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戰序曲 順水推舟(一) 文 / 深藍2000
第一百八十六章大戰序曲順水推舟(一)
回到淶源的宋哲武只是禮節性地簡單拜訪了趙丕廉,就借口還有軍務離開,只是在離開前告訴趙丕廉,晚上在北盛樓給他設宴洗塵。
當天晚上,宋哲武在縣城裡的北盛樓宴請趙丕廉,上次宴請盧佐就是在這裡。
為了有意讓趙丕廉感到受到怠慢,宋哲武沒有像盧佐來時那樣,把全體高級軍官都找來陪客,這次只有簫國棟和陶蓉兩人作陪。他這次是既要趙丕廉感覺到宋哲武對閻錫山有怨言,又不能讓閻錫山對他死心,那樣會招來閻錫山的報復,他還要讓閻錫山覺得他宋哲武是一個可以拉攏過來的巨大力量。
所以,宋哲武雖然沒有搞出盛大場面來歡迎趙丕廉,可是在禮數上還是不敢怠慢趙丕廉的,如果讓趙丕廉感覺他個人受到輕視那可不得了,他是閻錫山的親信,如果在閻錫山那裡進讒言,他宋哲武可是要多許多麻煩。所以,這個酒宴宋哲武還是很重視的,菜餚酒水都是他親自安排的。
趙丕廉是山西五台縣五級村人,和閻錫山是五台同鄉。宋哲武前世隨沒有到過山西,可是他聽人說過,山西菜從北至南分為很明顯的三種風味,北方以大同、五台菜為代表,菜餚講究重油重色,趙丕廉是五台人,所以宋哲武盡量點的都是重口味的晉北菜。有軟嫩清香的過油肉,外焦裡嫩、酸甜適口的糖醋鯉魚,味道香濃、口感突出、回味悠長的滷肉,還有鍋燒羊肉等四個葷菜;另外還有西芹炒平蘑和干煸茶樹菇兩個素菜。
西芹是軍需處在天津專為宋哲武買來的,茶樹菇那是李如娟的母親帶給女兒的,宋哲武沒好意思跟李如娟開口,只是讓葉青去找給李如娟做貼身衛士的他的妹妹葉紫要來一點,也只是剛夠一盤。
至於酒,宋哲武就只好拿出閻錫山送他的五十年的山西汾酒了,這可是他的最後的五壇了。雖然有些捨不得,可最終還是咬牙拿出三壇。北方出名的好酒只有這汾酒,它是中國白酒清香型的代表。四川的瀘州老窖和貴州的茅台分別是濃香型和醬香型的代表,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後世那麼有名,名頭在北方遠沒有汾酒響亮。宋哲武派人搞來了幾十壇窖藏多年的『華茅』,喝後他認為要比後世喝的茅台好得多。
雖然宋哲武認為他的華茅要比汾酒好些,可是宋哲武怕趙丕廉喝不慣,沒敢拿出來。
趙丕廉是簫國棟和陶蓉親自去他的住所接來的,宋哲武只是帶著梁璧和葉青等幾個衛士在酒樓門口迎接。
來到淶源的這幾天,讓趙丕廉很是不爽,雖然簫國棟親帶一營人到山西和河北的省界水堡鎮迎接他,讓他心裡有些寬慰,可是那也是因為他不好把押運軍需物資的晉綏軍帶到現在的太行行署境內,這些物資可是需要保護的。甚至趙丕廉認為簫國棟帶人到水堡鎮迎接他,就是不願意讓晉綏軍入境,所以,他也就勢讓他的那一營晉綏軍留在了山西境內。
可是到了淶源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宋哲武明知他要來,竟然還跑到阜平去檢查部隊的訓練,硬是把他這個閻錫山的代表、中華民國內政部次長給晾了兩天。這還不算,更讓他生氣的是,這個宋哲武回來後,並沒有太多的抱歉,只是很隨意地來看看他就走了。
想他趙丕廉不論在山西還是在南京、上海,官職比他宋哲武這個小的中將大得多的人他見多了,哪一個不是對他爭相籠絡,甚至取悅他。就是蔣介石和閻錫山這兩個當今中國最有權勢和實力的人物對他趙丕廉也是客氣得很。
趙丕廉因為宋哲武的無理,幾度想要拍屁股走人。可是一想到行前閻錫山那充滿期待的眼神,他就只好硬著頭皮呆了下來,他要給對他有知遇之恩的閻錫山帶回宋哲武對蔣介石的明確態度。
所以,簫國棟和陶蓉來接他赴宴時,趙丕廉並沒有表現出又不快,也沒有問宋哲武在哪裡,跟著兩人就來了。只是到了酒樓的門口,遠遠地看到宋哲武站在門前迎接他,讓他感到有些奇怪,這個傲慢的「暴發戶」竟然也意識到這樣慢待他有些不妥了,這讓趙丕廉的心裡快慰了不少。
在門口和宋哲武略微寒暄幾句,就跟著宋哲武上了酒樓,來到宋哲武定下的包間裡。趙丕廉被安排在宋哲武的下手,幾人坐定後宋哲武示意上菜。
因為宋哲武這個淶源的最高長官要來北盛樓請客,酒樓老闆自然不敢怠慢,晚上早早地就把客人們都清場了,眾人知道是宋哲武要在這裡請客,誰也沒敢說什麼。因為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所以菜上的很快。
酒菜一上來,趙丕廉就是一愣,這些菜餚中,除了他在上海吃過的茶樹菇,所有的菜都是他家鄉的五台菜,雖然那個西芹不是山西的,可是平蘑那可是五台縣的特產。特別當簫國棟告訴趙丕廉,所有的菜都是宋哲武親點的,這讓趙丕廉更是驚詫不已,宋哲武這樣做很明顯對他很是恭敬,可他想不明白,宋哲武這樣前倨後恭是什麼原因,難道下午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當趙丕廉滿頭霧水時,宋哲武笑著對趙丕廉說:「今天下午我們見面,我是拜見中華民國內政部次長、山西閻主席代表趙丕廉趙次長;現在我是在宴請同盟會前輩、山西省立師範學校校長、麓台先生(趙丕廉(1882——1961),字芷青,號麓台)。」
宋哲武這話趙丕廉那裡聽不明白,這分明就是說,『你是代表閻錫山來的,我對閻錫山有些不滿,自然對你趙丕廉就有所慢待。可是如果不談公事,我宋哲武對你本人還是很尊重的。』趙丕廉暗自鬆了口氣,心說這樣就好,只要氣氛融洽,什麼事情都是好談的,心裡開始緊張地琢磨,一會該怎樣把談話引入正題。
宋哲武拿過酒樓老闆只有在招待貴客時才肯拿出來的銀質酒壺,親手給趙丕廉倒上酒,壺中的的酒一倒出來,立刻滿屋都是汾酒那清冽的香味,趙丕廉不禁連聲說「好」,吸著鼻子說:「這是五十年以上的汾酒,想不到在淶源還能喝上這麼好的汾酒。這樣的汾酒,我現在只能是在閻主席那裡偶爾能喝得到。」
宋哲武也笑著說:「麓台先生好見識,這正是五十年以上的汾酒,這還是我出征湖北前,閻主席讓次隴先生帶給我的。不瞞麓台先生,現在這就只剩下了五壇了,換成一般人我還真是捨不得拿出來呢!」
宋哲武這話讓趙丕廉很高興,點頭說:「是啊!這五十年的汾酒因為山西辛亥以後至二次北伐前這一時期戰亂不斷,酒坊害怕戰亂損失,都提前賣了出去,現在窖藏的好酒不多了,除了閻主席就是有錢也買不到。閻主席能捨得把這樣的好酒送給文戈,那可是十分難得啊!」
見趙丕廉要把話題引入正軌,宋哲武心說,『這可沒到時候。』指著桌上的菜餚說:「知道麓台先生是五台人,本想做些先生的家鄉菜,可是山西菜很多,據說有三大菜系,我也分不清楚,這是詢問了原來的淶源縣長孟楚和酒樓的老闆才選定的,不知對也不對。如果有錯,我這也是願表『芹獻之心』還望麓台先生指正。」
趙丕廉點頭說:「文戈說的基本不錯,不過如果細分起來可不是三大菜系,而是四大菜系,具體是:太原菜、晉南菜、晉北菜和上黨菜。其中以太原菜為晉菜主要代表。太原菜即晉中菜,亦稱陽曲菜,彙集壽陽、榆次,祁縣、太谷等地的烹調技藝,吸收京、魯、豫、滬、川等南北各地菜餚烹調之長,兼收並蓄,逐步形成了一套有獨特地方風味又有廣泛適應性的菜系。總的風味特點是:味重香鹹、喜食酸醋、油厚色重、軟嫩酥爛。此為晉菜正宗風味十六字塊。雖然它吸收眾家之長,可是自身風格也就淡了。在現今的晉菜裡只是以我們五台的為代表的晉北菜特色更重些。特別是因用山西老陳醋烹製,山西的糖醋菜別有風味。」
又指著桌上的菜說:「這幾樣菜都是正宗的五台菜,不錯!不錯!我可是要謝謝文戈費心了。」
宋哲武端起酒杯說:「麓台先生博學多聞,哲武受教了,我們今天一是為麓台先生先生接風,二是給麓台先生賠怠慢之罪,來,我們共同敬麓台先生一杯。」
趙丕廉一邊謙讓一邊和宋哲武等人一起喝乾了杯中的酒。隨後眾人推杯換盞不斷,宋哲武、簫國棟、陶蓉又連連給趙丕廉敬酒,趙丕廉酒量很大,杯杯見底,三巡之後,酒量較差的簫國棟和陶蓉兩人就不敢再敬酒了,只有宋哲武還是談笑風聲地和趙丕廉天南地北地說著些不痛不癢的閒話。
趙丕廉在和宋哲武對乾一杯後,咋著嘴說:「山西汾酒工藝精湛,源遠流長,素以入口綿、落口甜、飲後餘香、回味悠長特色而著稱。歷史上,汾酒曾經有過了兩次輝煌:1500年前的南北朝時期,汾酒作為宮廷御酒受到北齊武成帝的極力推崇,被載入廿四史,使汾酒一舉成名;晚唐時期,大詩人杜牧一首《清明》詩吟出千古絕唱:「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這是汾酒的二次成名。汾酒應該是中國歷史最悠久的名酒,據史料記載,貴州的『茅台』是清代康熙年間,一個山西鹽商傳去的。陝西的『西鳳』是山西酒坊遷入,始創『西鳳酒』。至今我國不少地方的名酒中仍有『汾』字,如『湘汾』、『溪汾』、『佳汾』,可見其淵源。」
趙丕廉放下酒杯,不經意的掃了宋哲武一眼,話鋒一轉又對幾人說:「山西汾酒之所以好,芷青以為這主要是因為山西的水好,只有山西的水才可以釀造出汾酒,即使有人在江浙一帶以相同的工藝和原料,也絕不可能釀造出汾酒來。這就是俗話說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山西民風古樸,據有北方人的坦率真誠,這是江浙一帶比不了的。」
宋哲武心說:「這是要說到正題了。」
不過他可不想現在就接過這個話題,裝著糊塗說:「麓台先生所言不虛,水質的好壞的確對釀出的酒的優劣有決定性的影響。南方的黃酒就很不錯,比如被稱為中國古代四大名酒之一的紹興黃酒,它採用被唐代茶聖陸羽稱為天下第二泉的惠泉之水釀酒,其香氣中正平和,介於外露與內涵之間,它那醇和馥郁的香氣沁入肺腑、清涼宜人,也是別具風味。」
趙丕廉不介意地笑了笑說:「南方的米酒的確也是別具風味,只是他並不適合文戈你這樣的北方人,太行山的冬季可是寒風凜冽,只有山西汾酒的辛辣才可以為文戈卻寒暖身,黃酒是不行的。」
雖然兩人都打著啞謎,可趙丕廉話中的勸誡警告之意,不僅宋哲武聽明白了,簫國棟和陶蓉也都聽得明白。
簫國棟笑著說:「麓台先生所言不差,在太行山這山溝裡的確需要汾酒這樣的烈酒來卻寒,可是我和陶參謀長都是南方人,我們更喜歡喝南方的米酒,就是我們司令他也要照顧我們的習慣,平素我們在一起可是都喝米酒的。」
簫國棟指著陶蓉說:「原本我們第四路軍南方人很少,在司令部裡只有我這個參謀長喜歡黃酒,可是陶參謀長這個廣西人,自從加入我們第四路軍後,喜歡喝米酒的人就再不是我一個了。」
對於趙丕廉關於南北水土好壞的說法,簫國棟怕宋哲武不好回答,主動接過話題,是想告訴趙丕廉雖然宋哲武是北方人,可他和陶蓉這兩個舉足輕重的人可都是南方人,宋哲武的決定也要考慮他們的意見。
宋哲武自然明白簫國棟的意思,指著陶蓉對趙丕廉說:「麓台先生不知道吧?陶參謀長是原桂系十九軍胡宗鐸的參謀長,在湖北加入我們第四路軍,現在是我們第四路軍分管作戰的副參謀長。」
宋哲武這話不禁讓趙丕廉一愣,桂系胡宗鐸的參謀長現在竟然是宋哲武第四路軍分管作戰的副參謀長,這麼重要的位置竟然交給一個剛剛過來的降將,這的確令他驚奇,他驚奇的是宋哲武這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心胸竟然如此寬廣,僅憑這一點,這個人就不能小看。
趙丕廉看了看宋哲武,笑著對陶蓉說:「古語說,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仕,陶老弟好選擇啊。」
趙丕廉端起侍者給他添上的酒,略一示意,一飲而盡,然後擺弄著手中的杯子說:「桂系已經完了,李宗仁要想恢復昔日的榮光很難很難,陶參謀長能毅然加入第四路軍實在是高明之舉。只不過,以我的看法,陶參謀長應該加入中央軍,而不是第四路軍。」
陶蓉沒想到趙丕廉突然如此說,略微一愣問趙丕廉:「麓台先生,此話怎講?」
趙丕廉看了一眼宋哲武說:「蔣介石的最終目的就是要用武力收復各個地方實力派,收拾桂系只是他的第一步,緊跟著他又盯上了馮玉祥,逼得馮玉祥只好下野,自己去華山閉門讀書。現在的問題是只要在陝、甘、青、寧的西北軍接受中央整編後,蔣介石就會馬上去尋找下一個他要對付的目標。而下一個目標……」
趙丕廉說到這裡,故意裝作去掏煙,其實是在觀察宋哲武的反應。
宋哲武面無表情地掏出香煙遞給趙丕廉。趙丕廉點燃一支煙說:「這下一個會是誰呢?」
吸了口煙,趙丕廉接著說:「這下一個不用想大家也知道,這就是閻主席和晉綏軍。蔣介石既然可以輕易地就逼得兵強馬壯的馮玉祥上山讀書,要對付閻主席就更是輕而易舉,然後接下來他就會逐個收拾中央軍以外的各路勢力。當然,蔣介石不會每一個都用武力解決,他只要收復幾個實力最強的就可以了,不怕別人敢不就範。在這些地方實力派裡,四川的劉湘和劉文輝叔侄兩人實力最強,另一個就是第四路軍。」
趙丕廉也不看宋哲武,自顧自自地繼續說:「其實,劉氏叔侄矛盾很深,他們絕不會聯合到一起去,這一點蔣介石很清楚,更何況四川軍閥有一個很好的傳統,那就是他們輕易不會出川,對蔣介石沒有威脅。所以他最先要收拾的一定是第四路軍,當然,如果文戈把第四路軍主動交派給中央,憑借第四路軍的實力和文戈為他蔣某人立下的汗馬功勞,蔣介石絕不會虧待文戈,是一定會給文戈一個不錯的位置的。」
趙丕廉見宋哲武沒有出聲,又補充了一句說:「一個軍政部次長的位置是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