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五八章 代天掌劫,墨色金烏 文 / 豆子惹的禍
羽非羽,劍非劍,雷霆非雷霆.
正法行運雙元入念,化氣力為精力,再精力做神虛觀想大小蘇景指間金烏火羽、屠晚掌中三尺青鋒、蘇晴手握小小雷霆,皆為虛妄中來。
忽然烏羽急震,搖晃不休,似是要從蘇景手中掙脫開去,但蘇景拈羽雙指穩如磐石,死死拿住烏羽不容它逃脫。
大小蘇景是一回事,蘇景手中羽毛掙扎,小娃的羽毛也做瘋狂搖擺,而他倆手中烏羽掙扎時,蘇晴掌中雷屠晚手中劍也同時躁動起來,如蛇搖擺掙扎,以求脫開元嬰娃娃的掌握,娃娃們可沒有蘇景那份從容,個個咬牙切齒,額頭上青筋賁起,全身力氣都用在手上,死死抓著、死死抓住,不容其逃脫!
拈羽、握劍、掌雷,一大三小四人各自用力,但身形全無稍動,一坐再三年!
人坐了三年,蘇景指尖羽毛就掙扎了三年。
三年後,指尖烏羽毛掙扎之勢突兀一變,再不搖擺晃動,改作簌簌顫抖、篩糠一般搖為逃、顫將焚。眼見逃脫不去,烏羽居然要自毀暴碎以求解脫。
指尖羽怎樣,長劍與雷霆便如何,三尺青鋒與三寸雷霆也告顫抖急急,蓄力亦蓄勢,隨時都會崩碎自毀!
蘇景面上從容不再,目光陰鷙額角見汗,顯然也拼上了真力,可即便用力之中,他的動作依舊平穩輕柔,空著的另只手抬起,五指如輪於烏羽之上來回輕彈,自上而下、正反兩面,彈個不休。
每一彈,都正正壓住烏羽前後兩次顫抖之間,壞了它的節律就是亂了它的蓄力。既然被『拿了出來』,烏羽想逃想死都不那麼容易。
屠晚與蘇晴可學不來蘇景的舉重若輕,但他們也都奮力學起蘇景樣子,屠晚彈劍蘇晴彈雷,娃娃們都坐不住了,東倒西歪栽倒在地,可就是不鬆手、不停手!劍和雷都是他倆『拿』出來的,彈不死它?!
彈羽毛沒動靜,但是彈劍彈雷的聲音著實驚人,一時間蘇景體內當當大響轟轟怒鳴交織起伏,彷彿蘇景肚子裡裝了三十個神仙在打仗。
羽顫急急,指彈急急,今時起、五指彈動又三年。
第三個三年過後,羽毛、長劍、雷霆終於平靜下裡,再無絲毫躁動,蘇景面色一鬆,又靜靜等候片刻,見其確實『馴服』了,蘇景揚手、張嘴,把羽毛納入口中,吃掉了。
吃根羽毛勉強還能說得過去,可屠晚、蘇晴有樣學樣,一個吞劍一個飲雷,竟也把手中之物塞進嘴巴、吃掉、吃光!
喉結滾動,羽毛落腹,之後蘇景兩眼一閉直接倒臥,陷入沉睡。
大人睡了,孩兒們都跟著一起睡大夢幾回春秋,一睡再三年。
靜坐行功三年,阻烏羽逃遁三年,防烏羽自毀三年,最後沉睡又是三年。
烏羽、長劍、雷霆自虛妄中來,不過其本身絕非虛妄,羽毛也好雷霆也罷,蘇景和元嬰手中之物皆為他們本身真元的玄變——是想出來的東西,但不是『憑空』想出的,是淳厚真氣轉成精氣,再將精氣補入神念,入冥絕思後的全力觀想觀想過程即為『製造』過程。
說穿了,蘇景手中的金烏羽,本就是他自己的修元凝結的,不過其間先以氣化精、由精入神、再自神還真。
三轉之下,清水成靈精、凡鐵焠金精、真氣煉元精!
最後煉成的『實修元精』自然要收回體內。若在這十二年修行過程裡,手中羽毛逃掉或自毀,這場修行也就敗了,不止無功還會損失修為,小小一枚烏羽是蘇景整整兩成修為所化。
行功後,蘇景沒什麼變化,但三個娃娃把手中物吞入肚子,再睡一覺醒來後,從身形到面龐都大了一點點,從月子寶寶變成了百天寶寶,不提修為單單只看上去就長大了、茁壯了許多。
前後十二年修煉,可看做吐納行氣的一次大周天,金烏正法第十境歡喜兒的修持就是如此如此往復。
每次觀想出來的東西不盡相同,若蘇景有本事,大可觀想一隻燒鵝來,這樣到最後吞下的時候還能有些滋味。
具體須得往復多少次也不存定數,真要是手段通天,一次行功下來就能突破歡喜兒,若是資質到頂,往復行功一輩子難有精進。只看修家自身的情形了。
醒來後,分神一道和不聽去說笑一陣,隨後收心斂神再做修持,同樣的修持、一般的過程,但新一次修煉時間縮短了些,自十二年變作十一年。
十一年後第三次修持,只用去九年光景。
一次行功的時間縮短,但蘇景由虛入實投入的修為更多、小小元嬰成長的速度也更快,待到蘇景第六次修持,只用去六年光景,體內三枚元嬰都長成五歲娃娃的模樣。
前後加起來不到一個甲子,元嬰就變成五歲僮兒,精進速度算得奇快了,而一次次『由虛入實』,將真氣三轉煉就元精,也讓蘇景的真力與神元得以突飛猛進。每次修行醒來,看著娃娃又大了點、體會著身魄變得更強韌力量變得更強大,蘇景樂不可支,這就是修行的樂趣所在了。
此時又有佳客自遠方來,三個中土妖精:烈烈兒,阿嫣小母,三手蠻。
三個妖怪結伴同游,玩耍中土,閒聊之中提起了蘇景,興致到了當即動身,穿古陣跨兩界來做探望。
多年好友,並肩逃命的情誼千載不變,見面時自有一番親熱。聊聊說說,三個妖怪忽然都告收聲,彼此對望了一眼。
阿嫣小母對烈烈兒瞇眼睛,烈烈兒對三手蠻揚眉毛,三手蠻針眼似的瞳孔擴大三圈,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蘇景警惕:「想幹啥?」
烈烈兒笑嘻嘻:「聽說黃皮蠻子修成元神了,我們這心裡癢癢的,要不要鬥鬥丹?」
斗丹是妖家的說法,其實就是元神比試。
蘇景一聽就笑了:「能要點臉嗎,我才入元神境界多久,才剛過如意胎多久。你們又做了妖靈神多久你們的妖家身魄怕都得是大人了吧?」
阿嫣小母聞言秀眉微蹙:「倒也是,大人欺負孩子,不像個樣子可誰讓大人欺負不了大人呢,只能欺負娃娃了。」
三手蠻幹脆直接笑道:「當年剝皮大擂我就不服氣,憋氣千年,來來來,斗丹!」
不久前,三個妖怪在中土遊山玩水時,無意間聊起當年剝皮擂台事情,三手蠻不服氣啊不是不服蘇景現在的本領,是不服當時那場比試自己輸得窩囊,當時另外兩個妖怪就出主意:蘇景不是成就元神了麼,咱找他斗丹去,打不過黃皮蠻子,還鬥不過他的小元嬰麼。
此計大妙,正和三手蠻心意,和同伴一起高高興興地來找蘇景了
話說完,三個妖精同時開口,金色妖丹自腹中飛出!果然個個境界不凡,三手蠻、烈烈兒的元神與本尊同樣大小,若按人間境界來算他們都已是『遠遊子』圓滿了,阿嫣小母的元神稍稍年輕了些,不似蓮花妖精那般蜜桃似的甜美成熟,還是個少女模樣,但同樣妖嬈嫵媚。
妖怪蠻子都是好鬥之輩,想起來什麼就是什麼,斗蘇景他們自知差得遠,打起來也沒意思,打蘇景的小元神讓妖怪蠻子感覺興高采烈的。
遠道而來,興致濃濃,蘇景推卻再推卻,最後拗不過他們,把小蘇景、蘇晴、屠晚三嬰放出體外,對三個妖怪苦笑道:「點到為止,切莫下重手啊。」
三元嬰放對三大妖靈,三手蠻對蘇景呵呵笑道:「放心,哪能真傷到你家孩」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脆響傳來,與蠻子妖靈對峙的屠晚躍起一拳,正中對手鼻翼。
三手蠻的妖靈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挨打了,哇呀怪叫捂著臉就蹲下去了,涕淚橫流。
三手蠻大吃一驚,他可真沒想到蘇景的小元神竟這般兇猛,莫說妖靈了,就是他本尊全神貫注,也別想能躲開金頭髮小娃那一拳。三手蠻又氣又笑:「黃皮蠻子,你又坑我?」
三對對手,一對打完,屠晚轉個圈鑽回蘇景體內了,三手蠻輸得無話可說,唯一安慰就是再去看兩個同伴如何挨揍,待他轉頭再去觀望其他戰場,三手蠻的瞳孔又猛闊三圈,又驚又氣又笑:「是你們兩個坑我?」
烈烈兒的元神正向紅髮蘇晴敬酒;阿嫣小母的元神乾脆把小蘇景抱在懷裡親了又親,親親熱熱哪裡有丁點比試的樣子。回想來時決定、回想猴子蓮花的慫恿,三手蠻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拔劍了。
阿嫣小母咯咯大笑:「什麼樣的修家養什麼樣的元神,蘇哥兒的元神就算在小,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妖精胡鬧,但胡鬧自有胡鬧的快活,這份樂趣可是離山上找不到的,蘇景開心。
妖精沒正經事,就是來看看老友,喝一頓熔岩烈酒,說笑兩天兩夜,準備告辭時蘇景忽然道:「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有件事要拜託諸位。」
說著,蘇景向妖怪伸出手。
他手上,一團血色雲霧包裹的小娃,赤髮蘇晴。
妖怪不解:「怎了?」
「替我把他帶回中土,回去後其他事情都不用你們管了。」蘇景應道。
三個妖怪面面相覷,烈烈兒開口:「不是,你啥意思?」
如果不是妖精恰巧來訪,蘇景正準備自己跑一趟,把蘇晴送回中土。
道理上講,如意胎、歡喜兒兩境,元神要與本尊寸步不離,共做修行;待到遠遊子時,個別幾宗會有『元神獨修、暫別本尊』的特殊法門,但類似辦法異常少見。
且不論歡喜兒的元神是否能離開本尊獨遊遠方,單以修行而論,哪有過蘇景這樣早早就把小元神送走的。
不過蘇晴的情形實在特殊,小乾坤內五行循轉環環生息,劫中升靈逆奪天命,紅頭髮小傢伙是蘇景的元神沒錯,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智慧。他與屠晚的情形,倒是和陽三郎頗有相似之處:
相依蘇景而生、相依蘇景而長,若蘇景修為精進他們都可以平添實力,可他們也有自己修行的能力——脫離蘇景,去做自己的修行。
如意胎時蘇晴弱小,動都難動何談修持;跨入歡喜兒,先塑成靈脈一道,再得蘇景六次行運正法滋養,如今蘇晴已經頗為強壯,且他有血雲護身,遠離蘇景一陣也照樣得活,是以不久前他就開始『傳神』本尊,和蘇景商量,他想自己去修行。
「歡喜兒離開本尊自去修行?」大概聽過蘇景解釋,三個妖精都明白了內情,可還是覺得匪夷所思,阿嫣小母瞪大了眼睛。
三手蠻則問道:「這紅髮小子修什麼?怎麼修?」
蘇景指了指被蘇晴縮至薄薄一層、小小一團的十一世界天治劫云:「他修『劫』的,此去中土參與天劫,入劫則入修持。」
莫耶世界仍是死寂地方,無人無修更無劫數,但中土就不一樣了,劫數有的是。
修家修行共有三劫,如今三萬年不遇靈元大潮湧動,修行世界正在巔頂極盛時。飛仙大劫可遇不可求、破無量劫數也不算太常見,可小真一劫數幾乎每隔兩三天就會出現一次,趕上『好曰子』一天裡出來四道真一劫也不算稀奇。
且中土世界萬靈競生,修行的又何止人之一族,得靈元大潮之惠,荒山野木、深沼大鱷多有開靈生智之輩,從草木鳥獸跨入靈智妖精、從枯乾屍死物晉入煞鬼魈怪,都是要經歷劫數的。
蘇晴要做的修行,就從中土世界這層出不窮的天劫中來!
烈烈兒聽得新鮮,怪笑道:「便是說,以後這小子會滿天追逐劫雲?那他追入劫雲後,劫數是會變強還是變弱、或者乾脆消失?」
蘇景搖頭:「劫數還是劫數,該怎樣就怎樣,該打誰就打誰,這一重不會變,蘇晴要的不是劫數中藏蘊的力量,而是劫中氣意。」
追劫雲、修劫意,但不會壞了那道劫,否則豈不是壞了別家修士的修行。
對蘇晴的修法,烈烈兒聞所未聞,又追問道:「紅髮小子這樣修行,修到極致會怎樣?」
「前陣子打月上天,月宗教內不是設有使者號稱代月巡天麼。蘇晴修到人間極致,也是個差不多的說法:代天掌劫。」有關蘇晴修行的事情,蘇景一清二楚,笑著說道:「代天掌劫之後,若再向上煉就不再是人間事情了,須得還劫於天、飛縱天外,那時會怎樣,現在我也不曉得。」
阿嫣小母忽得一聲笑,柔柔美美,得意洋洋:「他是你的元神,他代天掌劫,豈不就是你代天掌劫?」
這般說法是沒錯的,小師叔虛懷若谷,一個勁地謙虛,三手蠻從旁邊看著,問小母:「就算蘇景代天掌劫,你又得意什麼?」
阿嫣小母的得意掛在臉上,誰能看不出。小母斜視三手蠻,嫌他明知故問的樣子:「我男人代天掌劫,我自然得意。」
蘇景失笑搖頭,隨後互道珍重,送別三位怪物朋友。
麗山腳下,重新安靜下來,但蘇景並未馬上修行,心中一道念頭送出去,幾息過後身前金光一閃,陽三郎來到面前,小金烏同行,坐在三郎頭頂,舒舒服服的樣子。
小金烏喜歡借人頭頂棲息,這毛病被蘇景慣著許多年,一直未改。
陽三郎一貫的樣子,揚下頜、不耐煩:「何事喊我。」
「前陣你和我說過,如今真髓入初陽,單就煉曰而言,不再用小金烏了。」蘇景先說一句舊話,待陽三郎點頭後他繼續道:「有個事情想和你商量下」
陽三郎就是太過驕傲,其實腦筋一點也不差,不等蘇景說完她已經猜出大概的意思:「你要帶她修煉?」說著、冷笑:「到現在,鑄曰我獨力亦可盡全功,不過鑄曰過程於金烏一脈是大好修行過程,以後不是她幫我,是我帶她修行。真不是看不起你,你的修力本領勝於我,但調教這個小傢伙你比我差得遠。她跟你去修煉事倍功半。」
蘇景沒接陽三郎的話茬:「你先看看這柄劍。」說話間自挎囊中取出那柄墨色沉睡的殘劍,劍匣打開,七截殘劍呈現陽三郎面前。
乍看、沒什麼;細探、察覺到極淺淡的墨沁。
陽火與墨色互相克制,對劍上氣意陽三郎憎惡異常,皺眉道:「腌臢東西,直接毀了就是,還留著作甚?」
蘇景搖搖頭,揚手搭在了陽三郎的肩上:「你再探一探這柄劍。」
屠晚散起劍意,自蘇景手心注入陽三郎身內,陽三郎先放鬆再提神,素手探出拿起了匣中一截殘劍,片刻後臉色驟變:「神器隕落?」
敵對、厭惡先拋開一旁,只憑劍內沉睡的浩瀚墨元,此劍未被『嘎巴』之前就當得『神器』之稱。
探過這柄劍,陽三郎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再變,望向蘇景:「你是想讓她借此劍煉就一頭墨色金烏?!」——
五千字,今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