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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195章 、晨悟叛徒 文 / 刀九

    南離皇朝皇城內,先前獅堂門人前往覲見寧國侯白谷的地方,一處偏僻酒家內,那外表蒼老平實的掌櫃指節在櫃檯上散漫的敲動起來,抬眼看向屋外稀疏的夜雨,心道:『看來侯爺等那人,今夜不會來了吧。』

    為自己沏了一杯清茶,緩緩喝了半晌,就要起身將酒肆門合上。

    就在此時,只覺夜風襲人,酒肆掌櫃下意識的揮拳朝著身後擊出,動作動若脫兔,哪還有半分蒼老模樣。

    「齊浩,又是近五年沒見了吧。」來人袍袖一拂,將那掌櫃身形一帶。原本相當於覺境九階高手的掌櫃,被對方揮袖時所激起的元力帶著轉了一個圈,見對方開口,知道是熟人,當即收回手去。

    來人面色乾枯,猶如活了百數歲高齡的南荒老人,在他身周,元力流轉不止,卻不能將他容貌改變,看來此人的修為,終究沒能到達大五行二階圓滿。

    「你是誰,為何知道我的名字?」掌櫃依舊一臉警惕,自己這個名字,幾乎有近二十年沒有人再叫出來了。很多人只略微知道他的酒館,在酒館一側的坊市土人,大概知道他姓齊。

    除此之外,再無法知道他更多。這麼大一座皇城裡,卻最容易隱姓埋名的活下來。

    「白谷父親當年自劫匪手中救下你時,也不過一個四五歲的小孩,之後雖然不具備修者的天賦,卻也頗為勤奮。其後便一直做寧國府上的管家」

    那面容蒼老的修者微微笑著,好像在描述一件與自己好不相干的事,卻又事無鉅細的說出來。

    「你究竟是誰?」齊浩再沒有往日酒肆掌櫃疏懶的神情,變得無比警惕,眼眸中發出陣陣寒光。

    在他看來,能將自己這樣一個並不特別的侯府管家身份、來歷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人,第一類便是侯府核心故交;第二類,則是一直尾隨寧國侯行蹤,並知道他在此地布下密室的敵人。

    「我不過這世間一名想要解開自身疑惑的修者,你知道得太多反倒沒有好處;如果白氏小兒尚在店中,你告訴他『早宜生已到』,領他來見我。」

    不等齊浩開口,來人已經緩步朝著二樓走去,推開一間雅間坐了下來。

    「早宜生?」齊浩面上神色變了變,又猶豫了良久,方才朝著後院走去。宮燈照耀的密室內,白谷靜靜的看著白玉鑲成的屋頂,身旁鶯鶯燕燕的幾個果體女子只以寸縷遮身,發出銀靡的聲音。

    此時的白谷卻充耳不聞,緩緩調頭看向大帳外的宮燈通道處,神色謹慎了數分。過不多久,果然聽到齊浩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侯爺,早老讓我請你區外廳相見。」齊浩怔忪了好一會,才謹慎開口。

    最近這侯爺喜怒愈加無常,動輒便會動用自身親衛,他看在眼裡,卻是不敢多說。

    內殿叩門聲傳來,齊浩當即將反鎖的地宮門打開。白谷走出來的同時,酒色過度的眼睛裡多出幾分狠辣,陰測測的笑著湊近齊浩耳畔:「齊管家,將裡面那些豬仔給我殺了!」

    說完移步朝著殿外走去,看到站在迴廊處的蒼老男子,當即一整衣袖,緩步走上樓去。

    「早老,我記得上一次我們這般沒有半點遮攔的見面,應該是二十多年以前了吧。我記得那時我剛滿十歲,早老來我寧國府,卻是為了太姑姑」

    「是啊,又是二十多年沒這麼坦誠相見了。這樣的年歲,我不知單獨度過了多少個,你祖德公,也死去數百年了」早宜生蒼老的臉頰上流露出罕見的困頓,似乎回憶起往昔,極耗心力。當即用手揉了揉額頭,眼睛裡漸漸泛起幾分苦痛神色。

    兩人相互沉寂了良久,白谷方才開口道:「早老,眼下南離境內那些只會見風使舵的眾多諸侯,逐漸倒向我那『好侄兒』一旁,加之晨悟與天音等大宗之人的加入,戰局是越來越艱難了。」

    早宜生目光凝滯,盯著白谷看好一會:「谷兒,這帝王功業,真值得將你祖德公一脈困住數百年,死那麼多人嗎?」

    「可這白氏帝業,原本就該屬於我祖德公一脈,只有他才有資格執掌南離。這白懿的先祖就是一個穿著仁義外套的賊子,將我白谷一脈帝位竊取之仇,不能不報。」

    「人一生能有多長?日昇月墜,潮起潮落,這世間能牽掛的事情那麼多,哪能有這麼多力氣來算計快意恩仇?」早宜生面上漸漸變得索然,這近兩年的南荒戰火,已經造成近百萬南荒土民流離失所。

    這帝王之業,相比於世間萬民的生離死別,再不相見,又能算得了什麼?

    「早老,自我祖德公開始,便已經背負著仇恨,忍辱負重數百載;你這時卻要來勸說讓我放下,我怎麼放?早老,這仇恨再沒人能夠背負了,既然南離已經破碎,那就讓它伴隨著我白谷一脈的仇恨徹底滅亡吧!」

    「谷兒,不要執著了,這山海那麼大,總有一個地方能讓你安身立命。找到一處清淨安寧的地方,漸漸忘記這些仇恨未嘗不可,背負了數百年的仇恨,未免太累了」早宜生蒼老的臉上疲倦之意更濃,轉頭打量著整個平淡無奇的酒肆,隨後閉眼在籐椅上調息起來。

    「早老,修煉於你而言,是什麼?」這一向有吞併南荒之心的寧國侯,近四十的身形有了少許佝僂。將店小二送上來的參茶淺淺喝了一口,一向鮮美的襲南參茶,喝在他口裡有發餿的味道。

    「不過醒來,與閉眼。」早宜生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頭上的白髮飄散幾許,將他的神色凸顯得更加滄桑。

    「早老,我還是放不下!」白谷在剎那間挺直了身板,一絲戾氣從他臉頰上升起。隱隱顯露出一種困獸猶斗的神情:「我白谷一脈的壯志,需要用鮮血來償還。」

    早宜生緩緩睜開眼睛來:「我曾答應過她,只要我活著,就會守護你祖德公一脈安寧。如今看來是不行了,這數十年我漸漸覺得心魔過重,修為已經難以寸進,應該距離去見她也快了吧。」

    白谷沒有回答,目中道道狠戾之色閃過。

    「告訴我,你眼下最想達成的心願是什麼?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她這一脈的子弟榮華安寧。」早宜生神色流露出數分掙扎神色,其後淡淡開口。

    「我希望你深入皇城,將那皇朝殿堂上那自認天命加身的白懿斬首!只有如此,方能一解我心頭之恨。」白谷面色猙獰得嚇人,這算計百年的反叛,他無法容忍就這麼簡單失敗。

    「我答應你,只是,在南離皇者死亡之後,你得離開南離,無論去往哪兒。」見白谷面上流露出數分詫異,早宜生只得溫言道:「這天地間就要有大變數發生了,不僅民間皇朝,就連南荒諸多高高在上的大宗都無法倖免。再強求,只能落得無辜身死!」

    白谷神色數變,正待出聲詢問。卻只聽得雅間們剎那打開,早宜生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以後,我們不會見面了。」

    「還有,告訴劉風水那怪物,自今以後,這世間再沒有早宜生這個人」酒肆門轟然打開,城風倒灌。白谷追下樓去,只見滿街的冷雨,哪還有半點早宜生的身影。

    南離皇朝,皇宮之內,白扈面容慵懶的坐在主位上。

    大殿外,王司吾面無表情,時不時看向南離皇朝南疆方向;天地間風雨如線,被冷風一吹,有不少自屋簷下斜掠進來,打在他剛毅無比的臉上。

    『西相,君上,你們還是早些回朝吧。』王司吾心下默念,宮廷之上那張與新皇臉頰極為相似的臉譜,總會讓他無端覺得猶如芒刺在背。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子時早過,就在此時,一道飄忽的人影剎那射入皇宮內。

    身周大五行元力翻捲,大五行二階中期的強者一步踏來,數道霧氣渦旋將他身形掩住。外城上的南離皇宮守衛被他輕易避過。

    隨之一枚小鼎翻轉不止,朝著那依舊亮著等的主店之上殺去。以大五行二階中期強者之能滅殺一階平凡無奇的民間帝王,太過容易!

    幾乎避無可避,白扈艱難的抬起頭來,一貫玩世不恭的臉上剎那顯露出無盡的惶恐。

    「哼!」虛無中一聲冷哼傳處,隨即一道古樸無華的劍光斬來,立時將那旋轉著擊向主位上少年的小鼎擊飛開來。

    光華收斂,一併綠色小劍立時顯出本體,卻是晨罡聖者的方器寸芒。

    「以大五行二階強者的修為,來為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未免太**份。」晨罡聖者身形須臾便出現在大殿內,與那一身黑衣、看不出年紀的修者對峙。

    對方並未說話,微微歎息一口。小鼎在身周化為數道虛影,其後自他口中親吐出一個字:「禁!」

    只見晨罡聖者身周早已被九個小鼎虛影罩住,再不遲疑,這已經施展出禁制的黑衣人身形一閃,遭到了白扈身前兩丈處,撮指一點。

    「破!」寸芒小劍剎那化為百數道劍光,其後化為勢不可擋的一劍,朝著那就要點上白扈的黑衣修者此去。

    他這一擊經過反覆壓縮,已經是他眼下所能發揮戰力的極致。『叱』的一聲,寸芒小劍後發先至,黑衣人心中危機感更甚,勉強一拳轟出。

    就在這一拳之下,劍意四散。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黑衣人面上的黑巾,卻是剎那破開,露出一張極為熟稔的面龐。

    「是你!」晨罡聖者面色霎時大變,原本又是全力一劍斬出,卻被他生生止住。面色立時蒼白,這就要噴-薄而出的元力被他強自壓在胸中,登時血氣翻滾。

    「為什麼?」心神混亂,晨罡問得萬分艱難。那黑衣男子只是安靜望著他,良久都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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