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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六二章 別傷了那孩子的心 文 / 豆子惹的禍

    面具下的雙眼中,顯出了恐懼之色:「昏黑一片,瀰漫天地,不知道敵人在哪裡,只有深深沉黯,什麼都看不到了還有,身陷其中只覺心思煩亂,似是有古怪力量能影響心神,連法術神通都施展困難。」

    緊急關頭,一道強光炸起,王靈通趕了回來,左手上托著他的得意法寶『田山燈』,右手則高舉先祖傳承下來的鱗片,高聲喊喝:「王家後人來訪褫衍海,信物在此!」

    但這根沒有用,黑暗中冷笑如游絲,若隱若現:「陰褫的信物,與我何干。」

    藏身昏黑的敵人領奇高,即便王靈通回歸也抵敵不住,王靈通也不愧為一方猛鬼,當機立斷炸碎手中爆燈,以自毀命寶物之術換來己身修為暴漲,同時將手中鱗片扔給方亥:「速速去請陰褫救兵。」

    王靈通一人阻擋來自後方的強敵,其他人暫時脫險,方亥的身法最為出色,對妹妹和十五個手下打一聲招呼,全力施展遁術先行向著前方趕去,其他人也做急行,但遠遠追不上他,很快拉開了距離。

    萬萬不曾想到的,方菜等人才剛過亭廊不久,前方遠處又是連串巨響,兇猛人物對戰,法術相撞掀起的巨力橫掃四方!

    方菜加重了語氣:「巨力來自前方,不是身後。」

    巨力來襲,無可擋也無可躲,方亥手下,算上方菜一共十七人,共處千百年情同手足。生死一線之際,十五個跟在方菜身後的惡鬼做了最後一件事:秘法編屍籠織煞域,把大家的小妹妹護在了籠中。

    編籠的十五人,個個頭顱翻轉他們在巨力襲來之前就已經死了。古怪姿勢的自裁是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十五人籠最大程度的結實。

    巨力奔襲而至,十五人籠擋了下來,方菜受巨震重傷昏迷淚水在此淌過面具,方菜的目光黯淡:「後面的事情。我就不曉得了。」

    後面的事情?

    十五人籠在雲海中浮浮沉沉;巨力暴發時尚在方菜前方、距離戰場更近的方亥下落不明,他的長刀脫手,隨波逐流沉於亭廊附近海域;隻身阻敵掩護晚輩的王靈通被墨巨靈侵染、送到外面充當了看門人。

    戚東來望向蘇景:「怎麼看?」

    「王靈通等人探到的前方第一場惡戰,是摧毀亭廊之戰;巨力掀起為禍四方的第二戰,應是毀滅紅罐山之戰。」蘇景應道。

    一口小棺材忽然飛起,載著拈花神君來到方菜面前,柔聲道:「又哭了?」

    拈花單手伸出,拍了拍方菜的肩膀:「莫再哭,需記得:人善人欺天也欺。人惡人怕天也怕!若方亥真的遭遇不測。你還得替他報仇。心性當硬狠起來以後誰讓你想哭,你就先讓他哭瞎了兩隻眼睛。」

    似是而非的道理,但對方菜管用。少女看了拈花一眼,伸手擦掉了眼淚。

    拈花又把話鋒一轉:「我們連隨境隱匿的刀子都能找到。沒道理找不到方亥的屍體,除非他沒死。」

    感於『十五人籠』的慷慨赴死,赤目不再計較『殺身大仇』,對少女道:「你且放心,你兄長死不了,他還欠我的錢!」

    少女不解:「欠你錢?我怎麼不曉得。」

    「一字千金!見我們一次他就得給一次錢,這錢他還不完!」

    少女破涕為笑,對拈花、赤目分別點點頭,輕聲道:「多謝。」

    兩大摞起來比著成人還要矮半頭的大宗師全都眉花眼笑,美滋滋的。

    說話之中,前行不輟,同行的有年輕女子,拈花就一定會上前搭話,這是他的性,到死也改不了,走不多久他又問方菜:「你哥的刀是好寶貝,能夠隱形不見、正適合刺客使用,可我每次見他,長長的刀子都那麼醒目,為何不藏起來?」

    提起兄長,少女笑得甜美:「天拾學了一身殺人的辦法,做得肆悅大王麾下刺客首領,可他不喜歡做刺客他想當猛將、做豪傑,喜歡光明正大與人一戰,憑著真正的修為領取人首級。這腦筋啊,愚笨得可以了,悄悄殺人,殺了他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多有趣。」

    後一句話,方菜的語氣裡透出由衷愜意,當真是說起享受事情的模樣,那歡愉由心而發,做不了假。

    「到底還是女孩子,不懂得男人心思,」拈花微微一笑,轉回頭:「赤目真人嗯?你躲那麼遠作甚?」

    不知什麼時候,赤目又給自己換了位置,沖在排頭時死了第一次,躲在中間也不保險,被方菜斬殺第二次,他可不想再死第三次,綴到了隊尾,做最後一人,心裡踏實了不少

    對自家兄弟赤目全不隱瞞,伸手一指前面的人,氣勢昂昂:「再有人想殺我,先得把他們全殺了!喊我啥事?」

    「下次再見到方亥,那筆帳就免了吧。」

    想免赤目的錢談何容易,赤目瞪大雙眼:「為何要免掉?」

    無需拈花開口,雷動天尊就半閉著雙目,聲音緩緩代為解釋:「方亥那孩子喜歡光明正大的搏殺,和你我一樣心底都有一腔熱血,算得我們兄弟同道中人,所以請你就網開一面,免他的賬目。」

    赤目想了想:「確是如此,我也喜歡堂堂正正的鬥戰不過那孩子一字千金,我不收錢反倒小覷了他,不妥不妥,此事無需再議。」

    「也是,罷了,該收錢就收錢,別傷了那孩子的心。」拈花又把話鋒一轉,繼續去和方菜搭話:「你為何總帶著面具?」

    「我是刺客,面具蕭殺,更添氣勢。」方菜回答得理所當然。

    「不行刺的時候就不用帶了吧?」拈花明知故問:「你長得什麼樣子,給我看看。」

    「面帶菜色,故名方菜,另外五官歪斜,牙齒參差,我醜得很,不敢摘面具怕人笑話。」方菜語氣加重,煞有介事。

    拈花大樂,手摸肚皮:「敢說自己醜陋的丫頭,大都有幾分姿色。」

    「我是真醜。」方菜笑了,反正不肯摘面具,她又哪曉得自己的面具早都被摘過一回。

    這個時候候補判官顧小君素手揮動,把一隻小小瓷瓶拋向方菜:「每隔半個時辰服食丹藥一粒,三個時辰連服六粒,三個時辰之後,當能恢復不少力氣,具體能恢復多少,要看你的修為根基了。」

    陰陽司的秘製靈藥,珍貴之處無需多說,什麼時候也不曾分給普通鬼物服食過,只因身在險境須得所有人同心協力,顧小君才慷慨解囊。

    方菜大喜,接過瓷瓶連聲道謝,顧小君聲音冷冰冰:「先不用急著謝,待會你不罵我我便知足了,須牢牢記得,服丹這三個時辰內,不可動用一絲修元,否則藥力會逆行攻心,登時要了你的性命,白白浪費了我的靈藥。」

    肆悅一脈膽敢懷疑陰陽司,顧小君對面具少女怎會有好語氣,但同為陰陽司忠心部署的妖霧卻是另一副態度,面帶鼓勵語氣平和,有對方菜解釋道:「丹有奇效,但藥力發揮時會有徹骨劇痛,那份煎熬不吝油鍋沉浮,你要忍住。」說完他又望向蘇景:「給她個清靜地方療傷。」

    蘇景聞言點了點頭,當即舉目瞪向方菜:「方菜,我喊你名字,你可敢應麼?」

    方菜被他問糊塗了:「誒。應了,如何?」

    話音剛落,只見蘇景一抖自己的大紅袍,方菜則先是一聲驚呼、隨即咯咯脆笑著被收入大紅袍。

    一品官服也罷,捕快刑袍也好,這件鬼袍子無論怎麼變,質都不會改,納魂收鬼的用處永遠都在,只要對方是鬼且同意,隨時都能入他的衣袍。至於『問名字可敢應』,不是咒言更非諭令,純粹是心中突然升起的頑皮心思,效仿神話異志中的記載。

    旁人都看得出端倪,只覺啼笑皆非,但白哼雲哈可嚇壞了,信以為真之下,再望向蘇景的目光裡又是崇敬又是恐懼。

    而方菜遁入鬼袍後不久,通過袍子聯繫,蘇景就聽見她痛徹肺腑的慘嚎

    隊伍中的女子少了一個,拈花又去糾纏另一個,飛到顧小君身邊。

    「到底也是個嬌滴滴的女子,」拈花口中嘖嘖,神情惋惜:「怎麼煉化了一條大棍子做法器?不妥當,不好看。像我小師娘那樣用劍,或者像小不聽那樣用些花花草草做法寶,才夠漂亮。」

    剛才為了護著方菜,顧小君亮出寶物擋下拈花和雷動的劍,赫赫然一條烏黑大棍,比不得蘇景的歡喜羅漢棍,但也算是威風,就是握在女娃子手中,顯得不是個味道。

    顧小君冷哼一聲,懶得理會他,拈花全不氣餒,他有的是話說,繼續糾纏顧小君。

    蘇景不管拈花,他在打量著小鬼差妖霧,後者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瞪眼呲牙:「看個什麼?」

    「你的驚堂石,打得響亮得很啊,好神通,以前我可沒見識過。」

    妖霧面不改色:「你又哪裡曉得,以前我專門替判官老爺拍桌子,最是威風不過,桌子拍得多了,自也有些心得。」妖霧沒說謊,最多只是說得不詳細不完全:他替老爺拍桌子沒錯,但那位老爺不是普通判官,而是星月判尤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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