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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八章啟程 文 / 風宸雪

    第九十八章啟程

    彥祖笑了笑:「祝大哥此次得勝,為二哥報仇雪恨。」

    夜坦微微頷首,又面露關切:「弟妹找到了麼?」

    「未曾。」彥祖垂下眼瞼,叫人無法窺探他的眼神。

    「我也派人多方打探尋找,只可惜沒有回音。」夜垣歎氣。

    「多謝大哥了。」彥祖微扯嘴角:「說來也奇怪,為何掘地三尺,卻仍無蹤無影,難道一個大活人,真能就這麼憑空消失?」

    「三弟可還是在懷疑大哥?」夜垣反問,眼中露出哀傷:「現在二弟已逝,就剩下我們兄弟二人,理應更加相互信任依靠,不可受人挑撥。」

    「大哥多想了。」彥祖淡淡地笑笑:「我只不過是找人心切,隨口一說。」

    「那便好,我該啟程了,告辭。」夜垣起身,彥祖將他送至門口,幽暗的眸光,一直看著他漸行漸遠。

    魑魅不知何時,出現他身後:「主子。」

    「有去,無回。」彥祖只輕輕緩緩地,吐出這四個字。

    夜垣率領大軍出城,特意挑了經過彥祖母親墳墓的那條路。當他騎在馬上,看著那座孤塚越來越近,眼中浮起殘忍的光。彥祖,這兩天我送給你的驚喜,夠了麼?最珍愛的東西被打破,碎片是不是劃得滿心都是血?你現在,感受到我當初的痛了麼?

    他的眼前,彷彿又浮現起當初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他的王妃,帶著腹中剛剛成型的胎兒,在他被剌殺的那一刻,為他擋下了那一箭,血淋淋地倒在他面前。那一刻他看見,遠處的彥祖在笑。

    彥祖,我等待著未來的某天,你發現自己妻子的骸骨,躺在你母親棺中的震撼。那個時候,我會笑得比你當初更愉悅。

    夜垣嘴角一扯,策馬疾行,無比暢快。身後的隨從中,有一人眼中露出些深意……

    就在那天,魑魅告訴彥祖,說接到魍魎密報,要他留意其母之墓。彥祖聽完,蹙眉深思,隨即帶人去了郊外。在墓前站了半晌,他才揮手,讓人將墓移開。

    石棺內,空無一人,正在失望之際,他卻發現裡面留有一根長髮,頓時眼神一凝。

    這墓中,的確曾經有人,是誰,會不會是顏棠?

    他立刻叫魑魅檢查周圍的痕跡,發現果然有顏棠身形吻合的腳印,然而追蹤了幾步,便消失了蹤跡,再無要循。

    下令在整個荒原繼續找,他和同微鬆了口氣。這至少證明,顏棠可能還活在世上。只要她活著,他就一定能找到她。他的手在身側握緊。然而找到她,並不容易。

    那個女子行蹤不定,顏棠被她帶著,時而在樹上露宿,時而在山洞躲藏。而她也絲毫沒有放顏棠走的意思,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同伴,歡欣不已。

    顏棠知道自己逃脫不了,只得無奈地先跟著她,後面再想辦法。她本就是善良之人,見這女子如此境遇,也覺得可憐,所以每日裡照顧她,哄著她洗臉,幫她梳頭,在她打回來野物時,幫著烹烤。

    那女子漸漸極喜歡顏棠,單純如孩童,時不時望著她笑,偶爾還給她喝曲跳舞。

    顏棠發現,她的歌聲婉轉清越,舞姿輕靈曼妙。若未毀容,不瘋不傻,定當是傾城傾國。只是不知何故,會落到如此淒慘的地步。

    就這樣到了第七天,這天夜裡,暴雨傾盆,她們所在的山洞,開始往裡灌進雨水,地面無法容身。

    那女子將她提著,掠到高處的巨石上暫時躲避。

    顏棠抱著膝,有些無聊地仰頭望著山洞上方,突然發現某個角落,似有一絲亮光。

    這般封閉的地方,怎麼會有光道,顏棠心中生奇,凝神仔細去看,卻見那溢進來光線的地方,形狀隱約像是一個鎖孔。想要問身邊的女子那裡有何蹊蹺,卻發現她已經蜷在一旁睡著。料想即便問她,也問不出什麼來,顏棠歎了口氣,又繼續發呆,不久也昏昏欲睡。

    不知何時,洞外的雨聲中,忽然混進人聲。那女子驚醒,立刻拉了顏棠,自巨石背面滑下躲藏。顏棠幾乎半個身子都浸以濕冷的雨水中,凍得直發抖。

    有人從洞口進來,顏棠不敢確定是敵是友,暫時沒有出聲。當她辨別出其中的某個聲音,極像府中的寧侍官,不由驚喜萬分。可剛張口要喊,卻覺得身上一麻,被點了啞穴。

    她回頭,見那女子眼中露出森寒的警告,手臂也將她緊緊扼住,怕她逃離。可等待了這麼久的機會,顏棠怎肯輕易放棄。她假裝乖順地不動,撐在身側的手,卻悄悄地將一顆小石子推了出去,撞擊石壁,發出輕微的聲響。

    魑魅的耳力極好,立刻發現了異常,眼神投往她們的藏身之處。而那女子察覺到對方已發現,看著顏棠的眼睛中,露出怨毒,手也舉了起來。眼看就要向自己的天靈蓋拍下,顏棠害怕得閉上了眼睛。但等待了半晌,那手掌卻遲遲沒有落下。

    她睜開眼,看見那女子的目光,遲疑而不捨。最終,猛然鬆開她,自己卻如一尾靈活的游魚,潛進水底,轉眼即不知所蹤。

    而這時,魑魅已經掠至此處,見到她,驚喜地娘娘,將她救起。發現她口不能言,他即刻給她解了穴道,焦急地詢問是何人所為。

    顏棠想起和那女子相處的這些時日,終究只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肯吐露實情。

    魑魅不好過多勉強,只好暗中叫人四處搜查,自己則護著顏棠,回到太子府。

    彥祖接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愕住,隨即咬緊了牙,握著拳往身邊的桌子上猛砸了一記,確定自己不是在夢中,狂喜出門。

    下人還想提醒他坐車或者帶傘,他卻已經飛身上馬,在雨中狂奔而去。一路上,雨點打在臉上,都毫無知覺,眼中一直是濕潤的,不知是雨是淚。

    當在城門口,見到顏棠的那一刻,他策住了馬,就那樣自高處,怔怔地望著她。

    她在那一刻,含著淚,對他微笑:「我回來了。」

    下一瞬,便感覺身體一輕,隨後便被一個潮濕卻溫暖的懷抱,緊緊包裹。

    「顏棠,顏棠……」他在她的耳邊,聲音哽咽地不住叫她的名字,便說不出多的任何一句話來。

    她的淚也流了下來,緊緊回擁住他。天知道,她這些天,有多懷念他的懷抱。原來真的在只有失去的時候,才會醒悟到自己曾經擁有的,多麼珍貴。

    吻,和著雨水和淚水,鹹澀卻又甜蜜。這一刻,無所謂他人的注目,無所謂一切。只想感受彼此的溫暖,只想證明,他們真的在一起。

    回太子府的途中,彥祖一直抱著她,不時低下頭親吻。她只是溫柔淺笑,手卻緊握住他的衣襟,再不鬆開。到了家,他一路抱著她,走進臥房,親自給她換衣裳,自己滿身都是濕的,卻不管不顧。

    她聽話地任他擺佈,最後拿起身邊乾爽的布巾,為他擦頭髮。可手剛剛放到他的頭頂,他便如那日一樣,環緊她的腰,將臉深深埋進她懷裡。

    他的背,在輕微的顫粟,她憐惜地摟緊他,輕聲安慰:「沒事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再也不要離開我,我求你。」他低低呢喃。

    從未覺得,自己是這樣脆弱的人,可是這一次,他真的好害怕,會失去她,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以後的路上沒有她,該怎麼走下去。

    「好,我們永遠在一起。」她聲音暗啞,這是第一次,她主動給他承諾。

    她現在,真心願意陪著這人視自己如珍寶的男人,走過今後的漫長人生,為他生兒育女,和他白頭偕老。

    而就在這個溫馨的時刻,她的肚子忽然不合時宜地響了一聲,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他從她懷中抬起頭來,心疼地問:「餓了吧?這些天,你在外面受苦了,是我沒用……」

    她伸手點住他的唇:「別這麼說,又不是你的錯。」

    「這段時間,你到底是怎麼過的?」直到現在,他才想起來問,剛才一直沉浸在夫而復得的喜悅中。

    她想起那個可憐的女子,那般害怕被人發現,在心中微歎,俏皮地對他撅嘴:「你總該讓我先吃飯吧?」

    「好好好。」他趕緊叫人傳膳,門卻應聲開了,韻兒端著早就準備好的飯菜站在門口。

    「韻兒,謝謝你。」顏棠微笑。

    韻兒的淚卻奪眶而出,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主子,是我對不起你。」這是她頭一回叫自己主子,以往都是不稱呼,或者僵硬地叫聲「娘娘。」顏棠怔了怔,心中升起溫暖,知道她已經真心地接受自己。

    「韻兒快起來,是奸人的詭計,與你無關。」顏棠扶起她,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淚水。

    其實韻兒這個姑娘,雖說冷淡,卻也是真性情,日子越處得久,越覺得可靠。

    彥祖也在一邊笑:「算了算了,過去了就不提了,先讓你主子吃飯,剛才都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顏棠瞪了他一眼,坐下用膳。

    這些天,一直過關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倒也真的是餓了,雖然不至於狼吞虎嚥,但也吃得很快。「

    彥祖在一邊看著,愧疚地輕撫著她的背,怕她噎住。

    吃了個大半飽,她放下碗,滿足地歎了口氣,眼睛彎彎的,盛滿孩子般的純真笑意。這樣的她,讓他怎麼受得了,立刻拉她入懷呵疼。

    韻兒見狀,識趣地端著碗盤退下,一路偷笑……

    只剩下他們倆,顏棠自然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嬌羞地垂下睫毛,不肯看他。

    「想你想得心都碎了,不信你摸。」他壞笑著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曲起的手指,曖昧地撓起她的掌心。

    她想抽出手,指尖卻被他含進口中,濕潤溫暖的癢,自那一點,傳至心底。

    「彥祖……」她低低地叫著他名字,想讓他不要哪些逗弄自己,他卻故意在她柔軟的指腹處一咬,更是酥麻。

    他將她抱起,走向柔軟的床鋪,先前被他親手穿上的衣裳,又被他親手一件件脫下。

    輕柔而滾燙的吻,落在她身體的每一處。明明那般渴望,卻又那般小心,彷彿她是世間最珍貴的瓷器,想要捧在手中,卻又生怕碰壞了。

    她感受得到其中的珍惜,輕歎一聲,主動弓身迎向他。

    他驚喜地望著她:「顏棠,可以了嗎?」

    她閉上眼睛,微紅著臉點了點頭。

    她憐惜他的忍耐,勾住脖子,將唇送過去,吻住他。學著他以往的樣子……她的熱情,徹底燃燒了他,終於忍不住,反守為攻,抵死纏綿……

    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過後,她半合著眼靠在他懷裡,像只貪睡的貓。

    他溫柔地將她的額發掠開,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睡吧,乖。」

    她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唇邊帶著微笑,沉沉入眠。

    窗外的雨,仍舊淅淅瀝瀝未停,反襯出一室靜謐安穩,如她的夢,如他的心……

    顏棠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覺處了多久,再醒來時,窗外已是陽光普照。而身邊的那個人,還在熟睡。他應該也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吧,她看著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心疼地撫摸。

    彥祖低低地「唔」了一聲,拉下她的手,將她擁緊:「別鬧,再多睡一會兒。」

    她哪有鬧?顏棠撇撇嘴,乖巧地偎在他胸口。不多時,有人敲門,是魑魅的聲音,說皇帝傳他們二人進宮。

    「又搞什麼名堂?」彥祖不耐煩地嘟噥。

    顏棠失笑推他起身,畢竟君命難違。他不情不願地磨蹭了好半天才起床,煩躁地板著臉。

    』好啦,別惱,等我們從宮裡出來,順便去逛市集好不好?「她哄著他,卻勾起了他的傷心事:」還逛,上次就是把你逛丟了。」

    顏棠無語,只好硬將他按在椅子上,為他梳髮結冠。

    鏡子裡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她又想起當初,他為她梳頭髮時說的那句「為妻結髮,此生不離」,心中不禁泛起溫暖。

    他大約也想起了同樣的場景,交握住她的雙手,合在唇邊一吻。又接到宮中的催促,魑魅不得已,再次來到房門口清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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