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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立盡梧桐影,不見故人來〔白衣番外〕(二) 文 / 寂月皎皎

    第一百六十七章立盡梧桐影,不見故人來〔白衣番外〕(二)

    而是時,我發現我成了宇文氏的三軍統帥。統兵虎符在我手中,誰也不肯收回:父親重傷,無法視事;宇文弘也稱傷不出;宇文頡忽然變成了才學著打仗的,每一步行動都會問我怎麼辦;其他眾將領,不約而同向我請示著所有大小事宜;明州岌岌可危,告急的公文雪片般飛來。

    我知道,這一切,一定都是父親和宇文弘的主意。他們一向知道,我缺少的,只是決心和勇氣,卻從不缺少才幹。神鬼道人教我一年,當時就曾告訴父親,論行兵用策,我是百年不一出的奇才,又曾歎息,如此才幹,恐遭天妒,一身之病,只怕也是由此而來,所以不如藏拙的好。

    我感激神鬼道人加了後面這句,這些年來,父兄才不致太過凌迫我回到他們身邊輔助成就所謂的天下大業。

    可如今,我還是避無可避,成了宇文氏大軍的領袖之一。

    「父親!」我跪於父親榻前,告訴他:「我會再去解明州之圍。但解圍之後,我便要回華陽山。有人在那裡等我。」

    父親瞇著眼看我,然後撐著道:「明州平定,為父打算就在越州登基了。清兒你真要走,須得等到為父順利登基之後。——恐登基之時,有人趁機搗亂啊!」

    父親久有稱帝之念,我無法阻攔,悲哀而無奈。但他總算鬆口讓我離去了,我是不是該慶幸?

    解了明州之圍,再等到父親稱帝,只恐又會拖個一兩個月。棲情,你在等我麼?你一定要等我!

    解救明州之圍進行得很順利。因為知道包圍明州的是肅州蕭氏,棲情的外祖家,所以我下令以破兵解圍為度,不得窮追。

    但意外還是發生。

    明明處於劣勢的蕭氏軍隊,突然有一部冒死衝向我方陣腳。

    派將領迎戰時,才知是蕭采繹拼了命地打了過來。

    我知道蕭采繹的性子有些孟浪,更知棲情和他感情極好,甚至遠勝她那些皇室中同樣流著她父親血液的親兄長,卻不知他這麼瘋了般衝來,又是為了什麼?

    蕭采繹身手極好,此時形同拚命,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我所遣的將領,竟然抵敵不下,而據稱那蕭采繹口口聲聲要見我,我雖是不想與他照面,竟也被他殺到了跟前。

    「我該叫你宇文清,還是叫你白衣?」蕭采繹指刀向我,形容凶狠,濃眉之下,一雙怒目幾要噴出火來。

    我雖是驚疑,卻不得不道:「戰場之上,我自然是宇文清。」

    話猶未了,蕭采繹已橫刀劈了過來,怒吼道:「你想生生逼死棲情麼?」

    我見他那麼直白地向我提及了棲情,不由心神大亂。棲情可以接受白衣,卻不可能接受宇文清。那層窗戶紙,她不敢捅破,我同樣不敢。

    我承認了自己是宇文清,就是要逼死她麼?

    可我終究還是要回到華陽山,以白衣的身份,永遠伴著她。

    她不肯諒解我麼?

    棲情!

    我心亂如麻,幾乎無法應戰,三招之後,已被蕭采繹劈上肩膀,差點掉落馬下。眾將一擁而上,護回了我,和蕭采繹激戰。

    我絕不敢讓蕭采繹出事,否則棲情一定不會饒我,又見蕭況、蕭采絡前來營救,忍了痛忙讓部屬暗中安排,務必將他們父子三人放出去。

    這時我聽到了前方有人歡呼,而蕭氏軍中有人慘叫。

    蕭采繹中箭了,不知何處飛至的暗箭,從蕭采繹後心要害直直透入!

    我並沒有安排人射箭,也無從猜度是誰下令放的箭,但我知道這事的後果必須由我承擔,他是死於和我對陣之時!

    我蹙眉望著嘈雜的戰場,一時頭疼欲裂。肩頭的鮮血越汪越多,已將座下的白馬亦淋濕了大片。

    「三公子!三公子!」有部屬喚我。我卻已失去了氣力,一頭從馬上栽下。

    棲情,我該如何和你解釋這一切?你還肯不肯再原諒我?一如不顧國恨家仇,葫蘆提地寬恕我的身世,再來寬容我一次?

    大戰初定,我在明州邊療傷邊整頓軍隊,又暗中遣人前往肅州以及華陽山打聽蕭家及棲情消息。

    直到我傷勢基本平復,肅州的暗探終於把消息傳來。

    蕭采繹死了,蕭家隆重舉喪。其中前大燕銜鳳公主皇甫棲情以妻子之禮守喪哭靈。據說,棲情在蕭采繹棺木前截發自誓,與蕭采繹結作夫妻。

    蕭家還有流言傳出,蕭采繹生前雖未與棲情正式成親,但早有了夫妻之實。

    而華陽山,他們居然回答我說,未找到清心草堂,更未見到我提及的李叔李嬸。鶴翎峰的半山腰,有著大片竹林,而竹林前,尚有大片房屋燒焦的痕跡……

    清心草堂燒了?而在棲情身上,又發生了什麼事?她有收到我留給她的信了麼?

    可是如今她即便收到,只怕也是不肯原諒我了。

    靈前與蕭采繹成親……

    我唇邊有些涼,輕輕一撫,卻是唇邊被咬得破了。

    雖然滿懷心事,心煩意亂,我還是決定等回到越州,待父親登基大典完畢後再回去找棲情。

    蕭采繹死了,棲情一定需要時間療傷。

    而我只有待父親那邊事了,才能再無牽掛地回到她的身邊,任她處置,哪怕要殺要剮,要打要罵,或將我一世囚禁,我都由得她。

    我早有過誓言,這一生一世,甚至來生來世,都是皇甫棲情的白衣,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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