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滿京華 116 大婚之禮 文 / 瀟芷
這小冊子上的畫,確實也是一男一女,筆法雖然還算是流暢,衣衫半褪半露,但凡是關鍵部位都是被畫上邊的旁的屏風,亦或是窗幔給遮住了,極為是含蓄。
這點小兒科,叫在前世執行了許許多多的任務,不乏在任務目標在鸞鴛倒鳳,警惕心最差之時,將此暗殺的景嫻看起來,實在還是太過於小兒科。
隨意翻動了兩番也便是失了興趣,將小冊子折好,放入了梳妝台前的小匣子裡。
便是去了裡間洗漱一番,上了床。可是卻無論無何也是睡不著了,腦海中突然就是想到了這小冊子上的畫,漸漸地似乎在眼前還是浮現了蕭辰琛的身影,面色頓時緋紅成了一片。不知不覺也便是睡了過去。
而在了天還沒亮的時候,院子裡就已經是吵鬧開了。
瞧著也還不過是四更天的模樣,臥室的房門就被打開了,景嫻也是從床上被人拉了起來。晃蕩著睡得霧濛濛的一張小臉,任著茯苓和幾個小丫頭伺候著進了裡間,洗了一個香噴噴的花瓣澡,而後才是披上了乾淨柔軟的裡衣,又是回到了臥室內的梳妝台前坐下。
景嫻的腦子這才是微微清醒了些,臉龐清澈,還帶著才洗完了澡後的緋紅。茯苓在她的身後用香鼎熏著,為她打理著頭髮。
而等到了頭髮也是差不多干的時候,顧氏已經是領著鎮國候老夫人,小徐夫人,顧家老夫人,蘇夫人,還有幾個年輕的小姐進了進了屋。一個個端莊富貴,溫文爾雅,儘是喜氣洋洋,看著她的目光也都還算是友善。
顧氏滿含著喜氣,為景嫻介紹了來人。而跟在了幾個夫人身後的則是她們的女兒,徐家的嫡女,徐夢竹,還有蘇家的蘇紫鳶。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景嫻起身,一一回禮,盡顯名門淑媛的風範。幾個第一次來的夫人,小姐都是驚異地相互對視了一眼,便也都是含笑凝望,回了禮。
「我的乖孫女,回來了這麼久也不知來看看我老婆子。」顧家老夫人率先上前,執起了景嫻的手,透著滿滿的慈愛,心中甚是滿意,「好孩子,你也是受苦了。」
「外婆。」景嫻輕搖了搖頭,有些生疏地還是在面前的老人的手中拍了拍。
「還請母親不要怪罪,這是嫻兒才回來,當天便是下了賜婚聖旨,京中又是謠言風波,女兒的身子也是不中用。」顧氏看著面前的母慈女孝的這一幕,心中忽然也便是多了兩分的感傷,眼眶也是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顧氏正是顧太傅的嫡次女,也是當朝的容妃親妹。顧太傅一生剛正端方,一生也就是娶妻一人,得了一雙仙姝。大女兒入宮為妃,小女兒也便是嫁入了相府。可家中也便是只剩下了兩個老人,難免也是顯得孤單落寞。
「我也是明白的。」顧老夫人,倏然也便是長歎了一口氣,這些東西,她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說著也是抹了抹眼,轉而也便是對著眾人笑道,「瞧我,這大喜的日子,都快高興地哭了。」
「老夫人說著是,可不是得高興些。」蘇夫人上前一步,眸色飛揚,可見是個爽利的,性子也好,一邊是細細打量著景嫻,一邊也是誇讚著,「要我說啊,這外頭的人都是些瞎了眼了,我在這京城裡也是呆了這麼些年,可是從來沒見過這般的精緻錦繡的小姐,日後必然是平平安安,一生遂順。」
景嫻帶著兩分羞惱地輕輕點了點頭。倒是顧老夫人將景嫻攬在了懷中,卻是對著蘇夫人笑倒,「倒是要承你吉言了。」
一時間的,這屋子裡的人也是笑作了一團,都相互間說了好些吉祥話兒。
緊接著的,幾個人紛紛上前,也便是為了景嫻好生裝扮了起來。
鎮國候老夫人正是今日的福全夫人,身份尊貴,兒女聚全,一生也算是隨順。便是當仁不讓地為了景嫻絞了面,修齊了鬢角。景嫻不免也就是感覺到了輕微的疼痛。
然後又是散開了景嫻的頭髮,用了一個白玉梳子自上而下,口中還是慈愛默念著,「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多麼美好的字眼。這一番似乎是無限的簡樸的話,在景嫻的心中忽然也便是激起了陣陣的波浪。看著身邊俱是含笑的面龐,本先還只當是淡然的心,忽然也便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心中似乎是好一陣的小鹿亂撞,莫名也便是感覺到了好一陣的緊張。
徐夢竹和蘇紫鳶的盈盈秋瞳對望了一眼,也便是閃過了一份笑意,拿了嫁衣和裝了頭面的匣子過了來。
嫁衣和頭面都是隨著聘禮一起到了楚府的,景嫻打開了看過,很是漂亮尊貴,樣式也是極為好看,是東齊特有的有市無價的〔水雲緞〕,每年上貢的也不過是五匹,而這樣尊貴霸氣的純紅色的色澤更是其中的珍品。
匣子打開了後,那盈盈透出來的霞光溢彩,叫身邊的一眾婦人也都是不禁是增大了眼睛,略微還是閃過了幾分的深深艷羨。
「這是,水雲緞。」徐夢竹的眼眸中深深地閃過了一份詫異,然後才是將含笑的眸子投注在了景嫻的身上。眸眼溫潤,可親,也是閃過了淡淡的溫柔雅致。
「果然是名不虛傳。」蘇紫鳶看了一眼,心中也是讚歎,和徐夢竹相互對視了一眼,面上依舊也是淺笑妍妍。
羨慕,卻是絲毫不嫉妒,反而也是淡淡的祝福。這才是京中的豪門貴女應有的品質。
嫁衣已經是被展開了,在憧憧的燭光下,散發出了盈盈的光亮。
這〔水雲緞〕果然也是不輸於它的名字的。拿在了手中的綢緞,既輕且軟,那種輕輕地貼合在了肌膚上的舒適的感覺,叫人的幾乎都是要捨不得放開。
景嫻僵硬著自己的身子,在幾個人的服侍下穿上了嫁衣。罷了,看著眾人的各色或驚異,或讚賞,或惋惜的重重複雜目光,也只是輕輕地低下了頭,嘴唇處輕輕地扯了扯笑,也是下意識地有些羞澀地拉了拉裙擺。
這一群人,確實也是看驚了。白皙精緻的少女,再配上了一身火紅的衣裙,雖然還是未施脂粉,眸色淺淡,可是也正是因為如此,也便是多了一分驚心動魄的美麗。
在那精簡卻並不失的領口處,是用金絲細細雕琢著怒放的牡丹,飄逸清瘦,盡顯尊貴霸氣。而最為出彩的則是這一整個嫁衣上,上邊所鐫刻的分明就是一隻用金色和暗黑色的絲線所勾勒出的鳳凰。清俊的腰肢下層層繁複的裙擺,走動時似乎還是隱隱還是能夠透出了其中印著錦繡祥雲的暗紋來。
幾個年長些的夫人,眸眼相對,心下也便是瞭然。而徐家的兩位夫人和顧家老夫人尤盛。
眸子裡忽然也便好像是流轉回了過去好些年,隱隱還透露出了兩分水光。當年,皇后的徐聽桐的那一身火紅的嫁衣,也是這樣的〔水雲緞〕,當年的那一場盛世花嫁不知是羨煞了多少的閨中女子,只是可惜——
琛王如此待這小丫頭,只怕是真的用了心的。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女人一輩子,就怕是錯看了一個男人,最後也是誤了自己的一輩子,只是可惜,皇后的眼光似乎不太好。而這小丫頭,以後有福了。
「小丫頭,快過來,給你上妝。」徐夫人笑著也便是招了手。
「可不是,也該是梳妝了。」蘇夫人也是灑脫一笑,眸眼處卻還是多了幾分懷念。
徐夢竹笑著拉過了景嫻,讓她坐到了梳妝台前,才是和一旁的蘇紫鳶在後邊輕輕地說笑。今日她跟著母親來,本想是見一見這傳聞中的楚家大小姐是如何的模樣。
可沒想,這一次見面也便是被驚艷到了,再加上其沉靜,溫柔,嫻雅,若若大方,再美好的詞語在她的身上也都是不為過,果然也是最配得上表哥的人。
頭面首飾盒子也都是被打開了。裡頭所有著的是和這件衣服一起搭好了的亮光閃閃的頭面,不說是這一套,單說是其中的那一根血紅色的雕著牡丹花枝式樣的步搖,也便是價值連城,根本也就不是凡品可以媲美的。
幾位夫人商量好了髮式,便是為了她梳了發,挽了一個略顯得是簡單的髮髻,插上了血紅色的步搖,烏黑的青絲上,其中點墜了數顆綴圓的,圓潤光亮的東珠。瞧著即清新典雅,又是明亮尊貴。
景嫻自銅鏡上看了也是很滿意,這頭飾倒也不算是繁複,心中也是甚為歡喜。
蘇夫人為她細細描了眉,在面上薄薄地撲了一層粉,點了唇,不禁也是笑道,「這樣標緻的小姑娘,倒是叫琛王搶了先,真是捨不得。楚夫人倒是好福氣。」
「紫鳶也是個頂好的,蘇姐姐的福氣自然也不差。」聽人誇讚自己的女兒,顧氏自然也是高興的,掩著嘴便是輕輕地笑了。
幾位夫人和小姐又是說了好一番的吉祥話,也表示笑著相攜著出了們去。這成親雖然是講究熱鬧,可是到底說起來還是一番力氣活。讓新娘子好好休息才好。
很快的,屋子裡又是安靜了下來。茯苓穿著粉紅色的衣裙,看著也是格外的溫柔討喜,端了一小盅的參湯還有一些小點心過來,看著景嫻的盛裝打扮,眼瞳中也是閃動了一抹驚艷,幾乎是要看呆了去。
好一會兒後,看著自家小姐那帶著促狹的目光,好不容易才是回過了神來,可一張臉卻是偷偷地紅了,小心翼翼地也是呈上了參湯,「小姐,請先用一些,墊墊肚子。」
這一消說,景嫻才是發現了自己的肚中空空,還真是有些餓了。動作優雅地用了一些,小心翼翼地用了手帕沾了沾嘴,心中也便是閃過了一道暖意。
琛王府一早也便是熱鬧了起來了。即便是在了一個這樣緊張細緻的日期,可偏偏府上的下人,一個個也都是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臥室裡,蕭辰琛細細地理著自己的身上的錦紅色,帶著金色和黑色暗紋的媳婦,襯得他整個人也都是清俊飄逸,嘴角所浸染的幾分若有若無的弧度,在投入了窗扉的軟軟的日光下,顯得是分外的溫柔。
追雲站在了蕭辰琛的身邊等候的吩咐,眼瞳閃過了一份的詫異,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了自己主子,如此地在意自己的穿著。可在看到了主子嘴邊勾起的笑意時,心中倏然也便是閃過了一分意動。
也許,這個王妃,是真的不錯。這些年,這樣的孤單,冷落的琛王府也是該邊個樣子了。
琛王府的花轎不過是巳時便已經到了楚府的門外。不過是另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的是,自五年前,傷了腿後,神龍見首不見尾,越發冷淡疏離的琛王,竟然是親自出馬迎親。
瞧著雖然依舊是面色冷淡,古板冷靜,可是那眉梢間稍稍流露的神色,卻並不是像眾人所以為的那樣的不情不願。這番的模樣,自然也是引起了眾人深深的探究。不過是片刻間,這京中的風向也便是又變了,多少人又是在背地裡飲恨地謀劃著。
顧氏輕輕地拂了拂景嫻的頭髮,看著這突然間便是拔高了,長大成人的,如今卻也是要嫁人的女兒,眼眶已經是浸染了一片水光,心中的那些不捨尤盛。
景嫻的心中也是澀澀的,到了正廳,對著已經是端坐在了上首的楚博濤和顧氏拜別。不知是怎麼的,明明也就是相處了還不到是一個月的時間,就好像是呆了一輩子一般,和所有的出嫁女一般,那豆大的淚珠也便是一點點地從自己的眼眶中蹦了出來,瞧在了在場的幾個人的心裡都有些不好受。
顧氏眼眶紅紅的,卻也是強忍出了一副含笑的模樣,楚博濤的面色也是相當的不好看,尤其是見到了景嫻這般的梨花帶雨,惹人疼愛的模樣,要不是真的是因為意志力強,當下他也便是要『悔婚』了。
顧氏親自為景嫻披上了同樣也是〔水雲緞〕製成的紅蓋頭,只感覺到了自己眼前一暗,景嫻就已經是感覺到了自己被一雙強勁有力卻也是溫潤的大手牽住了。
是,大哥。景嫻的手輕顫,她自然也是知道了這是婚禮由嫡親兄弟送嫁的習俗。本先是是有些僵硬的手滿滿地也是放鬆過了下來,也是帶上了深深暖意。
楚景曜自然是當仁不讓地蹲下了,景嫻在楚景泓和楚景澤的小心翼翼地幫助下有些僵硬地撲倒在了楚景曜的背上。
她從來也是不知道,那樣的溫潤時而帶著肅殺的大哥的背上竟然也是如此的寬廣,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也許,這也就是親人。
楚景曜背著景嫻氣宇軒昂走在了正前方,腳步卻也是極緩。
儘管才是相處了這麼短短的時間,可是這個妹妹,他卻是將她真真切切的給記在了心裡的。
景嫻當年離開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十歲,而她也還是一個琉璃般易碎的瓷娃娃,回來的時候,他卻是二十,她已然有了婚約。可是再也不能夠和以前一樣親暱地摸摸她的頭,因為從今天起,她已為人婦。
「受了委屈可千萬別忍著,家中父兄俱在,都能為你做主,記得,多回家來——」
「嗯。」景嫻輕輕地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了楚景曜的厚重的背上,心中是雋永而溫厚的暖意。一滴淚突然也便是自眼眶中滑下,好像是浸入了楚景曜寬厚的背上。
楚景曜的步子突然怔了怔,嘴角勾起了溫潤的笑意,然後腳下的步子也是越發的堅定,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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