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0章 一幫爛人，坑蒙拐騙（下） 文 / 機房裡的豬
洪勁保下到停車場，從小跟班手裡接過劇本，低聲道：「開車繞圈子，我先看下劇本。」
「是。」
小跟班把車開出停車場，開始在中環各個角落瞎轉悠。洪勁保仔細看了遍劇本，發現沒什麼出奇的，只是一個女人的冒險故事。再看了看附在後面一疊畫稿，這才若有所思，可是打開一看，他還是無法將畫稿與鏡頭對應起來。
「老鐘，在哪呢？哦，我有點事，我在灣仔碼頭等你。」
半個小時後，德寶公司的鍾志開著自己那輛破皇冠來了，這車還是大前年洪勁保送他的生日禮物。可惜這人就是喜歡到處亂跑拍照片，三年時間，新車跑成了破車。鍾志長相斯，拿了兩次金像獎，香港真正的大牌攝影師，就是太著迷於攝影，賺的那點錢全部貢獻給了相機、膠卷。
鑽進洪勁保的大切諾基，鍾志愛不釋手地摸著寬大的座位，這麼大，夠放很多器材了。
「三毛，你送我什麼皇冠啊？這車多好，夠大又夠結實，什麼路都能去。」
「操，這車去年才出，你去年40嗎？別摸了，等你生日時，送輛新的給你。先幫我看看這本子，有點看不懂。」
兩個老友也不客套，鍾志一邊抱怨收入太低，逼急了他跳槽到光影去，一邊接過洪勁保手裡的劇本。
「沒什麼特別啊？這就是個靚女探險的故事，最多是場面宏大點，可能對道具、外景要求高一點。」
洪勁保又把那疊畫稿遞過去，沉聲道：「再看看這個，這鬼東西你更懂。」
鍾志接過隨意地翻開第一頁，拿過洪勁保嘴裡的雪茄，給自己的『萬寶路』點上火。
嗯？鍾志第一眼就讓劇本給吸引了，點著的煙都忘了抽，抬起頭來想了一陣，突然眼睛裡冒出精光。瞭解老友習慣的洪勁保見狀，心裡有了底，這劇本的精彩在於攝影而不是故事。
一百多張畫稿，鍾志足足看了三個多小時，這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摘下眼鏡揉著發酸的眼睛。
「誰畫的啊？老杜那鬼佬？那混蛋能寫漢字，還能寫這麼漂亮了？」
洪勁保遞過去兩個飯盒，低聲道：「孫子明的，今天這事別跟我說出去，到時你來給我當攝影。我們算算，要拍好這片子，大概要多少錢？」
「啊？操，這還讓人活不活啊？」
鍾志接過飯盒罵了句，開始狼吞虎嚥，兩三分鐘吃完，擦了下嘴巴低聲道：「三毛，這片子可不好拍，市場能不能接受都不一定，而且找不到這樣的女演員。楊櫬瓊的身手你也知道，做不了太高難的動作。」
嗯？
鍾志挑出一張畫稿，指著上面道：「十五米高的塑像，要在腦袋上面做動作，下面沒有防護，香港哪個女演員敢？」
啊？
「這本子最大魅力在於驚險，動作要瀟灑漂亮，李聯傑要是個女人就好了，這片子給他拍最合適不過。」
李聯傑？洪勁保立即想到了他老婆，那個彪悍的女人，那身手肯定行。只是要說服她來演，估計得花番功夫。
「風險就在於，觀眾能不能接受女人這樣凶，片子再好，也得觀眾願意買票看。」
這個問題，洪勁保也心裡沒底，不過他信孫子明。那混小子沒拍砸過片子，就連部藝片都能拍出4000多萬的票房，沒理由畫這麼一部沒票房前途的片子出來。看這畫稿，最起碼也是去年畫的，一百多頁，你以為是很簡單的事啊？
鍾志念分鏡頭裡的道具規格，洪勁保記錄、計算，忙活了半個小時後，兩人看著紙上的數字面面相覷，1500萬！
「操，你怎麼算的啊？這片子要拍出好效果下來，至少也得3000萬以上！」
鍾志再看看那些價格，罵道：「你豬腦子，去內地製作道具？他們做得出來？」
「你才豬腦子！不去內地，香港製作的話，單道具就要3000萬以上，我們還拍個屁！」
洪勁保想了半天，另外找了張紙，用狗爬字重新寫了份，數字改成了4500萬。
「滾蛋，別給老子出去亂說，到時我借100萬給你投進來，你那房子就指望這一票了。」
鍾志知道這胖子想幹什麼，嘴巴動了動，還是沒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來。
……
傍晚時分，已經是晚霞滿天，洪勁保又一次與何冠昌，在潘迪生辦公室裡吵翻了天。
「你懂個屁！這片子沒4500萬，能拍出什麼效果？你去給老子花50萬，做一個15米高的雕像試試？不懂就別亂說，別以為年紀可以當飯吃！」
「你不會去內地做嗎？別以為我不知道，內地的工錢只有香港1/10！」
「你知道個屁！內地的技術能做得出來嗎？」
……
「用照片放大，然後彩噴上去就行，用什麼手工啊？你錢燒得慌啊？」
「這是壁畫！你以為是你家牆上的照片啊？用彩噴的，有靈性嗎？老子要美工去畫的，還得是專業畫家！老子要按你的說法去拍，別說賺錢，本都會虧掉！」
何冠昌讓洪勁保一口一個老子，氣得渾身發抖，老子年紀比你大一把，你他媽的是誰老子？
洪勁保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
水，抹了下嘴巴，肥手搖得起勁。
「行了，你膽子就那麼丁點，不敢投錢就算我私人掏錢拍，行不行？給你個發財的機會，都不知道抓住，狗咬呂洞賓！」
何冠昌手指指著洪勁保抖個不停，半天才吼出句來，「老子不拍就不拍，看怎麼虧死你這王八蛋！」
洪勁保吵了個多小時，等的就是這句話，火上澆油道：「切，老子虧也認了，哪跟你這棺材瓢子，把錢看得像命樣！知道孫子明怎麼形容你這種人嗎？人生最悲哀的事，莫過於，人死了錢還沒花完！」
旁邊的潘迪生忍俊不禁，慌忙低下頭來喝水，這話真他媽的精闢！
……
兩人又是一通大吵，何冠昌罵不過洪勁保準備甩手便走時，還讓這混蛋拉住，要他在會議記錄上簽字。
「操，你不簽字，到時賺錢了，想又跑來分是吧？老子就是信不過你這樣的！」
何冠昌實在不想跟這混人糾纏了，隨手在會議記錄上簽了個字，甩手而走。『砰』的一聲，門聲砸得震天。
洪勁保滿意地看著記錄上的簽名，潘迪生臉上終於浮起了笑意，坐在沙發上看著這粗中有細的傢伙。從這混蛋挑逗老何發火時，他就一直沒有說話，任由兩人吵。
「三毛，給我個解釋吧。」
洪勁保合上會議記錄，一屁股坐了下去，狠狠抽了幾口裡格路雪茄煙，沉聲道：「潘生，這本子是我用交情換來的。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當導演，投一半的資金。如果公司不拍的話，我一個人拍。」
潘迪生又翻了遍劇本，這沒什麼出奇的，最多是場面宏大點，可能外景會漂亮點。他也倒在沙發靠背上，琢磨洪勁保的異常。
4500萬肯定是騙鬼，最多也就是2000萬出頭，老何雖然不會拍電影，但在圈子裡呆了這麼多年，什麼事不懂啊？2000萬啊，相當於這老小子快2年的收入。他既然敢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在裡面。
「行了，我也不佔你便宜，你的導演費公司照付，一人分一半。現在，你該說說其中的貓膩了吧？」
洪勁保也沒指望能騙過這個人精，揮了揮手讓助理出去，然後從包裡掏出畫稿，低聲道：「這本子，我找老鍾看過了，全部奧秘在攝影技巧。現在唯一的風險就是市場，只要觀眾能接受一個另類的打女，片子就肯定能大賣！」
潘迪生拿過畫稿，這玩意他也看不懂，但他會看字跡。這肯定畫了有段時間了，不可能是那位孫導演給自己挖坑。看看這厚度，估計人家也要畫上幾天，不是鍾意（喜歡）這本子，人家不可能花這麼大精力。琢磨了半天，潘迪生沉吟道：「阿瓊能演嗎？」
洪勁保搖頭晃腦道：「不行，這本子要打得瀟灑漂亮，還得身手極好，阿秋（元秋）都搞不掂，就更別說她了。這本子第二個難處就是女演員，我想去趟內地，找李聯傑老婆來演。我以前跟李聯傑切磋的時候，看過她的身手，跟他老公不相上下。出個300萬，估計她會來演。」
切磋？潘迪生忍住笑意，那事他也聽說過。這胖子跟程龍去挑事，結果那倆夫妻不到一分鐘，就先從練功房裡出來了。幸好是大家關起門來打的，兩人江湖地位夠高，那倆夫妻又不會炒作，否則早讓記者滿世界宣傳了。
「行，這些事你是行家，給我報個實數，到底要多少錢？」
洪勁保痛快地報個1800萬，打了300萬的埋伏，這應該足夠了。
「行，這片子算我們倆的，一人一半。哎，說說你對許安華她們的獎勵看法，如果拿了金像獎，公司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
「你看著辦吧，這些事我哪懂啊？我先走了，老婆還在家等吃飯。」
目送著這胖子大咧咧地離開，潘迪生有氣都撒不出來。《秋天的童話》請了兩大明星，到美國拍攝外景。花了1600多萬和公司的大量人力，結果票房860萬，如果沒有外埠票房鐵定虧本。片子雖然藝術價值不錯，可要論票房價值，可以忽略不計，難怪這胖子不滿。
哎，自己也是沒辦法啊，沒有這些不賺錢的藝片，自己的服裝品牌怎麼推廣？
『咚咚』楊櫬瓊敲門而入，嬌笑道：「迪生，該去吃飯了，吃完飯還要去拿明天頒獎典禮的服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