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哭泣的風鈴 第777章 忘情 文 / 火星引力

    第777章忘情

    黑光散去，周圍已經是空蕩蕩一片。一陣冰冷的風吹過，璃天一個激靈，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活著……而且還毫髮無傷。剛才的力量，明明足以將他毀滅，即使不能將他毀滅，他足以將他重創。

    而除了他自己。刑天、天刀已經不在。他知道，他們一定已經是屍骨無存，他們兩人的力量弱於自己，就算合力抵抗，也不會有活命的可能。天霸力量潰散，更不可能活命，五千天兵，同樣被吞噬的無影無蹤。

    他一下子就明白，是葉天邪……是胤龍放過了他。

    撲……

    葉天邪的身體重重的仰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了動靜。

    光明的力量即使是毀滅性的，也依然是柔和的。而黑暗的龍魂爆之後，黑暗龍力卻盤踞在周圍的地面、空氣中久久沒有散去，四處可見一道道如黑暗閃電般的黑暗力量在微微嘶鳴，破壞著可以破壞的一切。

    黑暗的龍魂爆之下，璃仙兒雖然毫髮無傷，但她的身體也被排斥開了十幾米之外。看著倒在地上，氣息微弱的等同於無的葉天邪，璃仙兒心如刀絞，視野盈.滿著模糊的淚光，天地間所有的色彩，在這一刻全然消失。

    璃天哆嗦著向前，將葉天邪倒在地上的身體扶了起來，碰觸到他的身體之時，入手竟是冰冷一片。葉天邪的身體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力量氣息，哪怕一絲一毫都沒有，就連生命氣息，也虛弱的連在寒風中垂死掙扎的小草都不如。

    璃天的心徹底混亂，怔怔的看向自己的女兒，嘴角動了動，卻是根本說不話來。璃仙兒沒有看他，目光一直癡癡的望著葉天邪，腳步虛浮的走近，輕輕說道：「父親……把我的天邪還給我……你這樣扶著他，他會不舒服。」

    她慢慢的走近，伸出手去，極小心的從璃天的手中抱過葉天邪的身體，動作輕柔的彷彿在接過一個熟睡的嬰兒一般。自始至終，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葉天邪蒼白的駭人的臉上，目光沒有哪怕一瞬的偏離。她抱著葉天邪緩緩坐在地上，讓他依靠在她柔軟的胸前……他的身體已經變得僵硬而冰涼，雙頰之上蒼白的根本看不到一死的血色。這一世的他有著雙龍魂，但此時，他的兩個龍魂，在殘酷現實的逼迫下，在他的高傲的龍之尊嚴下，全部爆裂。也意味著他的生命，他的命運就此終結。

    隱約的，她感覺到了葉天邪體內那一絲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生命氣息，這絲氣息根本微弱的已經無法維持他的體溫，彷彿輕輕來一陣風，都能將他這最後的生命之息帶走。璃仙兒俯下身體，臉貼在葉天邪蒼白的額頭上，淚水簌簌而下，打濕了兩個人的臉龐，她終於再也止不住悲聲，慟哭起來，那悲淒的哭聲讓天地都為之蒼涼。果果站在了葉天邪的肩膀上，抱著他冰冷的脖子，哭的如泣血的幼小杜鵑般……

    前一世，她看著他死去，他死了，再無知覺，再無思想。留給璃仙兒的，卻是比死亡還要痛苦百倍的悲傷。她毫不猶豫的隨他而去。

    這一世，她再一次抱住了即將死亡的他……即使在一遍遍的告訴著他，告訴著自己不要害怕，不要難過，但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消逝著生命……又一次看著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她再一次的心碎欲絕。她哭泣著……怨恨著為什麼命運，竟然對他，對他們這麼的殘酷。他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聽著女兒的哭聲，璃天默默的站在旁邊，緊握的雙手已經被指甲刺入，鮮血淋淋，他卻毫無知覺。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戰場之上的英氣、豪氣、霸氣……如轉眼之間，蒼老了數十歲。他知道葉天邪的死意味著什麼，更知道自己的女兒對他的心癡到了什麼程度，葉天邪死了，她會毫不猶豫的隨他而去，不會有任何的猶豫……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能阻止，即使他這個父親……縱然她真的會選擇不死，可想而知，她今後會活在怎樣蒼白淒涼的世界裡。

    璃仙兒哭了很久很久，哭泣的連風都悲傷的帶起嗚咽的聲音。葉天邪終於用自己最後的力氣睜開了眼睛，他看著璃仙兒的淚顏，輕輕的，用一種比瀕死老人還要乾枯的聲音沙啞而虛弱的呼喚著：「仙……兒……果……果……」

    聽著耳邊葉天邪的聲音，璃仙兒把眼淚用力的擦乾，輕柔的抱著他的身體：「天邪……閉上眼睛，好好的休息，等你醒來之後，我們依然在一起……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

    前一世，她陪伴他到生命的終結。

    這一世……她依然，會陪著他，到那個蒼白的終點。

    「仙兒……」葉天邪的聲音無比的痛苦，他幾乎是在用自己所有的力氣去發出聲音：「告……訴……我……我們相遇的那一天……好嗎……為什麼……我……會……忘記……」

    璃仙兒淚若泉湧，更加抱緊著他，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們是在天域最美麗的落仙池邊相遇……你知道嗎，平時的我幾乎從不外出，那天，是我偶爾聽父親提到你會去那裡，所以我偷偷的去了，只想去看你……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只會屬於你……天邪，記得了嗎？想起來了嗎……」

    葉天邪的臉色越來越痛苦，他明明沒有了力氣，卻在掙扎著想要移動雙手。璃仙兒將他的手緊緊握住，哭泣著喊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仙兒……我不要忘記你……」他用已經完全模糊的視線看著璃仙兒的臉，用已經沒有力氣和知覺的手碰觸著她的身體……眼中的仙兒，在變得越來越模糊，心中的仙兒，也在他的痛苦模糊著，屬於他和仙兒的記憶，竟然在他的腦海一點一點的消散，任憑他如何去掙扎，如何想要將它們追回，都只能就這麼，忘記和仙兒的一切……忘記了她們的相遇，忘記了她們相處的每一個畫面，忘記了她的一切，甚至她的樣子……甚至她的名字……

    龍魂爆之後若未死，便會忘情。忘記心中最不能遺忘，最不願割捨，比生命還要重要的那段情。前一世，胤龍發動龍魂爆之後便直接死亡，死亡了，也就沒有了「忘情」。而今，他瀕死，卻沒有死，卻在承受著比死更痛苦的錐心之痛。

    直到真正的「忘情」，他才明白，這是多麼殘酷，多麼痛苦的折磨。隨著那一段段記憶的離去，他彷彿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被切割著，粉碎著……比粉碎身體還要痛苦千萬倍。

    「仙……兒……我……不要……忘……記……你……死也……不要……忘記……了……」他的內心在滴血，如被萬千把冰冷的刀刃穿刺著……

    「沒關係，沒關係的。天邪，沒關係的。」痛徹心扉的璃仙兒抱著他，痛苦而急促的喊著：「就算忘記了，我們依然在一起，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會讓天邪重新愛上我……真的沒關係的。」

    葉天邪的眼睛，終於無力的閉合。當一切變成黑暗之時，他已經不知道……抱著他的這個女孩……是誰……

    璃仙兒抱著他再無聲息的身體，一動不動，狀若死去。

    過了良久良久，璃天終於向前邁進了一步，這簡單的一步，竟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輕輕的說道：「仙兒……跟父親，回天域吧。」

    璃仙兒沒有應聲，依然一動不動。葉天邪依然沒有死……她會一步不離的抱著他，到他生命的最後一秒，然後微笑著看他最後一眼，隨他而去。

    「胤龍他……他還沒死，如果他不醒來的話……殘餘的生命力，還能讓他維持三天不死。」璃天聲音乾澀的說著。

    璃仙兒依然沒有反應，彷彿已經封閉了五感，失去了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