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曬馬』引來的覺醒 文 / 機房裡的豬

    出永盛出來，孫子明雖然還是滿面春風，但眼睛裡有了陰霾。張虹與孫子明最熟悉，一看就知道出了問題。

    「怎麼了，子明？」

    孫子明看了眼前面的王京，低聲道：「我們回去再說」。

    王京把兩人送到孫子明的公寓樓下，從車窗裡探出頭來，低聲道：「兄弟，別不高興。我是為了你好，在香港你沒個靠山是不行的。向家兄弟雖然有點霸道，但做事還是比其它社團更厚道點，最起碼今天他們沒有強行給我們投資。哎，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再和他們去說」。

    兩人回到公寓，娟子跑過來想問電影好不好看，一看兩人的臉色就覺得大事不好。

    「曾叔，我找你有事，現在能過來嗎？」

    半小時後，曾叔趕了過來，聽完事由後鬆了口氣。

    「沒事的，如果你不願意，我再幫你找家公司。雖然嘉和與邵氏有點恩怨，但我和鄒叔的私人關係還是不錯的！」

    香港就那麼幾家有實力的公司，嘉和、新藝城、德寶算是實力最強的，其他的都是小公司，都是賺快錢撈一把是一把的。

    嘉和有程龍那個時刻想當導演的巨星，新藝城有『七巨頭』，德寶有洪勁寶。其實說起來，王胖子還真是為自己著想，永盛現在雖小，可導演裡就自己和他能拿得出手，只要加入肯定會受到重用！

    孫子明患得患失，自己一個內地來的，如果在香港沒個堅實的靠山，確實是寸步難行！王京說得沒錯，如果換成其他的老闆，今天人家肯定會強行投資。這個社會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能放著兩部大賣的片子不插手，向氏兄弟算是夠看得起自己和王京了！

    「曾叔，你去和永盛談談，我想自己成立個人電影工作室，雙方可以進行合作」。

    張虹聽孫子明想妥協，剛想開口阻止他，讓他用眼神阻止了。

    這是香港不是內地，她父親的官位不一定好用，而且那些社團裡的人，更是一個官位無法約束的。說白了，張副部長只在邵大亨他們那樣的上流人士面前才有用，那些社團分子眼裡，港督還不如條子（警察）有威懾力。

    第二天一早，張虹就帶著胡娟回了北平，她們得準備娟子的考試了，平素熱鬧的公寓一下冷清了下來。曾叔和孫子明送完人，出了機場，這才給孫子明說起華納公司的安排。

    經過華納公司的再三考慮，胡衛國的唱片還是放棄了以《孫子明作品集》的名義發行。

    「曾叔，我明白。我就一個小人物，如果聽衛國的，那些樂壇大佬還不得吃了我啊？」

    曾叔很喜歡自己帶的這三個藝人，胡衛國和孫子明都早熟，只要道理說清了，就什麼事都沒有。胡娟稍不懂事點，但只要自己做通了孫子明的工作，她的工作也就做通了。

    「還有個事，阿娟考試完回港後，不能再和你住一起了。公司準備等衛國的唱片推完後，接著就推阿娟」。

    「行，我去跟娟子說」。

    孫子明也巴不得兩人別老粘在一起，自己是個正常男人，守著個未成年人老婆，簡直就是受罪！

    曾叔把孫子明送到公寓，自己去了永盛公司談合作的事，孫子明不知道自己該幹嘛了。自己的劇組基本建完了，演員也選好了，就是沒錢開拍。

    下午三四點鐘，正在『回憶』劇本的孫子明讓電話給打擾了。

    「子明，在家等著，我馬上過來」。

    王京這胖子半小時後帶著陳嘉尚來了，一進門就能看出兩人面色都非常不好。

    「哥哥對不住你，我們讓人坑了」。

    陳嘉尚拿了盒錄像帶塞進錄像機，剛放一分鐘，孫子明的臉就鐵青了。

    王京沉默了幾分鐘，內疚道：「要是我聽韋強的，將片子拿到嘉和去就好了」。

    事情就出在後期製作上，向鏵強的一個仇家買通了製作部的一個主管，時刻想著坑他一把，結果誤中副車。

    孫子明臉色陰沉地能擰出水來，這也太湊巧了吧？怎麼沒看見《精裝追女仔》剛製作完就出盜版？

    「向鏵強就這個解釋？」

    不單是孫子明起了疑心，就連王京也一樣。賣盜版錄像帶的，基本都是社團的人，自己在相好的樓下都能買到，向鏵強兄弟可能還要等自己質問後，才給個解釋？

    三人坐在客廳裡抽悶煙，十幾分鐘後劉韋強過來了，向鏵強的解釋也到了。

    「京哥，後期製作的袁叔出了車禍，他和他老婆一死一殘。他老婆正在醫院搶救，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孫子明手一抖，煙灰掉在了褲子上，半天才低聲道：「京哥，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想加入永盛了吧？」

    『嘀嘀嘀』王京的手提電話響了，是向鏵強來的。

    「阿京，幫我向子明道個歉，你們的電影今天就上映。這次是我們對不住你們，損失由我們來承擔」。

    孫子明和王京兩人相視苦笑一聲，看來向鏵強的解釋是對的，確實兩人的運氣太衰了。孫子明看了看牆上的鐘，拿起電話叫了四份外賣。

    「京哥，吃完飯我們去看電影，好歹也是我們的得意之作。我倒想知道，即使有盜版，我們還能有多少票房？」

    孫子明在公寓裡沒滋沒味地吃著盒飯，油麻地已經亂成了一窩

    粥。新義安幾千號人出動，在街上掃蕩賣盜版錄像帶的。和勝和油麻地的話事人也遭了殃，剛出家門就讓幾十號人打翻在地，扔進了麵包車。

    一時間，油麻地警署如臨大敵，大批警力從其它地方抽調過來，連帶著其它社團也蠢蠢欲動。

    ……

    孫子明他們吃完晚飯，坐上王京的車去電影院，正好看到了幾千人在油麻地對峙，手裡都拿著棒球棍或是鐵棒之類的。道路中央是大批手執盾牌和警棍的警察，路邊停著警燈閃爍的警車，一如香港黑幫電影中的場景。

    「京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打起來啊？」

    王京搖了搖頭，這是香港獨有的『曬馬』，雙方都在威嚇對方。社團的人確實操縱了盜版錄像帶市場，但沒人會在電影沒公映前去盜版，特別是對方也是社團人物，那不符合江湖道義。

    和勝和的人理虧了，現在只不過是扳回個面子而已。雙方能解決問題的大佬正在磋商，只要一達成妥協，這些人就四散而去。

    「打不起來的，別看前面站著幾個紅棍（金牌打手），就連他們油麻地的扛把子、話事人都出來了，他們做不了主的！」

    本身就是社團出身的劉韋強，眼睛盯著對峙的人群，突然低聲道：「嘉尚，你以前不是問我，為什麼那麼用心學攝影、編劇嗎？如果我還在社團，遲早是人家的踏腳石，成為大佬眼中的工具、棋子！」

    導演、編劇就不是棋子？孫子明讓劉韋強的話觸動了，自己不照樣成了人家眼中的工具？向家兄弟不照樣讓自己屈服？你要想不當棋子，你自己就得去當下棋的人！

    人群中一陣歡呼，向鏵強跟在向鏵波後面，出現在新義安的隊伍前面。

    「弟兄們，喝酒去！」

    「喝酒去！」

    上千人爆發出如雷的歡呼，擁簇著向氏兄弟緩緩離開，旁邊的警察如釋重負。

    孫子明看著這樣的場景，眼裡透出火熱，心裡有個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子明想什麼呢？」

    「沒事，只是覺得這畫面如果用在電影裡，肯定會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