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零六三章 哪個再爭,葉某屠宗 文 / 豆子惹的禍
普通進門與虹橋接引,在這法壇靈境中的顯像不一樣,前者只是空氣一震來者入境,後者則是奇光流轉熏風吹拂、片刻後光芒消散眾人再高顯身。
剛剛就是一片旖旎光華綻放於半空,已經入場的仙家都曉得又有大人物到來,個個打醒精神仔細觀瞧,哪成想,那麼多人、那麼破爛!
蘇景不理會旁人驚呼,舉目打量這片靈境:四面青山。
高高矮矮、此起彼伏無數山峰,不過每座山峰都不算太大,幾乎每一座山頂都有一夥仙人,看衣袍就不難辨認,應該都是來征親的,一座庭壇駐紮於一座山頂。
再看山勢就有些意思了,一座座山峰錯落,結環繞之勢,彷彿眾星護月一般,將一方大湖圍攏正中。
此境中,所有的山都不大,山頂自也不會太廣闊,不過容納一兩百人還是沒問題的,別家來征親的隊伍,少在三五人多則幾十個,哪有『破爛軍』這麼大的規模,蘇景帶了兩千多人來,所處山頂根本站不下這麼多人,也沒別的辦法,沒地方落足的只好催起雲駕懸浮半空。
蘇景目光轉動,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望過去,突然打了個愣神,旋即『咕』一聲笑了出來。正攙扶她的三貓仙子不知何故,問道:「公子怎了?」
蘇景搖搖頭沒解釋,收回目光問道:「征親之地,就在此處麼?」
三貓點頭:「娘娘為笑語仙子征親,繡樓就建在這大湖之中。此刻吉時未到,眾仙家都在此等候,待到笑語仙子繡樓顯現就是征親的正時候了。」
話剛說完忽然一陣笑聲傳來:「之前天現仙光,我知必是上位金仙駕臨,果不其然,原來是描金三太子與謝大相到了,且還是嘉禾仙子親自接引的,你這排場了不起啊!不過三太子啊,你後宮佳麗無數,人妖屍鬼各色美人都有。又何必再來征親。跟我們這些窮光棍搶媳婦。」
循聲望去,一道浮雲正向此處飄來,雲上站了一群金衣仙家,為首之人也是個青年。看他帽冠便知身份不凡。
三太子與此人顯是不對付。若是風風光光地前來。可能還會明褒暗貶和對方斗幾句嘴,現在落難之中實在沒心情搭理,冷哼一聲不予理會。謝青衣卻微笑如常:「啟稟洪泉少主,我家太子不是來征親的。」
金衣青年來自洪泉走鬼廷,廷下群仙皆為喪族,屍煞鬼魅皆有,勢力頗大。洪泉少主聞言稍顯詫異:「大相說笑了,不征親來此作甚?看戲麼?蒸蓮娘娘舐犢情深,為女招親的盛事,被當做戲碼來看怕是不合適。」
謝青衣位列仙庭大相,哪會被這等無聊言語所動,繼續笑道:「好叫洪泉少主知曉,咱們此行只為追隨一位仙翁,為他老人家站腳助威。待仙翁娶得美人歸,我們喝到喜酒時也會覺得分外香甜。嘉禾仙子親自接引,也與我家太子無關,她是為這位仙翁引路。」
話出口,立刻又引來諸多山頭上一場低低喧嘩,洪泉少主看出他不是開玩笑,愈發驚訝了:「何方金仙,能讓描金王台的貴人甘心做個隨從?」
「來來來,這就為洪泉少主引薦。」謝青衣笑呵呵地挪開身形,把身後的蘇景讓了出來。
蘇景一副重傷模樣,身裹白裘、穿得雖然整齊可氣色實在太差,且進入玲瓏壇時他就不走隊首了,混跡破爛軍中全不引人矚目,是以沒什麼人留意到他,此刻在仔細看去蘇景沒什麼稀奇的,可他身邊那個居然是一位玲瓏壇仙子攙扶著。
喧嘩聲更大了些,病秧子似的白裘青年,得描金王台忠心追隨,得玲瓏仙子親自攙扶,還收羅了這樣一大隊破爛軍、看樣子是打了百來個仙壇的征親隊伍才湊起來的規模此人到底何方神聖!
就在場中議論聲愈發響亮時候,群山環繞的大湖中突然開出一朵粉色荷花,荷心中一位小小仙女顯現。仙女身形雖小,神情卻威嚴異常:「三貓,你作甚!」
果然被壇中上仙責問了,三貓仙子稍顯慌亂:「我我這位公子身體不好走路不穩,我幫忙扶一扶。」
「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快快」蓮中仙正扳臉訓斥,也在蘇景隊中的嘉禾仙子冷冷開口:「是我讓三貓相扶於公子的,有什麼話芝草妹子對我說就是。」
蓮中仙子名喚芝草,也是玲瓏壇中護法,身份與嘉禾相若,她是訓斥不了嘉禾的,而此刻壇中上仙不在此地,沒有更高的主事之人,芝草輕輕瞇了下眼睛,忽又笑了:「既有姐姐做主,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言罷荷花收斂、重新沒於湖面。
嘉禾的臉色卻不好看,應付個同輩護法不難,可待會再有門宗上仙來責問,又該怎麼說。
洪泉少主懸浮半空,上上下下打量蘇景,且將一道真識送出、來探蘇景的修為,實在看不出此人有什麼奇特地方。
素不相識之人,直接以真識相探,無論在修家還是仙家之間都是無禮之舉。
來征親即為對手,洪泉少主對蘇景頗多敵意。至於『連描金王台都追隨此人』,洪泉少主是不在乎的。
洪泉與描金地位相若,真要算一算實力的話,還是描金王台勝出一籌,不過洪泉走鬼庭背後還有一座大靠山,這位洪泉少主是『靠山』喜愛的晚輩子侄,是以他不怕蘇景。
蘇景不喜此人,但搭理不著對方,直接問身邊的小三貓:「到了這裡,還能再收人麼?」
三貓仙子嚇了一跳,不知該怎麼回答。眨了眨眼睛顯得可憐兮兮。
「閣下駐道何處,怎生稱呼?」洪泉少主看不出朵花來,乾脆直接發問。
問聲落,呼喝乍起:「小光明頂主人、上上仙翁蘇景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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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叔一向內斂,『上上仙翁』這種自誇言辭他是說不出來的,那應答之聲也並非出自他的口中,而是整支破爛軍,周圍兩千多仙家的齊聲呼喝。
進入玲瓏法壇前,仙翁剛剛交代過『重傷在身說話氣喘,遇到別路仙家上前寒暄大家多搭話』。言猶在耳。見洪泉少主來發問,群仙代為開口。
就算是破爛軍,到底也是大群的仙家,齊齊振喝聲浪沖天。著實有幾分氣勢。
小光明頂?沒聽說過。
仙翁蘇景?無名之輩。
洪泉少主面色古怪。又開口:「再請教。蘇仙翁出身何處,飛昇多久,修行的是又是哪一道?」
破爛軍也不知道蘇景飛昇何處。此問無法替答了,此時嘉禾仙子開口了:「吉時將至,還請洪泉少主歸坐」
嘉禾哪能看不出來,這位洪泉太子刨根問底自找倒霉,她才不關心此人,只是要在自家法壇內打起來,她這個護法難辭其咎,這才出聲想要打發了對方,可是話沒說完蘇景就擺了擺手,好脾氣地笑著,望向『少主』說道:「離山劍宗修行,中土世界飛昇,才上來不到兩年,修行上非道非佛,人間不拜神、天外無壇庭。」
「就是散仙了?」短短五個字,洪泉少主的語氣從遲疑到歡笑,不再理會蘇景轉頭望向描金貴人:「三太子、謝大相,描金台這玩笑開得太大了些,隨便弄個阿貓阿狗來哈哈,你們這是要鬧哪一出」
話沒說完。
劍光乍現。
鮮血迸濺人頭滾落,從身魄到神魂,洪泉少主被一劍摧毀!
這變化來得太突然,以至場中突兀寂靜那可是洪泉少主!一方鬼仙大壇不算,其後還有上仙照應,說殺就殺了?
殺了。但不是蘇景出手。劍光來自三百里外另一座山頭。那座山上人不多,十八個。男女老幼都有,其中十七人站著,只有一人端坐。
站著的十七人目露凶光、面容邪佞,一望便知個個都是惡人、滿手血腥滿心歹毒的罪大惡極之輩。坐著的那個三十出頭的樣子,身著青色衣袍,五官平凡但左面上一道暗紅色傷疤醒目非常,疤自眼角起、過頰、過腮、過頸、一直隱沒衣領之內。
出劍的就是這個疤面青衣。
蘇景笑笑搖頭:「要說雖討厭,但罪不至死,罰他充軍幾天也就是了,何必殺了。」
「離山飛仙弟子若是阿貓阿狗,離山又是什麼?貓窩狗洞麼?」疤面青衣站起山來,帶上十七個惡人凌空邁步走向蘇景的山頭:「他說:阿貓阿狗。這四個字便是他的死罪了,死得不冤枉。」
殺人者,離山葉非。
以他的性情,從來都是想殺便殺,這次能給出個『罪名』,已經是天大面子了。
蘇景暫時推開攙扶他的小仙子,站直、躬身、執離山禮:「蘇景見過師兄。」禮畢後蘇景就笑了,剛才就看到葉非和十七惡人了。
這倒真應該謝謝蒸蓮娘娘,蘇景正愁找不到同伴,一個招親搞得四方皆知,和蘇景有些關係的人都聞風而來。
蘇景在葉非心裡的份量到底幾斤幾兩,葉非自己也沒太想過,他來玲瓏壇在意也不是蘇景這個人,而是:不聽是離山蘇景的媳婦。
離山兩字,遠重於蘇景,離山劍宗的兒媳婦,葉非要看看誰敢娶!
此時洪泉少主的侍衛、隨從終於反應過來,為首一個金衣鬼仙怒叱一聲『賊子安敢』縱身取出寶物就要向葉非出手,可還不等寶物打出,忽覺面前天光猛然沉黯,一根烏黑法棍幻化重重棍影,分不清多少棍於瞬間打來。
蘇景動棍,殺千刀。
絕妙殺法,來勢轟動,勉強擋下五棍金衣仙長力量潰散,被蘇景第六棍砸在頭頂。
金衣仙人自忖必死無疑,實際上棍、額交擊發出的那一聲『咚』的大響也確實驚天動地。不過他的頭並未爆開蘇景收力了,說到底今天是個喜日子,能不殺人就不殺人了。所以金衣仙長未死,但額頭被砸出個大包,又青又紫,醒目得很。
鬥戰於須臾,蘇景回歸自己山頭,身帶重傷又跑去打人,可把他累壞了,小仙子三貓趕忙上前攙扶。
洪泉少主修為精湛。結果被人一劍輕鬆斬殺;金衣仙長類似描金台謝青衣的角色。是這一行人真正的大首領,卻在蘇景棍下連一個呼吸功夫都沒扛過!
何況蘇景身邊還有大群的破爛軍,金衣仙自知今天報仇無望,挨過一棍的那個喘息著。目光陰狠望向葉非:「姓字名誰。駐道何處」
字出口。葉非袖中劍光再起,一群金衣鬼仙誰都攔阻不住,為首仙長又被葉非一劍斬殺!
蘇景『咳』了一聲。凡間殺人仙天誅仙,自己這位師兄果然百無禁忌。
對方問他性命、道場,是為了將來尋仇,常人看來,疤面人再提劍殺人擺明了就是不打算告訴對方自己的實情,可葉非殺過人後居然開口對其他金衣仙家說道:「我名葉非,要報仇儘管來找我。至於道場」
葉非沒道場,八百年飛仙,在宇宙中中孤魂野鬼似的,東遊西逛四處亂走,不是他找不到合適地方,是他根本不想停留某處。說話間稍作沉吟,葉非指了指蘇景:「去他小光明頂,讓他找我過來。」說著扔給了蘇景一個木鈴鐺。
讓人去我家找你尋仇,蘇景笑,師兄的面子一定要給,對金衣仙點頭:「小光明頂,原來叫做九合靈境,隨時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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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洪泉鬼仙等級森嚴,死了一個首領,大權立時落到低一級的仙家手中,那個人恨恨點頭:「少主之仇必報」六個字後,葉非手中劍光在此綻放,洪泉鬼仙又少一人。
連蘇景都看不下去了,對金衣仙擺手苦笑:「都少說兩句吧,快走快走。」
說話就死,誰還敢再說話,洪泉群仙狼狽收場,催雲駕向天外飛去,不等飛走身後葉非的聲音又冷冷傳來:「若你等不上門,我當親赴洪泉,百年為限。」
蘇景聽得心中大樂,忍不住地非得要跟上一句:「葉非此生,言出必踐!」接口是起哄,可起哄過後就是真真正正地受寵若驚了——葉非望向他笑了下,眉目間真的有幾分開心的。
強中自有強中手,一仙更比一仙高,洪泉雖強可也不是真正頂尖的大勢力,遭兇徒狠挫連喪幾人,其實也算不得太稀奇的事情,不過讓眾多仙家意外的是,來征親者在玲瓏壇內公然打殺,蒸蓮娘娘居然不聞不問。
但若換個方向去想又何必過問呢,這裡是玲瓏壇沒錯,可是爭鬥雙方和玲瓏壇不存半個大錢的關係,殺殺人灑灑血,又沒傷到此地一草一木,何必管?管不著!
洪泉鬼仙急急離去,葉非也帶著十七惡人來到破爛軍所在山頭,山上本來擠滿了人,可誰敢和這個煞星『爭座』,葉非才一靠近,山上的破爛軍立刻識趣讓開,空出了好大一塊地方。
葉非卻不落足,施法懸身於山頂十丈高處,目光一掃劃過眾多山峰,語氣漠然:「今日征親,我家師弟志在必得,除他之外哪個再爭,葉某屠宗。」
話音未落,百里外一座山頭上猛響起一陣狂浪大笑,濃濃東北腔傳來:「那疙瘩的來的,你嚇唬誰呢。」
循聲望去,歪脖吊睛的年輕人站於山頭,一副潑皮模樣。群仙中不少人都識得此人,來自智慧天一百一十五大聖中的平安大聖,相傳此人最是凶渾,橫吃惡打全無顧忌,智慧天的名聲倒有一小半是他闖出來的。
再說智慧天,一有爭鬥就惡鬼纏身似的不死不休,凶名卓著的妖家法壇。群仙眼見智慧天和小光明頂、兩伙子兇徒對上了,都覺精神一振,只道有好戲看了。只有蘇景身邊的破爛軍、謝大相心裡明白:倒霉吧!
誰要以為他們是對頭,就等著倒霉吧。
葉非不理平安大聖的挑釁,任誰都看得出來,絕非害怕,只是最最單純的一個字:懶。
懶得理他,
不止懶得理會智慧天,葉非也懶得去看其他山頭的仙家,垂首對蘇景道:「剩下的事情你來吧,我走了。」
跟著身遁劍光,一飛沖天,葉非走了真走了,轉眼消失不見!惹下了一段血海深仇,放下了狠話威脅全場將蘇景陷於眾矢之的,然後他就不管了,拍拍手走人!
葉非有他自己的想法:蘇景不在,有人為離山兒媳婦征親,他得管;蘇景來了,哪還有我什麼事兒?他自己來吧,我在這裡多待作甚。
隨手誅仙的疤面人走了,留下錯愕無數,蘇景和葉非以前接觸太多了,見他離開倒不覺得太意外,對身邊幾個破爛軍笑道:「我說的那個得大天魔接引卻不肯升仙的彆扭魔就是他。」
謝大相、三太子、嘉禾三貓等人都暗暗點頭:這人是夠彆扭的。
葉非走了,但十七罪人仍在,罪人傳神,向蘇景大概說起他們飛昇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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