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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諾傾情 【020】眼神長偏的年輕人! 文 / 錦素流年

    剛踏進宋家的大門,明管事便已候在門口,專程等他們回來。舒殘顎副

    「大少爺,少奶奶,董事長在客廳等著你們。」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了眼,想必老爺子是想聽聽這場飯局的結果。

    然而,推門而入是便是歡愉的暢笑聲,來自於坐在沙發上的宋之任。

    久別後重逢的子孫倆正難捨難分地坐在一塊兒,靳子琦和宋其衍走近時,宋之任正拿著一塊糕點在哄某某吃,某某卻管自己玩著宋之任的白眉毛。

    「爸,明管事說你找我們。」宋其衍開門見山地說話。

    宋之任把手裡的糕點放回到盤子裡,抬頭眼神掃過立在那裡的夫妻倆,心中不免也感歎果真是男才女貌,他沉吟了會兒才說:「飯吃得怎麼樣?」

    「不就那樣,父親的意思我已經準確地傳達給了白董事長。」

    宋之任卻沒如以往那樣懷疑宋其衍的話,點點頭,臉上也是有些許的笑意,瞟了眼他們:「白老剛才親自打電話過來,說明天桑桑就會搬過來住。」

    「這麼快?」靳子琦忍不住詫異,「訂婚儀式不是還沒辦嗎?」

    宋其衍也附和了一句:「就這麼搬進來,可有詢問過珩風的意見?」

    話音剛落,客廳的門便被推開,宋冉琴的聲音也隨之響起:「那還用說,明天傍晚我們阿風就會親自去白家把桑桑母子接過來。」

    靳子琦回頭,便看到水晶燈光下,宋冉琴那紅光滿面的臉,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宋冉琴一身貴氣的打扮挽著披肩走過來,早已不復清晨的喪氣。

    宋冉琴越過宋其衍和靳子琦,完全把他們倆當成隱形人忽視,直接在宋之任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爸,你放心,我已經跟阿風說好了。」

    宋之任滿意地「嗯」了一聲,便抬手摸索著懷中某某的腦袋瓜,無限地慈愛之色,低頭和藹地問道:「某某離開這麼多天,有沒有想爺爺啊?」

    靳某某扭著小眉頭,剛想開口,宋冉琴便搶先一步笑著道:「爸,等以後桑桑生了孩子,就有小曾孫喊你太公了,到時可真的是四世同堂了!」

    「四世同堂」幾個字顯然觸動了宋之任的感情線,他的眼底閃過亮點,愉悅地抿著嘴角點頭,只是那邊的宋其衍卻煞風景地潑了一盆冷水。

    「姐,你這話說得可有偏頗,某某長大後生的孩子才是父親的曾孫,至於珩風的孩子,可得加一個『外』字,隨的也是你夫家的型。」

    此話一出,還沒來得及綻放的笑容就這麼夭折在宋冉琴的臉上。

    外曾孫,外曾孫,終究是外人,哪裡比得上親曾孫來得親熱貼心?

    果然,宋之任也不再如之前的高興,收斂了臉上的期待之色也稍有凋零。

    靳子琦壓下笑意,頂了一下宋其衍的胳臂肘:「就你話多!我媽是不是也不會疼愛某某和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啦?」

    見他識趣地立刻挺直背脊噤聲,靳子琦也跟著笑而不語。

    倒是宋之任懷裡的某某突然揚著小臉,眨眨眼,看著宋冉琴問道:「婆婆,昭姨也跟琦琦一樣肚子裡塞了一個小寶寶嗎?」

    宋冉琴聽見「婆婆」這聲叫喚,眼角猛然一抽,但還是維持著笑容,摸了摸某某的頭髮:「婆婆怎麼能亂叫,我是你大姑。」

    某某咬著小手指:「可是你好老哦!臉上的皺紋比某某的外婆還要多!」

    宋冉琴憋紅了臉,擱在某某頭頂的手恨不能重重地拍一拍這個小腦袋瓜。

    可是在宋之任的眼神監視下,她哪裡敢亂來,異常溫柔地摸著某某毛茸茸的腦袋,訕訕地笑著:「瞧這孩子,還真會開玩笑。」

    某某卻撲閃著大眼睛:「你說你是某某的大姑,那就是粑粑的姐姐,琦琦和粑粑結婚就帶著某某搬到爺爺家裡來住了,大姑你和阿風叔叔的粑粑結婚了,你怎麼不搬到阿風叔叔的爺爺家裡去住?」

    某某清脆響亮的童聲帶著無邪的疑惑,在偌大的客廳里餘音裊裊。

    宋冉琴的嘴角抽搐,低頭望著那雙純淨的眼睛,心裡默念: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要忍耐,忍耐,別跟小屁孩子一般見識。

    結果宋之任聽了某某的話,似乎也覺得有道理,轉頭對宋冉琴道:「上次說房子在裝修,怎麼樣了?」

    宋冉琴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怎麼連爸也催著自己搬走?

    按壓下心底的不痛快,宋冉琴扯著笑說:「裝修本來就是件麻煩事,要找設計公司設計,裝修公司買材料啊請人啊,都是要時間的,即便現在裝修好了,油漆味那麼重,桑桑又懷孕了,爸,這對胎兒的成長可不好。」

    說來說去,就是找各種理由拒絕從宋宅搬出去!

    宋之任也覺得宋冉琴說得有些道理,便也不再催促,某某卻趴在宋之任懷裡,沖宋冉琴做了個鬼臉,吐著舌頭嚷道:「大姑羞羞,沒有房子就住在某某家!」

    宋冉琴聽得差點背過氣去,卻對這個一而再跟自己作對的小屁孩子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誰讓有宋之任給他做靠山!

    仔細想想,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哪裡知道這些事?

    宋冉琴心裡一個思緒回轉,便料定是靳子琦和宋其衍教這個小屁孩子這麼說的,為的就是把自己從宋家趕出去,心中更是憤恨不已。

    搶走她人事部的經理位置,現在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攆走她,真是卑鄙!

    宋之任瞧著宋冉琴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卻也沒幫她說話,過了會兒,似想起了什麼,望著她問:「珩風呢?不是說回來了嗎?怎麼沒見到他?」

    說曹操曹操就到,客廳的門被推開,蘇珩風急匆匆地走進來。

    他臉上的傷勢並未完全癒合,嘴角還有淡淡的淤青,但這幾天在警局裡受的苦不少,即便是換洗乾淨了,臉上還是難掩清瘦和疲憊。

    蘇珩風叫了宋之任一聲「外公」後便徑直走到靳子琦和宋其衍跟前。

    他的目光從宋其衍臉上掠過,最終落在靳子琦身上,眼神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我聽說你們今晚去盛世豪庭吃飯了,有沒有碰巧看到念昭?」

    蘇珩風對宋其衍素來有敵意,所以即使真要求人也會選擇求靳子琦。

    靳子琦黛眉一挑,瞧著蘇珩風那焦急的樣子:「她不是回家了嗎?」

    「回家了?」蘇珩風重複著幾個字的時候,突然變了變臉色,他望著靳子琦坦蕩的眼神想了幾秒,簡單地說了一聲謝謝就折身往外走。

    「好不容易回來,這麼晚了還要去哪裡?」發話的竟然是宋之任。

    老爺子聽到蘇珩風又要去找喬念昭,當即就黑了臉,別忘了,之前宋冉琴還剛跟他保證蘇珩風會乖乖和白桑桑結婚,結果一轉眼他又是這個態度!

    宋冉琴也急了,站起來跑過來扯住蘇珩風的手臂,不讓他走,低聲在他耳邊咬著牙低聲喝罵:「不是讓你跟她斷了聯繫,斷了聯繫,怎麼還牽扯不清!」

    蘇珩風面露為難:「媽,不是這樣,我傍晚打電話給她說這件事,她沒有任何反應就掛了電話,後來我打她電話她就關機了,我擔心她出事。」

    「就算她出事也跟你沒有關係!」宋之任嚴厲的聲音響徹客廳:「你看看你自己到底像什麼樣!但凡有點出息,都不該再跟她藕斷絲連!」

    客廳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靳子琦和宋其衍保持沉默,不準備摻和進來,都是別人家的事,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蘇珩風卻是皺著眉頭,不贊同宋之任的說辭,「你們說讓我對白桑桑和那個孩子負責,我負責了,現在,難道我連關心一個人的權力都沒有嗎?」

    他話音未落,便是一聲枴杖敲地聲,「冉琴,你給我放開他,他愛去哪裡就去哪裡,要找哪個女人就找哪個女人,我也管不了了!」

    「爸,你別氣,這孩子就是太有情有義了,才會看不得別人受苦受難,事情絕對不是你想得那樣,阿風,還不快跟你外公道歉。」

    宋冉琴忙轉身跟宋之任解釋,結果她剛轉過身,身側的蘇珩風便掙脫了她的手奪門而去,不管她怎麼喊都沒有停下來。

    「阿風——」宋冉琴就要追上去。

    「誰也不准給我去追!搞七捻三,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情況,我現在很慶幸自己沒有把宋氏交給這樣一個擔不起大任的人手裡!」

    宋之任擲地有聲地說完,便起身拄著枴杖牽著某某的小手離開了客廳。

    沒有什麼話比宋家大家長的這一句定論來得嚴重,他算是徹底否決了蘇珩風繼承宋家的可能,也是斷了宋冉琴這些年來朝思夜想的念頭!

    靳子琦回頭,便看到宋冉琴猩紅的眼圈和猙獰扭曲的五官,似乎還沒從宋之任的苛責裡回過神,怔愣地杵在那裡。

    片刻之後,宋冉琴臉上的表情愈加仇深似海,氣勢洶洶地跑了出去,高跟鞋砸地聲響亮,嘴裡不斷念叨著:「掃把星,這個掃把星……」

    想來,對喬念昭的怨恨又深了幾分,畢竟,在她眼裡是喬念昭毀了蘇珩風。

    又豈知,宋之任其實在四年前蘇珩風在婚禮上棄靳子琦而去的那剎那,就已經在心裡有了計較,覺得一個為女人左右的男人如何能執掌宋氏?

    熱鬧的客廳重新恢復了安靜,靳子琦的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起來。

    是靳昭東打來的電話,一接起,便是靳昭東略顯焦急的詢問:「子琦,珩風說你晚上見過念昭,你知道她跟誰在一起,去哪裡了?」

    「她還沒回去嗎?」

    「沒有,我現在在盛世豪庭,在停車場找到了念昭的跑車,可是,服務台小姐卻說她已經走了,是被三個男人帶走的,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孫皓竟然沒有送喬念昭回家?

    靳子琦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按時間,早該把她安全送到家了。

    忍不住抬頭和宋其衍對視一眼,難道當初真的該記下孫皓的車牌號碼?

    轉身悠然地在沙發上坐下,孕婦站了這麼久還是蠻累的。

    聽筒裡靳昭東的呼吸有些急喘,應該正在那邊四處尋找,甚至還隱約有喬欣卉擔憂的聲音,果真像是一對尋女心切的夫妻!

    只不過,這對半路夫妻還不知道會不會倒頭?

    靳子琦正壞心地想著,宋其衍便已經靠坐在沙發扶手上,伸手奪走了她的手機,語氣間頗有責備之意:「孕婦怎麼能整天拿著手機。」

    靳子琦翹著嘴角橫了他一眼,而他已經拿著電話起身走到窗戶前。

    端起傭人準備好的溫水喝了一口,宋其衍已經回來,把手機隨手往茶几上一扔,愜意地坐到她的身邊,接過她的水杯就著她的唇印喝水。

    靳子琦覺得他是故意做出這麼曖昧的舉動,臉頰有些微微地發燙。

    「都告訴他們了?」她試探地問了一句。

    他點頭:「嗯,沒什麼好瞞的,只要去監控室一查就知道了。」

    將水杯擱到茶几上,宋其衍便突然把靳子琦攔腰抱起,「到胎教時間了!」

    靳子琦被猝不及防地抱起,慌忙之下摟住他的脖子,一雙美眸瞪得圓圓的,宋其衍卻越看越喜歡,低頭就偷香了一個,「准媽媽真漂亮!」

    周圍站著的傭人或低頭輕笑或捂著嘴,一臉曖昧歆羨。

    靳子琦推了推他結實的胸口,他卻巋然不動,調戲地衝她吹了聲口哨,就喜滋滋地抱著她一路步伐輕快地上樓。

    靠在他的肩頭,靳子琦輕輕地喟歎一聲,她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意,他是怕她多想,才故意這樣好分散她的注意力,父愛早已如此又何必再多去在乎?

    ……

    夜晚明月當空,月色皎潔,透過薄薄的紗簾傾灑在羊毛地毯上。

    因為靳子琦總喜歡赤腳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尤其是懷孕後,擔心寒氣從腳底板入侵傷身,臥室便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羊毛地毯防寒防滑。

    暖氣從空調口子裡呼呼冒出來,臥室裡只點了一盞淡黃色的吊燈

    宋其衍抱著靳子琦坐在床頭,聽著音響裡播放出來的輕音樂,從《日光海岸》聽到《萊茵河波影》,一首接著一首,陶冶著情操。

    耳邊是空靈使人寧靜的鋼琴曲,頭頂是一道柔和的光暈,唯美的意境。

    夜已深,靳子琦窩在宋其衍懷裡,瞇著眼望他:「聽夠了嗎?」

    宋其衍被她強行從音樂的世界裡拔出來,睜開輕闔的眼,一臉的不情願。

    「小琦,音樂對胎教很重要,咱們得耐心地多聽會兒……」頓了頓,「對了,我今天研究了一下唐詩宋詞,其中有一段我非常喜歡。」

    靳子琦看他一副做學問的樣子,挽起嘴角笑了下:「說說看。」

    宋其衍清了清嗓眼,瞟了她一樣,才慢慢地念出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靳子琦一蹙眉心:「你確定這是唐詩或是宋詞,不是詩經?」

    宋其衍的嘴角一抽,但很快就淡定地點點她的鼻子:「沒想到竟然騙不了你,其實我是故意說錯的,想看看你是不是瞌睡到意識不清了。」

    靳子琦聽著他彆扭的狡辯悶笑出聲,將頭靠在他胸膛上:「講個笑話聽聽。」

    「講笑話?」絞盡腦汁地想了想,「有三個護士聚在一起講她們之前捉弄醫師的事,第一個護士說『我把藥棉塞在了他的聽診器裡』。」

    頭頂沒有了聲響,靳子琦抬起眼,盯著他:「然後呢?」

    宋其衍的眼神有些閃爍,忽然摟著她有商量的語氣說道:「大晚上講什麼笑話,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靳子琦看他一雙眼左右忽閃,似有懊惱之色,更是對他那個沒說完的笑話感到好奇:「不要,我就要聽那個笑話,繼續講下去。」

    「其實一點也不好笑。」宋其衍眉頭微蹙,一本正經地說道。

    「哦?」靳子琦卻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那你說出來我評判一下。」

    宋其衍見她真的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知道逃不過去,硬著頭皮說:「第二個護士說『我把醫師抽屜裡的保險套戳破了』,第三個護士聽完就暈倒了。」

    說完就小心翼翼地觀察靳子琦的表情,果然,她嘴角的笑容有些僵滯,看她瞪著自己,訕訕地笑:「呵呵,我就說不好笑的,你還偏要聽。」

    靳子琦扯了扯嘴角,盯著他,目光凜凜然,皮笑肉不笑。

    她真恨不得揪住他的耳朵問問,到底是在哪裡看來的葷段子?

    「咳!」宋其衍乾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小琦,下面我給你講個故事。」

    靳子琦眉角一挑,彎起嘴角笑得甜蜜:「好啊!」

    宋其衍全身毛骨悚然地一抖,有種騎虎難下的不祥之感:「這是在一個德國小鄉村發生的故事,從前,有一頭懷了豬寶寶的母豬叫花姑娘……」

    故事只講一個頭,宋其衍便「哎呦」一聲,耳朵被兩根玉蔥纖指捏住,「別別……我還沒說完,豬圈的角落還蹲著一頭公豬。」

    靳子琦別過臉,忍住笑意,卻也放開了他的耳朵。

    離開他的胸膛,兀自躺到床的一側,然後背過身不去理他。

    宋其衍揉著別掐紅的耳朵,輕歎一聲,又不怕死地貼過去。

    「生氣了?」

    「……」

    「媳婦兒,我真不是有意要把你比喻成母豬的。」

    本佯裝熟睡的人驀地轉身,虎虎生威地用一雙眼睛瞪著她。

    宋其衍只覺得媚眼如絲,自從懷孕後更是平添了一份風情溫婉,他低頭伸手覆上她的肚子:「好像比昨天大了一些,寶寶發育真快。」

    靳子琦一抽眼角:「今天多喝了一碗湯。」語調淡淡的,還沒消氣。

    宋其衍推了下她手感極佳的腰:「我幫你量一量吧?」

    靳子琦嗔了他一眼,不予理會,又轉回身去:「不想動。」

    「沒事,我去拿皮尺好了。」

    宋其衍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床,去梳妝台抽屜裡拿了皮尺過來,又躡手躡腳地爬回床上,然後好脾氣地說:「來,我給你量量。」

    靳子琦膚質很細膩光滑,尤其是懷孕後,整個腰上的皮膚又軟又柔,宋其衍量著量著,就有些心猿意馬起來,手開始不安分地上移。

    一股滾燙的觸感從腰際蔓延至胸口,並且有越來越燙的趨勢,靳子琦警惕地張開眼轉頭:「你幹什麼?」

    宋其衍抬眸看著她,彷彿一隻大灰狼耷拉著耳朵委屈:「我有點難受。」

    靳子琦上下打量著他,然後明白了他話裡的「難受」,跟她最初理解的似乎不一樣,待宋其衍已經付諸行動的時候,靳子琦差點從床上彈坐起來。

    靳子琦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起來,她雙手抓著擋在胸前,疾言厲色地制止宋其衍,表情嚴肅地像一個衛道士。

    「大半夜的,你別亂來,旁邊還睡著某某和青喬……」

    說到後來發現自己口乾舌燥,心跳也隨即一滯,突然覺得自己口是心非。

    宋其衍的眼睛幽深晦暗,唇角帶笑,又顯得輕佻,從後面抱住她:「這裡的隔音效果特別好!」

    蜷在被窩裡的靳子琦臉一陣紅一陣紫,不想去理會他耍流氓的行為動作,卻也是大勢所趨,如何能抵擋得住荷爾蒙的誘惑?

    ……

    晨起,靳子琦對昨晚的失控覺得有些羞澀,趁著宋其衍還沒醒來,就先起床出了臥室,見隔壁青喬和某某也沒有起床的跡象,就獨自下樓去。

    宋家的後花園建得很漂亮,靳子琦披了一件羽絨服散步,路過花園裡的亭子時,看到裡面有一道身影坐在裡面,一動不動。

    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距離不遠,便發現竟然是蘇珩風。

    有些詫異,不知道他已經在這裡坐了多久,是從昨晚回來開始還是早上起床後才來這個涼亭裡的,他此刻正緊閉著眼靠在護欄上。

    她清楚地看見他的左眼角紅腫著,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揍過一拳。

    如果她沒有記錯,昨晚在客廳裡見到他時,兩隻眼睛還好好的,也就嘴角還余留著那麼點淤青,今早怎麼臉上又掛綵了?

    大清早的露水太重,她穿羽絨服都嫌冷,更何況他一個穿夾克的?

    靳子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發善心,竟然走過去叫醒他。

    她想了想,把這份心軟歸咎於肚子裡的寶寶,不是說人之初性本善嗎?

    蘇珩風聽到聲音倏然睜開眼抬頭,看到是靳子琦,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他看上去比昨晚更加疲憊,身上和臉上都有些狼狽。

    靳子琦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遍,他似乎被她打量得不自在,突然坐直了身體,雙手也不由地擱到腿上:「這麼早?宋其衍呢?」

    「他還在睡。」靳子琦平靜地敘述,看了眼他被露水打濕的肩頭,「如果要睡就回房去睡。」說完便自顧自地轉身準備回主樓。

    卻突然聽到他叫自己:「子琦,不要每次看到我都如避蛇蠍一樣。」

    如避蛇蠍?這個比喻用得倒是貼切。

    靳子琦回轉過頭,望著他,嘴角揚起淺淺的角度:「依我們前未婚夫妻的關係,若還過於親近,怕是會遭人非議,我也不想成為我那個同父異母妹妹的假想敵,更不想你舅舅有所誤會,如果你不介意,以後見面可以喊我舅媽。」

    蘇珩風卻直勾勾地望著她:「昨晚念昭一直跟一個叫孫皓的男人在一起。」

    靳子琦眼底閃過驚愕,目光又落在他眼角的傷上:「他打的?」

    最近為喬念昭大打出手的男人倒還真不少,前幾天白家男丁,昨晚是孫皓,不過每次必不可少的都是蘇珩風這號人物。

    蘇珩風好似看到了她眼中的玩味,神情黯淡下來:「昨晚跟他打的。」

    「你打輸了?」靳子琦忽然很想知道誰勝誰負,看蘇珩風略顯狼狽的樣子,她竟然壞心地希望他是輸的一方,果然,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動物。

    雖然她對蘇珩風沒感覺,卻依然對他曾對自己所做的事斤斤計較。

    蘇珩風沒有立刻回答她,走出涼亭,站在不遠處看著她,擰著眉頭:「念昭昨晚從pub出來就跟孫皓去了酒店,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這件事?」

    去了酒店嗎?那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譬如……

    「碰巧看到而已。」這回答聽起來怎麼有種欲蓋彌彰的意思?

    但她也懶得去解釋,這是他們的事,好與壞跟她沒多大關係。

    蘇珩風聽到她的回答,眸光一動,點點頭,無謂地笑笑。

    花園裡的寒氣有些重,靳子琦不想再久待,抬腳要走,身後又傳來蘇珩風的聲音:「子琦,看到我跟念昭這樣你是不是很開心?」

    「你說呢?」她沒有回頭,說完便往主樓的鵝卵石小道走去。

    「也許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這是我們的報應吧?」

    他好像在自言自語,聲音不大,帶著苦澀的自嘲,靳子琦腳步微微一怔,卻沒有回身去看他此刻落魄的樣子,顧自走開了。

    ……

    剛走到主樓前的那塊草坪邊,就像是受到了某種重力牽引,靳子琦本能地抬頭,便看到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的宋其衍正站在陽台前。

    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她剛才和蘇珩風說話他是不是也看到了?

    靳子琦回頭朝涼亭的方向看去,蘇珩風已經不見了蹤影,怕是已經回房間休息去了,眼角瞅著陽台上這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竟有種「被捉姦」的心虛。

    等她回到臥室,宋其衍正慵懶地靠坐在沙發上看著《十萬個為什麼》。

    不知他從哪裡搞來的這本書,也許是混合著那些童話書一起買回來的。

    靳子琦見他看得那麼仔細,便不想打擾他,轉身走去浴室,卻聽到他出聲:「他後悔了嗎?」就像是隨口問出來的一句話,沒有太多的在意。

    回身,看他,他依舊低著頭,瀏覽著手中的書籍,一派悠閒的姿態。

    好像,剛才那一句不過是她的幻聽。

    「好像並沒有預料中那麼高興。」當看到蘇珩風和喬念昭鬧掰。

    宋其衍這才抬起頭,一雙幽深的眼直直地望著她,嘴角也漸漸地勾起,將書籍擱到了一旁,「去洗一下吧,該下去吃早餐了。」

    他的心情似乎變得很好。靳子琦撇了下嘴角,便進了浴室。

    水龍頭裡熱水嘩嘩下來,她放滿一盆水,把一雙微涼的手放了進去。

    朦朧的水蒸氣撲面而來,嘴角漾著的笑有些垮下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起蘇珩風這突兀的變化,其實也不算突兀,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只是這一天來得還是比意料中早了一點,所以才讓她覺得有些訝異。

    想起蘇珩風曾對她說的話,他說她太過理智,總是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他說他想要的是一段相濡以沫的愛情,他說他不想身邊躺一個合作夥伴。

    靳子琦垂眸搖頭輕笑,似乎所有人都認為她對愛情沒有期待啊!

    和蘇珩風幼時的相處,或許還不可以稱之為愛情。可是,真正接觸蘇珩風,特別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留學歸來的蘇珩風,像是一個橫空出世的騎士,拯救她於迷茫黑暗中,怎麼也夠得上特別啊!

    可惜,就如他剛才說的,她在那個時候表現得太精明冷靜,一點也沒有讓他身為男人的優勢,就是有一點點的激賞,也在她一點一點顯露的狠絕上給消磨了。

    在他創業的階段,她也許是他最好的合作夥伴。然而,成功之後,需要的卻是喬念昭這類「善良單純」的天使來分享與襯托!

    突然想起他們結婚前一晚,她轉身離開前他的那一句「子琦,如果哪一天你想要離婚了,我隨時都可以在協議書上簽字。」

    果然,在別人的眼裡,她有金鐘罩鐵布衫,誰都可以來捅一刀,因為他們知道,靳子琦不會流血,即便是疼痛,也會自動癒合。

    低低地歎了口氣,拿過毛巾擦乾了手上的水珠,有的時候還是會感激他毫不遲疑的放手,否則,她如何能得到另一個男人如斯的鍾情?

    ……

    用過早餐,宋其衍開車送她去風琦,中途先把某某放去蘇凝雪那裡。

    青喬最近粘韓閔崢粘得緊,也不再搭順風車,所以一路都比較安靜。

    目送宋其衍開車離開,靳子琦才轉身進風琦大樓,結果剛走出旋轉門,就看到一道纖瘦的身影蜷縮在等候區的沙發上,居然是喬念昭!

    喬念昭好像剛哭過,眼睛有些紅,卻也在看見靳子琦的時候,馬上就把那種傷心欲絕的淒涼之情掩埋起來,哼了一聲,側過身去裝作沒看到她。

    幼稚!靳子琦在心裡暗諷一句,便在vip電梯前等電梯。

    身後忽然響起腳步聲,側眸就看到剛才還不願意搭理她的喬念昭走過來了。

    靳子琦也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在電梯門打開時就走進去,按了關閉按鈕,電梯門剛要合上,就被一隻白皙的手重新隔開。

    喬念昭氣喘吁吁地用那雙兔子紅眼瞪著她,然後也走了進來,一進來就是一番質問:「昨晚是不是你讓那個孫皓把我帶走的?」

    「不是他把你帶走,就是三個膘肥體壯的流氓帶你走,如果你自己清醒著,你會做怎麼樣的選擇?」靳子琦淺淡地笑了一下,把問題拋了回去。

    喬念昭握成拳的雙手在身側微微顫抖,「就算你看不慣我跟珩風在一起,也不該用這麼齷齪下流的方式強行把我們分開!」

    齷齪下流……

    靳子琦看了她一眼,在電梯門打開之際,便毫不猶豫走了出去。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喬念昭帶著哭腔的罵聲被隔絕在電梯門內。

    昨晚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捉姦在床的戲碼?

    這個大膽的猜想讓靳子琦有些錯愕,那個文質彬彬的孫皓還不至於做出這樣沒品的事情吧?就為了喬念昭這個女人?不知為何,她開始鄙夷起孫皓這個男人,什麼眼神,一看就看上了喬念昭。

    走去辦公室的路上,迎面差點撞上匆匆而來的蕭瀟。

    蕭瀟昨晚值通宵的夜班,這會兒應該是下班回家休息。

    「子琪姐!」蕭瀟急急剎住雙腳,往旁邊一側身,生怕撞到這位孕婦。

    靳子琦看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注意到她手裡捧著的雲南白藥,是新買的沒拆封過,「蕭瀟,你受傷了?」

    「不是我,是我男朋友,他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腳,受了點輕傷,我看我抽屜裡有藥就下班後給他送過去,我得去趕八點十五分的公交,先走了啊!」

    蕭瀟說著就興沖沖地跑了,臉上是戀愛中幸福小女人的甜蜜。

    靳子琦笑了笑,便轉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最近受傷的人這麼多,藥店的跌打藥酒賣得應該也不錯。

    ……

    中午蘇凝秋開車來接靳子琦去南都花園吃飯,走出辦公室路過茶水間的時候,不經意間聽到裡面傳出的細碎議論聲,聽到喬念昭三個字時停下了腳步。

    「剛才那架吵得整個十層都聽到了,我要是蘇總,臉都丟光了。」

    十層,是蘇珩風總裁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你們沒聽到當時喬念昭的聲音,那已經不是喊出來,而是吼出來的了,雖然關著門也聽得一清二楚,說什麼……難道就因為一次過錯你就要徹底否決我們過去這些年的感情嗎?在我和白桑桑之間做選擇,難道你真的可以那麼輕易地放棄我嗎?嘖嘖,聽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有員工聲情並茂地還原當時的情景,「我從那些話裡算是聽出貓膩了,無非就是蘇總要跟富家千金結婚了,喬念昭不甘寂寞和哪個小開勾搭上了,結果被蘇總抓到了,然後就有了早上辦公室那一幕。」

    「女明星有哪個是身家乾淨的!當初喬念昭不就是踢掉了靳製片才搭上蘇總的,說起來,靳製片還是她姐姐呢,連自己的姐夫都不放過,飢渴到什麼地步了?」

    「靳……靳製片!」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其他人齊齊回頭看向門口。

    靳子琦看著變得侷促不安的眾人,說了一句:「下次談論是非最好去頂樓天台。」之後,轉身就走進了電梯,並未追究誰的責任。

    站在電梯裡的幾秒鐘,靳子琦不由地想到了清晨蘇珩風失魂落魄的頹唐,還有喬念昭紅著臉等在風琦大堂裡的情景,眉心微蹙,看來真的出事了。

    和蘇凝秋一起回去,半途,蘇凝秋想起來家裡沒了醬油,便在附近的商場旁停車,蘇凝秋等在車裡,靳子琦一個人去地下超市買。

    靳子琦買了醬油回來,剛要繞到副駕駛座去打開車門,就看到她們的車尾後有一輛車緩緩停下來,坐在裡面的兩個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孫皓從駕駛座上下來,然後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喬念昭從副駕駛上下來,轉身的時候,也看到了望著他們這邊的靳子琦。

    孫皓的臉上有傷,不用想都知道是跟蘇珩風昨晚打架打傷的。

    而喬念昭則戴著一副碩大的墨鏡,遮住了那雙紅腫的金魚眼,不過,上午還追著蘇珩風不放,中午就和孫皓出來逛街,這轉變的頻率夠快的。

    「少夫人,你也來這裡買東西嗎?」孫皓笑著過來打招呼。

    靳子琦因為對他的眼光有偏見,所以連帶著他的人也並不是很喜歡,所以只是淡淡地頷首,倒是喬念昭也走過來,目光落在她旁邊的車子上。

    「還真是有錢,才過幾天,又換新車了!」

    喬念昭的話酸酸的,充滿了諷刺味道,她圍繞著車子走了半圈,就看到了坐在駕駛座上的蘇凝秋,臉上閃過錯愕,也有兩分的怯意。

    喬念昭顯然還對上次虞青喬那野蠻的打法心有餘悸,連帶著對蘇凝秋也有了懼意,生怕這個當母親的也是個凶悍的潑婦。

    蘇凝秋掃了喬念昭一眼,就沖靳子琦說:「子琦,上車吧。」

    喬念昭卻站在車窗邊嗤笑:「看來在這裡看到我讓你覺得很不高興啊!」

    蘇凝秋卻是斜眼望著後視鏡裡的孫皓,輕歎一聲:「我只是替這個年輕人可惜,人長得不錯,眼神怎麼就長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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