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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50章 、南離隱流 文 / 刀九

    朔風如刀,隆冬蔓延。

    山間的風雪驟然大了,雪地上那行清淺腳印,漸漸被浮雪遮蓋。

    「我們回山洞裡去吧。」錢尺仰頭看了看天色,估摸著這場雪會有更多時日才會停歇。他雖然心念紛亂,對於獵國來人的意圖,卻生生揣摩不透。

    回山的路上,獵西陵落下一步,將手中把玩著的冰晶遞給身後一臉興奮的少女。雲紫衣愣了一下,也不知前面的少年在她耳畔嘀咕了什麼,隨即咯咯清笑起來,笑顏被冰雪映照,顯露出非同尋常的明麗。

    周婉與趙欣兩人將這一切看了滿眼,回頭對望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先前獵西陵看到那行腳印的神情,被當時站在他身側不遠處的鄭晟不看到。鄭晟不明所以,不由撇下身旁兀自興奮不已的元問與沈俞兩人,快步走了上來。

    「小陵師弟,為兄聽說這獵國來人陰險狡詐,此番一路尾隨,定有不軌之舉,你剛才為何發笑呢?」

    「我是笑今日錢師兄剛說無事消遣,這獵國大宗之人便閃身出來。看來以後的路,我們注定不會寂寞,畢竟這獵國來人,可比南離火狐難纏得多。」

    瞧見獵西陵嘴角攜帶著些許詭秘的笑意,鄭晟剛想繼續詢問,卻知他定不會這般輕易告訴自己,只得止住。

    出山之時師尊曾說過,一旦遇上獵國來人,定要護著宗門弟子遠遠避開。他想那獵國來人,定然凶險萬分。

    看得這少年一臉輕鬆,鄭晟鬆開一直輕皺著的眉頭,懸著的心也落下來。不知為何,獵西陵的舉動總能讓他輕易相信。

    眾人回到山洞處,加了些許柴火。鄭晟當即邀集錢尺,周婉,與趙欣一起重新佈置那壓力陣法。

    已經試煉了無數次的陣法,此番操縱起來,頓感無比熟識。

    眾少年少女曾在東回峰三岔處,經歷過一場驚險萬分的戰鬥,對於覺境元力修煉的感悟也加深了一些。加之獵西陵的點撥,此時在陣中修煉,更覺修為精進不少。

    元問獵壯以及天音大宗的王蕭陳沖等領悟絕佳之人,天色方剛過得未時,便覺體內元力充盈無比,在體內翻滾不止,隱隱有了突破的勢頭。

    轉過天來,只聞疾風撕裂,八道凝實至極的元力箭矢,叱的衝破風雪,遠遠射入面前數百丈遠的堅硬山石,隨即『彭』的一聲,那幾人合抱的山石當即被洶湧的元力轟散。

    獵壯將巨弓收起,黝黑的臉上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笑意。

    「哈哈,獵老弟試過,那便由我來展示一番。」元問哈哈笑道,將赤色大劍朝前斜斜一斬,一道半丈左近的元力氣浪飆射而出,狠狠與山洞入口處的一個巨大山石相撞。

    沒有想像中的巨大碰撞聲響,元問不動聲色的將大劍收起,歸入劍鞘。卻聽『叱』的一聲輕響,那石塊原本滾圓無比的石質界面,驟然從中分為兩半。

    遠遠浮於洞口外側的石塊,在被斬下之後朝山洞處跌落崖下,『彭』的一聲鈍響,砸斷許多寒枝,幾隻躲在山下林間的寒鴉,立時被驚嚇得尖叫著逃離。

    「元兄好手段,你這般不浪費半點元力的攻擊方法,當真比我高明不少。」獵壯哈哈一笑,不吝讚譽之辭。

    元問報以一笑:「獵老弟你才是天縱奇才,你如今比我尚要年輕三兩歲便有了有此修為,不知到得為兄這個年紀,為兄恐怕拍馬莫及啊。」

    他說的是實話,依據獵壯如今的修為進度,誰知道過得兩三年又會是什麼模樣?自宗門出發至此,原本剛晉陞八階的他,此時竟隱隱擁有了元力九階的修為。

    短短數月便晉陞一階,這樣的速度,定讓那些在宗門待足十數載、沒有絲毫突破的外門弟子汗顏無比。

    風雪漸蹙,山洞處眾人的交談也漸漸隱去,只留下漫天舞如銀蛟的飛雪。

    遠在千里之外的南離皇城,此時也朔風漸起,將富裕坊市的熱流點滴抽離。隆冬肅殺之意,早已降臨到南荒這塊最為富饒的土地上。

    皇城坊市並不像民間坊市,它不需要在固定時間才能開坊。它永遠對八方來客敞開大門,彰顯南離皇朝無比阜盛的國運。

    這一日,街道上勁風肆虐,坊市街道上也不見幾個人。偶爾有人經過,也是用厚厚布帛包裹頭臉脖頸,快步走離。

    駐守皇城的武衛門,在未時兩刻方過,便早早回到官坊旁的武衛駐地喝酒蓄熱去了。

    將近申時,天空中漸漸下起淅淅瀝瀝的冷雨,不疾不徐的飄散了將近半個時辰,隨後逐漸變得密集起來。

    便在這逐漸密集的雨勢中,一行五人破風而來,厚重的防風蓑衣將面容掩蓋掩飾,就連面部,也用灰色的帛布遮蓋。

    其中一人的聲音極為突兀,時不時瘋瘋癲癲的乾笑出聲:「嘿嘿,下雨了。真冷,嘿嘿。」

    這樣詭異的聲音落了一路,讓原本就清冷無比的街道,更增數分詭譎。

    走在其身後,身形較為健碩、看不出年紀的漢子聽得厭煩,疾走一步,冷哼出聲。隨即朝前面前『嘿嘿』笑著的男子踹了一腳,脫口罵道:「直娘賊的,真他娘就是一個瘋子!」

    身旁的人聞言,附和道:「這傢伙神經兮兮,我看就算帶到主人面前,依舊問不出半絲頭緒。我真想不通,號稱『南離戰神』的雲武衛,居然有這麼個膿包手下。自己逃命不說,還弄得瘋瘋傻傻?」

    另外一人正想搭腔譏諷幾句,不料走在最邊上的那人冷哼一聲,隨即冷冷道:「你三人與他相比又能強到哪兒去?那事兒要是被你們遇上,說不定就當場嚇死了。」

    「你」未待譏諷出聲的蓑衣男子有任何動作,那先前辱罵瘋傻男子的蓑衣人登時怒從心起,伸手探向腰間被布帛緊束之物,觀其外形,應該是一把解腕尖刀。

    「刀疤,萬勿動手!他可是主上點名道姓要見之人,弄出什麼差錯,你我均擔待不起。」身旁的同伴見狀,趕忙將他探向刀柄的手打了回來。

    「哼!」

    「哼!」

    兩聲冷哼,四目相對,眾人俱都不再說話。看來這一行五人應分為三波,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情誼。

    那叫刀疤的男子,將早已從冰冷泥水中爬起來,口中兀自笑著「嘿嘿,下雨了」的男子推搡著,朝一處隱蔽民坊裡走去。

    轉過幾條巷道,坐落在眾人面前的,不過一所樣式再普通不過、經營酒肆的民坊。

    這民坊深居巷道,原本並不適合作為酒肆。不過南離皇城富盛無比,即使這等深巷,只要酒好菜好,同樣能賺得黃金千椓。

    此時身形肥碩的掌櫃疏懶著靠在櫃檯後,眼睛散漫的看向屋前滴答而下的寒雨。暗罵一聲,便待站起身來,將一旁的木窗合上。

    木門被吱呀推開來,疏懶的掌櫃一改先前散漫,眼裡驀地閃過一絲精光。

    「本店已經打烊,客官要是覓地兒避寒消饑,可移步別處。」看也不看來人,世故的掌櫃淡然開口。

    啪,指節敲擊在鬆軟的桑木桌上,發出一聲鈍響。

    接著又是兩聲,啪、啪!

    掌櫃臉色頓時一變,脫口而出:「皇城無根佳餚!」

    「山海方能棲身。先生好雅興,還不請我眾人入座?」來人哈哈一笑,目光中有了遇見故人之感。

    「自然,這是自然。貴客遠到,當備上好南離酒,鹿肉數碟,以沖饑寒。」掌櫃得到回答,面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回過頭高聲向殿內廚子吩咐道。

    掌櫃親自將五人延入後面雅間,此處的裝飾卻又與大堂成為鮮明對比。只見四周雕樑畫棟,身旁屏風數盞,其上龍吟鳳兮,華貴之氣透紙而來。

    過不多久,數碟上好鹿肉便被切成薄片,相繼呈來。色澤清亮的酒水被放在青色如一的杯中,更增諸多妙義。

    掌櫃此時一改先前的生人模樣,抱拳道:「不知五位貴客,如何稱呼?」

    「貴客不敢當,睹此榮華,我獅堂來人自不敢托大。」

    「喔,可是『南將軍』部下的獅堂?」掌櫃隨和一笑,端起桌上的就被輕呷一口,滿足的閉上眼睛,神情動作,流露出少許富貴氣。

    「正是,此次主人讓『南將軍』幫忙尋上次去往晨悟大宗洗凡的諸位將士,幾番打聽之下,卻是毫無音訊。幸好這位瘋子衝撞了我等,一番糾葛之下,看到了他身上的祝師令牌,當是雲武衛手下無疑。」

    掌櫃瞥眼看去,只見被指那人瘋瘋傻傻,正在將面前一疊細嫩鮮美的鹿肉抓起,胡亂塞入嘴巴。隨即矢口稱讚:「好吃,好吃!」

    「就是他?」掌櫃猶自不信,目光中流露一絲孤疑。

    「正是。」

    「世人皆道雲武衛手下的武衛,匹夫能跋一城,卻不料今日得見,居然是一個瘋子!」掌櫃面色微哂。

    他面前只隨意喝了幾杯清酒,自始至終都不曾取下頭上斗笠的男子,此時神色隱隱不耐:「領我去見你家主人,這其中曲折,我會與他陳說。」

    掌櫃聽他語調,觀其言行,並不像尋常武夫。神色一震,恭敬道:「不知先生名號?還有,你貿然見我家主人,所謂何事?」

    「老夫早宜生,你去通稟,他自然會見。」

    聞言,面部微胖的掌櫃神情一凜,開口道:「原來閣下便是主上近日念叨數遍的早宜生,不用通稟,先生請隨我來。」

    說罷再不耽誤,領著來人,心情澎湃的朝後面陰暗的同道走去。幾次轉折,身旁的情景再變,卻是一條錦緞鋪就的同道,數盞宮燈之內光影灼灼,卻沒有半點油煙升騰。

    定睛一看,其內明耀的,居然是數枚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遠遠便能聽見女子的嬌哼,到得近前,嬌哼更甚。

    斗笠男子不奈,立身在外長聲說道:「鄙人早宜生。應公子之約,來此相會。」

    屋內癡纏之聲頓止,隨即一聲哈哈自屋內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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