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狗尾巴草 第一百零五章 家家難唸經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一百零五章家家難唸經

    秦錦繡要拉成俊傑和葉子欣去敘舊，「剛巧」碰上來喊成俊傑回自己家吃飯的蘇曼，飯局就自然多了一個人。

    極具地域風情的日式餐廳裡，成俊傑、葉子欣、秦錦繡、蘇曼四人圍桌而坐。原本應該香艷的氣氛，此時卻是有些沉悶。

    秦錦繡想要聽聽成俊傑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沒說幾句，話題自然就到了甘炙草身上。

    成俊傑那透著淡淡的憂傷的語氣，讓蘇曼和葉子欣都不由得有些心頭發悶。畢竟，甘炙草走了才不到一個星期。

    「對生死都能開得起玩笑的人，一定是個高人。」成俊傑停下來的時候，秦錦繡輕聲細語地插了一句，「小傑，逝者已矣，我想甘老爺子這樣的高人，是不願意看到你因為他的離去而傷心太久的。」

    成俊傑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秦姐，我心裡的難過早就過去了。頂多……就是有點不捨吧，師父才教了我半個多月，這大概算得上世上最短暫的師傅緣分了。」

    秦錦繡也搖頭道：「小傑，秦姐反而覺得，你和甘老的緣分，應該是這世上最長久的師傅緣分。在這個世上，有多少徒弟能將師父一生銘記在心裡，又有多少師父，一直教育徒弟直到死去。甘老走了，依然永遠是你的師父。」

    成俊傑沉默了半晌，葉子欣和蘇曼也閉口不語，良久之後，成俊傑才長舒一口氣道：「秦姐，你說得對。」

    蘇曼坐在車裡，心裡頭越發地不是滋味。

    即便在旁敲側擊著問出成俊傑和秦錦繡的同事兼「姐弟」的關係後，蘇曼還是覺得很不對勁。

    好端端的同事，怎麼就變成姐弟了？

    根據女人的直覺，蘇曼覺得秦錦繡和成俊傑之間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著想著，蘇大小姐的嘴巴又撅了起來。

    一個葉子欣就已經讓蘇曼有鬱悶致死的感覺，再來一個雙a級別的秦錦繡，蘇曼心裡突然覺得2012早點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

    葉子欣的理智告訴她，現在不應該問成俊傑別的亂七八糟的問題。可是出於女人的情感，她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阿傑，你和錦繡姐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對任何一個男人這麼……不一樣！」

    成俊傑愣了愣，突然發現居然連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和秦錦繡到底是什麼關係。

    同事？早就超過這個界限了。

    戀人？秦錦繡當時不同意，葉子欣現在不同意，成俊傑有了葉子欣後出於道德和理智自然也不同意。

    姐弟？鬼都知道一個漂亮女人和一個健康男人之間不可能存在這種純潔的操蛋關係。

    想了半天後，成俊傑終於微微一笑，語氣中有些不確定，輕聲道：「應該……是親人吧？」

    「親人？」葉子欣更加糊塗了，她可是自認從頭到尾一直明白把成俊傑和秦錦繡的關係看得透透的，乍一聽成俊傑用了這個詞，頓時就相當疑惑了，她一打方向盤，把車停到路邊，問道，「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親密了？」

    成俊傑想起那密室中的一幕，不禁苦笑道：「子欣，你應該相信我，我和秦姐之間清清白白得就像雲朵裡的水珠子，半點污染都沒有。」

    葉子欣哪能被成俊傑這種低級的比喻說服，立馬接著道：「那你告訴我，你和秦姐是怎麼變成……親人的？」

    成俊傑轉身搭住葉子欣的肩膀，直勾勾地盯著她半天，很是認真地說道：「子欣，在我心裡，從來就只打算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那人就是你。如果你連這點信任都不願意給我，我會很傷心。」

    葉子欣受不了成俊傑火辣辣、滾燙燙、赤、裸裸的情話，臉上稍微一紅，抬起手輕輕敲了一下成俊傑的胸口，嬌聲道：「哎呀！人家又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讓你說清楚嘛！你不說就算了，等有空了我自己去問錦繡姐！」

    到了成俊傑家的樓下，照例給了一個goodbyekiss後，葉子欣才滿腹狐疑地往回開。

    一早就站在樓道裡等著的張芳芳一見這一幕，眉頭不由得又有些發粥。

    就在幾分鐘前，她剛剛接到蘇曼的電話問成俊傑回來的沒有。

    想起蘇曼那乖巧的樣子，以及蘇曼那個比葉子欣的局長父親還要高出2級的院長父親，張芳芳就覺得兒子這是上了葉子欣的賊船。

    所以成俊傑剛一上樓，張芳芳就沒有給他好臉色，有些不悅地說道：「站在路邊那樣被人看到多不好！子欣那個女孩也真是的，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呢，就每天……」

    成俊傑懶得聽張芳芳嘮叨，不等她把話說完，就「嗯」了一聲走進屋子，然後鎖上了自己房間的門。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窗台上的花盆，可那空蕩蕩的一片，卻叫他一顆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啪的一聲甩開房門，成俊傑朝著張芳芳大吼起來：「媽！我窗台上的花盆呢？」

    張芳芳道：「扔了。」

    「扔了？」成俊傑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直接把自己悶死，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上滿是說不出的憤怒。

    見兒子一臉要吃人的樣子，張芳芳倒是先不樂意了。

    「扔你個破花盆怎麼了？不扔掉，那地方怎麼曬被子啊？」

    成俊傑握了握拳，心裡默然內出血，從牙縫裡逼出幾個字道：「媽，我師父的骨灰埋在那裡面。」

    張芳芳一聽，臉色頓時就變了。

    「你把你師父的骨灰……你瘋啦！？快！快！快！我剛剛把東西放在樓下的垃圾屋旁邊，應該還沒被人拿走！」張芳芳催促著成俊傑，一隻手已經拉住了兒子，匆匆忙忙地往樓下走去。

    剛下了班回來的成建國一見娘兒倆緊緊張張的樣子，剛要張嘴，就被老婆抹到了一邊。

    「別擋路！」

    成建國極度無語地苦笑一下，心裡明白張芳芳的急事從來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懶得多問，自顧自又上樓去了。

    樓下不遠處的垃圾屋旁邊，成俊傑見到那填著土的花盆後，總算鬆了口氣，很是小心地把沾了一些油水的盆子拿起來後，就又聽張芳芳接著道：「我說你怎麼好端端地拿一個花盆回來，還有那個酒壺。阿傑，明天你去上班，我和你爸托人去找塊公墓，早點把東西埋了。哪有人把骨灰放在家裡的？對了，這麼些天你都不說話，我都忘了問你好多事情。你看你師父既然連骨灰都給你保管了，是不是沒有後代啊？那他的財產是不是應該歸你？」

    成俊傑：「……」

    張芳芳自顧自地露出一個笑臉，道：「你師父要是有財產留下來就太好了，阿傑，咱們家都沒有富餘的錢，現在一塊墓地好幾萬！要是買了墓地還有錢多出來，那就交給媽保管。你以後結婚要用的時候……」

    說到結婚，張芳芳的腦海中突然飄出了兩張臉，於是話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成俊傑將花盆在窗台上放好，千叮嚀萬囑咐了張芳芳好多遍後，張芳芳才同意在他不在家的情況下絕對不再碰這個花盆。

    夜風習習，成俊傑盯著花盆，搖著頭苦笑道：「師父，我看除非什麼時候能買間大房子，給我媽弄個幾十平米的陽台後，她可能才不會打你的主意喲！」

    從樣子上來看，葉強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男子。

    所以有葉子欣這麼漂亮的女兒，也不完全是他老婆的功勞。

    但是他的局長位置，卻不是靠出賣男色得來的。

    以一個實質上僅有初中的學歷，能做到一個正科級幹部，葉強應該感謝中國的國情。

    20年前，年僅30歲的葉強還是一個偉大的勞動人民——奮戰在祖國事業一線的掏糞工人！

    按說現在，誰讓一個美男子去掏糞簡直會遭到全社會的譴責。但在那個時代，即便你長了一張金城武的臉，輪到你掏糞了，你還是必須要下去的。

    但是，掏糞工如果肯努力，也不見得要一輩子掏糞。只要有機會，掏糞掏得好，命運也有機會得到改變。

    於是葉強不僅感謝國情，也感謝命運。

    20年前的一天，國務院衛生部一位副部長下來第一線視察的時候，面對一個情況極其複雜的局面，葉強同志身先士卒躍入糞坑，以忘我的姿態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親眼目睹那驚人一幕的副部長事後留下了對葉強的評價：葉強是個好同志。

    於是5年之後，葉強因為這句評價榮升白鹿區區衛生局副局長。又過了5年，因為那位副部長一次不經意的問起，葉強又得到了去市黨校學習的機會。好不容易考試過關回來後，葉強就變成了局長。一幹就是10年。學歷也改成了大學本科。

    然而，作為女兒，葉子欣心裡最清楚。即便已經干了十年，這個局長老爹的水平依舊和初中生相仿，眼界頂多也就和暴發戶持平。再加上價值觀和父親近乎相同的母親，以及祖母，葉子欣真是打死都不敢在成俊傑有出息前和家裡人坦白。

    不過她不主動坦白，卻並不意味著家裡人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葉子欣漂亮，同秦錦繡一樣，艷名早就遠播白鹿區的紈褲圈子。這樣一個大美人被成俊傑拔了頭籌，自然會有沒出息的二代通過告密來從中破壞。

    葉子欣剛一進門，葉強就掐掉了才吸了幾口的煙頭，鐵青著臉問道：「晚上和誰去吃飯了？」

    「錦繡姐啊！」

    葉子欣裝著沒事要回房拿衣服洗澡，卻不想葉強又問道：「還有呢？」

    葉子欣一愣，心裡有些不安地看著父親，然後就聽葉強繼續道：「我聽說，你最近和一個醫生走得很近對吧？」

    葉子欣點了點頭，裝傻道：「對，附五醫的蘇曼。」

    葉強卻冷冷一笑，道：「我說的是個男醫生。」

    「爸，你叫人跟蹤我？」

    「放屁！」葉強皺起了眉頭，50出頭的人了，但因為保養很好，即便皺起眉頭還是一朵帥哥，但是說出的話，卻不怎麼符合他老帥哥的形象，「要不是別人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都學會找男人了呢！爸平時怎麼教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不要找，找男朋友先帶回來給爸看過。那個小醫生，我聽說還是個實習醫生，還有前科！子欣啊子欣，你別被他的甜言蜜語糊弄住了。那種只會說好話的男人靠不住。就算他真心喜歡你，但你想想，一個醫生現在一個月工資才多少？我聽說他還是個學中醫的，你知道中醫到多少歲才能開始賺錢嗎？50歲起才吃香啊！難道你想跟著他苦一輩子？」

    成俊傑是甘炙草的徒弟，甘炙草很牛逼。

    這件事情，整個暖州市的上層都幾乎知道。但是，葉強這種小角色，卻還沒有那個資格。

    完全不知道成俊傑身上有多大升值潛力的葉強，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怎麼才能讓女兒永遠離開他！

    而這個時候，葉子欣的祖母也從自己的房間裡走了出來。嚷嚷著道：「子欣啊，你爸說得沒錯。我今天去看中醫，那個中醫壞啊……何止是壞啊，簡直就是……很壞啊！」

    老婆子嚥了口口水，接著道：「那些醫生真是壞得要死哦，就會欺負我們沒文化的。我說錯話半天後，他才跟我解釋這個不對那個不對，讓我在一大堆人面前下不來台。」

    說著，老婆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問葉子欣道：「子欣，你說你那個男朋友叫什麼？」

    葉子欣沒好氣道：「成俊傑，遲早要成為俊傑的男人！」

    葉強不屑地撇了撇嘴，老婆子的臉色頓時就更加難看起來。

    姓成的人本就不多，姓成的還是當醫生的，還是在附五醫裡當實習醫生的年輕人就更不多！

    想起早上在醫院裡丟的臉，這輩子都不想再和成俊傑見面的老婆子立馬就跟發了瘋似的高聲大叫起來：「子欣！這……你絕對不可以和這個人在一起！」

    葉子欣怒氣沖沖地反問道：「為什麼？」

    「因為……因為你爸說了，他派出所裡有前科，他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