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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06章 、師恩 文 / 刀九

    便在進入覺塚眾人獲得方器、囊收內門弟子資格之後,兩道身影當先出現在宗門覺塚裡。

    「好!好!好!」其中面色桀驁者,神色大喜,自顯身而出,便接連道了三個「好」字。而他身旁神色冷靜的長臉中年男子,只朝著眾多參加試煉之人淡淡一笑,卻不多言。

    「原來是晨罡、晨罰兩位師兄,晨意多禮了!」帶眾少年趕來覺塚的乾瘦上者,見兩人到來,馬上躬身見禮。

    「我說晨意老兒,我們都這麼老了,還在乎這些勞什子規矩?」隨即濃眉一條,低罵道:「老子和你說多少遍了,你再這樣,小心老子將你頜下的山羊鬍子一根根拔下來!」桀驁男子也不在乎眾少年奇怪的眼光,回過頭來,朝晨意上者狠狠瞪了一眼。

    長臉男子則面容淡然,朝晨意上者微微點頭:「我先回聖殿去,待會少不得會有內門弟子儀式,還有外門弟子也要安排,就不叨擾你了。」聲音剛出,人便一閃不見。

    「大臉馬你個老不死的,你以為你先回到聖殿,就能說動那些老傢伙將自己的名額讓出?做夢去吧你!哼,老子偏不遂你意!」說罷,也一閃身不見,只剩下兀自搖頭歎息的晨意上者。

    「諸位既已獲得內門弟子資格,便隨我去聖殿吧。」晨意上者不再多言,緩步走出後山覺塚,引著一眾少年,往宗門聖殿的方向走去。

    獵壯將玄色巨弓握在手裡,越看越是喜歡,只感覺巨弓入手極沉。看不多久,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踏入覺境八階,修者已經勉強能調動大五行元力,譬如眾人手中的方器,日後便可用來代步。獵壯先前瞥了一眼,為首年紀稍長的少年,獲得的是一把巨劍,而其他人也多半是劍戟之類的方器,倒也不影響飛行。唯一特別的,便是走在身前不遠處,神情恬靜的少女,手中握著一根青色玉笛。

    想想之下,玉笛應該也能像劍一樣飛行吧,而他這巨弓,就不知該怎麼飛了。

    心思回復穩定,這才抬眼望去,卻見弟弟手裡,沒有任何方器。可他明明記得,弟弟曾與自己一起參加內門弟子考核的,途中還是他先看破千丈梯隱秘,難不成他沒能開覺,獲得覺刃?

    獵西陵雖說沒能獲得方器,微微遺憾,卻也不多想。隨著宗門一行新晉內門弟子,朝晨悟大宗廣場上趕去。

    自後山至宗門廣場,一盞茶功夫即到。

    這會的聖殿廣場卻與先前不同,只見宗門聖殿大門已然打開,一群身著藍色武離裝(南荒修士服飾,根據實力等級,分為不同顏色)的宗門長老,安靜的朝著眾人看來。

    「諸位師兄。」晨意上者一拱手,踱步走上高台。

    「作為我晨悟宗內門弟子,自今日起,可選擇師傅跟隨。以後的修行,便受各自師尊節制,不得僭越!」

    獵西陵放眼看去,在眾多長老中,女性長老只有三人。

    不待晨意上者介紹,先前在後山覺塚裡出現的藍衫長臉男子,淡淡開口道:「老夫晨罰,我晨悟大宗,內門弟子必須為覺境八階以上者。也只有踏入元力八階,獲得自身方器,才有資格去追尋大五行之道。日後你們便追隨我等宗門長老修行,振興宗門!」

    晨罰聖者聲音雖然不大,但眼神隨意朝眾人一掃,竟讓眾少年頓覺熱血沸騰。

    「老夫晨罡!」同樣曾出現在覺塚後山的老者,見長臉男子出聲,當即一整衣冠,不甘落後,站出身來。介紹完還不忘瞪晨罰長老一眼,似乎是在埋怨對方又搶了先。

    「老夫晨南!」

    「老夫晨度!」

    「老夫晨武!」

    「老身悟音!」

    「老身悟妙!」

    「老身悟念!」

    不出十息,台上的十二位長老都一一介紹完。這般男修以「晨」為道號,女修道號為「悟」的宗門規矩,獵西陵早就知曉,也不奇怪。

    「本宗下分刑悟堂、執道閣、戰武堂,天元閣以及潛龍堂、藏功閣六部;分管刑罰、宗門道旨、武力試煉,丹品、以及弟子晉陞、修行**等事,日後希望無論外門弟子,抑或內門弟子,皆謹遵宗門法旨行事。」

    晨意上者介紹完宗門,轉過頭朝著台上的眾多宗門長老點頭,復又開口道:「宗門內門弟子選師儀式,正式開始!」

    獵壯握緊手中的大弓,返身朝聖殿門口看去,眼神有了些許迷茫。但他一咬牙,將手中大弓緊緊攥在手心,強自收斂心神。

    在通過內門弟子考核的眾人身前,一道光柱升起,其間十二塊屬於長老身份的玉牌上下飄動。

    獵西陵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自覺塚走出之後,他左臂便隱隱發燙,方才仔細一看,那個『胎記』似乎變淡了許多,其上的圖騰,隱隱顯露出輪廓。此番在圖騰的上半部,一把小劍模樣的圖案,正緩慢凸顯,幾乎淡到難以探查!

    他明白這並非覺刃,但凡覺刃,都是在進入第八階後,獲得自身方器時烙印在身上的圖騰。它是修者最本質的證明。

    獵西陵並沒從覺塚裡獲得方器,便也無從擁有覺刃。

    覺刃,覺醒之刃,刃出憾世,刃歿道消!

    便在這時,一個無比突兀的聲音響起。

    「呵呵,有趣!一個連方器都沒資格獲得的人,憑什麼獲得內門弟子稱號?」

    眾人聽聞,不由得抬眼,朝發出不諧聲音的方向看去,卻是一個身著宮裝的少年,正冷漠的盯著獵西陵,手指直指他的方向。

    見獵西陵回過頭去,也不露懼色,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獵壯聞言,不待獵西陵上前,便朝前踏出一步,將手中的黝黑巨弓,悍然抬起。箭方所指,正是宮裝少年方向。

    「獵壯退後,聖殿廣場前,休得動手!」晨意上者見狀,鬚眉一震,出口喝止。

    「嘿嘿,你真道眾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就只有你兄弟倆能看到麼?他原本就沒從覺塚裡得到任何方器,既然得不到方器認主,那便早些下山去吧,免得留在宗門浪費資源!」宮裝少年見晨意上者出聲喝止,脖子一硬,眼眸一揚,將胸中不快傾吐出來。

    內心冷哼:『要不是被你倆鄉下小子所激,老子會連外門弟子資格都無法獲得?』一轉念,宮裝少年便將自己逞強惡果,諸般不是,都強加在獵氏兄弟身上。

    「罷了!我的事,由我自己解決就成。」獵西陵朝著哥哥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沒事。

    「他要證明,我給他機會就是!」一咬牙,高聲說了出來。

    宮裝少年聞言,不由大喜。心想:『囂張吧,待會老子一定讓你這等山野草夫見識見識,什麼皇室後裔的底蘊!」

    南離皇朝治世數百年,其子弟間,早將艱苦樸素的初衷忘卻,萌生了驕縱之念。

    「既然你倆決定一較高下,便隨老夫趕往戰武堂,切莫在此地動手,那裡有足夠的場地供兩位切磋。」晨意上者隨意朝著宮裝少年一瞥,這少年身上的驕縱意味,讓他心生厭惡。

    一眾少年也不急著選取師尊,跟在晨意上者身後,朝戰武堂娓娓而去。聖殿前的高台上,晨罡聖者頓時大喜,一步踏出:「這樣的熱鬧,老子可不願錯過!」

    途徑聖殿廣場,卻是無人運用大五行元力,都慢步朝聖殿下方那排宗門堂口走去。站在聖殿門口的幾個長老,聽聞晨罡聖者之言,相繼對視著搖了搖頭,便也都尾隨在眾少年身後,朝戰武堂方向走去。

    晨悟大宗,戰武堂。

    兩把朝天巨戟,交叉著形成堂口門戶,整個試煉場以玄黑為底色,深邃無沿,空曠無比。

    但見兩把大戟轟鳴著朝兩側拉開,也不見晨意上者有任何動作,當先一步踏出,站到戰武堂千丈大小的試煉台上。一眾長老也相繼在戰武堂四周坐定。

    宮裝少年神色一冷,嘴角流露出邪邪一笑。不待晨意上者示意,當先朝前一躍,跳上試煉台,冷冷的看向站在獵壯身旁的獵西陵。

    獵西陵不再猶豫,並沒有直接躍上試煉台,轉而從一旁的台階,緩步走去。

    進入晨悟大宗十年,獵西陵自然知曉宗門許多規矩。而這宮裝少年,竟也絲毫不差。他選擇獵西陵挑戰,用意極深。

    一方面自然是為了挽回顏面,更重要的,卻是重新獲得外門弟子身份,甚至直逼內門弟子資格。

    只要戰勝了獵西陵,外門弟子身份,定會不費吹灰之力,手到擒來。

    南荒修者云:十覺境,方器半。

    原本覺境只有九階,眾人卻將覺境心選與大五行之間的隔閡,也算在覺境內,故而有「十覺境」之說。這句話便是說,覺境八階之後,擁有方器能發揮出修者雙倍的戰力。而沒有方器,即使元力通天,也只能發揮出一半。

    獵西陵先前已經進入過覺塚,卻未獲得方器。這一點,如若他只是普通修者,往後獲得方器的幾率會更小,這麼一來,此生成就堪憂,充其量也就止步於覺境心選階巔峰。這也是先前宮裝少年說他「浪費宗門資源」的來由。

    宮裝少年見獵西陵站定,朝他一抱拳,隨即嘴角一咧,腳下微動,擺出攻勢。

    獵西陵也不輕敵,眼眸凝成線,耳郭豎起,緊緊抓住宮裝少年的動作,計算他每一個可能的進攻路線。

    只見宮裝少年,以極快的速度靠近來,左手划拳為刀,朝獵西陵驟然襲來。掌風凌冽,一看就練過多日。

    獵西陵窺得準確,於間不容髮的距離內穿過,險之又險的避過少年的手刀。

    匆忙間,衣衫鼓舞,兩人已交手十數次。

    獵西陵再一次避過對方攻擊,瞥見少年神色,心裡不由一慌。只見對方冷笑間,左掌刀頓時化拳,朝著獵西陵右肩胛骨襲來。

    不得已,獵西陵只得一縮肩,疾提胯,朝側踏出一步。

    宮裝少年臉上笑意更濃,他一直隱藏著的右手,頃刻探出,猶如猛龍出洞,直指獵西陵咽喉,卻是一擊斃命的殺招。

    「小陵!」獵壯瞧得凶險,不由高聲叫道,手掌微抬。思量著獵西陵敵之不過,便用巨弓招呼。

    獵西陵臉上流露一絲苦澀,身形驟然朝前一送,卻是於光影交疊間,硬生生將右胸,送到宮裝少年身前。接著右臂化指點在少年左肩上,繼之化掌,又由掌化拳,一拳砸在宮裝少年肩胛處。

    彭!兩人遭受重擊,同時後退。

    獵西陵跌坐在地,臉色由紅變白。而宮裝少年,則是臉色流露出血色,胸間一堵,直接吐出一口鮮血。

    外人不知,此刻獵西陵的傷勢,遠比宮裝少年大得多。只是他硬撐著將體內血氣壓下,左肩處灼燒般的疼痛,讓他連站起身來的力氣都消散,額頭上冷汗潺潺,冒將出來。

    這少年一定練過一些宗門流傳民間的煉體拳,以他皇室的身份,卻也不難弄到。

    宮裝少年噴出鮮血,內心躁動的氣流已經歸於和緩。臉色雖然蒼白,但數息後已經緩緩站起身來,朝一旁調息的獵西陵一指:「就這點能耐嗎?你我再戰!」

    「夠了!」晨意上者不遠看到兩敗俱傷的情形,當即出聲喝止。

    宮裝少年依舊哆哆逼人:「像他這種手下敗將,也能擁有內門弟子資格?」

    晨意上者神色不悅,思量了一會,懶於與宮裝少年爭辯,開口道:「你留下吧,獲得外門弟子資格。而獵西陵,也暫列外門弟子,待得三年後再進入後山覺塚,獲取方器。」

    「放屁,雖說那小娃子沒能獲得方器,卻也沒受覺塚反噬。這內門弟子考核,算是度過了。他這內門弟子資格,焉能你說取消就取消?」發聲之人眼眸一轉,瞪向站在台上的宮裝少年:「老子看是這小娃心慈,放你一馬。你當真以為他的力量,僅僅是將你打得吐血?」卻是晨罡聖者,見宮裝少年咄咄逼人,出聲呵斥。

    「以後,獵西陵便是老子晨罡的弟子,為了他,老夫可以放棄十年後新晉弟子的選徒大會。至於你,既然已經決意成為修者,還兀自身穿宮裝強調出身,俗根不淨,我晨悟宗不要也罷!」

    「蠻牛,休得無理!」身旁老友聞得話語,面色大變,只得出聲喝止。

    「哼!」晨罡聖者卻不領情,捲著獵西陵,也不辭別,眨眼便掠出戰武堂。

    獵西陵只聞耳邊風聲呼嘯,臉頰生疼,卻不知已然飛過幾道山脈。

    他微微側臉看向自己身旁的桀驁男子,內心暗自立下重誓:「這師恩,即使粉身碎骨,我獵西陵此生也要報答!」

    虛無中,一席青衣,到得此時吐了口氣,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不料這蠻牛,平日裡看似癲狂無度,這時竟有如此眼力?」

    「謹守心神,注意感受身周元力波動!」獵西陵兀自失神,便聽聞身旁師尊晨罡聖者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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