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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顧法師的新版出師表(二) 文 / 深藍2000

    第一百六十五章顧法師的新版出師表(二)

    對唐生智這一連串的提問,顧法師搖搖頭說:「我所說的這些都是聽那個旅長說的,這個旅長是韓復矩的親信,韓復矩和宋哲武雖然以前有些齷齪,可這次兩人一同去漢口覲見了蔣介石,宋哲武又在黑石關救了韓復矩,兩人的關係現在應該很不錯,他的話可信度很高。他和閻錫山的關係如何?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不過跟蔣介石的關係應該不錯,不然蔣介石是不會這樣大方的,一下子給他增加這麼多的編制。至於他的軍費的來源,我倒是聽那個旅長說了一些,據他說,這個宋哲武自己就很有錢,現在市場上的那個超白的麵粉、香雪掛面,還有那個顏色鮮亮的色布,據說都是他的廠子出的。還有就是宋哲武和石友三、韓復矩在豫北發生過衝突,據說就是為了孫殿英東陵盜出的那些寶貝,按這個旅長所說,這些寶貝都歸了宋哲武。我猜這些寶貝都被這個宋哲武換成軍費了。」

    顧法師撫弄著手中的棋子說:「還有他的部隊的戰鬥力應該是很不錯的,這也有證據,在豫北的那次衝突中,宋哲武一次殲滅了石友三的一個旅,擊潰韓復矩的一個師,而且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韓復矩、石友三的部隊都是西北軍的精銳,雖然他們那一旅一師,都是他們部隊縮編下來的,可就是這樣的部隊的戰鬥力,也遠非其他一般部隊可比。據那個旅長說,這次宋哲武在湖北,只用了兩個多小時就殲滅了楊騰輝的一個旅。楊騰輝的部隊可是出自李宗仁、白崇禧的起家部隊第七軍,他們的戰鬥力應該沒的說。後來宋哲武的一個團又在朱家河擋住了胡宗鐸十九軍四個師的退路,迫使胡宗鐸、夏威等人交出部隊下野出洋。」

    顧法師放下手中的棋子,看了有些發呆的唐生智一眼,接著說:「剛才我說總指揮有兩點沒有搞清楚,關於部隊的人數這只是其一,如果算上宋哲武的第四路軍,閻錫山和馮玉祥就有近九十萬的部隊,而不是六十萬;其二,僅看閻錫山和馮玉祥部隊的人數就認為他們有和蔣介石一決雌雄的能力,那也是有些一廂情願的。剛才我說閻錫山想要通過控制馮玉祥進而達到控制西北軍的目的,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是因為,馮玉祥此人野心極大,他是絕不肯屈居閻錫山之下的。他現在只不過是被韓復矩等人拉走了十幾萬人,實力受到不小的損失,暫時無力同蔣介石硬頂,如果這個時候閻錫山扣留他,一旦馮玉祥翻過身來,閻錫山就有殺身之禍。再者,西北軍的那些將領那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不僅會因為閻錫山扣住馮玉祥而怨恨他,甚至還會為了馮玉祥的事情和晉綏軍刀兵相見,一旦打起來,又給了蔣介石漁人之利。閻錫山和馮玉祥的西北軍的裂痕就再也無法彌補了。而且,閻錫山把馮玉祥留在山西,蔣介石也會對閻錫山忌憚很深,如果馮玉祥和閻錫山聯手,那可是近百萬的大軍。所以,蔣介石一定會連他閻錫山一同考慮解決,甚至就此把他閻錫山列為最大的威脅,必欲除之而後安。」

    唐生智沉默了一會,皺著眉頭說:「大師高見,對時局洞若觀火,一番話讓孟瀟如大夢初醒,孟瀟實在是佩服!只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還請大師為孟瀟指條明路。」

    顧法師向前探了探身,看著唐生智說:「那就是聽從令師百里先生的方案,到西北發展。」

    唐生智為難的一攤手說:「可是那裡現在還有三十多萬西北軍,雖然馮玉祥不在山西,西北軍群龍無首,可那些西北軍也不是我們這十來萬人能啃得動的。」

    顧法師笑著說:「正因為那裡有西北軍我們才會有機會,蔣介石不徹底剷除西北軍是不會罷手的。雖然馮玉祥下野了,讓蔣介石一時找不到對西北軍動手的理由,可這難不住蔣介石,再起戰端只是時間而已,一旦時機成熟,蔣介石就會徹底解決西北軍,而要剷除西北軍蔣介石又非要借助總指揮不可。現在河南雖然有第四路軍、中央軍、我們第五路軍,還有韓復矩、楊虎城、石友三等人的一些雜牌部隊,可是要同西北軍作戰,就必須要有一個有資歷和威望的人來統領,宋哲武第四路軍的實力雖然很強,可是他本人的威望不夠,在河南,只有總指揮可以擔此重任。那時我們就可以藉機擴大隊伍,甚至收編一些西北軍的部隊,只要打垮了在陝甘的西北軍,我們的羽翼也就豐滿了,就是蔣介石不想把陝甘交給總指揮,那時也由不得他了。據有陝甘之後,總指揮一面安心練兵,一面結好各方勢力,甚至還可以藉著幫助劉文輝的機會在四川插上一腳。一旦局勢有變,總指揮就可以會同山西的閻錫山、四川的劉文輝、廣西的李宗仁、湖南的何鍵等人,兵出潼關,逐鹿中原,傲然南顧,一舉把蔣介石趕下台去。」

    顧法師的話讓唐生智聽得熱血沸騰,他激動地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快步轉起圈子來。轉了幾圈,唐生智忽然停下腳步,有些懊悔地對顧法師說:「大師所言極是,今後就按大師的方略行事。只是宋哲武是一股很大的力量,我不禁在鄭州沒見他,今天一早,我又派胡益三去他那裡抓人,這樣一來,可是把他徹底得罪了。這可如何是好?」

    唐生智把逃兵的事情跟顧法師一五一十的都說了,顧法師聽後沉吟半晌也是無奈得很。

    顧法師見唐生智一臉的沮喪,又寬慰唐生智說:「總指揮此事做得的確莽撞的很,靜緣要是知道就一定不會讓胡益三去。」

    顧法師話鋒一轉又說:「不過也無妨,只要明天總指揮放下身段,親自去鄭州登門拜訪宋哲武,認真道歉就可。宋哲武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展到這麼大的勢力,絕非目光短淺之輩,也絕不是乏智少謀之人,蔣介石最終是要掃除所有的異己勢力,當然也包括他宋哲武,這一點他不會不清楚,絕不會為了這一點點顏面就拒絕了總指揮這個強援。」

    唐生智猶豫了一會,一咬牙說:「好吧!就按大師說的辦,我唐孟瀟就給足了這個小傢伙一個面子。」

    正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囂聲,正在思考的唐生智一皺眉,張嘴要喊副官進來詢問,還沒等喊出口,第八軍軍長李品仙一臉怒色,急匆匆地推門闖進了室內。

    李品仙是唐生智的老部下,保定一期畢業,是唐生智的保定同學,自民國三年唐生智還是湘軍營長時就跟隨他。所以,李品仙到唐生智這裡是從不用通報的。進到屋中的李品仙氣狠狠地一把抓下頭上的帽子,狠狠地摔在桌上。

    李品仙的態度讓唐生智有些不滿,可還是笑著說:「鶴齡,你都四十來歲的人了,氣性怎麼還這麼大?是什麼事生這麼大的氣啊?」

    李品仙沒有注意到唐生智話裡的少許不滿,恨恨地說:「總指揮,第四路軍欺人太甚,他們把胡益三和他的執法隊打死了幾十人,這個仇我們不能不報!我已經命令第八軍集結部隊,就等總指揮你下命令了。」

    「你說什麼?胡益三被第四路軍殺了?」唐生智吃驚地大聲問道。

    「是,胡益三被他們用刺刀給挑了。屍體現在就在門外,連同胡益三一共死了三十五人,其餘各個帶傷。」李品仙把從鄭州回來的執法隊跟他講的情況又跟唐生智學了一遍。

    當然執法隊說的情況是要添枝加葉的,甚至執法隊的人就一口咬定是宋哲武指使他的手下做的。被暴打一頓的這些執法隊的人都希望唐生智為他們報仇,甚至還有人說宋哲武當場大罵唐生智八輩祖宗呢。當然,罵唐生智的話,李品仙只是一帶而過。

    聽完李品仙的訴說,唐生智氣得渾身直抖,這些年來都是他唐生智欺負別人,哪裡被人欺負到這樣,軍法處長竟然因為抓逃兵被殺了!沒想到宋哲武這個小軍閥膽大妄為,竟然敢擼他唐生智的虎鬚。

    唐生智這時已經把要和宋哲武結好的事情全拋到腦後,惡狠狠地說:「好你個宋哲武,殺我的人也還罷了,沒想到竟敢連我的軍法處長也給挑了,此仇不報,我唐生智誓不為人。」

    唐生智把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到地上,陰森森地說:「傳我命令,第五路軍所有部隊立刻集結,鶴齡為前敵總指揮,給我殺進鄭州,我要宋哲武給胡益三償命!」

    顧法師急忙喊住要去傳令的李品仙。

    唐生智氣惱地說:「大師,宋哲武如果不殺胡益三,萬事皆好商量,現在宋哲武欺我到家,不殺此人,我唐孟瀟顏面何存!」

    顧法師思索著說:「總指揮,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宋哲武絕非莽撞霸道之輩,雖然我們沒有打招呼就去抓人是我們不對在先,可也不至於就把人給殺了,特別是胡益三還是國民政府任命的少將。他這麼做,明顯就是有意挑釁,他這樣做要達到什麼目的?」

    李品仙平素就對裝神弄鬼的顧法師很是不屑,只是礙於唐生智的面子,這時見顧法師還要阻攔去打宋哲武,不由氣不打一處來,不耐煩地說:「還能有什麼目的?宋哲武敢這樣做,分明就是沒把我們第五路軍放在眼裡,他這是想要報總指揮在鄭州車站沒有見他的那個仇,就是想羞辱總指揮。」

    唐生智覺得李品仙的話很有道理,不過他畢竟不是單純的一個軍人,他可是統領一方勢力,在國內也是能排上名號的一方豪強,顧法師的話還是讓唐生智冷靜下來。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他上次下野前,那他根本不會有任何猶豫,立刻就會率兵攻打宋哲武的第四路軍。可是自從經歷過下野那令他刻骨銘心的痛楚後,唐生智那湖南人特有的桀驁不馴的勁頭消失了許多,遇事也冷靜了許多。

    唐生智搖手制止還要說話的李品仙,思索著對顧法師說:「大師是說宋哲武這是有意為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顧法師一邊思索一邊說:「我們派人去抓逃兵的事,宋哲武事先是一定不知道的。胡益三到了鄭州直接就去了他們的新兵訓練場,在這之前,宋哲武一定也不會知道,也就是說,他是事發後才知道的。」

    經顧法師這一說,唐生智和李品仙都已經明白執法隊的人說是宋哲武指使的話絕對是謊言。唐生智看了李品仙一眼,又對顧法師說:「大師請講。」

    顧法師皺著眉說:「不過,他手下的人殺了胡益三和幾十個執法隊的人,這事他是一定知道的,這麼大的事情沒有人敢隱瞞不報!可宋哲武竟然沒有一句致歉的話和表示,就有些反常了,畢竟這個官司就是打到蔣介石那裡他也是他理虧。」

    顧法師站起身,背著雙手,低著頭在地上一邊緩緩地度著步子,一邊說:「世事反常即為妖,他這樣一來第四路軍和第五路軍只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刀兵相見。可看宋哲武的樣子,他是就希望如此。」

    李品仙詫異地問:「可是,我們和他發生衝突,對他並沒有任何好處啊?就是對蔣介石和閻錫山也沒有任何好處,最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的是馮玉祥,他這樣做蔣介石和閻錫山能同意嗎?」

    聽了李品仙的話,顧法師受到了啟發,不由停住腳步,稍一思索有了主意,看著唐生智說:「李軍長說的對,我們兩家火拚起來,得益的只有馮玉祥,而最不希望如此的就是蔣介石。如果我們兩家動起手來,蔣介石只能讓一方退出河南。」

    唐生智嚇了一跳,吃驚地問顧法師:「大師,難道這個宋哲武和我們存了一樣的心思?所以想把我們擠出河南?」

    顧法師搖搖頭說:「不會,從宋哲武爽快地退出漢口,又放孫良誠西去,再到接應韓復矩這個正牌的河南省主席東進這些事可以看出,宋哲武是既不想佔據一地,特別是河南,又不願和西北軍硬拚。」

    停了一下,顧法師堅定地說:「以靜緣看,宋哲武這是想要退出河南。」

    「退出河南?可這個宋哲武手握二十多萬大軍,竟然甘心窩在那個山溝裡聽憑閻錫山的驅策?」唐生智不相信的問。

    顧法師肯定地說:「宋哲武甘心窩在山溝裡這件事的確令人奇怪,不過我可以肯定地說,宋哲武此舉就是想要借此退出河南。至於原因嗎,我猜很可能是閻錫山和馮玉祥達成了某種妥協和默契,或者是閻錫山怕蔣介石鳥盡弓藏,而不願意西北軍覆滅。想讓宋哲武退回河北,又不好違背蔣介石的命令,這才出此下策。如果靜緣沒有猜錯的話,他的部隊現在已經在開始撤離鄭州了。」

    這時唐生智臉上已經不是怒意,而是因為激動微微泛紅,有些興奮地說:「大師的意思是說,宋哲武會主動讓出鄭州?那我們正好可以就此佔據鄭州這個交通要地,不僅可以隔開韓復矩和鄭州以西的聯絡,使豫西一帶實際上歸我們掌握,還可以就地籌集部分糧餉,徵召兵員,待時機一到,我們就殺入關中,據有陝甘。」

    見顧法師含笑點頭,急不可耐的唐生智大聲說:「鶴齡,你立刻親率第八軍馬上進佔鄭州。」

    顧法師急忙攔住唐生智,笑著說:「總指揮,不能這樣。」

    李品仙不解地問:「既然宋哲武要退出鄭州,我們不快些佔了,要是被韓復矩搶先了,我們可不好從他的手裡硬搶。」李品仙的話,也正是唐生智要說的話,兩人不禁都看著顧法師。

    顧法師故意慢吞吞地說:「總指揮你可不要忘了,宋哲武只有和我們第五路軍發生衝突才有借口退出河南。」

    見兩人還是不解,顧法師無奈地說:「我們既然想讓宋哲武的第四路軍退出河南,我們就要配合他,也就是說兩家是必需要發生衝突的。既然要發生衝突,那就不能讓李軍長的第八軍打頭陣了。」

    這下唐生智和李品仙都明白了,顧法師的意思是兩家必須大打出手,讓事情變得無法調和,才會逼得蔣介石同意宋哲武回河北。一但打起來,雙方的部隊受些損失也是一定的,既然是這樣,自然就不能讓自己的嫡系第八軍打頭陣了。

    唐生智命令李品仙:「鶴齡,傳我的命令,命令鄧寶珊所部連夜向鄭州攻擊前進,我親率主力隨後跟進。」

    李品仙興奮地跑出去傳令。唐生智又喊來副官,命令道:「給南京蔣委員長髮電,『第四路軍宋哲武,挑唆我部士兵叛逃,其縱容部下接納我部逃兵。我部軍法處長胡益三率人緝拿叛逃士兵,被宋哲武指使部下喪心病狂槍殺胡益三以下一百餘人。宋哲武不顧委員長討逆大局,攻擊友軍,其罪罄竹難書。第五路軍全體將士悲憤之情難表,討逆之心具喪。孟瀟特請委員長責令宋哲武交出兇手,並嚴懲宋哲武,以慰第五路軍將士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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