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六六章 這廝沒死,壞我大事 文 / 豆子惹的禍
有關三這三那訣,到現在蘇景也沒能弄清它的真正來歷,但是在離山時公冶長老將此法視作煉器天術,曾對小師叔講過:此訣的後半篇『打鐵法』暗含玄妙道理,是還本求源、返璞歸真之道,真正的煉器妙法。
三這三那訣融於陽火,化作金烏雷火,連番轟錘之下,終於將廿一鏈子變作本初器形!若是此刻小鬼差妖霧再問蘇景『有幾成把握』,蘇景便能粗聲大氣地應他一句:「五成機會在握!」
只打回原形,還談不到療傷。
但打回原形,是以金烏小煉世助他的最大關鍵,做得這一步就成功了一半成功了一半,蘇景臉上卻不見喜色,只有深深厭惡!
見他面色有異,三屍異口同聲:「怎了?」
神情陰鷙、目光慍怒,蘇景聲音低沉:「墨巨靈的玄法元力。」說話同時,一枚劍羽奉他心意調入黑石洞天,呼嘯著斬向巨大銅環銅環上的絲絲黑線。
一擊如電,但力道並不沉重,叮的一聲輕響。
直到此刻三屍才看出那一絲一絲深入銅環『肌理』的勻稱黑線並非寶環自帶顏色,這顏色竟是『活』的,受了劍羽一擊,那線黑絲彷彿遭遇針刺的蛇子似的,先是吃痛、猛地向後一縮;隨即反擊,自銅環『深處』激射而起,纏住了劍羽。蘇景冷哼,這劍羽就是從陽火煉化而來的,隨時可化作陽火『載器』,熾烈火焰從劍羽上燃燒開來。那道『黑絲』立刻蜷縮身體,吱吱怪叫著想要逃走。又哪裡還有機會!
陽火更旺,不過片刻將其徹底煉化。
看看猶自燃燒的劍羽,再看看銅環上多到無以計數的黑絲。雷動皺起了眉頭:「便是說廿一鏈也被侵染了?還有,為何之前你不曾察覺?」
蘇景卻搖了搖頭,『侵染』這個詞本身沒問題,一條黑色就是一道墨巨靈的玄法怪力。巨大銅環寶物被許多『墨力』侵入體內,不是侵染是什麼。
但此侵染非彼侵染。廿一鏈和王靈通的情形大相逕庭。
南荒伏圖、西海葵女妖、幽冥王靈通,這些人都是被墨巨靈侵了神志,變作奉養墨巨靈的虔誠信徒,他們壞掉的是腦子,身體完好無損,甚至還更添修為戰力暴漲;面前的廿一鏈不同,雖然神志泯滅、深深昏厥,但墨巨靈的玄法未能控制他。
或者換個說法:他仍是他。只是被墨巨靈的力量打成重傷。條條黑線在腐蝕他的身體。讓他的傷勢不斷惡化下去直至身死道消,從一環寶鏈變做凡鐵。
廿一鏈為人形時,身質不會改變。神鏈皮骨不受外間靈識窺探,加之他始終以本身修元對抗『墨力』。入體的侵害都被寶物元力掩蓋住,是以蘇景只能查處他傷勢惡化不休,卻看不到『罪魁禍首』。直到他顯出原形,墨巨靈的力量也再無遮擋,暴露於蘇景面前。
蘇景收了劍羽,沒在急著出手,就懸浮在半空,認真打量著寶環上蔓延、深蝕的那些黑色紋路。
不遠處,赤目真人忽然露出濃濃的失望之色。
三屍心意相通,赤目情緒有變,另兩個立刻感受,雷動是老大,最最關心兄弟:「真人,怎麼了?」
「天尊當知,無論修行、處世、為人,我都會求那兩字:公道。」赤目沉聲回應。
拈花、雷動同時點頭、同意,拈花曼聲開口:「公道即為天道,我輩超脫世俗,神位加身,是以更看重天道,公道便是金光大道。」
「神君所言極是,」赤目認真的很:「公道是什麼?公道就是:誰毀了你我的骨牌,誰就要賠。」
「正是如此!若沒有這一番遠見卓識,你我枉為仙神。」拈花全情投入,一字一字說得用力無比。雷動已然恍然大悟:「真人的意思是本想用廿一鏈再做一副骨牌?」
「誰說不是呢!」赤目頓足,很不開心:「幽冥神器做得骨牌再摸點子時候那手上感覺那心裡愜意嘿!誰想到他還沒死啊!!這可沒辦法了!」
拈花雷動一起不高興,抱怨:「這廝沒死,壞我大事!」
蘇景不搭理三屍犯渾,他在看、也在思索,盞茶功夫過後他重新抬頭
洞天外,褫衍海,蘇景頭頂忽然迸綻起金紅光芒,一道金輪照澈四方:第三重罡天,艷陽天。
骨金烏居於黃金屋,兩件寶物都有縮形變化,骨金烏只剩手指大小,黃金屋不過磨盤方圓,週遭陽火翻捲、光芒璀璨。
「作甚?」戚東來不解發問。
艷陽天微震,幾道陽火精元分散而出,光熱內斂化作小小『金斑』,分別落於身邊每位同伴手中,蘇景說道:「之前疏忽了,對敵墨巨靈,大家收一道陽火於祖竅,當有好處。」
這是防備心智被侵染的手段,不可能『百無禁忌』,但至少能多出一份抗力,畢竟陽火是墨力的剋星,關鍵時候哪怕只住一絲清明或許會有大用處。
連大聖都不曾拒絕,旁人更不會反對,眾人修法不同,『收火』的方法也各不相同,蝕海一口吞掉了事,顧小君和妖霧互將手中金斑打入對方額頭,戚東來則是雙掌摩挲把金斑小心『抹開』,然後彷彿女人塗胭脂似的,仔仔細細扭扭捏捏、敷臉。
隨即『艷陽天』被蘇景收回,不過並未回歸常駐之處,而是送入了黑石洞天。
因骨金烏、黃金屋的寶物至性,蘇景身中火元以這艷陽天最為精純。蘇景要為廿一鏈洗淨墨力,須得動用自己最純烈的火元。事情比著預想稍稍複雜了些,原以為只『打回原形、小煉世精煉』兩個步驟,如今又得多做一重功夫:打回原形、洗煉墨力,然後才輪到金烏小煉世。
深深吸一口氣,黃金屋、骨金烏開始緩緩旋轉,屋自西向東、烏由東向西,兩件寶物於一軸上、做相反旋轉。
寶物一動,陽火也隨之而動,先是罡天的光、熱開始內斂,本來外放的熾焰與金光迅速歸於屋中、烏身,跟著黑石洞天中存在的浩瀚火元也被這兩件寶物層層收攏三屍從旁邊看著,恍惚裡都有個錯覺:兩件反旋的寶物似乎轉出了一個『漏』,讓這漫天烈火都漏入其中!
蘇景蓄勢,全神貫注,三屍見他這是準備全力以赴的模樣,彼此對望了一眼,心裡都存了一個意思,雷動和兩個兄弟打了聲招呼:「裡面這個蘇鏘鏘不能講話了,我去外面和他說叨說叨。」
雷動閃身而出,面對蘇景:「哇北餒聽,意撒鴉鏈桑給縱,他自扣多佛啦,內夠銀母化損」
撲哧一聲蘇景笑出了聲音、忍住、忍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聖爺、兩位差官、白哼雲哈目瞪口呆,被雷動天尊的一串怪話說得愕立當堂,分不清他這是咒言還是敕令。倒是戚東來,曾在東土四方遊歷,走南闖北的地方多了,聽懂了雷動所言,也笑出了聲音:「天尊的粵人言說得有模有樣,騷人佩服。」
離山地處東土東南,與粵人常駐之地比鄰,三屍在離山附近享樂人間,沒少在粵地玩耍,個個都說得一口好粵言,離山弟子因下山常常會和粵人打交道,接觸的多了大都能聽懂幾句。雷動說的話倒不可笑,蘇景是沒想到他居然能想出這個法子來密語,更沒聽他這樣說過話,打從心眼裡覺得古怪,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也難怪,雷動沒修為不會凝聲做線傳音入密,身邊那些人全都耳聰目明,就算他扒到蘇景耳邊低語人家照樣聽得一清二楚,這才對蘇景說起了粵言。
蘇景笑道:「直說無妨,無需密語。」
大聖則問戚東來:「矮子說的啥?」
「話俾你聽,二十一鏈傷幾重,他自求多福啦,你救人不划算。」戚東來翻譯得一字不差,蝕海放聲大笑,顧小君和妖霧同時變了臉色。雷動乾脆說回普通漢話,一股腦向下講:「蘇鏘鏘你自己算,土著陰褫咬過咱們吧,封天都神鏈打過咱們吧,墨巨靈就更不用說褫衍海內簡直處處敵人,全都和咱們為難!別看現在行途太平,說不定下一刻就打起來了,多一份修為,就多一重保命希望。浪費力氣去救廿一鏈,就算救回來他一時半會也不能幫忙打架,你自己又耗得精疲力竭,純粹賠本買賣。」
「顧小君當竭盡所能,護佑蘇大人萬全!求請大人施救廿一」
顧小君的語氣堅決,態度無需懷疑,可只有態度又管得什麼,雷動歎一口氣,搖頭道:「若你竭盡所能就真可保蘇景完全,我也不會勸蘇鏘鏘了。」
蘇景的笑容收斂了,不過笑意並未散去,話題有些突兀,問雷動:「還記得伏圖麼?」
「自然記得,提他做什麼?」
「伏圖是打不死的,墨巨靈的屍身為他源源不絕送來元力,殺伏圖的唯一辦法就是斬滅源頭。」說到這裡,蘇景加重了語氣,問雷動:「那你可曾想過,如果南荒深處、嵌坐高山的那具墨巨靈不是屍體,而是活的,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