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章 周亦凡番外篇 約定 文 / 千月朝雲
第三章周亦凡番外篇約定
十二月二十九日，是聖誕節後的第四天，也是她的生日，三十歲生日。
這一天對我來說很特別，因為六年前的這一天，我和她之間有了一個屬於我們兩人的約定。
那個約定對我來說很美，但它也是對我生命中的一個羈絆。
「老東西，我要是三十歲還沒結婚，你又沒娶，我就嫁給你吧。」六年前她說的那句話，還刻印在我腦海，似乎並沒有因為時光的流逝變得模糊，反而變得異常清晰。
我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這個約定，也許她已經忘了吧。因為這個約定現在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已經嫁了人，她找到了自己的愛人，她現在很幸福。而幸福的人，往往容易遺忘那些曾經迷茫過的往事。
但這並不重要。因為對我而言，這個約定的意義也已經改變了。我不再重視這個約定的結果，我現在重視的，只是這個約定的本身。
至少，它證明了她曾經願意對我承諾，曾經願意跟我說，「老東西，我要是三十歲還沒結婚，你又沒娶，我就嫁給你吧。」而我也曾經那麼幸福地答應她，「如果你三十歲還沒有嫁人，那我就娶你。」
平安夜的那一天，她嫁人了，就在我們約定之日的前五天。
那天她很美，可是牽著她手的人並不是我。應該說，依舊不是我……不過這已經無所謂了，能看到她一臉幸福地挽著那個男人，我心裡也同樣開心。
有時候想想，也許我真的很傻。傻傻地在她身邊守著，一守十多年，卻什麼都沒做，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將她帶走。
或許換成任何一個男人，他們都會在感到無望的時候抽身而退，而絕對不會在無望中任由自己被傷害。可我卻這麼做了，這麼執著地守在她身邊，一直守候著。
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直這樣下去，但是我想，只要不對她的幸福造成影響，我真的會一直這樣下去。
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雪，思緒彷彿隨著這雪片，回到了很多年前和她相遇的那天。那天也是下著這麼大的雪，而她一個人站在雪地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後來我偶爾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向她伸出手，那麼我們兩人是否還會相遇？如果沒有相遇，那我和她的命運是否也會不同於今？
不過，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和她相遇的，儘管我沒有得到她的愛情，可是能遇見她，這就已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她現在在哪呢？應該已經到哈勃島了吧？是的，在她婚後的第二天，她就和歐伊辰一起離開了這座城市。按照她的說法，她要去再度蜜月，要和心愛的人一起去撫摸歷史的遺跡，讓遺跡見證他們的愛情。
從來不知道，原來她也是這麼浪漫的一個人。看來愛情真的會讓人改變很多。
剛才思瑞給我打了電話，讓我陪她帶著小信出去走走。可我拒絕了，畢竟在這樣一個日子裡，我並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思瑞居然不請自來了，而且還帶著小信一起來到了我家。在小信的央求下，我只有妥協，答應和思瑞一起陪他去逛街，去遊樂場玩。
當然，其實我很清楚歐思瑞來找我並不是為了小信，而是為了我。
在我真正陷入一段感情之前，對感情的嗅覺並不能算是遲鈍。我知道歐思瑞為什麼會來找我，我多多少少也感覺到了她的心意。
但可惜的是，我不認為自己可以去接受她，儘管我非常的渴望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不僅是為我，也是為了她，為我心愛的那個女子。事實上我經常會擔心，擔心丫頭萬一知道我對她的這種割捨不下的感情後，她會內疚。畢竟她是那麼善良的一個女人。
只是，只是我實在是放不下對她的感情。我愛她已經太過長久了，長久到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就像是身陷沼澤一般，我越是掙扎想脫困，反而越是往下沉。
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以再去耽擱另一個女人的大好青春？何況，這個女人還是丫頭最喜歡的小侄女。
果然，當小信被思瑞哄著一個人跑去玩之後，她向我表白了，直言不諱的表白了。
說實話，我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我心裡有點尷尬，有點惶恐，但同時，又有點羨慕和佩服。假如當初我能有跟她一樣的勇氣，也許，我和丫頭的結局將會不一樣吧？
我告訴思瑞，我跟她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的年齡差距太大，這是我所無法接受的。這當然只是個借口，而且似乎是個很蹩腳的借口。因為思瑞一眼就看穿了它。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接受我。」思瑞低下頭，靜靜地站在那裡，似乎在思忖著什麼。過了好久，她才輕聲說道，「你心裡藏著一個人。一個已經嫁給了別的男人的女人；一個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不需要你在為她等待的女人；一個假如得知你可以重新接受一段感情，會由衷的高興並中心祝福你的女人……」
思瑞抬頭看著我，眼睛清澈透亮。
她就是用那雙眼睛將我看穿的嗎？我一直以為自己將這段感情埋藏的很好，就連當事人也從不曾察覺到。
可為什麼她竟能一眼看穿？
我驚訝於她的敏銳和直接，而且我無法否認她所說的一切。
最後我只能告訴她，我並不想打擾那個女人的生活，只是我喜歡她已經太久了，久到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我已經為她養成了太多的習慣，我改不了，無法改，同時也根本不願去改。
這，已經是我心底真實的想法了。我承認這些話說出來，對思瑞可能會是個打擊。但是我只能如此，與其讓她陷進一段無望的感情裡，不如讓她及早退出。因為等待的滋味，我已經嘗得太多了。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思瑞似乎根本沒有被我的話打擊到。她反而拉住我的手，信心滿滿地告訴我，就算我現在喜歡的別人也沒關係，只要我願意給她一個機會，總有一天我會喜歡上她的。
「我不會放棄的。」思瑞認真地看著我，陽光下，她的雙眼閃爍著堅定的神色，「從我決定要向你告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打算放棄了。不管我需要多少時間才能融化你心底的堅冰，不管是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就算我永遠不能打動你，我也不會放棄的。就像你可以無怨無悔地等待小嬸一樣，我也可以無怨無悔地等待你。」
她這樣的告白讓我感到有些無力，我自認自己不值得她對我這麼好，於是拉開她的手，冷靜地說道：「思瑞，你還年輕，很多事情你都沒有考慮進去。一年，十年，甚至是一輩子。這樣的承諾太重太重，像你這樣的年輕女子，不要輕易就對人說出類似的承諾……」
「你不要說我是一時衝動！」話還沒說完思瑞就將我打斷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很清楚自己的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說出這些話之前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這輩子，我已經認定了你。所以，就算你現在不愛我也沒有關係，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對我有感覺的，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
「思瑞……」
「不，你不要說，你聽我說！」思瑞再次打斷我，繼續堅定地說道，「也許，你不信我剛才所說的話；也許，你永遠無法放下小嬸……」她咬了咬牙，「但是，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假如到我三十那年，你發現我依然愛你，發現我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就算你還是放不下小嬸，但是請你娶我，好嗎？」
我愣住了。
到我三十歲那年，請你娶我。這句話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它穿越了時空，帶著往昔的時光靜靜地落在了我的面前。
不得不承認的是，思瑞這番話真的打動了我。她那堅定的語氣和表情就像是最明媚的陽光一樣，極具感染力。
我再一次想到，假如我能有她那樣的信心和勇氣，那我的生活肯定會是兩樣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我沒有再斷然拒絕她。也許是因為我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她；也許是因為感染了她的信心和活力，我心中的陰霾暫時被驅散了，我不想拒絕這種感覺；也許，也許還有其他的一些什麼原因……總之，我沒有再對她說不行，只是笑了笑。
是啊，生活誰又能說得清呢？也許我心的陰霾將持續一生，但也許，明天就會是個新的開始，不是嗎？
看著這樣堅定而又勇敢的思瑞，我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