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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零七七章 最後的狗,瘋狗你好 文 / 豆子惹的禍

    兩年前初入仙天的小仙『劉二垮』降服九合真人,將九合靈州佔為己有、改名小光明頂,當時九合真人曾招供,他做的人頭買賣只是大行當中的一個小門戶,這一行的大掌櫃名喚『梅大先生』。

    六百年前『人頭行』首領易主,舊主被擊殺、梅大將整個行當都緊握手中。據九合真人所說,這個梅大比著舊主更貪婪,自他出任大掌櫃,行內所有門戶都被就提高稅賦,稍有不從便被擊殺。

    蘇景奪下九合靈州,便是奪走了『梅大先生』的一座生意鋪面,何況他還斬殺了曾來『收果子』的白牙娘娘,蘇景知道對方不會就此罷休、兩年裡一直等著梅大先生上門,結果始終沒動靜。

    不成想自己才出門一趟,梅大就來了。

    蘇景雙翅一震疾飛入境,同時開口笑道:「貴客登門,盼望已久!」

    「嗯……我聽你的說話怎些耳熟?」梅大先生的聲音傳來,他也覺得蘇景聲音耳熟,他也和蘇景一樣一時間又想不起對方是誰。

    烏羽雙翅何其迅捷,三千里彈指而至,蘇景直接落入小光明頂中心靈境,才一照面,正大刺刺端坐前方的那個胖子就一下子跳了起來,滿臉詫異:「晦氣晦氣,居然又是你!」

    「呸!」蘇景比『梅大先生』更直接,一口唾沫啐到了地上:「我說誰能做這門下三濫的勾當。何必遮遮掩掩,沒臉見人麼?」

    胖為幻。當年九合真人根本連『胖瘦』都分辨不出,更認不出梅大先生的真面目,可蘇景的目力豈是九合之流能夠比擬的,神目一凜金烏辯真,立刻看穿幻法,見得梅大真正模樣。

    梅大知道瞞不過對方,倒也大方,揮手撤散幻法,油光滿面大腹便便的胖子不見,一個身形修長五官嫵媚的和尚顯現蘇景面前。熟人了。施蕭曉。

    施蕭曉就是梅大先生。專門捉拿剛飛昇的新仙來『種果子』、提升自己修為的人頭行大掌櫃。

    嫵媚妖僧對蘇景笑道:「不是沒臉見人,是我做這黑道的買賣,非得高深莫測才行,要不鎮不住那些小鬼。之前我手下還沒人見過我的本來面目。」

    說著妖僧擺了擺手:「你莫誤會。我不是來報仇的。九合真人算個什麼東西。白牙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傢伙,不值得我親自出手為他們尋仇。我跑著一趟只是想要回靈州,此間土質特別適合種植奪靈神木。就這麼放棄了實在可惜。你曉得,我得找墨巨靈報仇,中土事後我也回不去墨巨靈那邊了,只能另想辦法。讓自己變強再變強,提升修為不是件容易事,沒辦法了、就只好做起這種果子吃果子的勾當……殺了吧。」

    毫無徵兆中號令傳出、殺伐起!施蕭曉並非一人前來,三十餘名仙家與他隨行,提前埋伏於靈境各處,聞令便驅法馭寶向著蘇景打來。

    這些隨行的修為遠勝九合真人,當是『人頭行』裡的精銳。可蘇景也非光桿將軍,十六惡羅漢同時顯身,結圓陣舞法棍迎擊上去。

    雙方才一接戰,羅漢圓陣忽然崩碎……他們自己散去了陣法。十七惡人得鏡花僧本修佛家法力在前,又得摩天剎羅漢傳承在後,那些人頭行的精銳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惡人覺得結陣有些無聊,還得配合身法、還得兼顧進退,就對著這樣的對手?還不如散了陣,各自撒歡掄棍打來得痛快!

    羅漢棍下血肉橫飛慘叫連連,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鬥戰。

    看著手下精銳被迅速剿殺,施蕭曉笑容依舊,並沒出手的意思。

    蘇景忽然揮揮手,召回了所有羅漢,不再打殺了。這個古怪舉動讓施蕭曉微一愣:「怎麼不打了?」

    「讓他們不敢再惹我就足夠了。這些人還是死在你手裡更讓我開心些。」蘇景似笑非笑:「你剛說他們沒見過你的真面目。」

    施蕭曉忽然笑出了聲音,左手單掌一翻、攤開。

    他的掌心裡居然紋了一枚梅花,調色精美、白中透粉的梅。

    左掌向天,蔚藍蒼穹中突然玄光閃爍,旋即一朵花影顯現。他的手掌倒映於天,掌心花兒也倒映於天。下一刻天空中的花影就變成了真的梅花,一朵、飄下。

    真的是飄,很慢,可小光明頂中追隨妖僧同行的『人頭精銳』竟無一能逃,任憑他們如何施展身法飛遁、如何催動寶物相迎,都無法躲開那朵徐徐輕飄的梅花。

    梅花輕輕落在他們身上,一個接著一個。花所過,身崩魂碎,施蕭曉斬殺自己的手下眼睛都不眨一下。手下又算什麼?今生此世他最好的朋友就死在他手裡……

    施蕭曉說,我做這黑道買賣須得震懾手下,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既然如此,那些見過他模樣的手下都留不得了。蘇景知道此人的行事手段,自不會給他當刀子。

    梅花飄飄,施蕭曉目光飄飄,繼續笑道:「蘇景啊,你這個人可真不好對付。聊兩句再打成不……咳,莽撞人啊!」話說一半時候蘇景已經執棍打來!

    沒什麼花俏法術,力劈華山的路子,掄圓了當頭打下。

    但施蕭曉躲不開!就和『人頭精銳』逃不開那朵奪命梅花兒一樣的情形:棍在蘇景手中,卻不是直接從手中打來,這一棍先向於天、合於天,再打下時它便成了天!

    天塌了,沒地方能躲。蘇景也在笑:「你聊你的我打我的,兩不耽誤皆大歡喜。」

    沒得躲只能擋,苦笑中施蕭曉掐訣一引,擊殺手下時不急不緩的那多梅花陡然飛射如電,層層花瓣之間綻放奇光。護於主人身前、迎向蘇景法棍!

    棍、花交擊,寂靜無聲。

    據說給請網打滿分的還有意外驚喜!

    bsp;蘇景退一步,棍倒沖再向天;施蕭曉退一步,梅花落地。

    「你養過狗麼?我看中土狗挺多的,曾經活色世界裡也有好多狗。」施蕭曉真就聊了起來,不過他左手翻轉不休,手訣變化重重,落地的梅花又復飛起。

    地面梅花飛起時候蘇景整勢完畢,第二棍又復落下

    梅花再起,迎向法棍。

    「狗分好多種。饞的懶的凶的善的……活色地專有一門辨狗的學問。將狗兒分成十七品。天字第一品的狗是兩種,具體說法就不提了,並列一品的兩種好狗在性情上各佔一勝:一為聰明機靈,一為忍辱負重。」

    聰明的狗兒不難理解。忍辱負重的狗兒。中土好像沒有。有沒有都不要緊。你聊你的我打我的,施蕭曉兩句時間裡,梅花三墜三迎。蘇景手中法棍三落三仰,旋即、又一棍!

    梅花又次迎上法棍,施蕭曉說話聲音不停:「我以前想過……就是我啊!這兩種狗兒就是我啊,我聰明機靈,我忍辱負重。在中土狗子是罵人的話,在我們活色地狗卻是誇讚的言辭。狗多好,不存野心不會做太大壞事,誰對它好它就對誰好,誓死追隨主人身邊,畢生守護畢生忠心……活色地毀了,大好乾坤淪喪,萬萬生靈滅絕,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條狗、一條聰明機靈忍辱負重的狗子。我施蕭曉就是活色世界的狗、最後一條狗。」

    「別人的死活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施蕭曉不過一條喪家之犬,我之所求只有兩字:報仇。至於中土…你家中土世界,在我眼中不過一塊石頭,踩上這塊石頭,我就能繼續在復仇之路上追下去,不踩這塊石頭我的路就斷了,你若是我你踩不踩?你若是我,會在意踩上這塊石頭時會碾死多少螞蟻?」

    施蕭曉語速越來越快,手印翻轉越來越快,蘇景手中法棍舞動也越來越快,連環三十七棍攻去,嫵媚和尚也不再只守不攻,他的梅花已然由一化三,盤旋翻飛反攻蘇景,雙方暫時是個勢均力敵的局面。

    「中土世界死掉的那些人,你放一放吧,緊咬住不放有什麼意思,別再追著我打了,化敵為友……」施蕭曉話說到一半時,蘇景終於開口了:「我是中土蘇景。」

    中土兩個字,他咬住了重音。

    蘇景飛仙前,墨靈仙之禍怎樣?

    紫霄國毀、涅羅塢滅、中元道亡、彌天台喪!不算已經式微的無雙城,中土正道天宗六者亡其四。而正道天宗又是什麼?不單單是並肩迎抗天星劫難、聯手殺入馭界那麼簡單的。

    天宗正道,自開宗立派之日起承天護道匡扶人間,救災救難大慈大悲,千萬年不改、百代人不改。或許最近兩三千年裡他們的風頭不如離山,可他們又和離山有什麼差別,所有天宗弟子皆為『我修行已然虧欠天地,所以不敢不還,不敢不求這人間安好』之輩。

    那麼多好人都死了啊!死在墨靈仙手中,墨靈仙的首領:面前施蕭曉。

    這還只是天宗。修行道、凡世間,多少人死於墨靈仙之禍。

    蘇景已經知道嫵媚和尚的真正身份,設身處地的話,他不覺得施蕭曉做錯了,但他仍要斬殺施蕭曉,道理僅在簡簡單單地一句話:我是中土之人。

    活色慘禍讓人同情,施蕭曉的隱忍與堅持值得敬佩,蘇景不會否認這些。

    但施蕭曉為了自己的復仇,險險摧毀整座中土世界,殺滅中土生靈無數。死在他手中的正道修家,蘇景大都不認識,但大家都有著一樣的信仰、曾並肩闊步於同一條路上!

    許得你施蕭曉復仇,就許得蘇景復仇。

    還有離山,八百里逍遙樂土幾近摧毀;劍宗仍在可是在於墨靈仙的連番爭鬥中,門下弟子傷亡慘重!

    施蕭曉為活色之仇殺滅中土,他沒錯,因他是活色最後的倖存者;我為中土同道復仇斬殺嫵媚和尚,我也是對的,因為我是中土之人,我是中土蘇景。

    『我是中土蘇景』,最直接的道理。墨巨靈要殺,施蕭曉也要斬。皆為仇恨,皆無開解。

    大家都有道理,哪還分辨什麼對錯,蝕海大聖說『不分對錯只存因果』,不成想這麼快就應驗了。但憑心以論,蘇景覺得這個是施蕭曉是有值得他欽佩之處的,這一點點『欽佩』,讓蘇景決定獨力殺他,不坑。

    『我是中土蘇景』,六個字說得施蕭曉一愣。

    這個時候兩個人鬥得愈發激烈了。不知何時施蕭曉頭頂千丈處已然凝結起一片粉色祥雲。百里雲、翻捲間隱顯凶獸之形;蘇景身後十里外則有金紅霧氣瀰漫,霧籠百里、滾滾騰騰,內中時而透出古怪嗡鳴。

    雲在天、霧在地,對峙明顯。而施蕭曉的護身梅花已然化作三千枝。結法成域猛攻強敵;蘇景身周百丈下雨了、火雨。一滴滴陽火烈焰妖冶綻放。火雨中只只火鴉穿梭,與蘇景手中法棍配合無間,不斷摧毀梅花攻襲和尚。

    兩人漸漸鬥出真火。

    施蕭曉只愣了片刻。很快有笑起來,搖頭道:「對不住,剛才跑題了…我本來是在說狗的,活色地將狗兒分作十七品,但還有一種狗兒不在十七品之中:瘋狗。」

    「瘋狗這種傢伙,說它差它就差到底,乾脆不入流;可若說它強,它就強上了天,尚在一品之上,是為極品……你啊,我越看越覺得,你就是頭瘋狗。嘿,別誤會,我剛說過了,在活色地『狗』為褒贊之辭,我是一品聰明忍辱狗,瘋狗你好。」

    蘇景也笑了:「聰明忍辱狗你可真囉嗦,殺!」

    『瘋狗』吼殺同時,『聰明忍辱狗』也告開聲雷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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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怒吼衝起,蘇景提棍縱身,赤尻魔猿絕技殺千刀施展,已經修習在身的八十一『刀』於剎那間盡數打出,暴風驟雨一般急攻施蕭曉。

    天空中儘是蘇景,無數蘇景無數棍!

    施蕭曉則猛坐在地,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隻殷紅短笛,納笛於口邊撮唇一吹,只一聲笛鳴卻有妙韻無邊,浩浩碧海自笛中生、自平地起,巨浪相疊連綿不絕,泛著梅花清香卻足以抹殺一方世界的駭浪沖騰,逆襲四方、逆襲天空中無數巨浪。

    殺千刀,一刀更比一刀凶悍;笛中海,一浪更比一浪洶湧。棍碎一浪,而地面尚有汪洋一座;浪抵一棍,但其後仍後幢幢蘇景、棍棍殺伐。

    電光火石間的惡戰,賁烈轟動的巨響!

    八十一斬落盡,蘇景落地腳步不穩踉蹌後退;浩渺之海崩碎,施蕭曉身形搖晃,雙耳中各有一縷血線流淌。

    是個勢均力敵的結果。

    施蕭曉面露驚訝:「你這是什麼鬥法,委實奇妙?」說完,咳嗽。

    蘇景面色發白:「你的笛子也了不起啊。」說完,提息,再舉棍。不過剛剛一戰拼出全力,此刻氣息不穩暫時無力再地施展『殺千刀』,棍法重歸普通攻勢。

    施蕭曉也不好過,勉強行法再催梅花迎敵,兩人打得熱鬧依舊。

    「瘋狗啊,我不捨得殺你的。」施蕭曉語氣無奈,氣息混亂中說話也慢了下來:「咱倆都是狗兒,差別僅在我已喪家,是求報仇;你仍有家,所以要護家。滅我家園者,墨巨靈;非要摧毀你家不可的,墨巨靈。我之仇即為你為之敵,你我聯手可好,大不了這片靈州我不要了,送給你了。」

    蘇景不傻,當然明白他這番話道理沒錯;可這不是蘇景的道理,紫霄國正宮娘娘紫游牽、十七公主紫霄尚尚,涅羅塢三祭酒豪邁謝老三,彌天台眾多神僧,中元道大群仙長……與屠殺他們的兇手為伍,蘇景跨不過自己心裡那道坎。

    不同道則不同謀,還是那個心念:墨巨靈要殺,施蕭曉也該死,如此而已。

    見蘇景仍搖頭,施蕭曉居然又笑了:「剛說過了,瘋狗這種犬子要麼不入流,要麼為極品,本道你是個極品,原來不入流。」說到這裡,嫵媚和尚緩緩歎了口氣:「本想勸你和我一起去咬墨巨靈,可你又咬我又咬墨巨靈,這其中的變數太大了……我得殺你。」

    蘇景無所謂似的:「嗯,咬吧。」

    『哈』一聲笑,施蕭曉搖頭:「有趣的瘋狗。」

    這次話音落,懸浮他頭頂千丈的粉色祥雲突兀崩裂,一條粉紅大蛇飛撲而出。

    是蛇,也是一具屍、一道煞,一座死亡世界最後執念所化的、萬萬年盤結於那顆古梅中的巨蛇之靈,蛇很漂亮蛇很香,可它也是一座幾近完美的世界之煞、之殺,那座乾坤已死,是以這條巨蛇的洶湧殺機中,只有一個字:死。

    死氣攻於心,殺劫襲於身!即便以蘇景今時本領,對上那條蛇竟連動都動不得,他所有的戰意所有的氣勢所有的勇氣,都在粉蛇顯身時崩碎去!

    蘇景不能動了,但他背後的金色霧氣能動——霧崩霧散,大霧中飛出的……驕陽。

    那是一輪金紅艷陽。

    不知何時,原本高懸於小光明頂天空中的驕陽不見了,它收斂火光、縮遁形狀,被收攏於蘇景身後的濃霧中,直至此刻,艷陽高聲、金芒綻放!

    這不是蘇景的本事,是陽三郎與小金烏手段。

    宇宙間無主太陽無數,金烏放棄的太陽實在多,不過就算金烏已離去,太陽中仍有主人印記,其他金烏來住一陣沒問題,想要調運卻千難萬難。

    小光明頂的太陽卻不同,它是金烏前輩執念結形,內中不存主人印記,只要是金烏同族皆可輕鬆入主、輕鬆駕馭。

    而真陽靈動,可隨主人心念穿空來去——說穿了,陽三郎與小金烏聯手時,她倆只消轉一轉念頭,頓時就會有一枚太陽轟落!

    為何蘇景能輕鬆殺滅芙蓉須彌天,只因他對洞天中頭頂小金烏陽三郎喊了聲:打了!兩頭金烏一起應了一聲後,一枚太陽轟入芙蓉須彌天!

    一條乾坤蛇,一輪金紅日,兩件凶物轟轟烈烈相撞於小光明頂的天空中——

    大章節,二合一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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