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愛成婚 【007】廁所,偷聽的好地方! 文 / 錦素流年
【007】廁所,偷聽的好地方!
s城機場,旅客行色匆匆地拖著行李箱在機場大廳內來往。舒骺豞曶
靳子琦和蘇凝秋母女也在其中,站在一處安靜角落,絮絮低語。
作為靳氏的大股東,蘇凝雪前往靳氏參加年度股東大會,所以沒來機場送行,靳子琦閒來也無事,就牽著某某隨同喬楠和韓閔崢來了。
喬楠換好登機牌回來,交給蘇凝秋和虞青喬,離登記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虞青喬依依不捨地拉著韓閔崢的手不放,如果現在跟她說留在這裡過年吧,靳子琦相信,她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跟著韓閔崢回家去。
不過,看蘇凝秋的意思,似乎希望青喬跟她一塊兒回法國去。
登機口人員雜亂,靳子琦懷有身孕,行動起來不便,就沒有跟著喬楠他們送蘇凝秋和青喬進入登記處,只是遠遠地目送她們離開。
拉著某某的小肉手,望著幾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裡,靳子琦才轉身到約定好的位置去等喬楠和韓閔崢回來。
只是剛走了兩步,一個紅色的小皮球滾到了她的腳邊。
靳子琦急急地收住步子,若不注意,就要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皮球給絆倒。
靳某某一瞧見有皮球擋道,還害得他媽媽差點摔倒,立刻蹲下身,拿起皮球就丟了個老遠,然後摸著靳子琦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說:「弟弟嚇到沒?」
看著寶貝兒子護主的樣子,靳子琦心中的驚嚇緩了緩,摸著某某的腦袋瓜,玩笑地問他:「怎麼知道一定是弟弟呢,也可能是妹妹啊?」
豈料,某某抿著小嘴,嚴肅地搖頭:「一定是弟弟,我知道!」
「媽咪!」忽然,一聲嫩脆的童音插了進來。
靳子琦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雙腿就被一股力道禁錮,她下意識地低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紅色英倫風格公主裙的小女孩正仰著頭,衝她咧著小嘴笑。
媽……咪?
靳子琦黛眉微蹙,望著這個五六歲大的女孩,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女孩耳朵後面的助聽器,雖然已經為人母,但被陌生孩子叫媽媽,還是有些尷尬。
相較於靳子琦杵在那裡一動不動,靳某某早已經炸毛了,琦琦是他一個人的,這是哪裡來的小笨蛋,竟然連自己的媽咪都會認錯?
「琦琦是某某的麻麻!不認識你,你走開!」靳某某義正詞嚴地訓話。
小女孩卻好像沒聽到靳某某的敵意,自顧自地摟著靳子琦,樂呵呵地笑。
靳子琦看著這個笑得燦爛的小女孩,從她略微渙散的目光裡讀懂了什麼,只是,還未等靳子琦做出反應,那邊就已經有人匆匆地跑過來。
「小小姐,你怎麼在這裡啊!」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歐洲女人,她一把就抱過了小女孩,看她的穿著打扮,應該是某富豪家的傭人。
靳子琦這才多留意了那個小女孩幾眼,原來是個混血兒……
那個女傭朝靳子琦歉意地點頭後,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用流利的英文又說了幾句關切的話才要抱著小女孩走。
結果,小女孩卻在她的懷裡左搖右晃,一雙眼睛巴巴地瞅著靳子琦,「媽咪,媽咪!」一邊叫嚷著,一邊口水嘩嘩地順著嘴角滴落在那衣服上。
靳某某兩手環著胸,不屑地哼了一聲:「比某某還大,竟然流口水!」
「某某!」靳子琦卻立刻低聲阻止他,「別亂說話。」
某某見子琦為了個外人責備自己,不滿地撅著小嘴,卻是也學那個小女孩剛才的舉動,一把摟住了靳子琦的雙腿,挑釁地看向那個小女孩。
那個女傭聽不懂中文,但也看出某某對小女孩的不喜歡,不慌不忙地掏出手帕替小女孩擦去口水,才對著靳子琦歉意地笑笑。
女傭又說了一堆表達歉意的話,她似乎猜到自家小小姐可能之前做了什麼事,才會令對方這個小男孩這麼不高興。
小女孩卻在女傭懷裡昏昏欲睡,不斷打著哈欠,那呆滯的神情讓靳子琦心頭一震,方才在腦海裡一閃而過的念頭得到了驗證。
靳子琦掩飾住心裡的驚愕,面上依舊波瀾不驚,維繫著基本的禮貌,和女傭告了別,正欲帶某某離開,那邊忽然從人群裡走出的一行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五六個身著黑色西裝的青年,都戴著藍牙耳機和墨鏡,朝著外走的時候,警惕地注意著四周,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們下意識地圍成了一個圈。
一般有錢人家出遊,也會安排這樣的架勢,保鏢,保姆,但不知為何,靳子琦總覺得眼前這行人的氣場過於強悍,以致於周圍的旅客都自覺地讓道。
然後,她就看到剛才那個女傭竟然抱著小女孩走向了那群人。
女傭走到像是保鏢負責人的一個男人身旁,說了幾句話,那個男人就把小女孩接了過去,他轉過身的時候,本來形成的包圍圈也自動散開。
即便相隔的距離並不近,但靳子琦還是注意到,一個身姿高挑、打扮時尚的女人出現在了那群面色冷然的保鏢中,極小的臉龐上掛著一副碩大的墨鏡,差不多遮擋了半張臉,深棕色的大波浪捲發隨性地披散在身後。
天氣這麼寒冷,那個女人卻穿著一雙薄薄的絲襪,露出纖直的腿形,酒紅色的麂皮高靴,黑色的包臀羊絨裙,白色的短款皮草,內襯著一件修身卡其色高領羊絨衫衫,投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優雅、尊貴的氣度。
靳子琦看到,那個小女孩一看到女人,就立刻歡騰地撲了過去,女人摘下墨鏡交給女傭,接住了孩子,然後細心地護在懷裡。
雖然看不清那女人的容貌,但同為母親,靳子琦還是感受到她的溫柔。
突然間,那個女人好似察覺到附近有人在注視著她,她隨即便轉頭,朝著靳子琦所在的方向看過來,四目相交,靳子琦抿著唇角頷首,算是問候。
那女人卻在看到靳子琦時有瞬間的錯愕,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雙方的視線在空中輕輕地一觸,空氣裡蕩起了幾縷若有似無的波動。
靳子琦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眼,晃了晃某某的小手:「我們去那邊吧!」
靳某某就像是一頭敏感的小獸,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瞅了瞅靳子琦,隨之又望向遠處那群人,攀緊了靳子琦的手,重重地點了點小腦袋。
靳子琦含笑地摸了摸他的頭,牽著他就走去角落裡。
當她再次轉過身來時,那個女人也已經收回了視線,正由那群保鏢護著,快步走去機場大廳的大門,靳子琦偶然發現,來接他們的都是上好的私家車。
在大腦裡搜索了一遍,好像,s城名流圈裡不曾有過這號人物啊!
所以,很大的可能,這是外市來本城旅遊的富商家人……
靳子琦深吸了口氣,剛才和那個女人對視的時候,她竟然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那感覺——
只有在商場上遇到強勁的敵人時,才會有的那種由心底燃起的提防。
只是,這樣一個女人,和她似乎並沒有什麼交集吧?
「少夫人。」韓閔崢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
靳子琦回身,出於禮貌,淡淡地淺笑:「她們上飛機了嗎?」
韓閔崢點頭,撫了撫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喬總監去開車了。」
某某瞧見韓閔崢,不認生地撲到他的腿上,哼哼地撒嬌:「某某好像有點累了哦,可能走不動了,韓叔叔是不是從來沒有抱過某某啊?」
韓閔崢低頭瞅著不想自己走路的某某,嘴角一勾,笑容很淡,但還是俯身抱起了某某,姿勢有些生硬,貴在是男人,力氣比較大。
靳子琦看著這個性格內斂、不善於表達情緒的男人,如果宋氏最後由宋其衍來掌管,那韓閔崢無疑會是一個得力的助手,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宋之任的眼神毒辣,選在自己身邊的都是一等一的精英奇才。
韓閔崢剛才俯下身的時候,靳子琦不經意瞄到他後頸髮梢處,好像有一道淡淡的傷疤,看得出來,當初受傷的時候應該挺嚴重的。
發現靳子琦的眼神所停留的方向,韓閔崢順勢摸過自己的脖頸:「小時候家裡的樑柱倒塌,我剛好在下面玩,躲閃不及,就砸到了我的身上,留下了這條疤。」
提及曾經受過的傷,他也依舊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眼眸有些黯然,靳子琦眼尖地發現,不禁為自己勾起人家的傷心事而愧疚。
韓閔崢卻看向落地窗外,然後轉頭衝她說:「喬總監已經來了。」
靳子琦瞟了眼在機場外面停下的車子,韓閔崢已經抱著某某要出去,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閔崢,既然你是青喬的男朋友,也跟著她叫人吧。」
韓閔崢一愣,明白過來後,露出了一個極淺的笑,算是他的回答。
但靳子琦卻知道,依著他的性格,指不定一轉身又變成「少夫人」了,有些事,還是需要慢慢來,她也回了個微笑,便同他一起出去。
回去的路上,靳子琦的手機響起,那頭是蘇凝雪有些急喘的聲音。
「媽……」靳子琦不確定地喚了一聲。
「子琦,你馬上來市人民醫院,你爸爸……出車禍了。」
即便和靳昭東的關係並不如其他家庭的父女親近,但終歸是有血脈的親人,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靳子琦的心跳猛地一頓,握著手機的手也有些脫力。
前面開車的喬楠從後視鏡裡發現了她臉色的難看,關切地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喬楠也跟著緊張起來,他聽到了子琦開頭的那聲「媽」。
靳子琦被喬楠的聲音喚回神思,對著電話那頭說了句:「我馬上就去。」
電話裡還能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看來是在去醫院的路上。
來不及去思考靳昭東怎麼會突然出車禍,甚至於母親還在旁邊,靳子琦掛了電話,便對喬楠說:「喬叔,送我去市人民醫院吧!」
「你媽媽怎麼了?」喬楠本能地聯想到了蘇凝雪身上。
副駕駛座上的韓閔崢也側頭看來,不掩眼底的關心,就連某某也握緊了靳子琦的手,扁著小嘴,一臉怕怕地。
靳子琦沉吟了幾秒,才說:「我父親出車禍了。」
喬楠的神情明顯地一鬆,但那一閃而過的不安還是被靳子琦捕捉到,喬叔怕是在擔心母親的立場了,畢竟沒領證什麼都是有變數的……
靳子琦想要安撫喬楠,但仔細想了想,還是沒出口,這個時候,說些寬慰人的話,並不會起到正面作用,相反的,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倒不如,到了醫院後,由蘇凝雪親自向喬楠說明。
……
中途,靳子琦給宋其衍打了電話,他也立刻驅車趕往了醫院。
韓閔崢在半路下車去公司,代替宋其衍去應付宋氏的一位合作客戶。
到了醫院,靳子琦在前台詢問了一下,護士立刻就告訴他們,剛才就有一個男傷員從救護車上下來,出了車禍,現在正在二樓急救。
靳子琦道了謝,某某交給喬楠照顧,她先快速地上樓。
挺著個大肚子,行動多少有些不便,走了一層樓梯,就有些虛脫的感覺。
靳子琦擦了擦額際的虛汗,急看到坐在急診區裡的蘇凝雪。
蘇凝雪的臉色很慘白,她的一雙手還沾染著血漬,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看到是靳子琦,心頭本繃緊的那根弦才有些鬆懈下來。
一旁,兩名交警正在和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交涉,靳子琦瞟了眼那個滿臉擔憂和驚惶的男人,想來就是這場車禍裡的另一方。
靳子琦走到蘇凝雪面前,壓低聲線問:「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凝雪已經逐漸平復自己的情緒,解釋:「開完會,你父親叫住我說有話跟我說,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可以談的,就走了,他開車追出來,再靳氏前面的十字路口和橫穿過來的一輛卡車撞到了一塊兒。」
說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蘇凝雪還是心有餘悸。
她不願意跟靳昭東久待,就匆匆開了車走人,沒想到他會那麼固執,結婚三十年,何曾見他那麼驚慌失措,甚至罔顧了自己的性命。
靳子琦坐在蘇凝雪旁邊,握住母親微涼的手,「爸爸會沒事的。」
沒過多久,醫生就從急診室裡推門而出,看到坐在那裡的靳子琦和蘇凝雪,便朝她們快步走來,一邊問:「病人需要手術,你們誰是他的家屬?」
靳子琦望著那份手術合同書愣了愣,醫生卻以為她們只是朋友,皺著眉催促:「如果沒有,那麼請幫忙打電話通知他的家屬來,不簽字不能做手術!」
蘇凝雪的眸光一閃,剛想開口讓靳子琦簽字,那邊的交警卻指著她說:「醫生,她是病人的妻子,可能被嚇到了,沒反應過來。」
「這樣啊……」醫生嘀咕了句,就把筆遞到蘇凝雪面前。
蘇凝雪眉頭一皺,剛想否認,走廊那頭便響起一陣高跟鞋踏地聲,然後是喬念昭氣勢洶洶的一聲高呼:「她不是病人的妻子,是前妻!」
喬念昭的聲量拔得很高很尖,震得整個樓層都迴盪著她的餘音。
靳子琦望過去的同時,喬念昭已經走到了急診室前,她橫了眼靳子琦和蘇凝雪,然後跟醫生說:「我來簽字吧,我是他的女兒。」
緊隨著喬念昭的腳步而來的是喬欣卉。
喬欣卉的呼吸不穩,額頭還貼著紗布,當看到急診室門口亮起的燈時,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抓住醫生的手緊張地詢問:「醫生,病人怎麼樣啦?」
「媽,別擔心,爸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
喬念昭扶住搖搖欲墜的喬欣卉,咬著嘴唇,深深地望了眼急診室。
醫生先是瞟了眼喬欣卉母女,又瞅了眼靳子琦母女,像是猜到了什麼,遲疑了會兒,然後還是決定把合同書遞給了喬念昭:「快點簽字吧。」
喬念昭點頭,剛要接過同意書,橫空插進來一隻纖白的手,硬生生地從她的眼皮底下搶走了手術同意書。喬念昭瞳孔一縮,隨即而來的是忿忿的怒氣,抬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爸爸等著做手術,你要幹什麼?」
靳子琦冷眼掃過臉色有片刻變化的喬欣卉,最後落在喬念昭的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拿著那份同意書,唰唰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喬念昭慍怒的瞪視下,靳子琦把手裡的同意書交給一聲,轉而迎上喬念昭的目光,慢慢地道來:「你是養女,這名字還是由親生女兒來簽的好。」
「你——」喬念昭狠狠地瞪著靳子琦,眼看就要不罷休地衝上來。
蘇凝雪下意識地就把靳子琦護在身後,冷冷地沖喬欣卉說:「你自己教的女兒,最好管好她,不要生了個人樣,長了顆……」
蘇凝雪截然剎住,沒有說完這句話,但喬欣卉卻是知道蘇凝雪還沒出口的那兩個字,臉色瞬間不好看了。
喬念昭很快就明白了蘇凝雪的意思,氣得不行,只是還沒發作就被身邊的喬欣卉拉住,「媽,你幹嘛拉著我,她們欺人太甚!」
哪知,喬欣卉非但沒和她沆瀣一氣,反倒越過她,走到靳子琦跟前,面帶歉意地說:「子琦,念昭被我慣壞了,說話總是沒頭沒腦,剛才也是擔心你爸爸,才會一世情急說錯了話,惹得你不高興,但她真的沒惡意。」
「媽!」喬念昭不敢置信地看著喬欣卉,「媽,你幹嘛這麼低聲下氣?」
就連靳子琦都有些驚訝地看著替女兒道歉的喬欣卉,怎麼也沒想到,喬欣卉竟然能做到這麼份上,她自認為,這樣捨棄尊嚴的事是做不出來的。
換位思考,要是現在是她得罪了喬念昭,以蘇凝雪的脾氣,絕對不會這樣放下身段,不問是非對錯就跟對方道歉,著實委屈了一些。
喬欣卉的這份委曲求全,連素來裝慣了可憐的喬念昭都看不下去了。
喬念昭上前扯住喬欣卉的手臂:「媽,你做什麼啊!明明是她們……」
「還不跟你姐姐道歉!」喬欣卉卻厲聲打斷了她,儼然是命令的口吻。
喬念昭一張臉漲得通紅,走廊上雖然人不多,但也有幾雙眼睛,她只覺得顏面盡失,怎麼也不肯服軟:「憑什麼要我道歉?我也是爸爸的女兒,為什麼她能簽字,我就不能簽了?我關心爸爸有錯嗎?」
喬念昭就像是含冤莫白的囚徒,憋屈地紅了眼圈,捏緊了手裡的包,望向靳子琦的目光更加幽怨,心裡的恨意更深:都是她,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靳子琦無視了喬念昭的敵意,好似沒看到在那裡拉扯的喬家母女。
自從蘇凝雪和靳昭東的婚姻破裂後,喬念昭一直以靳家千金自居,無論到哪裡,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也是靳家名副其實的女兒。
即便天下人心裡都知道喬念昭是靳昭東在外面的女兒,可是,沒有靳昭東親口對外宣佈,她喬念昭就只能是私生女的身份。
至於靳昭東願意站出來說明嗎?
答案是個懸疑。
作為一個在商場上有地位的生意人,靳昭東自然把名聲看得極重,也要在靳氏股東和員工面前維持自己的形象,如果告訴所有人,喬念昭是他的親生女兒,那麼對他自己的名聲無疑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名聲對於一個成功的商人來說,有多重要不言而喻,一個聲名狼藉的人,如何在商場立足,如何在下屬跟前樹立威信?
所以,儘管以後靳昭東真的和喬欣卉結了婚,成了正式夫妻,如果靳昭東看重靳氏看重聲譽,還是只會對外說喬念昭是養女,或是繼女……
這親生女兒和養女或是繼女間的差別,可不是字面上那麼簡單。
喬欣卉見女兒怎麼也不肯認錯,有些著急,然而,一抬頭,在對上蘇凝雪冷漠的眼神時,心頭一緊,迅速地移開了眼睛,雙手揪緊了衣袖。
那日在病房裡說的話,在她的心裡至今留有餘威,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蘇凝雪看在眼裡,反襯得她是多麼地可笑。
那張凌雀圖,並不是她偷來的,只是喬楠那些日子一直寶貝似地一遍又一遍撫平那張褶皺的畫,她看著喜歡,才悄悄從他的房間拿過來看一看,想要臨摹出一隻類似的凌雀,何曾想過會因一張畫和靳昭東結緣?
喬欣卉千思萬緒理不清,那邊的護士匆忙地從急診室裡出來。
「你們這裡有沒有人是b型血,病人之前失血過多,急需要輸血!可是,血庫裡b型血不足,如果從附近醫院調過來會影響手術進程!」
「需要什麼血型?」一道低沉而略帶疑惑的聲音傳來。
宋其衍疾步而來,不著痕跡地看了遍走廊上的人,走到靳子琦身邊。
護士看到來人是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按壓下不耐,又說了一遍:「血庫缺少b型血,病人剛好是b型血,所以我們需要現場抽血給病人使用!」
蘇凝雪擰起眉頭,她是ab型的,子琦是b型的,可惜懷孕了,自己供給都成問題,怎麼還可能有多餘的血來輸給靳昭東?
宋其衍斂起俊眉,思忖了幾秒,就跟護士說:「抽我的吧,我是b型血。」
說了半天,卻只有宋其衍一人站出來,護士顯然對這個結果有些失望,視線掠過靳子琦高高突起的肚子,首先排除,然後望向喬欣卉母女,見喬欣卉額頭還貼著紗布,就知道她近期受了傷,最後把目光定在喬念昭身上。
「你是病人的女兒吧?照理說,病人是b型血,你是b型血的幾率很大,你要是不確定的話,我們可以先驗一下。」
護士的話音一落,廊間的幾雙眼睛齊齊看向喬欣卉和喬念昭。
喬念昭被眾人看得不自在,下意識地拽了拽喬欣卉的衣袖:「媽……」
只是喬欣卉還沒說什麼,廊間忽然響起了喬楠的聲音:「不用驗了。」喬楠抱著某某走近,掃了眼喬欣卉,對護士說:「她母親也是b型血。」
說著,喬楠把某某放下,對宋其衍道:「其衍,我跟你一起去。」
蘇凝雪走到他身邊,手搭在他的臂彎上,輕聲說:「量力而行。」
喬楠眸底柔光閃動,拍了拍她的手,臉上露出一抹笑。
倒是一旁的喬念昭望著伉儷情深的喬楠和蘇凝雪,憤恨地一甩手提包,發出響聲,在幾人不悅地看過去時,她朝著護士伸出自己的藕臂。
「既然我是b型血,那就抽我的吧,為爸爸做些事是我應該的!」
靳子琦聽完暗自冷笑,喬念昭倒是抓住任何可以昭告她孝順的機會。
只是,不等喬念昭跟著護士走人,喬欣卉卻突然拉住了喬念昭的手阻止她離開,這個舉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都詫異地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喬欣卉。
「媽,你怎麼了?」喬念昭不願意被靳子琦等人看低,急著去獻血呢!
靳子琦本正挽著宋其衍交代,也被這略顯焦急的一聲叫喚吸引了目光。
喬欣卉抿著嘴唇,在眾多打量的視線下,沖護士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女兒也有了身孕,她救父心切,但我不能不顧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喬欣卉一句話,給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個炸彈,瞬間炸得水花四濺。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一眼,喬念昭懷孕了?
兩人一致看向喬念昭平坦的小腹和那雙高跟鞋,這是孕婦該穿的鞋子嗎?
事實上,更讓靳子琦好奇的是,喬念昭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自從喬念昭和蘇珩風分手後,似乎一直和孫皓廝混在一塊兒,前幾日喬念昭還和孫皓如膠似漆,那麼這個孩子極有可能是他的。
想到這個可能,靳子琦的眉頭擰得更緊,想到的是蕭瀟那一臉幸福的樣子。
孫皓在喬念昭和蕭瀟這兩個女人之間,究竟扮演著怎麼樣的角色?
宋其衍發現了她的走神,擁了擁她的肩頭,「怎麼了?」
靳子琦回過神,搖頭,「只是想到一些事,沒什麼,回去和你講。」
宋其衍點頭,便不再問,同其他人一樣,等著喬欣卉的解釋。
本還有些不滿的護士,知道喬念昭懷孕後,便體諒地點頭,「這倒是。」
倒是喬念昭,聽了喬欣卉的話,有一秒鐘的錯愕,隨即立刻不高興地沉了臉,扯著喬欣卉的手臂:「媽,你怎麼拿我懷孕的事……」
「難道你要冒著流產的風險嗎?你早上嘔吐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嗎?」
難得,喬欣卉會露出這麼嚴厲的神色,喬念昭立刻就噤聲了,再也不提獻血的事,只是低頭站在喬欣卉的身後,低低地叫了聲:「媽……」
喬欣卉卻別開臉不去理會她,逕直走去急診室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喬念昭瞟了眼靳子琦幾人,小跑到喬欣卉腳邊蹲下:「媽,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一定不會瞞你的……」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喬欣卉頗為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一切等你爸爸醒了再說,現在沒有什麼事比你爸爸來得更重要。」
喬念昭點點頭,就乖巧地靜坐在喬欣卉身邊,跟喬欣卉一起望著門口。
蘇凝雪望著喬欣卉一副賢妻良母的姿態,抿了抿唇瓣,不想在這裡久待,便對喬楠說:「我跟你一塊兒過去,獻完血直接回家吧。」
喬楠低頭望著她,有些詫然,蘇凝雪看了眼喬欣卉,淡淡地開口:「說起來,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連朋友也算不上,何必讓人誤會什麼?」
喬楠握緊了蘇凝雪的手,過了一會兒,才說出一個字:「好。」
蘇凝雪回了他一個極淡的笑,然後兩人一起牽著某某就先跟護士走了。
靳子琦和宋其衍稍稍落後,離開之前,靳子琦回頭看了眼喬念昭,碰巧撞上喬欣卉的眼睛,喬欣卉一怔,但很快就衝她一頷首,收回了視線。
靳子琦眉角一挑,那邊護士催了,她也不再多想,跟緊了宋其衍的腳步。
……
抽血很快就完成,喬楠和蘇凝雪走了,作為女兒和女婿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留了下來,等他們回到急診室門口時,只有喬欣卉一個人坐在那裡。
靳子琦前後左右看了一圈,沒有看到喬念昭人影,原以為她走了,身後就響起高跟鞋聲,喬念昭拿著兩杯熱奶茶過來,擦肩而過時瞪了靳子琦一眼。
靳子琦不以為然,宋其衍擁著她在喬念昭她們對面坐下。
急診室的紅燈滅了,喬欣卉第一時間跑到門口,在醫院出來的時候,直接上去問:「醫生,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摘掉口罩,「情況基本穩定了,不過還需要在重症病房觀察幾天。」
宋其衍也起身詢問:「現在我們可以進去看看病人嗎?」
醫生點點頭:「病人還沒醒,進去的聲音輕點,不要打擾到他休息。」
靳子琦道了謝,跟宋其衍一起推門要進去。
醫生卻在那裡獨自嘀咕:「我說你們也是的,病人對蜂蜜過敏,作為家人你們不可能不知道,怎麼還能讓他喝了蜂蜜之後開車,嫌命太長嗎?」
靳子琦聞言止住了腳步,看著醫生:「您說,我父親開車前喝了蜂蜜?」
靳昭東對蜂蜜過敏,在靳家不是秘密,所以靳家的傭人平日裡也非常注意,不會在靳昭東的食物裡或是茶水裡加蜂蜜。
「是呀,他在接觸了過敏物質後,非但沒及時治療,還劇烈地運動了,之後引起休克,恐怕這也是車禍發生的最主要原因吧!」
走廊上,忽然發出「啪嗒——」的聲響,靳子琦循聲轉頭,就看到喬念昭手裡的咖啡灑在了地上,濺了她一身,手上也被燙到。
喬念昭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恍惚,似乎忘記了手上的疼痛,怔怔地愣在了那裡,喬欣卉皺眉看著她,低聲訓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喬念昭就像是被一道電流擊中,猛地一抖,蹲下身去撿地上的杯子。
靳子琦沒有看漏喬念昭的驚慌失措,她看了眼虛掩的病房門,宋其衍也抿著薄唇,若有所思地望著那邊忙著撿杯子的喬念昭。
顯然,他們兩個想到一塊兒去了。
只是,還未等靳子琦發難,手機便突兀地響起來。
靳子琦看了一眼,和宋其衍說了一聲,便拿著手機走開去接電話。
宋其衍淡淡地望了眼喬欣卉和喬念昭,便開門進了病房。
一時間,走廊上只剩下喬欣卉和喬念昭兩個人。
喬念昭從地上站起來,有些精神晃動,手裡的咖啡杯被捏成了畸形,她的雙肩微微地顫抖,嘴唇蒼白地望著喬欣卉,充滿了驚惶:「媽,怎麼辦,我……」
還沒等喬念昭把話說完,喬欣卉就喝止了她:「閉嘴!」
「媽……」喬念昭兩手拽住喬欣卉的手,眼淚就要流出來,不住地顫抖。
喬欣卉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警惕地四周看了一遍,還是不放心,拉起喬念昭,也不管她會不會摔倒,迅速地,帶著怒氣地,扯著她往前走。
「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要爸爸出事……」
兩母女一走進偏僻的衛生間,喬念昭就急急地解釋,害怕得臉上毫無血色,「我只是想要阻止爸爸去追那個女兒罷了,沒想到會出車禍!」
喬欣卉恨鐵不成鋼地望了眼喬念昭,捂著額際,待平靜下來,立刻轉身關上廁所的門,隔絕了內外,又仔細地聽了聽,確定裡面沒人聲後才放心。
「媽,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會去坐牢的!」
喬欣卉瞪著這個不成器的女兒:「你是想絕了我們母女倆的後路才甘心嗎?」
喬念昭驚恐地搖頭,「我沒有,我只是想要爸爸留在我們身邊而已!」
「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喬欣卉倍感疲倦地歎了口氣。
喬念昭心有餘悸,連帶著說話也帶著顫音:「我去公司找爸爸,爸爸正在開會,我看到那個女人也在,爸爸一雙眼睛黏在她身上移不開,會議休息時還跟她拉拉扯扯,我就……就在爸爸的咖啡裡加了點蜂蜜,我只是想要爸爸身體不適,然後不能再跟她牽扯不清,沒想到爸爸會追出去還自己開車。」
喬欣卉狠狠地一巴掌揮了過去,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廁所裡迴盪。
喬念昭被打得傻傻地盯著喬欣卉,喬欣卉則指著她怒道:「你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如果讓你爸爸知道你做出這樣的事,你覺得他還會喜歡你嗎?」
喬念昭聽了母親的話,嚇得眼淚直掉,想要去拉喬欣卉的手,卻被喬欣卉無情地揮開,最後大聲痛哭起來:「我就是不甘心嘛!我也是爸爸的女兒,憑什麼,憑什麼什麼好事都讓靳子琦佔去了!我們住進靳家又怎麼樣?媽你處處為爸爸著想,可是倒頭來得到的是什麼?要是一直這樣下去,你一輩子也撈不到靳太太的名分,連家裡的傭人都能理直氣壯地喊你欣姨!」
喬欣卉像是被戳到痛楚,喉間哽咽了一下,喬念昭還在繼續控訴:「這些年我受夠了,在靳家我只是個養女,當我跟靳子琦一起參加晚會的時候,我永遠被劃分在私生女裡邊,想要和那些正牌的千金小姐們說上半句話,都是一種奢望,想要跟那些少爺小姐一起玩,簡直是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當我被收養進靳家的時候,不管我怎麼向尹瀝示好,尹瀝只圍著靳子琦一個人轉,連看我一眼都沒有,我也是靳昭東的女兒,為什麼我就不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可靳子琦呢,可以肆意揮霍不珍惜別人的感情!」
喬欣卉望著接近於崩潰邊緣的女兒:「你不甘心?那你以為我甘願這麼低聲下氣地做人嗎?」說著,冷笑出聲,笑聲森冷而譏嘲。
喬念昭被這詭異的笑聲驚愕住,喬欣卉卻立刻斂了笑,冷肅著臉色,「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不管誰提起,你都只要說不知道,懂了嗎?」
喬念昭慌忙地點頭,看到母親還是維護自己的,破涕而笑,所有的擔憂也隨風而逝,抹去臉上的淚痕。
喬欣卉看她的樣子,心生憐憫,撫摸著她的臉頰:「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一定要聽話知道嗎?現在,去病房,媽希望你爸爸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喬念昭用力地點頭,便挽著喬欣卉一起走出了廁所。
恢復安靜的廁所,忽然響起一聲開門聲,一個隔間的門從裡面拉開,靳子琦從裡面走出來,臉色淡淡的,逕直走到盥洗台前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