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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臨危受命 文 / 書生將

    楓落死了!楓落死了?

    難以置信,但試問,有誰在爆裂成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活下去?

    可正當眾人的歡呼聲,都已經湧到了喉嚨裡,馬上要迸發出來之時,令人洞心駭目的一幕出現了!

    楓落身體炸開的飛灰,短暫地飄散開一些,之後就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砂那樣,朝啟蠻身上粘了過去。

    「不好!」清衍大叫不妙,第一個衝了出去。可楓落雖不在,八荒訣竟然也能自行發動。正南方離位,火厄訣法兇猛地朝清衍撲了過來。

    「怪事!怎麼啟蠻就能過得去?」清衍自己一人,根本抵擋不住火厄的威勢,敗退回了八卦陣中。沒有楓落在的時候,八荒訣尚可發動,那剛才的事就只有一種解釋:是楓落故意壓制了八荒訣,把啟蠻放進去的!

    清覺遙望天上,見啟蠻正被皮肉飛屑層層包裹,不由地一陣陣反胃,咒罵道:「好一個妖人,這種令人作嘔的手段!」

    張君夜湊了過來,嘖嘖砸吧著嘴說:「是啊,的確有些噁心。」

    清覺眉毛一豎,厭惡道:「誰讓你過來的!物以類聚,你這老頭也好不到哪去!」清覺斥完了話,轉眼去找被他吩咐盯緊張君夜的那兩個弟子。卻只看見,地上豎著十幾個木樁,每一個木樁,都有數名道人都被穿心釘在了上面!

    清覺心中一凜,什麼時候,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這麼一錯神,胸口挨了一枴杖,似被鐵錘掄中,肋骨就像竹筷那般脆弱,盡數斷了!這時,他才明白了封憫之的意思。原來,封憫之是一直在提醒,讓他當心張君夜!

    清覺恨恨地說:「糟老頭……你有這種本事,又何必示弱!」

    「示弱?」張君夜不屑地說道:「愚蠢啊!這不叫示弱,這叫計策。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張君夜說著,拿出了從道人身上搜出的罈子。清覺搭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兩儀續命散!

    「寶貝,真是寶貝!要是咱們正面衝突,打壞了罈子豈不可惜了?你們又不會老老實實交出來,可怪不得我偷襲嘍!」張君夜把罈子塞進了袖子裡,逕直從清覺身邊走過。

    清覺掙扎起來,不甘地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人?」張君夜望向清覺,冷笑道:「拜你們太清觀所賜,現在我叫『偃師』君夜。不過在十年前,別人都管我叫『火先鋒』!」

    聽到這個稱號,清覺啞然苦笑,輸得心服口服。地上突出木樁,朝他心窩捅來。

    張君夜頭也不回,朝八荒訣下方,不疾不徐地走去。但讓他意外的是,身邊風馳電騁地閃過白光,劃一道圓弧,直擊長空。

    天上,啟蠻被那些飛屑糾纏著,身子竟然慢慢停止了下墜。他的皮膚,從滿是傷痕,漸變成了泥胎的樣子。手腳也被困住,扭擺不動。熾業炎施展開,想燒盡那些飛屑,卻好似燒陶似的,不僅把自己燙得炙痛,還讓飛屑粘連得更為緊密。

    太清觀眾道人無一不是心急如焚,但八荒訣偏在這時展現出足有先前十倍的威力,就算合八卦陣的全力,也撼動不得分毫。眾人只能這麼眼睜睜看著,心有餘而力不足!更可怕的,就在啟蠻的臉也慢慢被覆蓋完全的時候,相貌五官,竟然隱約顯出了楓落的模樣!最後,啟蠻從頭到腳,真的就變成了楓落的樣子。

    清衍看得心驚肉跳,這是什麼邪門訣法,竟然能把人整個吞掉!可等他稍稍冷靜些,又注意到雖然這個「楓落」渾身上下沒有破綻,可他的眼睛,卻還是閃動著啟蠻的目光。這不是吞掉,只是被包住,而這個楓落,也斷然不是真身。

    「螻蟻,蛆蟲。」這「楓落」開口說話,仍然是啟蠻的音色。清衍更加確信,這只不過是裹上了一層皮囊,啟蠻還好端端地活著。

    「我等這一天,等了足足十年!八荒訣,馬上要成了!」

    看著楓落驕縱的姿態,清謹惱道:「妄想!我就不信了,這幾根破柱子會打不破!師兄,清謹請戰!」

    清衍呵斥道:「不可衝動!八荒訣深不可測,你自己能做什麼?」

    但清謹忍無可忍,不顧勸阻,離陣衝去。另有不少性情暴躁的,也跟著撲向楓落。

    「拉回來!」清衍喊著,一手拉住一個。有些手快的,也阻止下幾個正要離陣的同門。可就算這樣,還是有十幾個道人,已經遠遠衝了出去,清謹便在其中。

    「大師兄!我們也上吧!拼了,魚死網破!」

    「都是同門兄弟,要死一起死了!」

    「師伯,你不能不管他們啊!」

    七嘴八舌的請命,擾得清衍心煩意亂。甚至有幾個玄字輩的師叔,也向他投來鼓動和不滿的眼神。清衍低吼幾聲,怒喝道:「都住嘴!我說了,不許動!」

    他話音剛落,八荒訣的八根光柱,一起明亮起來。那五彩強光,穿破雲層,直逼九霄,乃至讓太陽都改變了顏色!幾聲慘叫,清謹等人毫無招架之力,血肉之軀眨眼間灰飛煙滅。

    楓落高高屹立,放聲狂笑。峰巒山巔,還有遍野的殘屍血海,都被踩在腳下。他就如地府的引路人那樣,展臂向太清觀眾道人坦開胸口,狂熱地召喚著:「爾等鼠輩,誰先領死!」

    騷亂頓時平息,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要和楓落拚命的話。在這壓倒性的力量面前,所有的交手都稱不上拚命,只能是送死。魚死網破?笑話,面前擺著的根本不是什麼漁網,而是只進不出的鬼門關!

    連清衍也茫然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對是錯,到底有什麼意義。有誰,能給他吃個定心丸?難道,就只能坐等楓落來宣判,太清觀自此不再存在?

    「師侄啊,你怕了?」

    聽到聲音,清衍轉頭去看,原來是玄清到了他身邊。

    「師叔,清衍不……」他想說不怕,可實在違心,自嘲地笑了笑,說:「對,我怕了。我怕自己糊塗,怕救不出掌門師尊,怕讓更多同門白白送命,怕辱了太清觀的名聲!」

    「你是糊塗,」玄清說,「你糊塗到,連自己是誰也記不得了!你是清衍,是清字輩首徒。等掌門師兄不在了,你就是太清觀掌門啊!無論道法還是訣法,你的修為都在清字輩中首屈一指。可現在,瞧瞧你這丟人現眼的德行!你的不怒而威呢?你的臨危不懼呢?纍纍如喪家之犬,你讓我們這些快入土的老東西,怎麼放心把太清觀交給你!」

    清衍如被當頭棒喝,對了,這才是他最害怕的東西。他最怕,自己能力不夠,辜負了長輩的寄托,辜負了同門的信任。歸根結底,雖然他清衍平日裡威風八面,可每當想到自己要接掌整個太清觀,就難以抑制地感到不安和不自信。

    玄清看穿了清衍的心思,微微一笑,說:「清衍聽問!我太清門規之中,弟子當如何處置『尊卑』一事。」

    清衍愣了一下,答道:「回師叔!重道尊師,入孝出悌。三清為尊,掌門次之。長輩為尊,長年次之。尊卑有序,不得忤逆。」

    「這就是了!如果掌門有命,太清眾弟子,自當赴湯蹈火,義不容辭。」說完,玄清厲聲喝道:「太清眾弟子聽著!現如今,玄一掌門被困,我太清觀不可一日無主。按門規,當尊清衍為主,眾弟子隨我參拜掌門!」

    清衍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推辭,玄清就朝他深深作揖,道:「太清無量!掌門一切吩咐,弟子定當遵從,萬死不辭!」之後,又朝其他道人喝問:「有誰不服,再敢提出異詞,門規處置!」

    玄清此舉,乃是看出清衍的不自信,一直畏首畏尾,沒能把該有的本領發揮出來。玄清看在眼裡,急在心頭,眼看到了生死存亡的關卡,要是清衍再不能堅定起來,太清觀必亡無疑!於是,玄清索性把清衍逼到了懸崖邊上,不給他留任何退路。破釜沉舟,興許就會讓這個他最欣賞的師侄,真正蛻變成一個能擔當大任的掌門人!

    可是,清衍似乎仍有猶疑。而太清觀的道人們,也難以全部接受玄清的提議。八卦陣哄亂著,人心惶惶,潰不成軍。楓落嗤之以鼻,抬手要去催發訣法,對於這些人,他已經不屑再浪費時間了。

    啟蠻被困住,雖然動彈不得,但依舊能清楚地感知元力走向。他分明察覺到,那些催發了八荒訣光柱,害了清謹等人性命的元力,都是從他自己的體內使出的!誠然,這絕非是他的意願,可啟蠻還是認為,都是自己造的孽,殘殺了這麼多好人!在這些人中,啟蠻也認出了清謹。這個師兄雖不熟識,卻救過自己的命,想不到,最後竟也被自己害了。

    他恨自己,可老天毒辣,偏不容他喘息。他的手,正隨著楓落的意志再次舉起。就在這時,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的身前。

    魂魄鬆散的虛渺,雖然視野已經模糊了,但他的心還能感覺到,最令他崇拜的師叔,需要自己去幫一把。

    「師叔,我來幫你了……」虛渺微弱地說著,「祭仙靈」卻依舊展現著霸道訣威!

    「幽精!非毒!除穢!祭!」

    「住手,楓落你個畜生!我給我住手!」啟蠻咆哮著,反抗著,但是八荒訣,還是殘酷無情地將虛渺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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