛、紅腫，屬於熱邪，兩者相加，一般人都能想到，這位同學就是典型的濕熱過重。」

    所有人如恍然大悟，齊聲來了句：「哦……」

    「那些接下來，我需要分析的就是這位同學到底具體是由於哪些臟腑的濕熱，才導致他青春痘長勢旺盛。」

    說到這裡，那男人頓時眼睛發亮，一些愛漂亮的女生則偷偷拿出小鏡子照起自己的臉來，就連林依依也忍不住在心裡暗自猜測起自己到底是什麼體質。

    成俊傑把所有人的反應看在眼裡，不由笑道：「一般情況下，不通過問診，我們很難把握病人到底是哪些臟腑出了問題。但是還好，老祖宗給我們留下了非常寶貴的遺產，那就是經絡的學說。」

    一聽到「經絡」這個詞，剛剛開始學中醫的學生們不由越發地好奇起來。

    然後就聽成俊傑道：「人體有十二條正經，其中經過頭面的有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手少陰心經、手太陽小腸經、足太陽膀胱經、手少陽三焦經、足少陽膽經、足厥陰肝經以及足少陰腎經，共計9條，也就是說，人體五臟六腑中，絕大多數的情況，可以反應在臉上。根據每條經脈的走向，認真的醫生，甚至可以在病人剛剛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出他大概是哪裡有問題。」

    「這麼厲害……」

    底下頓時響起了一片讚歎，林依依這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中招了，趕忙又瞎搗亂道：「老師，你是那些認真醫生當中的一個嗎？」

    成俊傑露出了一個笑臉，非常不客氣地點了點頭道：「我應該是整個暖州市最認真的醫生。」

    林依依翻了翻白眼，道：「吹牛！」

    成俊傑也不生氣，逕直走到林依依身邊，大聲說道：「這位同學的皮膚非常好，白皙而有光澤，但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她的這種白，是一種彷彿伏在皮膚之外的白，我們一般稱之為晃白（晃應該是白字旁，但是打不出來，不過發音是一樣的）！」

    林依依一愣，還沒弄明白成俊傑到底要幹嘛，就聽他繼續道：「晃白，就是陽虛在臉色上的表現。剛才這位同學進門之後好久，胸口依然在不斷地起伏。一般沒生病的情況下呼吸急促，可以判斷其為腎不納氣，所以這位林依依同學腎陽不足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我沒有猜錯，林依依每回來大姨媽的時候必定非常痛苦，為什麼？因為腎為水火之髒，腎陽不足，下焦便會過於寒冷，下焦不溫，痛經就在所難免。林依依同學，我的判斷有問題嗎？」

    「你……你……」林依依臉紅得說不出話，可偏偏成俊傑一說就准，剛才來晚了，也正是因為她在寢室裡換裝備，一時間又羞又惱像是被人拆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想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你流氓！」

    林依依這麼一說，差不多就是默認了成俊傑沒說錯，全班上下頓時對成俊傑肅然起敬。

    而那位長了很多痘痘的男生更是忍不住叫著問道：「成老師，那我的痘痘到底是哪裡濕熱導致的啊？」

    成俊傑完全無視林依依吃人的表情，走回那男生的身邊道：「根據你痘痘的排布位置，我想應該是肝膽經濕熱過重。你平時幾點鐘睡覺啊？」

    男生回答道：「不到12點根本睡不著啊！」

    「這就對了！」成俊傑抬起頭，對全班道，「12點，在古代就是子時。子時，肝令，就是每天肝解毒的時候，這個時候不睡覺，肝無法正常解毒，再加上你天生的體質，長痘痘就成了必然。」

    「原來是這樣啊，老師真是太有學問了！」一個拿著鏡子的女生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成俊傑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我最喜歡誠實的人，這位女生今年這本考試期末總分加5分。」

    此言一出，整個教室立馬鬧騰起來，所有人紛紛搶著拍成俊傑馬屁，成俊傑攔都攔不住，只好趕忙拿起話筒，岔開話題道：「最後，我來給你們演示一下，什麼叫做氣感。」

    成俊傑拿出一小盒隨身攜帶的一次性銀針，學生們一見這東西，又老實了下來。

    「有誰想第一個試試嗎？」

    成俊傑微微笑著，底下的學生卻有些害怕，過了十幾秒，那位長痘痘的男生才小聲問道：「會痛嗎？」

    成俊傑道：「扎錯地方了就痛，不過我絕對不會扎錯地方？」

    那男生猶豫了一下，道：「那我先來！」

    成俊傑於是拿著酒精棉和銀針走到他的身邊，一邊用酒精棉擦拭男生的手肘，一邊道：「古時候用針好像沒這麼麻煩，不過消一下毒也算是對病人的負責。現在的社會，最怕就是細節上出問題。很多人渣就喜歡拿一些小問題做文章，你說沒事吧，又確實有事，但要說有事吧，又根本是出不了事的事。」

    嘮叨完這兩句，不等那男生反應過來，成俊傑的針已經準確地進到了他的曲池穴上。

    那男生愣了半晌，突然一下子發出了非常詭異的叫聲：「哦……哦……」

    全班的上下所有人都心頭一顫，就在林依依以為成俊傑又要犯什麼失手殺人的錯誤時，那男生卻滿臉亢奮地用極其激動的聲音高喊出來：「感覺到了！感覺到了！氣！氣在流動啊！」

    教室裡再一次熱鬧得炸了窩，所有人都喊著要試一試，好在帶過來的針很多，每人扎一針也不過是用秒來計算的工作量。

    幾分鐘後，當成俊傑整個教室走完一圈，學生們都已經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就算是林依依，也不得不重新在心裡評價成俊傑。感受著從小腿上傳來的強烈氣感，她打心底裡覺得，成俊傑那一次確實被冤枉得非常厲害。

    「剛才給一些同學把針紮在小腿上的那個穴位，名叫足三里穴，俗話說，扎一針足三里，相當於吃一隻老母雞。再過幾天就是立秋了，季節變化的時候最容易生病，這一針就算是老師給你們打的預防針。至於沒有扎足三里的同學，你們屬於體質上佳，只要合理作息，天氣變化對你們來說根本就是那種不會出大事的事！」

    又過了一會兒，當成俊傑將針一個接一個從學生們的手上、腿上拔下來後，下課的鈴聲就響了。

    不過學生們還是顯得有些意猶未盡。

    「成老師，下節課我們說什麼啊？」

    「成老師，你要給我們上多久的課？能不能每門課都讓你來上啊？」

    「成老師，聽說這次廣南省的疫情很嚴重，要是暖州市這裡也爆發疫情了，我們該怎麼預防啊？」

    成俊傑呵呵笑著，回答道：「等霍海燕教授回來，我就要待業了。至於那個疫情，如果真傳到暖州市來了，單是為了我自己，我也得先把預防和治療的藥物弄出來啊，到時候要是真的很嚴重，就等著我來給你們發藥吧！」

    「成老師太帥了！」

    看著歡呼著的學生們，成俊傑突然感覺，自己彷彿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