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48章 、結盟 文 / 刀九
「師弟稍安勿躁,其實為兄也沒做什麼。不過像白師弟你這樣的信人,我自然不敢高估自己,能如同天才師弟一般,動輒便能將你嚇住。」獵三話語淡淡,懶懶的瞥了一眼地上面目全非的頭顱。
白展此時已經亂了分寸,他如今完全見識到獵國宗門之人的恐怖。無論任何一個大五行高手,都不簡單。
看來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帝宗,在獵國來人眼裡,不過一個掛著宮廷聲名的沐冠小丑。
「我注入你體內的,不過我溫養多日的一絲元力罷了。我這人膽小得緊,記得小的時候,師傅帶我去獵國巨壑試煉,我私自帶了一個黑螣蛇卵回山,不承想數日後那螣蛇破殼而出,當即將我咬傷逃逸。」說罷,獵三目光炯炯的看著白展。
見對方愣住,淡淡道:「如今,白師弟你就是那還在蛇卵中的螣蛇。可我不再是獵七這樣心慈手軟的少年,自然不再做兒時養虎為患的破事。」
「你將獵七的元魂給我吧。除此之外,你還能許給我什麼好處?」白展知道自己此時已經被無可避,也知道這獵三是個極為陰險之人,他留下自己,定然還有用途。既然不能逃離,那多獲得些利益也是好的。
「白師弟果然爽快,我還以為師弟你會為那絲元力鬱鬱寡歡呢!」獵三信手將獵七的魂元拋來,哈哈道:「師弟作如此想法,很好!我保證此行,白師弟你能安全活著出山,回到宗門。畢竟我不是我那剛愎自用的師弟,為自己留條後路,總是好的,不知師弟意下如何?」
白展舒了口氣,點了點頭:「不知師兄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麼?」
獵三面上神色恢復陰冷:「接下來的日子,還得勞煩白師弟繼續跟隨晨悟與天音一行,說不得到時,還需借那些宗門弟子的性命一用。」
他說得極其隨意,聽在白展耳裡,卻是心神大震,看來這獵國來人心思其實與自己一般,不過所圖定然更大。
見他沒有詢問,獵三繼續道:「如此,便勞煩師弟你繼續尾隨兩大宗門來人。你明我暗,到時咱倆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白展恨不得立時離開這煞星,聽得此言,趕忙點頭應諾,之後匆匆藉故調養離去。
獵三打入他體內那道元力並非簡單的元力,而被稱為元力鎖。在南荒,修者之間若有利益關係,相互之間存在著猜忌,便會在對方體內留下元力鎖。
這元力鎖是為大五行境界之人方能完成,不過將自身體內的元力壓縮到極致,抽出一絲,封印之後渡入對方體內。一旦對方違反承諾,便能引動那其中元力進行反噬,對於雙方來說都無比凶險,如芒刺在背。
不用想,白展此時藉故走離,定是去琢磨如何將那道元力鎖破去的法兒去了。
獵三也不加阻擋,任他走離自己的視野,方才邪邪一笑,消失在夜色裡
晨悟大宗山下,夙城坊市。
眼見冬日臨近,坊市上售賣之物亦豐富起來,無數經年存貨,譬如北棄之地商旅運來的上好獸皮以及質地輕柔順滑的虞定綢也被擺上坊市。
便在這人流如織的坊市上,一個面白臉方,下頜留有幾縷數落鬍鬚的男子,身著寬大乾吳裝,將一個大大的布幅卷在手裡,朝著人流擁擠處招搖而來。
他眉目輕動,神情故作正經,擺出仙風道骨的模樣。仔細觀看之下,不是劉大仙又是何人?
只見他碎碎念著一些卜辭:「乾坤無形,屯師王事,蒙觀妖鬼。坎兌吉凶,離鼎兵象」
幾句話語,便將乾卦,坤卦,屯卦,師卦,以及蒙卦,觀卦,離鼎之象說得至精至簡。
這劉大仙,從此看來,卻並非民間跳大神,只會信口胡縐的半吊子『仙師』。
「小二哥,我見你面色蒼白,沖虛之氣直搗印堂,看來這幾日會有刀兵之災。」劉大仙在經過一個滿臉橫肉的青年漢子身旁之時,隨口說道。
「去你奶奶的爛命卜子,老子」這蠻橫之人正待罵出,但看到面前身著寬大乾吳裝的方士,後半句話便生生忍住。
踟躕了半晌,方才神色一閃,低聲道:「大仙,小弟腹中飢渴,可否賞臉,移步與小的喝一杯土酒。」
劉大仙面色一喜,也不推辭,當即哈哈一笑:「小兄弟果然我道中之人,既然誠意相邀,小老二奉陪。」說罷便隨著那滿臉橫肉的漢子,朝坊市一旁熱鬧的酒肆中走去。
「小二,給老子上最好的酒菜,休得遲誤。」說罷,隨手給小二拋了些許碎銀。
那小二得此獎賞,唱一個喏,歡喜著朝酒肆內走去,忙著安排酒菜去了。
便在此時,劉大仙面上顯露出少許焦躁之意,時不時抬頭朝街道處看去。暗罵一聲,方才抬起手來,揉了揉突突急跳的右眼。
蠻橫漢子也不打斷,涎臉看著他,依稀等待著對面的『仙師』開口,指點迷津。
這漢子也非常人,而是隱藏在南離皇朝邊緣商道處的慣匪,剛自途中劫得一隻肥羊,便迫不及待的來到這富庶無比的南離第二大坊市夙城來消遣一番,順便長長眼界。
這夙城坊市當真無比富饒,方才自坊市外入得門來,這蠻橫漢子心裡便一陣歡喜,正想大展手腳,顯露自己土財主的本能。不承想才逛了半圈,便被這『仙師』遇上。
但凡賊盜之流,不信民間律條,反而信鬼神之術。
劉大仙走南闖北,見過之人數以萬計,早已將這人家底看了個通透。隨口一說,便說出了這漢子的心病。
刀頭tian血之人,往往擔心死於非命。
「咳咳!」劉大仙不動聲色,藉機掩飾自己煩躁之意。隨即淡淡開口:「小兄弟,我今日便為你卜一卦,這一卦,包含你此生生死富貴,吉凶禍福。」
隨即探手自袍褂裡摸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摸出幾枚不知光滑圓潤,一看就知是被把玩不少年歲方孔銅錢。
這銅錢在南離皇朝多半用來占卜,倒很少在市場上流通。
蠻橫漢子見到銅錢,臉上笑意更濃。先前他只以為這漢子是在訛自己錢財,此時看得他諸般占卜用具齊備,頓時盡數相信。
劉大仙看出他眼裡的神采,臉上流露出幾分幸災樂呵,當即玄之又玄的說道:「我們凡人,命賤福薄,經受不起乾坤之卦恢弘之象,那就退而求其次,改為蒙觀卦象即可。小兄弟不知要占卜何事?」
「我」蠻橫漢子猝不及防,一時愣住。過不久方才兩眼放光:「老子定要金滿朱屋,珍珠溢鬥。老子還要嬌妻千萬,琉璃為戶,銀兩作妝」
蠻橫漢子暗覺自己的話語有些太過,不由臉色一紅,顫聲道:「仙師,不知這些要求會不會太過?」
劉大仙面上肌肉一抽,心道:『你個直娘賊,要是這卜卦能為你尋來富貴權勢,那這天地間,可還有像老夫這般寒酸的卜者?』不過他嘴上哈哈一笑:「哪裡,哪裡,小兄弟你一生王武之氣,說不得定能金滿朱屋,珍珠溢鬥。」
說罷嘴角一顫,看向那漢子的目光又亮幾分,心道:『做你娘的春秋大夢,老子還盼著你劫道得來的那幾錠紋銀呢。』隨之探手入茶杯,將其內水汽引出幾絲,極快的在凸凹不平的桌面劃出一個圈。接著將手裡的六枚銅錢信手一拋,呈現出一個卦象。
便在此時,酒肆小二已經涎著笑臉,領著廚子盛菜上來。劉風水當即笑道:「如此佳餚,定當飽食後方知富貴生死,等小兄弟用過飯,我在與你細細陳說。」
那漢子見狀,陪笑著為劉大仙斟滿酒。
兩人言笑晏晏,一番山吃海喝之後,早已過了巳時。
「小兄弟究竟願意聽實話,還是虛言。」劉大仙一改先前的隨意,神色頃刻變得鄭重。
「有仙師在此,小弟自然願意聽信真言。」說罷神色一苦:「仙師如此為難,難不成有什麼難以言說的介梗?」
「也罷,既然小兄弟是爽達之人,我便也實話實說了。這一卦是為蒙卦六三之相,卦辭曰:『勿用取女,無攸利。』」說罷面上露出難以啟齒的神色。
見他神色古怪,蠻橫青年神色大變,頓時撲將上來,抓住他的袍袖,顫聲問道:「仙師,難不成小人此次遇上的,不是福卦,而是死劫?」
劉大仙點了點頭,隨後又搖搖頭,看得青年好一陣悲喜。
「還望仙師指點迷津,覓一個趨吉避凶之法。」
「你不用慌張,這天意讓你遇到我,自然讓我為你指出生天之法。」說罷,佯裝掐指,目光灼灼的看向面前的青年。
啪,一錠紋銀被拋在他面前。
「不可言,不可言,不可言吶」
啪啪啪。三聲紋銀打在桌上的聲響,讓一隻閉著眼的劉大仙微微撐開一道目光,歎息了一聲:「也罷,你出門之後,循著官坊西行。一路之上不要與人搭訕,我會借我的袍褂與你,此袍隨我日久,說不得能幫你避開些許邪氣。」
說罷兩人趕忙起身,蠻橫青年拉過小二,問明他所住之處,當即與劉大仙兩人換過袍襟。其後默不作聲穿堂而出,也不與任何人搭話,逕直沿著官坊處向西行去。
與此同時,官坊附近閃出三個身著勁裝的男子,行蹤詭秘。見到那漢子身上的衣袍,當即尾隨上去。
劉大仙用一身酸臭衣裳換得一身華服。想必是那男子剛到夙城,便迫不及待選擇一家做工精細的店舖,閃身入內,換了袍襟方才招搖而來。
淡淡一笑,眼角看到三席黑衣消失在官坊拐角,告罪一聲,仔細收起紋銀,轉身朝著夙城坊市外門處快步走去。
便在他走後不久,轉過官坊百十丈一處僻靜地兒。蠻橫青年緊繃著臉,一路上不與人交談。到得此地,已經遠遠被身後三人趕上。
「兀那土民,我家老爺有請,請赴府上一敘。」身後的黑衣人斷然大喝。
聽信劉大仙言語的青年緊閉著嘴,不作任何回答,過不久便發足狂奔起來。
「老小子,你給老子站住,再跑出三步,官爺定取你狗命!」
便在那青年不管不顧,奔出二十丈開外,三隻勁急袖箭破空而來。登時破胸而出,身後三人見狀,趕上前去探視,一探鼻息,早已死透。
「晦氣,這次還是被他走脫,你倆負責處理屍體,我去稟告大司徒。」說罷,那人匆匆而去。
南離坊市,官坊之後某處極深院落裡,兩個中年男子相對而坐。方待舉杯交談,朱門被來人匆忙撞開來。
「何事,怎的如此莽撞?」暢談被打斷,坐在主位上的威嚴男子一聲斷喝,朝著來人冷冷看來。
「那,那劉大仙走脫了。」早已跪伏在石階前的黑衣男子身子瑟瑟發抖,想了一會,方才牙關打顫的回答。
「什麼?你們一行三人,竟讓那個凡夫走脫?」卡嚓,其腳下木椅的橫欄被他一腳踏斷。
「是小人辦事不力,請大司徒責罰。」
「死!」主位男子看也不看,脫口而出。
坐在客座上的男子見狀,乾笑一聲:「大司徒,既然無法請到劉大仙劉風水,我們這盟約看來只能延後。待得那日擒來那老小子,我們再舉事如何?」
見那『大司徒』面露不悅,不由和聲附在他耳畔低語一陣,看也不看哀嚎著求饒的青年,起身走出門去
山道迂迴,一行人商定之下繼續入山,此時早已進入青丘地界。
此處卻與陽山地兒甚是不同,轉過山來,早已是凌厲如刀的寒風。
錢尺與鄭晟商議,便與王蕭元問兩人入山尋了一遍,果然尋到一些毛皮濃密厚實的小獸。隨手獵殺十數隻,見山脊處有不少積雪,四人便又上山小心用積雪將毛皮內沾有的血腥抹去。
回到眾人在處的山洞,獵西陵變戲法似的從包裹裡取出不少杜蘅香草,便在山洞中生火將獸皮去味脫水烘乾。
過得一晚,眾人再醒來,眼前卻已經變成萬里瑩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