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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四二章 只求一劍 文 / 豆子惹的禍

    兩頭煞鬼打扮相似,唯一不同的,新來的那個,看身形像是個少女,她的假面更乾脆,雕工精細、惟妙惟肖,就是一副漂亮少女的面具。

    少女煞鬼目光陰寒,扶穩同伴後,身形一晃就要再撲向蘇景,可『書僮』卻拉住了她,搖搖頭,又對蘇景森森一笑:「一面殺一次,這回你若還能活,下次見了我,記得護好胸膛!」

    中氣明顯不足,可聲音連貫、無需喘息,足見這『書僮』猛鬼的修持了!說完,他帶著身邊少女,兩人身形一轉變回煞血,融於大海中,消失不見了。

    潔白長弓一箭未能毀滅中軍、但那一擊殺滅了數十里血海;血煞猛鬼的行刺奈何不了蘇景,刺客反遭重創看上去蘇景佔足了便宜。

    蘇景卻歎了口氣。他贏了那個刺客,但今日惡戰輸了。必敗無疑。必死無疑。

    全身力道,一劍崩之!本應用來支持罡天、相助同伴的陰風陽火盡隨那一劍而去!

    一劍崩過後,散出的真元能通過氣路重收於體內,但這絕非短時之功,一時半刻裡休想回復力氣,而血煞陰兵的攻勢,又哪裡會再給他喘息功夫。

    罪惡天內,劍氣消散烈火齊滅,惡人磨與諦聽再無助力,所幸打到現在被收進來的陰兵也傷亡慘重,雙方勢均力敵;金風、艷陽兩重罡天則金光沉黯,沒能再多一會就告沉落,少了主人的支持,它們擋不住五百五十里血雲颶風。

    由此,眾人再次陷入雲、海兩重夾攻,蘇景龍精虎猛的時候,一群人只抵擋血海尚且吃力不堪。此刻蘇景脫力再加上血颶又至,哪裡還能再相抗,強撐不到盞茶功夫,陣勢徹底散碎,包括蘇景在內,所有人沉陷於血海怒漩。

    屠晚劍魂深深沉睡,全無甦醒之意;影子和尚枯坐入定,五聽封閉,根本不曉得外面的事情。蘇景也沒辦法喚醒他們。真正山窮水盡了!

    蘇景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大紅袍,苦笑了下袍子是真的,象徵著高高在上的大判官。可是袍子剛顯出本相的時候,連同伴笑面小鬼都以為它是假的,敵人更不會相信。是以蘇景明白得很。憑大紅袍,最多也就是引得敵人打個愣,並沒太多用處。

    入戰時他把袍子藏在體內,心裡存得念頭當然是『害人』。但當時他還以為自己能遇到敵人的兇猛大將、陰軍元帥甚至肆悅鬼王本人,盤算著和這等重要人物拚殺時突然亮出袍子,當能嚇對方一跳、為自己奪一個先機。

    可是不成想,哪有什麼重要人物現身。

    這就是戰場了吧。爭勝殺敵才是此間最大的題目,和修宗拜山、登門挑戰根本是兩回事,又有誰會和你單打獨鬥比拚神通?藏袍子嚇唬人這種小伎倆根本沒用,若非來了個刺客。他連亮出袍子的機會都不存

    蘇景眾人徹底陷落敵陣,半數人被吸上血雲、半數人跌落血海。

    僧兵、迦樓羅等人再也看不見同伴了,各自為戰、做困獸之鬥。就只有蘇景身邊還有同伴:三屍。

    哪裡還有劍陣,殷天子胡亂揮舞。劈波斬浪絞殺陰兵、勉強維持著片刻安全。

    「死定了。」蘇景提不起力氣,話題更讓自己不爽快。所以語氣仄仄的。

    赤目大砍大殺,不忘爭功:「你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憑咱們哪救得了小師娘。死得沒勁,不過死得倒不冤。」

    沒救出小師娘,死得沒勁;死在連小師娘都被困住的鬼軍手中,不冤枉。

    說到『不冤』,赤目居然咧開嘴巴笑了笑。

    敗亡、將死之際拈花不忘嬌妻:「海靈兒從一而終,以後要守寡了,還好六兩、小裘他們都是義氣兄弟」話說一半,悚然而驚,瞪著蘇景:「不對啊,你死了,大聖玦那些傢伙一起完蛋!」

    說完,想了想拈花又古里古怪地笑了起來:「蝕海大蛇得了金玉菩提的時候樂得那副德行一百多年了,沒準煉化好了?正美著呢,結果死了。」

    「做三屍,我們算是有福氣的,化形成人吃喝玩樂五百年」老大雷動開口了,和兩個兄弟一樣,說話時他也在笑。

    這可讓蘇景十足驚訝了,平日裡連疼都忍不了、只知享樂胡鬧的三個渾人,真正生死關口時竟然都在笑。而三屍接下來所說,更讓蘇景動容了。

    赤目算賬:「你死定了,所以我們三個死定了,六兩老黑小裘他們死定了」

    拈花接口,語氣篤定:「這件事挽不回,得死好多人。」

    「挽不回的人、改不了的事就不必想了,」雷動再接口:「但能救能活的,還是得救,還得讓他們活。」

    說完稍加停頓,雷動又說了句莫名之言:「最好別白來一趟。」

    笑面小鬼早早就被蘇景收進鬼袍了,他看得見外面的情形,由此不明白三屍的話了,別白來一趟?指的是多殺幾個陰兵麼?還不等他想明白,忽覺一股力道用來,把他從鬼袍帶到了蘇景身邊。

    三屍瘋了似的耍劍,護住小小一片地方,給蘇景爭取最後一點時間。

    不等笑面小鬼開口說什麼,蘇景就取出了一盞青燈交到他手上:「你若能不死,將此物交與我師娘,就說:九大王在燈中秘境避劫。師娘自會明白。」

    「什麼意思?本王還能不死?」

    蘇景不理會笑面小鬼,心念連連轉動第一重心念轉動,劍魂屠晚被送入鬼袍;

    第二重心念轉動,正陷落血海、負隅頑抗的損煞僧、迦樓羅和諦聽靈印忽覺腦中一熱、心中一冷、耳中則聽到蘇景一聲笑,人人明白,這是蘇景抹去了他們與劍獄的聯繫,還了他們自由身。

    大聖玦可收不可放,蘇景沒有辦法。但損煞僧、迦樓羅他們都是因罪惡天認主,蘇景隨時可以『放了』他們。

    第三次動念中土人間,西海深處的裘平安、離山光明頂的比翼雙鴉小小禍斗、南荒劍廬黑風煞和大群劍鴉、人間遊玩的烈烈兒阿嫣小母三手蠻等等,所有蘇景大聖玦下妖奴,全無例外,從心底感受到蘇景的沉沉一歎。

    大聖玦牽連,當蘇景情緒極端的時候,妖奴能有所感知,便是如此。眾人領受到了主人的那份情緒:沉黯、愧疚。

    人間正是清晨時分。

    不用隻言片語,所有大聖玦下妖奴都能明白要發生什麼,反應各不相同。

    裘平安猛化真身,龍鰍攪海長嗥烈烈,死前一定得威風凜凜;

    光明頂的火勢突然收攏。烏上把烏下牽入懷中,軟聲細語不知說些什麼、小禍鬥起身來到為蘇景主持祭煉的大禍斗面前,認認真真地叩頭辭別長輩;

    名山秀水間烈烈兒坐到地上,翻手取出烈酒遞給身邊的三手和阿嫣小母,三個妖怪彼此一請、昂頭痛飲;

    黑風煞身形急急,化身一道烏光、自大殿中急衝而去

    「你這劍有什麼古怪?」

    幽冥戰場中,笑面小鬼終於看出了端倪。蘇景動念時,手上仍牢牢握住那柄丈一長劍;三屍拚命施展劍陣殺敵,目光卻未有片刻離開蘇景手中劍。

    蘇景手腕微微一震,長劍發出陣陣輕吟。

    挽回不來的事情不必再想;救能活的人;最好別白來一趟所有希望、最後願望。就在這把劍上。

    丈一龍劍,君臨天下!再次動用君王之威,喚請江山劍域千萬神劍,掃蕩無盡陰兵救、淺尋!

    對煞鬼刺客時。以此『丈一』引動一劍崩,是為退敵、是為自救、更是為了喚醒神劍。為了發動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做好準備。

    兩件威力最大的寶物,潔白長弓未能摧毀中軍,就只有靠丈一屠滅全軍!

    只是這一次再沒有羅漢法棍替死,蘇景想要動用神劍,得用自己的命去填。

    丈一神威蘇景曾親身感受,當能摧毀敵陣,不過陽間神劍能不能遁入幽冥;憑自己一條性命能不能引動劍中君王全部力量蘇景不知道,但他總得試一試,哪怕必死無疑。

    劍意漸生,頹然沮喪一掃而空!掌此劍而死,真心、真心是一件爽快事情,神劍吟嘯響亮、七彩光華迸射劍身,蘇景又變得神采飛揚。

    仗劍、起身,劍鋒斜挑向天,蘇景笑了一聲,心中劍意迸發,堪堪就要引動這一刺,以我性命、只求一劍!

    不料,就在神劍堪堪發動之時,突兀一道鋒銳劍氣自東方襲來,正中蘇景手腕!劍氣巔妙,一下子變擊潰了蘇景凝聚的氣意、更入腕、截脈,就此斬斷他與丈一龍劍的氣機牽連。

    笑聲變成了痛吼,手腕巨痛,勉強抓著劍未落地。

    劍還在手中,但沒了氣意相牽,神劍就變成了凡鐵,光華瞬間崩散、吟嘯戛然而止。

    蘇景又驚又怒,本能抬頭望向東方,想要找出究竟是哪個惡鬼壞了自己的劍法或許是巧合?他抬頭時,身前滾滾翻騰的煞血大陣忽然裂開一隙,這不是破陣的契機、但能讓蘇景得以遠眺。

    蘇景看到了一個人,極遠處、八百里、不津城、淺黃長裙的女子——不知何事,小師娘已經躍上城頭,孑然獨立,向著他遙遙眺望。

    淺尋正收回自己的手指,那便不用問了,是她出手打斷了蘇景的決絕一劍。

    收手,是為了第二次出手。下一刻,淺尋突然飄身而起,身法奇快、身法奇輕沒道理可講,就是『輕』,如風如煙,飄向城中、半空高懸的劍,淺尋取劍在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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