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刀手 書生 女子 文 / 連青鋒
離楠城是一座宏偉的城池,南北一線之地,謹守交通要塞,過往商賈,江湖豪俠絡繹不絕,運氣好的時候,還能看到半空之中橫空飛過的修士。
雖然說是大城,也有繁榮景象,然而這樣的地方,卻是最混亂不過。
街道之上,本地地痞流氓打架鬥毆算是家常便飯,往往南來北往的仇人碰面,當街就是一場全武行,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不鬧出幾條人命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江湖豪俠,飛簷走壁,騰空而過,刀光劍影閃爍,鮮血迎空灑下,也算是壯觀景色。
往往看到這樣場景的人,都是相當羨慕那種高來高去的武林豪俠。
有些混跡江湖不得志,連修煉武功都沒有機會的小角色,也喜歡來離楠城這樣的地方,撞撞運氣。說不定那一天在門口撿到一個受了重傷的武林中人就能夠摸到一本半本的武林秘籍,搖身一變,明天輪到我們去飛簷走壁一把。
張小白就是這樣的一個江湖小角色。
無父無母的孤兒,剛剛能走路的時候,就開始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摔打。沿街乞討算是家常便飯,成長了一點之後,原本想要去做個小工,但是人小力弱,也沒有人願意要,摸爬滾打混到了十一二歲還沒餓死,倒是被當地的小幫派看入了眼,加入了幫派,學了兩手刀法,以為可以混跡江湖,結果,那刀法據說練到了爐火純青境界的老幫主,被人一劍斬了腦袋,這才知道自己在這江湖之上什麼都不是。幫派散了之後,拿著單刀獨闖江湖,希望能夠拜到名師,最後莫名其妙的就來到了這個離楠城,做了一個街邊青皮,仗著會兩手刀法,就給人看場子去了,經過了幾場打鬥,倒也有了一點小身份,莫名其妙的就在這裡混了三年多,也沒有遇到一個武林高手,看他骨骼清奇。
大清早的,張小白起來洗漱之後,就開始磨刀。當年傳授刀法的時候,幫裡的老人就告訴他,刀一日不磨就鈍,兩日不磨就死。
開始的時候,張小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混江湖的,刀鈍說的不單純是刀,更重要的是刀法,練武這種事情,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兩天不練,就要被人打死。
所以,每天早上起來磨刀,然後練刀,就是他這些年來堅持下來的事情。
早上的事情結束了之後,張小白就去了自己的工作場所。
要說看場子的話,什麼樣的地方都有,最多的就是那樓前掛青的小樓,這樣的地方嫖客經常鬧事,在這裡看場子那是最重要的。但是張小白知道自己的斤兩,一旦真的踏入了這樣的地方,那也就離死不遠了。
所以,張小白看場子的地方極為特別,竟然是一個路邊賣餛飩的小攤位。
每天早晚兩頓飯,一個月也沒有幾錢碎銀子,倒也能夠讓他餓不死。
賒賬吃餛飩的,基本上都沒有幾個厲害角色,一般刀子一掏出來,就直接付錢走人,沒人願意為了幾文錢的餛飩錢,被人捅兩刀。
看場子看到這份上,倒也算是古今一位奇葩,整個離楠城都知道了還有這樣的一個傢伙,著實是驚人至極,卻也成了所有混跡在這條道上的人,把他當成了嘲笑的對象。
但是張小白卻不理會這些,燕雀安知鴻鵠之志!莫欺少年窮啊!
年輕人根性足,韌性夠,倒也經得起磨練。
過來之後,和老闆打聲招呼,四十多歲仍舊風韻猶存的老闆娘對他不止拋了一次媚眼,張小白只能無奈,老闆對此不是不知道,只是拉的理會,但是他張小白要是敢亂來的話,估計第二天就得失去吃飯的地方。
從老闆娘手裡接過了一大海碗餛飩,還被老闆娘偷偷的摸了一下手背,張小白真心是哭笑不得。蹲在地上,呼嚕呼嚕的把餛飩吃完了之後,就準備開工了。
說是開工,不過就是坐在街邊,抱著刀,不敢多看客人,生怕把人嚇跑了。
這麼一蹲就是一天,真心蠻磨練性子的。
正無所事事的檔口呢,就見到一頭一身青毛的小毛驢邁著蹄子,優雅無比的走了過來。
張小白搖了搖頭,天知道自己怎麼就從那毛驢的步子裡面看出了優雅兩個字?
在往上看,就見到了一個捧著一本書的青衣書生,正看的入神。
旁邊一個身上有些落魄,但是長得卻極為漂亮的女子,不時地看那書生一眼,眼神頗為幽怨。
「奇怪啊……」
張小白心中有些不明白了,這書生看上去不像是缺錢的人,為什麼身邊的女伴卻好像是個落難的小姐呢?
「喂!」
那幽怨女子似乎有點忍受不了書生對自己的漠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書生回頭看他,面無表情。
「我餓了!」女子跺了跺腳,有些嬌蠻。
書生一轉頭,下了毛驢,順勢就坐在了餛飩攤的一張桌子上,指了指旁邊的位置道:「一碗餛飩!」
「好勒!馬上就到!」
老闆娘答應了一聲,卻不敢多看書生,平日裡老闆娘也頂多敢對他張小白拋個媚眼,要說真的對客人這麼幹的話,老闆娘也矜持著呢。
一大碗餛飩很快就上了桌,那書生問道:「多少錢?」
「三文錢。」老闆娘笑呵呵的說道。
「嗯。」書生掏出了一大把銀子,然後找到了三個銅板扔給了老闆娘,然後對那女子說道:「你又欠我三文錢!」
看到這裡,張小白都忍不住嘖了嘖舌頭,見過小氣的,就沒見過小氣到這位這種程度而得。剛才那一把銀錢之中,可是還有兩枚金元寶呢,這麼多人的人,竟然還為了三文錢和一個小女子斤斤計較?
那女子卻也不惱,只是呵呵一笑道:「放心好了,到了聽陽山我雙倍還給你。」
張小白原本只是聽個樂呵,但是聽到了『聽陽山』三個字之後,不禁渾身一震,低下了頭,神色頗為掙扎。
這聽陽山可不是什麼好去處,過了這離楠城,不用二十里地就能走到那聽陽山,山上卻全都是些剪徑的惡人。俗稱山賊!
南來北往的經商商賈,路過聽陽山大多數都是得孝敬銀錢才能夠過關的。不然的話,套用一句話,那是管殺不管埋!剛開始聽陽山有這伙強人的時候,聽陽山腳下可是經常屍骨纍纍,惡臭參天,可謂是人間鬼蜮。
這女子竟然是聽陽山的人?不管是哪個大王的壓寨夫人,這書生一旦送她上山,少不得就是一頓抽筋扒皮,然後搶走所有的錢財!
一想到這書生就要身陷死地,張小白就有點於心不忍。
要說混江湖,混江湖,越混江湖,這心思就越毒!
不毒就沒發活,小人物的生涯,可是比那些大人物,有些時候來的更加血淋淋的。
但是張小白怎麼都學不會那歹毒的心腸,否則的話,他的刀法雖然一般,但是殺兩個鄉紳卻是易如反掌,隨手潛入,就是大把的銀子大把花,哪裡用得著在這裡寄人籬下?還被人笑話?
自認心腸還在的張小白就有些猶豫了,是不是要告訴這書生一聲不能去那聽陽山呢?
可自己說了,他會相信嗎?
一想到這裡,張小白的心裡就是一陣七上八下的,說不上來話了。
正猶豫的功夫,那女子竟然已經吃完了餛飩,兩人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男子騎驢,女子走路,晃晃悠悠,穿越了人群,就要出城去了。
張小白心裡天人交戰了半天,終於一咬牙,對老闆娘說道:「我去一下!」
不等老闆娘回答,撒丫子就跑。老闆娘和老闆都驚了,氣的破口大罵,不過卻也並不怎麼在意就是了,只是有些擔心這小子到底幹嘛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要說平白賣餛飩,哪有人會請個看場子的?不過就是看張小白為人老實,有點本事,所以才想著幫襯一下罷了。關心是真的有點,卻也不見得有多少,然而,只是這一點關心,在這殘酷冰冷的世界上,卻是顯得頗為溫暖。
張小白一路跟著兩個人,一直到了聽陽山關口,都沒有想到到底應該怎麼說。
他有點後悔之前在城裡的時候沒有說了,現在人家看到一個拿著單刀的傢伙跳出來說女子是山賊的話,張小白覺得自己有可能真的被人當成山賊。
眼瞅著那書生就要落入虎口了,張小白知道自己不能忍耐了,正要跳出來分說明白呢,就見到一夥刀劍齊全的漢子,從隱秘之處跳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三十浪蕩歲,手裡拿著一口金絲大環刀。
那女子見到這男人之後,頓時撲了過去,身體膩味在那人身上,好像恨不得兩個人直接化成一個。
那書生看到這場景神色也沒啥大變化,只是說道:「你這就算是到家了?那我的錢?」
聽到這書生傻傻的問出這話,那大漢還有女子,包括身後的山賊都是哈哈大笑,好像這一刻,嘲笑這書生,就是一件天公地道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