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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鋃鐺劫 文 / 書生將

    差役早就躍躍欲試,聽見縣爺的話,掏出鐐銬就要鎖啟蠻和施轍。

    啟蠻六神無主,只等施轍拿主意,可施轍面不改色,不但交出了劍,還把手伸出來讓差役鎖。啟蠻雖不解,但也依樣學樣,兩人就這麼克恭克順地認了罪。

    差役犯了嘀咕,沖縣爺一個勁地使眼色。縣爺一樣的糊塗,攤手搖頭,他也是頭一回碰上這麼老實的犯人!

    見差役遲疑,施轍開口提醒:「公差大哥,您受累送我們去牢房吧。我們哥倆頭一次到此地坐牢,還不認路。」

    差役心道,合著你們拿坐牢當遊歷呢!縣爺也氣急敗壞地說:「大膽潑賊,不剝你兩層皮,不知道老爺我的厲害!來啊,押下牢中大刑伺候,我看他倆臉上就帶著一副歹人相!」

    啟蠻本來就心虛,聽到這話立馬招了供:「別用刑,我招!七叔是我殺的,老爺明察,我不是故意的!」

    啟蠻說的都是真心話,可施轍偏偏也裝出副哭相說:「老爺我也招了,我殺了本家八姨!」

    他倆一唱一和,縣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喝道:「胡言亂語,趕緊帶走!」

    差役領命,在頭里拉緊了鎖鏈,吆喝著催促兩人快走。施轍昂首闊步,兩步就搶在了前面,啟蠻也趕緊跟上。

    差役暗罵:「這倆瘋子,真不知天高地厚。」提起步子去追趕。施轍像是有意捉弄他們,滿街亂闖,腳下越走越快,連啟蠻也得一路小跑才能跟緊。

    這下可苦了兩個押送的差役,鎖犯人的鐵鏈不能撒手,他倆只好拼了命地奮起直追。四個人就這麼當街飛奔,把差役跑得腿腳酸痛,氣喘吁吁。

    施轍閒庭信步,不時回頭看看差役的窘境。見時候差不多了,施轍沖啟蠻的鐐銬努了努嘴說:「兄弟,這種玩意兒困不住你吧?」

    差役聽了,想要呵斥,無奈喘得厲害,話到嘴邊斷斷續續:「閉嘴……敢耍花樣……就砍了你!」

    啟蠻答道:「困是困不住,可要是我跑了,施大哥你怎麼辦?」差役咋舌,這小子說了個啥,鐵打的鐐銬困不住他?

    施轍說:「你別管我了,自己快走,回頭找機會來救我。不然咱倆要都進了牢,可就真出不來了!」

    啟蠻想想覺得有理,便道:「那施大哥你等著,我很快就把你救出來。」說完,兩臂猛地催動火元力,鑄鐵手鐐頓時被他震碎。

    差役驚駭,拔刀威嚇:「小子,抗法可是要殺頭的!」

    施轍突然放聲叫喊起來:「千萬別砍錯了!要逃的是他,別傷著我啊!」

    也不知道施轍使了一手什麼功夫,差役被他這麼一喊,竟然頭昏眼花,耳朵裡嗡鳴不止。再等回過神來,啟蠻早就跑沒了影。施轍不忘冷嘲熱諷:「瞧瞧,連個犯人都看不住,你們吃白飯的啊?」

    差役氣得七竅生煙,在施轍後腰上狠狠踹了一下,施轍穩穩當當地站著,那個踹人的差役卻跛了腳。兩個差役這才知道遇上了高人,自此大氣不敢出,好言好語地勸著施轍走,更沒膽子再去追啟蠻了。

    啟蠻逃走之後,在偌大的臨洰城中毛頭毛腦地東奔西跑,逢人便躲躲藏藏,生怕被認出來。好不容易找了個犄角旮旯縮著身子,啟蠻抓耳撓腮想不出個主意。

    背井離鄉,人生地不熟,舉目無親。臨洰雖大,但處處都不容他安身。自己殺人的事漏了陷,一時心急還抗了法,罪上加罪,十條命也不夠殺的。施大哥被關在了牢裡,他說自己殺了本家八姨,不知道是真是假。想去搭救,又不知道牢房在哪,這種事也不能上街打聽。

    屋漏偏逢連夜雨,啟蠻正急得乾瞪眼,肚子裡咕咕作響。快一整天了,他只吃在三聖閣吃了點肉,自己身上也沒錢,連個饅頭都買不起。餓著肚子就沒力氣,沒力氣就更就不出施大哥,啟蠻越琢磨越犯愁。

    苦悶了好半天,啟蠻覺得光這麼瞎想也不是個辦法,常聽人說有打把勢賣藝的,要不然自己也試試。雖然訣法廢了,但這一身拳腳功夫應該也能值幾個錢。他腦袋向來一根筋,顧此失彼,也不想想,天底下有哪個逃犯敢拋頭露面當街賣藝!

    啟蠻想到做到,找到個寬敞的街口,清清喉嚨,喊道:「南來的北往的,大伯大娘,大哥大姐!」他想讓更多人聽到,就卯足了勁去喊。可他哪知道,現在的自己元力渾厚,真要是放開了嗓子,那聲音堪比奔雷滾滾,百里傳音。

    他這麼一喊,好些人都嚇得不輕,張望著去找是誰這麼大的嗓門。有些行家聽了,暗暗讚歎:「小小年紀好修為,不妨瞧瞧他要耍些什麼本事!」看見啟蠻相貌無奇,打扮粗陋,左手還微微有些殘疾,看客們又私下裡議論起這人來路。

    啟蠻見湊熱鬧的挺多,心想這事能成,正要接著喊,見圍觀的人群裡赫然有幾個捕快。捕快們自然根本不認得他,但啟蠻心裡發了怯,腳底抹油就要跑。他心思都寫在臉上,那些個捕快一眼就看出不對頭,喝道:「站住!我問你,見了我們跑什麼?」

    啟蠻哪敢應聲,撥開人群往外鑽。捕快大喊抓人,街上頓時大亂,摩肩擦踵,擠得水洩不通。

    啟蠻沒頭蒼蠅似的逃,忽覺頭頂元力翻湧,抬眼看,白芒當頭擊下。他雖不能施展訣法,但尚能調度元力,知道這是金訣,便立馬在掌上運火元力頂住。

    元力碰撞,啟蠻分臂一撕,白芒在他手裡就像紙片那樣被扯了個粉碎。人群散開,有個捕頭趕到了啟蠻身後,擎刀而立,刀上白芒縈繞,剛才的金訣「沒羽箭」就是出自其手。

    「有兩下子,看刀!」捕頭喝了聲,催動白芒,手中的刀顯出了三倍大小,朝啟蠻脖子上斬下。啟蠻本來不怕他這招,側身躲開,伸手去抓捕頭手腕,想把刀給奪下來。

    離著捕頭的手只差半寸,猛然間,腦海中又浮現出七叔慘死的樣子。啟蠻心如刀銼,趕忙收回了手。可捕頭哪會領他情,手起刀落,又往啟蠻胳膊上砍。啟蠻就算再敏捷,這貼身一刀也還是避不開。好歹保得胳膊無礙,背上卻是被刀掃到,劃出個半寸深的口子。

    刀口正在後心上,疼得啟蠻呲牙咧嘴。體內的元力順著背上的傷不停地外洩,渾身都疲軟起來。捕頭不依不饒,更加上其他的捕快也陸續圍了過來,個個拔刀在手,殺氣騰騰。

    捕快們看出啟蠻是強弩之末,一擁而上。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啟蠻橫闖出不去,就往天上走。蹲低了身子,一躍兩丈高,從人堆頂上跳了出來。捕頭見了,手指在刀上一抹,一道白芒激射而出。

    感覺到背後有人暗算,啟蠻斜身去躲,但左腿還是被刺穿。腿上受傷,身子立馬失了平穩,從半空撲下來,摔得眼冒金星。捕頭追上,還不放心,抬手又是三招「沒羽箭」,打向啟蠻沒受傷的兩臂一腿。

    白芒穿肉而過,痛楚徹骨,啟蠻十指都深深地剜進了地裡,指甲翻開,不住地滲著血。捕頭這才鬆了口氣,說:「想跑就別怨我下狠手,給我拷上!」

    啟蠻運起全身元力止血療傷,再沒餘力掙扎,只好束手就擒。一時間萬念俱灰,喪氣唏噓,心想:「我命該如此,跑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得被抓回去。施大哥指望我去搭救,可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跑,免得落個一身是傷。」

    捕快們喜氣洋洋,一面阿諛著捕頭英明神武,一面盤算著該怎麼邀功請賞。捕頭就更神氣了,當街力擒賊人,多大的風光。誰都不管啟蠻是否還在流血,也不管他有沒有走路的力氣,鐐銬上了,枷鎖戴了,從地上架起來,生拉硬拽地往前走。

    啟蠻傷口還沒結痂,一走動就又裂開了。捕快們見了,還有意推推搡搡,樂在其中。如此,剛走出沒幾步,啟蠻流出的血就染紅了大片的衣衫。

    捕頭昂首闊步,邊走邊罵:「你這小賊,早覺得你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你也不像本地人,八成是在外頭犯了事逃過來的!」他這話可真是蒙准了,說得啟蠻心裡隱隱作痛,垂頭不語。

    捕頭知道自己說中了,更是得意:「我就知道,本捕頭這些年什麼案子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不是劫過財,就是殺過人。我還告訴你,別管是什麼人,只要落到我手裡,就別想翻身!」

    啟蠻早就認了命,再加上身子虛弱,所以不管捕頭說什麼他都不聲不響。但是旁邊有個多嘴的捕快卻揭了捕頭的短:「你就吹吧,頭兩天那個蘇欽宇……」

    「你這臭嘴,幹嘛提他!」捕頭叫罵著把他踢開,面紅耳赤。

    啟蠻一個激靈,衝過去扯住了那個說話的捕快,急切問道:「你說蘇欽宇?他在哪,快告訴我!」

    那捕快惱道:「自己都要進大牢了,打聽那麼多幹嘛?」說著,想用力把啟蠻推開。可啟蠻不知哪來的力氣,兩條腿生了根似的紮在地上。那捕快推了他一把,反倒是自己退了兩步。

    捕快覺得丟了臉,吼道:「敢跟我過不去,大爺我可是三聖堂的人!」

    啟蠻跟身進步,喝道:「我管你幾聖,問你最後一遍,蘇欽宇在哪?」

    見啟蠻怒發盡豎,目光如電,吼聲如雷,捕快魂不附體,還逞強道:「你……嚇唬誰呢,都鎖上了還敢猖狂!」

    啟蠻嗤之以鼻:「你覺得,我被鎖上了?」說話間,身上現出四色光芒,鐐銬、枷鎖,頃刻化為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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