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鑽之爭 【037】宋其衍的陰人手段 文 / 錦素流年
如果你能找到一個靠山,也可以這樣為所欲為。舒蝤梟裻」
靳子琦聞聲抬眸,就看到別墅門口宋其衍緩慢踱過來,抄著手,面色自如,然後到她面前,把臂彎處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
骨節鮮明的手指把襟口拉了拉,將她單薄的身體包裹在溫暖的外套之下。
「怎麼穿這麼少跑出來?」宋其衍擰起眉頭,眼底是帶著關切的責備。
靳子琦撫住他的手,備感甜蜜地笑了一笑,「我沒事,我們進去吧。」
至於喬念昭——
徹底被當成了一道隱形的空氣,決定忽略之。
但往往,被忽視的那一個總是不甘心,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力!
「宋其衍,娶她做老婆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她愛的是別人,想嫁的也是別人!等她恢復記憶,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篤定的言辭,帶著毋庸置疑的語氣,在幽靜的庭院裡擲地有聲。
單個擊破的計劃落空後,現在是想要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了嗎?
靳子琦美眸一瞇,轉頭看向正義憤填膺的喬念昭,自從和蘇珩風的婚事告吹後,她倒是什麼事都敢做什麼話都敢說了!
喬念昭被靳子琦冷冽的眼神盯得有些心慌,不自禁地往車邊靠了靠,猶如強弩之末。
「瞪什麼瞪,難道我有說錯嗎?」
宋其衍不動聲色地將靳子琦往懷裡攬了攬,淡淡地露出一抹笑,望著喬念昭聲音低沉地說:「幸災樂禍可不是什麼好性格,遲早是要吃虧的。」
喬念昭被宋其衍看得心底不安,臉色有些蒼白,唇瓣囁喏得說不出話。
靳子琦好笑地發現一個現象——
喬念昭現在天不怕地不怕,似乎獨獨怕宋其衍,只要宋其衍眼睛冷冷一橫,往往都能把她逼到牆角,就像是老鼠碰到了貓一樣。
她也絕對相信,若靳昭東教育喬念昭時配上宋其衍看人的目光,今時今日喬念昭也許就是一個大氣不敢出一聲的大家閨秀!
只可惜,靳昭東的溺愛和縱容,造就的是一個心機頗重的偽善淑女。
看著焉了口氣的喬念昭,靳子琦開口:「如果你指的別人是秦遠,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恐怕一輩子都看不到我轉身離開的那一幕。」
喬念昭臉色一僵,塗著漂亮彩甲的手捏著車門把,「你記起來了?」
靳子琦不以為然地點頭:「最起碼已經知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所以,即便你不告訴我那晚發生的事情經過,總有一天我也會想起來。」
說完,不去看喬念昭路燈下越加難看的臉,就準備拉著宋其衍走人。
豈料宋其衍卻巋然不動,他陰鷙的目光冷冷地射向喬念昭,嚇得喬念昭愣是緊張地後背貼上冰涼的轎車,「看什麼看!」
相較於喬念昭的忐忑不安,宋其衍卻笑得更加愉悅,他盯著她悠然道:「當然是看你長得好看,看慣了你笑的樣子,倒想見識一下你哭的時候是什麼樣。」
靳子琦聽了這夾帶威脅的言論,不由看向宋其衍,卻發現他嘴角噙著笑,卻笑得滲人,難怪喬念昭害怕地臉色那麼蒼白。
只是,未等她揣摩出宋其衍打算做什麼,他卻摟著她徑直轉身回屋。
背後沒有再傳來喬念昭的聲音,倒是車門被重重地關上,卻不聞跑車啟動的聲響,怕是喬念昭也坐在那裡猜測宋其衍那句話的意思。
走進別墅,宋其衍臉上便不見了對陣喬念昭時的冷漠,他突然彎身抱起了靳子琦,不顧她的驚詫一路直接走回臥室,呼吸也沒急喘一下。
「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被當成小孩子一樣抱著,靳子琦多少還是有點窘迫,宋其衍卻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他瞟了懷裡不好意思的女人,咧著嘴笑得格外開心。
當他把她抱到浴缸邊坐下,然後放了熱水蹲下身給她洗腳時,靳子琦蜷縮了腳趾頭,滿浴室的霧氣氤氳了她臉頰的紅暈。
「我自己可以……」靳子琦最後受不了這樣的待遇,俯下身想要阻止他。
宋其衍卻一把拍開她的手,明顯不太高興地瞪了她一眼,這一瞪靳子琦立刻閉了嘴,卻還是想要找機會縮回自己的腳。
「把手伸出來。」他替她擦乾腳穿好拖鞋後,目標轉移到她的手上。
靳子琦遲疑了下,但在他柔聲細語的關切下,還是乖乖地把冰涼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任由他用溫熱的毛巾一根根仔細地擦拭著她的手指。
感覺就像是父親在照顧沒有自理能力的女兒。
靳子琦怔怔地看著又是端水又是擰毛巾的宋其衍,感到莫名的心安。
她坐在浴缸邊,默默地盯著他寬厚結實的後背看了良久。
「時間不早了,該去睡覺了。」他的聲音變得異常的溫柔。
靳子琦望著他稜角冷硬的五官盈上柔光,心頭也跟著一軟,聽了他的話,彎著嘴角輕輕頷首,在他抱起自己時主動圈住他的脖頸。
縱然纏繞自己的心事千千萬萬,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卻足以抵消所有繁重。
「你先躺床上,我去洗個澡就來。」說完就一下子溜進了浴室。
靳子琦望著半毛玻璃上映出的身影,枕在自己的臂彎上,微微一笑,帶著甜蜜恬靜的好心情閉上眼準備進入夢鄉。
正睡得模模糊糊,被褥被掀開一角,灌入一股冷風時她不由地縮了縮身體,然後後背貼上一道溫熱如牆壁一樣結實的胸膛。
即便是隔著睡衣她亦能感覺到他滾燙的體溫,還有那平穩的心跳。
靳子琦沒有睜開眼,嚶嚀了一下,依著本能往熱源處靠了靠。
然後意識朦朧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伸進了睡衣下擺,緩緩地往上遊走,耳垂好像也被一股濕熱包裹,陣陣的粗糲感若有似無摩挲她的脖頸。
緊接著臉頰上被一股熱氣沖刷,唇瓣似被如狼似豺地胡亂啃咬。
靳子琦驀地醒過來,帶著睡夢中茫然惶恐的掙扎。
待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的男人時,終於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下意識地伸手去推搡他,卻在觸摸到一片光溜的肌膚時爆紅了臉,「宋其衍,你怎麼不穿衣服?」突然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睡覺穿什麼衣服?」宋其衍嘴裡回話,手上動作不停,然後遇到了阻撓,被繁瑣的睡衣結構弄得煩躁起來,腆著臉虛心求教:「寶貝,這個怎麼解?」
一聽到寶貝兩字,靳子琦就氣得發抖,臉也紅得跟熟透的番茄。
然後是布帛被「嘩啦」一聲撕裂的聲響。
伴隨著一句充滿期待的宣言:「寶貝,我來了!」
果然,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宋其衍,否決了「盜」卻驗證了前者。
……
翌日早餐時分,一份報紙就擺到了餐桌上。
儘管靳氏和宋氏都極盡可能地壓下新聞,但還是有媒體秉持著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原則,頂著兩座大山報道了靳子琦被警察帶走的消息。
報紙上刊登著一張現場照片,也是這張照片讓蘇凝雪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照理說不該有新聞媒體的記者混進來,但沒想到還是有照片流出。
照片顯然是單反相機拍攝的,連靳子琦臉上的表情也捕捉得一清二楚。
和眾人的沉默進餐不同,虞青喬來回翻看報紙,最後總結性地轉頭跟靳子琦道:「表姐,你是不是跟什麼人結仇了,這麼對付你?」
靳昭東手裡的筷子一頓,臉色也更加地不好看。
靳子琦喝了口牛奶,恰似無心地回道:「也就那麼一兩個。」
「說的也是,這種人就是得寸進尺!」虞青喬激憤地一敲桌子,絲毫不顧這裡還有長輩,「要我說,哪天買個蛇皮袋找幾個人揍她一頓!」
「青喬!」蘇凝秋察覺到靳昭東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扯了扯女兒的衣服,瞪了一眼:「好好吃飯,別瞎鬧!」
「我怎麼胡鬧了,咱們又不是軟柿子,為什麼要任人拿捏!」
虞青喬不贊同地哼道,然後將一塊南瓜餅放入靳昭東的碗裡,樂呵呵地湊近臉道:「像咱們大姨夫這樣的商場北斗怎麼會走縮頭烏龜對不對?」
靳昭東掃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但臉上的陰霾更重。
倒是蘇凝雪放下筷子,優雅地擦拭了下嘴角插話:「子琦,你跟其衍今天就搬到宋宅去吧,婚後若依然住在這裡難免會惹宋老不高興。」
靳子琦點頭,宋其衍已經接上了話:「媽放心,行李早就打包好了,等會兒我們就過去,我父親昨晚還說讓兒媳婦陪他吃晚飯呢!」
蘇凝雪聽後總算安慰地笑了一下,宋其衍這句話說得頗有水準,最起碼讓身為人母的蘇凝雪放心宋之任不會因為昨天婚禮的事為難靳子琦。
吃完早餐後,靳子琦便跟宋其衍回房,走進臥室,靳子琦就跟宋其衍說了自己的打算,「阿衍,我想去見一面喬欣卉。」
宋其衍打領帶的手一滯,在鏡子裡望著站在一邊的靳子琦。
「有些事壓在心頭總不是個辦法,去見她也許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但我還是想試一試,她是除了喬念昭之外最清楚真相的人。」
靳子琦迎上鏡子裡那雙諱莫如深的黑眸,淺顯地抿起嘴角,然後走過去,順勢從他的手裡接過領帶,垂著眼睫熟稔地打起來。
「你會打領帶?」宋其衍挑眉,帶著些許詫異。
她手上的動作不停,默認了他的猜測,「靳家繼承人從小要學的不只是商業管理,還有……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妻子。」
話剛落下,領帶也打好了,靳子琦粲然一笑,剛縮回自己的手,卻被他一把握住,微微一使勁,把她朝自己拉近。
靳子琦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步,貼上他稍低下的臉頰,他呼吸間帶出的熱氣,噴在她的鬢角,「真的教你怎麼做個好妻子了?」
他凝視著她白皙細緻的肌膚,眼光流轉,瘖啞低沉的嗓音透著曖昧。
靳子琦臉頰漸漸地紅起來,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猛然推開他,轉身去整理自己的手提袋,其實根本沒什麼需要整理,不過是掩飾自己的心慌。
調整好情緒,回頭問他:「你是陪我去還是待在家裡?」
宋其衍雙臂一伸展,便將外套穿在身上,走去她的身邊拉起她:「當然是一起去,我也很好奇怎麼樣的女人能生出一個小毒物來!」
呵,他倒是沿用了虞青喬替喬念昭起的綽號!
小毒物,算起來,喬念昭的確算是一朵好看卻帶著劇毒的鮮花。
……
靳子琦和宋其衍到達監獄後,得到的卻是喬欣卉已經出獄的消息。
獄警看他們兩人衣著得體靚麗,態度也變得很好,依實交代:「就前兩天出去的,當時有個二十多歲的女人開著一輛跑車來接人。說起來,那個女的和小姐你長得倒是有幾分相像。」
靳子琦心中頓時瞭然,和宋其衍對視一眼,是喬念昭!
回去的路上,靳子琦一直在揣度喬念昭的心思,照理說,以喬念昭的性格,在母親出了獄後勢必要到靳家拿這件事鬧一鬧,可是,就昨天的情形來說,她雖然使了手段,卻沒有提及任何和喬欣卉有關的事。
難道她轉了性子,想讓喬欣卉安度晚年?
「在想什麼這麼投入?」宋其衍在後視鏡裡瞟了眉心緊皺的女人。
「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喬念昭素來見不得我好,如今喬欣卉出來了,她怎麼可能沒有行動,只是好奇她會以什麼方式出其不意。」
宋其衍卻輕笑出聲,眼睛還是看著前方的路:「孫猴子再怎麼蹦躂也翻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生活閒來無趣,就當看場戲好了!」
靳子琦卻未放鬆心情,「如果這場戲會波及我的母親,我寧願在它開演前就把它踢出局。」
「也許這也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靳子琦不解地望向他。
宋其衍笑著看她一眼,「你覺得咱媽現在活得開心嗎?」
靳子琦的身體一僵,媽活得開心嗎?她不知道過去幾十年如何,可最近的四年,她從未見母親對父親真心地笑過一次。一場婚姻裡,如果對自己朝夕相處的男人連笑一下都做不到,又還剩下多少的情意?
「與其一輩子困在一個心結裡,倒不如借此機會解開,也許過程會痛,但結果卻是好的,也算是苦盡甘來,況且,咱媽指不定還能梅花二度開!」
看他說得頭頭是道,靳子琦不由地靠近了稍許,倚著他的胳臂仰頭打趣他:「剖析起別人的感情這麼明智,為什麼到自己身上卻變得那麼畏首畏尾?」
車子在十字路口遇到紅燈停下,宋其衍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方向盤,沉吟了一下,轉頭:「那不叫畏首畏尾,那是一個男人的不安。」
「有區別嗎?」靳子琦忽閃了下眼眸,明明是同個意思。
宋其衍卻是又皺眉又擺臉色:「怎麼沒區別,一個男人為什麼會不安,當然是做妻子的沒有給與足夠份量的承諾。」說得一本正經。
「你這是把責任都推卸給我的意思嗎?」
「沒有,」宋其衍搖搖頭,義正言辭:「因為本來就是你的責任。」
靳子琦眉角一動,偏過臉決定忽視他,手揪著座椅上的靠枕,望著窗外的紅綠燈靜等開車,宋其衍卻忽然叫了她一聲:「靳子琦!」
她回頭,就看到宋其衍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他似乎猶豫了很久,才試探性地開口,一邊注意她的臉色,「你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你愛我。」
「……」
兩人都沒有注意綠燈已經亮起,直到後邊有人按喇叭催促,宋其衍才醒悟般地啟動車子匯入車流,眼睛卻時不時掃向旁邊的女人。
那眼神似乎在不斷地暗示:你快說啊,我等著聽呢……
靳子琦被他看得真的沒辦法,索性眼不見為淨,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
「靳子琦,你對我做出那麼令人髮指的事,不該說點負責的話嗎?」
「……」繼續閉著眼睛不做聲。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臉皮薄,不好意思說那三個字,那我問你總行了吧?」
「……」沒有反應。
「算了,我問你你要是否認就出聲,不出聲我就當你默認了。」
「……」
「靳子琦,你愛我嗎?」
「我愛你。」極其輕盈快速外加口齒不太清。
與其同時,「砰」地一聲巨響,邁巴赫一頭撞上前面桑塔納的屁股!
處理完交通事故外加把車送去維修,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
但邁巴赫的主人心情尤其地好,整件事故處理過程都笑臉迎人,不但跟桑塔納司機道歉還極其配合地向交警同志「自首」。
然後坐出租車回家,坐在後座就像吸盤粘著靳子琦,將頭靠在她肩上,偶爾抬起眼巴巴地望她,滿眼掩飾不住的興奮。
很難想像,一個西裝革履的成熟男人還會做出這樣撒嬌的表情!
「靳子琦。」
「幹嘛?」
「剛才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說什麼?」
「我愛你啊,還能有什麼,記性怎麼這麼差!」
前面開車的司機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這對男女的性格是不是對調了?
「靳子琦。」竟然學小狗在她肩頭蹭了幾下。
臉一紅,側眸瞪了他一眼:「閉嘴,好好坐車。」
「哦。」男人竟然難得這麼配合,真的閉嘴了。
靳子琦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心想現在手裡要是有根骨頭就好了!
……
喬欣卉的事情靳子琦沒有向蘇凝雪提起,連去監獄的事也一併瞞了下來。
傍晚時分,靳子琦便跟宋其衍回了宋宅。
帶的行李不多,就一個箱子,該購置的宋家都已經準備好了。
宋之任正在書房裡餵魚,看起來興致盎然。
看他們進來,才放下手裡的魚食,接過明管事遞上的濕巾擦拭完手,朝靳子琦招招手:「小琦,來看看我養的魚!」
看樣子,宋之任對婚禮上的小插曲並未放在心上。
靳子琦看了宋其衍一眼,就聽從宋之任的話走過去。
看著魚缸裡肆意暢遊的色彩斑斕的魚,並沒有多大的興致。
倒是宋其衍隨意地在沙發上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搭在茶几邊,百無聊賴地環視著這個裝飾得像古時皇帝御書房的奢華房間。
在無人注意的空隙,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諷,手指摩挲著下頜上短短的胡茬,眸底幽光閃縱即逝,像只謀劃著什麼的老狐狸。
爾後起身踱步過去,貼著靳子琦的後背一同看著那些宋之任珍視的寶貝:「不就是幾條羅漢,價格還不如岳父書房裡的那幾條風水魚。」
宋之任極為不贊同宋其衍不以為然的態度,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麼,這羅漢可不比那些普通金魚好養,可金貴著,哪像你辦公室魚缸裡的那些魚,只要撒一把魚食就能自生自滅個三四天。」
對於宋之任突然跟他們講養魚之道,靳子琦雖有困惑但卻沒多問,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倒是宋其衍哪裡肯讓宋之任佔去便宜?
「爸你這話說得可不對,羅漢就是因為金貴才嬌氣,要是哪一日沒了上等的魚食伺候著,難保不會絕食而亡,哪裡像那些金魚生命力頑強?」
「再說,爸,我辦公室裡那些魚你怎麼知道我沒認真在養?這魚不在於品種高低,重在看誰養得精,再好的苗子養成只知吃喝的廢物,也是徒勞。」
宋其衍越說到後來越起勁,渾然不顧宋之任臉上的不高興,只想在口頭上多討些便宜,似乎看著宋之任吃癟他的心裡才覺得舒坦。
在宋之任被兒子說得下不了台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是傭人來告知可以開飯了,宋之任乾咳一聲,第一個背著手離開。
看他那急匆匆的背影,似乎早就想逃離這個地方。
靳子琦忍不住心生一絲笑意,瞟向魚缸裡那九條顏色迥異的羅漢魚,抬頭看向宋其衍:「你父親怎麼會沒事找我們看魚?」
宋其衍此刻站在她身側,背著光,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聽說過龍生九子吧?老頭子讓我們看魚是假,提醒是真。」
靳子琦眉心一皺,心裡有了某個猜測,卻又覺得不可能,不由目光詢問宋其衍,宋其衍卻沒有再說下去,拉起她的手出去,「該去吃飯了!」
等他們兩個下樓,餐廳的沙發上早就坐了人,除去宋之任,還有宋冉琴,蘇晉安和蘇珩風,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
之前不是說他們結婚就讓宋冉琴一家搬出去嗎?
靳子琦轉頭看宋其衍,宋其衍低頭輕聲說道:「垂死掙扎總要做一下的。」
眼底閃過瞭然,以宋冉琴的性子,的確不會乖乖地從這裡搬出去。
恐怕會藉著找不到合適房子的理由,拖上一天算是一天。
「看來人都到齊,就在等我們了!」宋其衍突然笑吟吟地開口。
一句話就打破了那短暫的和睦場景。
本正在哄宋之任的宋冉琴一看到攜手而來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立刻就抿緊了嘴,靠坐在沙發上,拿著斜眼看人,依舊的不可一世。
倒是蘇晉安一臉友善的笑,跟靳子琦和宋其衍打招呼:「其衍和子琦搬進來就好,以後家裡就多了些人氣,我們搬出去後爸也不至於太寂寞。」
這話剛說完,宋冉琴暗地裡狠狠掐了把蘇晉安,換來蘇晉安皺眉的一掃眼,帶了股子氣地低聲問道:「幹什麼!」
宋冉琴本張嘴就想罵,但看到宋之任一記橫眼看過來,就立刻吞下了到嘴的刻薄話語,悶悶地嗤了一聲,轉過頭不理蘇晉安。
宋之任有個習慣,那就是在開飯前會先喝一杯茶醒醒味覺,而這杯茶一般都是由他親自沏泡的,眼看他洗完手,傭人也端過來茶具,靳子琦搶先一步。
「爸,我來吧。」這一聲爸喊得一屋子的人心裡滋味迥異。
宋其衍笑瞇著眼,愜意地坐在沙發上,宋冉琴撇撇嘴,兩個鼻孔粗氣不斷,至於一直埋著頭的蘇珩風在聽到這聲「爸」時才堪堪地抬頭看過來。
靳子琦卻好似沒察覺到氣氛的異樣,兀自熟練地沏茶。
宋之任望著靳子琦一派大家閨秀的作風,也忍不住頷首讚賞,笑呵呵地開口:「子琦啊,說起來,倒真是已經很多年沒喝你泡的茶了。」
宋其衍眉梢一挑,伸手去摟靳子琦的肩,卻被她躲開,她始終專心地泡著那壺茶,他倒也沒在意,摸了摸高挺的鼻樑,看著宋之任笑言:「這可是兒媳婦給您泡的茶,和以前的可不一樣了!」
「哈哈,這麼一說我還真得好好品品這杯茶!」宋之任接過茶,喝得眉開眼笑,沖擦完手的靳子琦道:「這手藝可是一點都沒變,什麼時候有空,跟我一塊兒上茶樓聽聽小曲!」
宋之任這句話一說出,就見那邊的宋冉琴手裡端的水杯一陣搖晃,明顯是心裡著急了,她在老頭子身邊這麼多年都沒讓她陪著去喝過茶。
老頭子上茶樓喝茶請的都是本城一些叱吒商場多年的老者,雖然都已經退居後方,但威信仍在,得到他們一句話的認可比什麼金銀珠寶都值錢!
現在,老頭子主動開口讓靳子琦陪著去喝茶,言外之意,不就是對這兒媳婦滿意,還想把她拉拔著去給那些長輩熟臉嗎?!
靳子琦倒沒有表現得過於欣喜,面色平靜地點頭:「我也很久沒去茶樓了,爸定個時間吧,我什麼時候都可以。」
瞧這話說得,多諂媚多逢迎,宋冉琴握著水杯的手輕輕地顫抖,眼見宋之任就要開口,忙把水杯往茶几上一頓,驚得宋之任看過來。
宋冉琴乾笑一聲,調整了下臉部表情,道:「爸,你這是偏心,子琦這兒媳婦去得,我這女兒你怎麼好落下?」
宋之任質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穿金戴銀的宋冉琴:「我以為你對我這老古董喜歡的東西不屑一顧,沒想到也有興趣?」
「爸你這話說得……呵呵。」宋冉琴勉強地笑著,「我怎麼會嫌棄你是老古董,再說,子琦不也喜歡茶道嗎?難道她也是老古董?」
「看來年紀真的是大了,總是說錯話。」宋之任笑著看向宋其衍,話卻是對著靳子琦說的,他說:「子琦,你可要原諒爸年老遲鈍啊!」
靳子琦心中隱約覺得異樣,但面上卻回之一笑,「爸說笑了!」
一時間餐廳裡只有傭人布菜的細微聲響,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浮躁起來。
宋其衍倚著沙發慵懶地坐著,臉上神情不諳,像是在笑,卻又冷冷的。
蘇珩風端坐著,氣色有些陰沉,眉宇間似縈繞著一股子心事,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扶手,總是在不經意間走了神。
宋之任喝了兩杯茶,喝完後也到了開飯的時間,他先起身,其餘人才尾隨其後,自動過濾了方才僵持的氛圍。
「子琦,知道你們要回來,你看,這些可都是廚房特意為你準備的菜,要把你的心留在這裡,首先可得把你的胃抓住了。」
晚餐在宋之任的一句玩笑話中開始,香味四溢的菜餚繚亂了人的眼。
「爸費心了,其實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一起吃。」
靳子琦夾了一隻小鮑魚放進宋之任的碗裡,「以後我跟阿衍會盡量回家陪爸一起吃飯,等某某做客回來,咱們一家子還能選個日子出遊。」
宋冉琴聽得沉不住氣,「子琦你這話說得,我就有些不愛聽了,這些年你們不在,爸也過得好好的,做女兒的我也一直孝順著爸呢!」
靳子琦笑而不語,宋其衍卻突然跟宋之任搭話:「爸,我聽說宋氏最近一直策劃著擴大旗下的酒店產業。」
宋之任沒有否認:「宋氏畢竟不是以酒店這類服務業起家的,如果想要拓展還得花費了幾年功夫,貿然投入的風險太大。」
「這其實不是個問題。」宋其衍拿捏著酒杯柄,搖晃著裡面的液體,紅得似要晃亂眾人的眼:「找到一個精於此行業的合作夥伴不就齊了這一把東風?」
「你的意思是——」宋之任欲言又止地瞧向宋其衍,心中已經明瞭。
宋其衍輕抿了口紅酒,笑得溫和無害:「白家,以白家在酒店行業裡的地位,宋氏如果與其合作必定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