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56 為子孤守 文 / 水冷酒家
說話可真費勁,油鹽不進。王寶玉將曹植的這篇東西收入了懷中,冷著臉說道:「蔡文姬,我只想最後問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回家?」
「回家?去何處?這裡便是我的家。」蔡文姬道。
「你難道就想在這裡孤獨終老?」
「又能如何?你適才所言,劉豹並不肯放我離去。」
「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不是已經回去了嗎?為什麼非要跑回來啊?」王寶玉問道。
蔡文姬沉默不語,但秀眉微微蹙動了一下,不知道平靜如水的她,內心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文姬,是不是有難言之隱,就算我幫不上你,也好比把什麼話都藏在心裡。」王寶玉換了副柔和的語調。
蔡文姬看了王寶玉一眼,又是片刻沉默,終於說出了一段秘聞:「當日離開之時,劉豹暗中有話,我若不回,他便殺我二子,身為母親,怎能為一己之私而棄子女不顧?」
「哦。」
「我思念家鄉和親人,見過一面後便要回來,只是親人不放,我惦記兩個孩兒,不得已喬裝打扮,逃回這裡。」蔡文姬微微搖搖頭,頗顯無奈。
「對了,我還沒見過你的孩子,他們在哪裡?」
「自出生後便由大闕氏撫養,稱其為母,我亦只見過幾次。」蔡文姬道,也許只有這件事兒可以觸動她的心弦,大眼睛中出現了淚光,但悲傷也僅僅是一閃而過,她早就麻木了一切。
「這個劉豹,也真是太過分了,怎麼可以讓母子分離呢!」王寶玉憤然道。
「一切皆是造化弄人,他一直疑我父令其滿門被殺,能留我活著,已然是寬恕。」蔡文姬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抹了抹溢出的淚水。
「如果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你回到中原,但你的孩子只怕帶不走。」王寶玉堅定的說道。
「只要他不殺我兒,我便再無牽掛。」蔡文姬道。
「那不也是他的兒子嘛!虎毒不食子,多半是嚇唬你的,不用信。這個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王寶玉道。
「你且不知實情,劉豹子嗣甚多,曾殺過兩子,連同其母。」
「那也是不聽話的,我堅信你的兒子都很優秀,還很聰明,劉豹不會殺他們的。」
蔡文姬看向王寶玉的眼神多了絲感激,歎息道:「我兒機敏,但年幼無助,又非大闕失親生,勾心鬥角之中難免受傷。我雖知劉豹疼愛兩個兒子,但身為母親,卻不敢將一絲危險帶給他們。」
明白了,不敢心存僥倖,哪怕傾注一生的幸福,真是個偉大的母親。夜色已經拉開了序幕,對面之間看人都有些模糊,王寶玉起身道:「走吧,風大了,回帳篷後再說吧!」
蔡文姬點點頭站起身來,可能是站在高處的原因,個子要比王寶玉還高點,隱約可見體型相當不錯,根本不像生過兩個孩子的母親。上天在這一點上對她很眷顧,她已經三十歲了,但整個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
「這棵樹叫什麼名字?」王寶玉邊走邊問。
王寶玉是想問這是什麼樹種,蔡文姬理解錯了,開口道:「我給它取名望鄉。」
答非所問,但是不難聽出來,在蔡文姬的內心深處,她還是想回家的,王寶玉呵呵笑道:「好名字,那條狗又叫什麼名字?」
「唸唸!」蔡文姬道。
「你那頂帳篷也有名字嗎?」王寶玉來了興致,笑著問道。
「沒有!」蔡文姬還是忍不住白了王寶玉一眼。
「文姬,你長得挺漂亮的,笑一個給我看看。」王寶玉轉頭道。
「年少頑皮。」蔡文姬嗔了一句,但還是覺得身心放鬆了下來,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彎彎的嘴角,帶動眼睛也彎彎的,兩汪純淨的秋水波光盈盈,別有一種異樣的風情。
王寶玉歪著頭很不禮貌的癡癡看,蔡文姬依舊是旁若無人的兀自向前走,也許是這種眼神她見得多了,實在沒什麼稀奇。
兩個人剛到帳篷門口,就聽見空中傳來嗖的一聲響,好像是有弓箭射來,王寶玉心中一驚,大喊一聲,「不好!快躲開」,隨即側身一個猛撲,將蔡文姬撲倒在地。
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一股帶著溫度的香氣襲來,王寶玉賴在蔡文姬身上不想起來。蔡文姬不由使勁推開王寶玉,漲紅著臉,羞惱的說道:「王寶玉,怎得一來便如此無禮?」
嗖嗖嗖,又是幾聲響,又飛來了幾支箭,王寶玉顧不上解釋,又張開臂膀去保護蔡文姬,而蔡文姬則再次推開他,坐在地上生氣,對這些箭支無動於衷,司空見慣的樣子。
王寶玉不解的看向這些箭支,這回真的看清了,箭從高空而來,確切的說,沒有箭頭,上面繫著布袋。
「他們用這種方法給你送吃的?」王寶玉尷尬的問道。
「正是!」蔡文姬點了點頭,起身將衣服整理好,又拍去塵土,這才緩步將那些布袋打開,取出裡面的乾糧和肉乾送回帳篷。很快又走了出來,取出一把彎弓,搭弓射箭,又把這些沒頭箭連同布袋子們,朝著一個方向射了回去。
「嘿嘿,這種送飯的方法倒是讓人大開眼界。」
「劉豹下令不讓任何人接近我,更何況風波谷乃是不祥之地,更無人肯踏入一步,公子稍停便回吧!」蔡文姬道。
「有什麼說道?怎麼就成了不祥之地了?」王寶玉不解的問道。
「入夜之時,常有鬼哭之聲,據傳匈奴大軍在此死傷甚多,冤魂無數。」蔡文姬道。
「你自己呆在這裡就不害怕嗎?」王寶玉問道,他對此不以為然,這種現象多半還是由於谷地的特殊結構引起的,跟鬼神無關。
「唉,我十六歲便被匈奴軍擄掠到此,經歷了太多擔驚受怕,早便將生死置之度外。」蔡文姬歎了口氣。
王寶玉憐香惜玉的心口又開始疼了,拍著胸脯說道:「你放心好了,我最不怕這些,今晚不走了。」
「這,只怕劉豹得知,對你無益。」蔡文姬猶豫道。
「是他同意的,該不是你怕我對你有非分之想吧?」王寶玉笑問道。
「我年長你甚多,倒是不怕。」蔡文姬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