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成王敗寇 文 / 書生將
第一百二十六章成王敗寇
「清元師兄,你……你沒事?」啟蠻看著清元胸口上那個猙獰駭目的疤痕,足有碗口大小。楓落沒有失手,的確是打穿了清元的心脈才對,可為何清元還能安然無事?
「清元,浪子回頭……不容易啊。」清衍倚著牆,慢慢坐倒下去。
「大師兄,來不及解釋了,把這個吞下去。千萬別嚼了,直接吞掉。」清元說著,拔掉瓶塞,磕出來一卷黃符。
啟蠻困惑,問道:「這個不是攝魂符嗎?」
清元道:「制符術的奧秘,自然不止攝魂符一種。」
等清衍把符紙吞進肚裡,清元指運元力,逆著任脈,依次點在清衍天突、璇璣、華蓋諸穴。每一指點下,都有半寸之深,經膻中要穴時,清衍面色猛然一陣黃亮。直至鳩尾,八處穴道點過,清衍低喝一聲,橫穿胸口的半截長矛,被一股力道硬生生逼了出來。
小玫吃了一驚,想拿雨潤訣去封住傷口,以免清衍失血命危。可是,等她疊掌按在清衍前胸的時候,卻覺得掌底乾燥柔軟,毫無流血的樣子。
「嗯?」小玫奇怪地挪開手,見清衍傷口處已經生出新肉。連清衍也是難以置信,喃喃道:「論效力,絕不輸仙芝培元露。可怎麼連心脾破損,也能發揮藥效?」
「說來慚愧,這叫『回天符』,也正是我要進太清觀的原因。我入觀之前的師父,雖然品行不端,但不可否認他老人家是個制符高人。他畢生夙願,就是將制符術和藥理相融合。可老人家早早過世,為了實現他的遺願,我才來到太清觀。這幾年,我私底下偷取仙芝培元露制符,但這『回天符』也只製成了兩張。」清元草草地說完,掏出一本破舊的古書,遞給小玫。
小玫愣愣地接在手裡,見書頁泛著霉黃,字體大致能認得,但絕非當世通用的文字。
「小姑娘,你小小年紀,卻有如此精湛的醫術,可見天資過人。今日我九死一生,先輩世代傳下來的手藝不能斷在我手裡。清衍師兄還不能過於勞頓,你照料一下,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話畢,清元幾掌震在破洞邊緣,把石門整個打碎,說:「啟蠻,走了!」
「好!」啟蠻心下大快,不僅清衍性命無憂,連清元也還活著。只要拿住楓落,皆大歡喜!
「哥你小心些,我待會也趕過去。」小玫扶起清衍,想先避開這是非之地。
啟蠻拍著胸脯道:「我命硬著呢,等著吧!」說完,跟著清元從石門進了密道。
密道黑洞洞的,十分狹窄,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啟蠻跟在清元身後,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情況。越往深處走,就越發陰寒,彷彿這密道直通冰窖。啟蠻心裡七上八下,不禁問道:「師兄,你都看見什麼了?」
「噓!」清元忙回頭讓啟蠻噤聲,可為時已晚。啟蠻那不高的聲音,竟然一遍遍地迴響著,而且竟然離奇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最後震得兩人耳膜生疼。
「快走,不然要被震聾在這兒了!」清元說著,快步飛奔起來。啟蠻更不必說,兩手捂著耳朵,緊隨清元身後。
畢竟密道不長,兩人很快就跑出了盡頭。只是瞬間,滿身的熱汗就凍成了冰疙瘩,隨便動動胳膊,都能聽見「咯吱咯吱」的冰渣聲。
「這是哪?」啟蠻問道。
「問得好!」黑暗中,一個老邁的聲音答話。接著,自啟蠻和清元身邊,牆上接連燃起幽幽綠焰。直到最後一團照亮了正前方,啟蠻看見,一個冰棺旁,端坐著衰弱的張君夜。而躺在那個冰棺裡的,正是楓落。
「站著別動,不然……」張君夜說著,拿枴杖就地點指,啟蠻看見,蘇欽宇、冷逸雲、血鷹、一禎四人,都被冰封在那裡。
啟蠻著急道:「卑鄙,有種把他們放了!」
張君夜哈哈一笑,說:「有種?這世上,唯一不變的道理就是成王敗寇。只要能成事,管他有種沒種!你們倆站好了,不然,我可不能擔保他們四個能活著。」
「啟蠻,啟蠻。」清元小聲地叫了幾聲,啟蠻斜眼看他,見清元一個勁地朝蘇欽宇他們努嘴。啟蠻心疑地瞥了一眼,這下不打緊,居然差點樂了出來。不過,四處光線昏暗,加上離得遠,張君夜並沒察覺他倆的細微神色。
「跟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清元小聲提醒著啟蠻,又對張君夜說:「老頭,這具棺材板挺順眼的,給自己置辦了沒?」
張君夜並不動氣,只道:「你這朝秦暮楚的牆頭草,也配對我猖狂?」
清元倒也坦誠,對答道:「你說的對,我的確反覆無常。本就是為利而來,自然哪邊利大,就偏向哪邊了。不過,楓落宗主許給我的利,都成了空口白話,我要是再幫著你們,指定要賠啊。」
張君夜審視清元,心裡疑惑:「他這是打的什麼主意,怎麼淨說這些有的沒的,拖延時間對他有什麼好處?」想著想著,張君夜有瞄向被冰封的四人,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可張君夜這麼一看,啟蠻慌了,說:「我問你,楓落怎麼死的?」
這話引起了張君夜的興趣,竟讓他站了起來,道:「看來,你是看過牆上的字了。」
「沒錯,」啟蠻說,「而且楓落還跟我提到十年前他有兩個朋友,就是你和九方曲吧?」
「小子不傻啊!不假,十年前,我和九方曲就想到了這八荒訣的雛形。哈哈,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之人,明明被我們救了命,還偏要污蔑我們是邪門歪道,這不叫以怨報德叫什麼!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九方曲能用笛音鎮魂,我能用傀儡移魂。楓落死而復生,我們三個,一直籌劃著復仇的這天!」張君夜說著,慢慢走過來,到了啟蠻和清元面前。
「清元啊,你探來的那個消息,說玄徽密信上說,有人領悟了示魂訣。你可知道,這就是天意?天助我三人,將這把開啟八荒訣的鑰匙送到了我們手上。為什麼!」張君夜怒喝一聲,扣住了啟蠻下頷,質問道:「為什麼你不願聯手,為什麼你不順意天意!你知不知道,太清觀也只是利用你罷了。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等你替他們賣完了命,他們也會像對付楓落一樣對付你!」
「張堂主,對客人,還是客氣點的好。」說著話,楓落終於從冰棺中坐了起來,轉頭望著啟蠻,道:「總算真正見面了,這一天,讓我苦等了十年!」
張君夜冷笑著鬆開了手,說:「楓落,這副身子十年沒用了,還習慣嗎?」
「兩儀續命散,哈哈,名不虛傳啊!要是十年前,那幫天殺的道士願意相救,我也不至於屈身在那麼一具傀儡裡面!太清觀的道士,見一個,殺一個!」楓落突然出手,隔空一掌,將清元震飛在牆上。
啟蠻勃然,腳下不由地朝楓落逼近了幾步。
「啟蠻站住!」清元制止著,說:「小不忍亂大謀,我沒事!」
啟蠻強忍住怒氣,心裡一遍遍地重複著:「忍住,忍住!等大夥兒都準備好了,再跟楓落清算!」
「聰明!啟蠻,你真該跟你這師兄好好學學,看他是怎麼圓滑的。」楓落走出了冰棺,把手對著清元,慢慢攥了起來。清元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可他的身子正被狠狠地擠壓進冰壁之中。
啟蠻眉毛倒豎,怒火從兩肋一下子竄上胸口,熾盛地燃燒著。
「生氣了?那你能不能想像得到,我這十年是怎麼過的?」楓落將手重重按下,清元悶哼,整個人又陷進去足有半尺,嵌在其中。
楓落步步緊逼,幾乎和啟蠻臉貼臉,道:「你說,我是個人渣。可我告訴你,你眼前這個人渣,已經汲取了金靈石和八位高手的元力。試問普天之下,有誰敢和我為敵?張堂主說的好,成王敗寇!以前的事,我認栽了。可打今天起,我說的就是王道,我做的就是天理!」
突然,清元哈哈大笑起來。楓落橫睨一眼,喝道:「笑?你這顆棄子,殺你易如反掌!」
清元道:「宗主啊,你聽沒聽過有句話,叫『臭屁不響,響屁不臭』?我就想問了,你這又臭又響的屁……咳!」
楓落沒容清元把話說完,就又擊出一掌,把他碾壓得口吐鮮血。啟蠻的臉忽青忽紅,脖子上青筋鼓動,但現在不能動手,必須忍!
「啟蠻……你老老實實看著,看你師兄,是怎麼耍楓落這條癩皮狗!楓落你來啊,有能耐咬我啊!哈哈!」清元說著,把痰和著濃血,朝楓落啐了過去。
「哼,咬你?」楓落瞇起眼睛盯著清元,緩緩說道:「我要,撕了你!」
話音剛落,伴著一聲慘叫,清元的左臂被活生生扯了下來。
「師兄!楓落,有種你衝我來!」啟蠻咆哮著,身子劇烈地抖著,忍,忍!
「痛快!」清元喘了幾口粗氣,高喊道:「癩皮狗,你走近點啊,離那麼遠,是怕了老子吧!」
「楓落,當心有詐。」張君夜說道。
「有詐?就憑他?」只是一眼瞪視,清元右腿又被撕落大片皮肉,白骨上,淋漓著血水。
「在我眼裡,他只不過是一具枯骨!」楓落不屑一顧,幾步走上前,說:「清元,念你也算有功,本來想給你個乾脆。可要是你自己不識好歹,就怨不得我無情了!」
就在楓落下手的前一刻,清元望向啟蠻,說:「回去捎話給清覺師兄,我要爽約了。像我這種小人,不配繼承他的衣缽!」一直藏在右手指間的一卷血紅色的符紙,被他彈入嘴中。
「你吃了什麼!」楓落心說不妙,忙要退走。
「我吃了你的狗命!」清元拼盡全力,掙脫了壓制,朝楓落撲去。
「轟」!血肉橫飛,楓落面前一尺之地,砰然爆炸。
同一時刻,冰封著蘇欽宇等人的地方,也崩裂開一道溝壑。冷逸雲飛身而出,其後跟著蘇欽宇、血鷹和一禎,將張君夜團團圍住。啟蠻怒吼著,掄起拳頭朝張君夜猛砸過去,忍,我忍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