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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46章 、死殺 文 / 刀九

    山巒如道,萬木蕭條。

    晨悟與天音一行人站在青丘山脈一側的低矮山麓上,抬頭朝青丘山脈的頂峰看去,不由神色恍惚。

    青丘峰頂的皚皚白雪與赤紅如雪的峰頂岩石,構成極為魅惑的異域風情。這樣的情形,在南離皇朝當真從沒見過。

    「小陵,你說那山頂上,會不會當真住著神仙?」李木看得癡迷,在向獵西陵詢問的時候也不忘緊盯著青丘峰頂。

    「這乾坤之力,竟靈異一至於斯!」獵西陵並沒直接回答他的問話,附和著少年輕柔的話語,陷入面前的巍峨高山中。

    青丘山脈下來一段,卻並非頂端的光禿禿景象,而是轉成如火楓林。秋歲時節的楓林,燦若星火,微風吹過,發出沙沙聲響。

    順延而下,山脊處長有一些寬葉子植物。那葉片之上沾染了少許秋意,卻又不顯深邃,只淺淺浮出些許蕭條韻味。目光所及,到得青丘山麓下沿,卻是一片榮榮新綠,完全擺脫了乾坤之力,在深邃的秋日裡,依舊濃郁得肆意。

    獵西陵似乎有所觸動,體內那柄金色小劍,面對著面前迥異與季節的山色,微微躁動一陣,復又恢復平靜。

    韓離與元問站在一起,伸出手欲指點山巒,最終生生被眼前的情形頓住,兩個少年以奇異的情形靠在一起。

    雲紫衣則看著面前看不到頂點的山巒,嘴唇輕動,其後眼中流露出無限迷濛

    南離遠山沼澤旁,宮裝青年白展眉目輕動,此地已距晨悟與天音大宗眾人數日路程,不過他一直不急不躁,臉上始終保持著一抹淡淡的哀傷。仔細觀看,便能看到他的眸子迥異於平時。

    左眼內有兩團小小的離火妖冶的跳動,右眼卻是一片寒芒。

    他這近半個月一來,一直都在沼澤邊徘徊,猶如失魂落魄的在尋找著什麼,往往走到沼澤十數丈處,便會停下來盤膝坐地,木然的看向遠方。

    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這袍襟逐日變得污穢的青年行容愈加枯槁,眼中的精芒也一天天隱去。到得後來,就算與之極為熟識之人,也很難看出他內心氣息波動。

    只是他胸間鬱積的恨意越來越重,這樣的情狀,正是他所要的!

    他在一直在等待,直到那獵國大宗的孤傲青年來臨。

    沼澤內被日光照射數日,其內沼毒已經看不出半點端倪,許多水藻漂浮在毒沼之上,發出極為詭譎的色澤。

    眼見這一日,日光便要越過頭頂,朝離火石群後面的山峰落下。白展歎了一口氣,暗自搖了搖頭,看來這一日又注定徒勞無功,準備起身離開。

    正在此時,一個身著黑衣,面色蒼白的青年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後。

    白展身形一震,隨即放鬆下來,準備繼續轉身離去。

    「哼!」便在此時,一聲冷哼自身後傳來,將不遠處山林中嬉戲的鳥雀嚇得驚慌逃亡。宮裝青年眼裡閃過一絲厲芒,再轉過頭去,已經是一副聞聲色變的情形。

    自看到身側無聲無息出現的蒼白青年,白展便不曾移動半步,只是神情淒慘的看向沼澤處,霎時變成無盡怨毒。

    「我來此已有兩日,你一直在這徘徊,難不成是在等我?」蒼白青年冷冷看來,眼神裡的鋒芒不曾收斂半分,讓與之對視之人心神俱寒。

    「白展無能,深拂師兄厚望。自那日與師兄分道,我便領著門內三個師兄弟遠遠跟隨晨悟與天音一行。不料到得此處,那沼澤裡忽然間升騰起毒霧,瞬間吞噬了三位師弟,白某拚死,才得保全性命。」

    「哼,那你為何不一死了之?被我獵國大宗盯上之人,下場也不過身死道消,死了也乾脆!」蒼白青年見他神情萎靡,胸無鬥志,不覺生厭,當即冷冷道。

    「我如今還不能死,要是就這般一死了之,豈不枉費了一番修道。白某即使生死,也要讓晨悟與天音眾人償還這番血債方才安心。」白展戰戰兢兢的回答,目光不經意的掃過來人,只見他早已不奈,不覺暗暗欣喜。

    「既然你那師弟已經死亡,你為何又要在此地徘徊不去?」黑衣青年似乎想到什麼,神色一寒:「難不成你在此地等候我來,便是想要我給你一個交代?」

    「白展不敢。」他的聲音此時已轉為平和,隨即輕笑出聲:「嘿嘿,只是從今往後,白某不過一介遊魂,師兄得對自己的條件做出些讓步。你知道,對於遊魂來說,不在乎什麼時候身死。」

    「你敢!」黑衣青年面色驟變,厲聲喝道。

    「為何不敢?既然都要死,白某再不濟,動起手來,也要讓師兄你付出一些代價。」此時的白展,早已經改變先前唯唯諾諾的情形,倒像一頭視死如歸的孤狼,隨時準備著魚死網破。

    這一弛一張之道,他早就算計好,他必須掌握好那麼一個度,只要讓黑衣青年半信半疑就好。他不需要對方全信,卻也不能不信,否則他的計劃將會難以施行。

    「好,我倒要看看,你這劍下遊魂,有何資格來與我討價還價。」黑衣青年話方說完,冷哼聲言猶在耳,白展頓時感覺到那一日無所不在的殺機。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化為無盡冰寒。隻身站立,在剎那間斬出三劍,每一劍都攜帶著大五行一階元力,化為三道丈許長的赤紅劍芒。須臾形成三才陣,便在這三道劍芒斬出之時,身周的危機依舊沒有消散半點!

    「好吧,既然你執意逼迫,也別怪我白展心狠。」念頭急轉,他朝身側踏出一步。

    這一步踏出,身周的氣勢再變,隱匿在他身周的獵國來人,在察覺劍走空的瞬間,冷哼一聲,轉而刺向身側。

    一道殘影過後,他面前浮現出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容,不過這樣的情形只出現一瞬,接著,一隻血色玄鵠,張大嘴朝他狠命啄來。

    與此同時,黑衣青年驟覺身周溫度頓增,四隻離火異獸全身浴血,圍繞著他露出無盡凶光。

    「障眼雜耍,也敢施展出來現眼!」蒼白青年內心此時怒意滔天,似乎想不到這一身紈褲的皇室子弟,居然會突然變得如此難纏。

    這份怒意猶如被螻蟻啖去尾巴的巨蟒,剎那獠牙便顯露出來。

    哧哧哧!

    一斬,一斫,一挑,一刺。方器驟然發出無比強盛的無匹光芒,生生將身周凶悍無比的異獸逼退。

    卻也在這一連串的撞擊之下,黑衣青年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直覺胸中氣血翻湧。便就著這一份血氣,擅長在險境搏殺的蒼白青年將所有元力逼入方器,朝著身側,他覺得白展最可能藏身的方向狠命刺去。

    果然,這一件輕鬆刺破那南離血陣的防守,四個血色異獸同時哀鳴一聲,身周血焰登時散去不少。

    卻也在這消散的當兒,一聲尖銳無比的鳥鳴刺破迷陣,生生貫入他的耳朵。緊接著,一把長數丈的赤色巨劍,朝他頭頂看似緩慢,速度卻疾如風雷的斬下。

    這一劍,他想了無數破法,終究覺得避無可避。

    直到此時,依靠一腔怒意陷入生死搏殺的黑衣青年,才知曉對方這齣戲當真奏效了。暗怪自己剛開始交手就應該下死手,而不是朝對方施壓,妄想著這居心叵測的帝室之後能有所畏懼。

    黑衣青年臉色蒼白,內心叫苦之際揮劍急撩,彭!

    只覺經絡一滯,隨即後背一痛,確實被那凌冽的劍意轟破衣襟,生生刺入肉內。也在此時,陣法外傳來一聲慘哼,顯然他這一出手,同樣讓白展受傷。

    「小賊!待老子破開陣法,走出南離群山,定然將你族人盡數誅滅!」黑衣青年恨聲罵道,卻不敢在繼續朝那巨劍殺去。轉念一想,心道那白展先前所說沼澤中有異獸的言語多半唬人,也許從那裡殺出便能覓得一線生機。

    獵國大宗之人多半心狠手辣,善於決斷。頃刻便計較一定,也不顧身週三只異獸連番凝結攻來,奔命忖度著沼澤所在,急速朝那地兒逃去。

    便在他逃出百丈之時,驟然覺得身周元力在急速減少,而他身體猶如被重重看不見的霧氣裹住,只覺大五行元力剛衍生出來便欲散去,心下大駭。

    身周兩隻離火血陣凝聚而出的異獸,也在須臾之後變得暗淡,發出淒厲至極的叫聲。急速腐朽起來!化為如墨黑水,眨眼朝沼澤內跌落。

    「賊子!此番老子要是能逃出生天,定然潛修數年,出山之時,必定讓你南離白氏寸草不生!」便在這一喝之際,黑衣青年頓覺身周皮膚已經長出無盡膿包,須臾便有毒水從體內淋漓流下。

    朝岸邊疾掠數丈,臉上的血肉也逐漸有潰爛。一咬牙,慘白青年將全身力氣聚起刺入自身蛇形方器,幾息之後,便掠出數十丈,登時跌落在地。隨即不作停留,唳嚎一身,面部漆黑的毒液將他視線遮住,沒命朝南離遠山深處叢林奔逃。

    而自那黑衣青年朝毒沼殺去便跌坐在地、口噴鮮血的白展,此時也是五臟俱焚。在他的計算裡,那他用全身元力凝聚成的一劍,對方定然轉頭就逃,沒想到那獵國大宗來人凶悍至斯,在逃亡的當兒還不忘還擊。

    也因為那一番碰撞,原本因為勉力維持離獸血陣的白展,登時遭受重擊,經脈受損。

    絕不能任由他一路逃亡下去,一旦走脫,後果不堪設想!白展強撐著站起身來,尋到黑衣青年逃亡的方向,生生將胸間一口濁血嚥下,沒命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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