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狗尾巴草 第八十七章 來客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八十七章來客

    從上大學開始，成俊傑的生活從來沒像這些天這麼規律過。

    早上坐診、看書，下午和甘炙草一起研究該怎麼有效地使用這雙眼睛，到了晚上就聽老爺子說一些自己的行醫心得，或者聽他講一些深入淺出的小道理。

    比方說這天晚上，甘炙草在連續將死成俊傑12盤後，因為時間還早，心情大好的老頭便拉著他叨叨起來。

    「徒弟，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

    「因為棋臭。」

    誠實這個優良品質，其實分很多層次。一般來說，可以分作誠實得畏縮縮、誠實得坦蕩蕩、誠實得無所謂三種。

    但是很顯然，成俊傑目前的狀態，已然突破了常規。他的誠實，屬於誠實得不要臉。

    甘炙草聽成俊傑半點不臉紅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一口米酒噗的一下全噴在了成俊傑臉上，看得一邊的蘇曼不忍地用手摀住了自己的臉。

    成俊傑噁心得不行，連忙衝向水龍頭把板寸頭淋了個通透。

    坐回到石椅上的時候，邊上伸出一隻手，遞來了一條毛巾。

    「謝謝。」

    成俊傑接過蘇曼的毛巾一邊擦著腦袋，一邊聽甘炙草搖頭道：「徒弟，下棋最重要的是什麼？」

    「技術！」

    「錯！」甘炙草嚴肅地糾正道，「是耐心。」

    「為什麼？」

    甘炙草解釋道：「任何一個智力正常的人，只要他肯認真鑽研一門學問30年乃至40年，都至少能達到國際領先的水平。所以技術，是遲早能練出來的東西。唯一的區別就是，天賦好的早點成功，天賦差的晚點成功。」

    成俊傑表示可以理解。

    甘炙草接著道：「兩個水平相當的人比賽，最終獲勝的人，並不是因為他發揮得有多好，而是因為他能準確地抓住對手哪怕一丁點的失誤，而自己卻不失誤，少失誤。因為天賦的關係，實力弱的人想要戰勝實力強的人很難，但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想要以弱勝強，耐心才是最關鍵的。」

    甘炙草話鋒一轉，望著成俊傑道：「徒弟，對像你這樣的弱者來說，什麼最重要？」

    成俊傑氣不過了：「師父，你覺得我是弱者？」

    「被人像狗一樣攆了2個月，難道你覺得你是強者？」

    成俊傑頭一低，心服口服道：「好吧，我承認我是弱者。」

    「那麼我的徒兒，弱者成俊傑先生，你覺得當你在和一個強大到可以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滅了你的人對陣時，對你來說什麼最重要呢？」

    成俊傑非常有經驗道：「忍耐！」

    甘炙草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麼當你有一天站在很高的高度上時，什麼又最重要？」

    成俊傑搖頭說不知，然後聽甘炙草道：「記清楚了，是克制。」

    「忍耐和克制？有區別嗎？」

    甘炙草笑道：「忍耐是弱者保護自己的方法，忍得下去才能有機會東山再起，找到反擊機會。克制是強者愈發變強的手段，克制得住才不會犯錯，避免陰溝翻船。」

    「哦……」成俊傑拖長了聲音，腦子裡卻依然跟漿糊似的。

    甘炙草看在眼裡，不由歎了口氣道：「寫出來，然後永遠記住。」

    成俊傑於是聽話地搬來筆墨紙硯，在甘炙草一聲聲「糟蹋國粹」的罵聲中，浪費了一張質地上佳的宣紙。

    來到鄉下的第6天早上，成俊傑已經能熟練地判斷出病人到底是感染了哪種邪毒，按照甘炙草的說法就是，在診斷這門手藝上，成俊傑幾乎已經臻至完美。除了一些還未出現過的疾病，這世界上可能已經沒有什麼病是他看不出來的。

    就連師徒倆研究了整整三天的溫邪，也在隔壁村裡小規模的豬瘟爆發後得到了驗證。

    因為成俊傑和甘炙草留下方子那戶農家的豬，成了他們全村唯一倖免於難的存在。聽鄰居們的說法，該農戶的抗瘟經驗，已經被介紹到縣衛生所和防疫站去了。但是專家們後來因為意見不合最終沒有推廣該農戶的抗瘟經驗。

    成俊傑和甘炙草聞知後雙雙表示那些專家很沒水平。

    這天早上關了藥鋪門，成俊傑正打算回大廳背《春秋》，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號碼，連忙按下了通話鍵。

    和葉子欣開始交往算起來才剛滿一星期，兩人正是戀姦情熱的時段，每天晚上要煲電話粥至少半個小時。當然為了給成俊傑這小醫生省電話費，每次都是葉子欣給打來的電話。

    可是白天來電話，今天卻是第一次。

    「阿傑，我現在十里亭那個車站站頭，你快點來接我去你那邊！」

    成俊傑一愣：「現在？」

    「對啊！我人都已經到了！人家想你都要想瘋了！」

    成俊傑一聽這話，身子立馬酥了半邊，中風似的渾身一抖，立馬高聲道：「親愛的，你等我！」

    蘇曼剛剛收拾完藥鋪，轉頭一回來就發現成俊傑不見了蹤影，還以為他又帶著張叔家的卡啦出去溜了，倒也沒有在意。她一邊想著中午該給成俊傑做點什麼好吃的，幸福地笑著也出了大院。只留下甘炙草一個人在自己屋裡呼呼大睡。

    成俊傑渾身激動地坐著公交車到了站頭，還沒等下車，就見到了正等在路旁的葉子欣。

    車子一停，風騷男就難掩雞動衝向了葉子欣，直到跑到她跟前了才害臊起來，想親熱又不好意思的模樣，叫葉子欣不由咯咯一笑，捧起成俊傑的臉，一嘴巴就啃了下去。

    早上8點，正是人多的時候。

    等車的人突然見到這麼一幕，心中各種「一朵鮮花插在大便上」的怨念不禁陡然而生，紛紛拿出手機偷拍起來。兩人一吻吻了將近兩三分鐘，又抱著擺了幾分鐘的造型，等那些等車的人都光明正大地開始找角度拍攝了，才紅著臉進了葉子欣的車子。

    成俊傑坐進去後先是一驚，然後指著車子裡的兩個大箱子道：「你這是打算和我私奔？」

    「你想得美啊！」葉子欣笑著用指頭輕輕一戳成俊傑的腦袋，然後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到成俊傑跟前，得意道，「把標題讀出來！」

    「《關於調研我市內民間中醫傳承情況意見書》？」成俊傑嘴角一抽，道，「什麼東西？」

    葉子欣盈盈一笑，樂道：「我前些日子辭職後就考進了區裡的衛生局，然後向我爸討了一個項目。」

    成俊傑有些略顯不安地問道：「那你家裡知道咱們的事了？」

    葉子欣搖搖頭，然後挽住成俊傑的手道：「等你稍微有一點點成就的時候，我就跟家裡說。我爸那人……」

    葉子欣撇了撇嘴，旋即又露出笑臉。

    「算了，反正我相信你遲早會有很大很大的出息的！才不管我爸呢，最多咱們就真私奔算了。」說著，葉子欣一踩油門，道，「帶路吧，去咱們以後私奔的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