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7章 芳草碧連天（3） 文 / 七了

    又是一場濛濛細雨，蘇悲劇陪著一也在學校的操場中閒逛。他們這樣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只不過是在原地徘徊著，沒有什麼作為。

    這雨打得蟲子都不叫了，周圍也沒有學生，頓時世界上只剩下這麼一對基友，這讓悲劇覺得渾身不自在。

    「所思之人，在遠道啊……」蘇一也抬頭枕著胳膊向灰濛濛的天空望去，不顧雨水打在身上冰冰涼涼的感覺。蘇悲劇將自己的外套拋在他的頭上。「你們『神』，就不會生病了麼。竟然這麼冒冒失失地待在雨中。」

    「讓我擔心的人是你好麼。」蘇一也白了悲劇一眼，「你區區一個小祭品，竟然還有功夫搭理我，還不快找找草地的入口，在你感冒生病之前，我們要穿越到那個世界去。」

    「憑什麼讓我找？」蘇悲劇雖說有「視」的能力在，可是他至今還沒有弄明白「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視力上卻也較常人沒有什麼太大差別，他看到的草，也照樣是草，綠油油的兀自招搖著的青草。

    蘇一也笑得前仰後合，「當然要你找了，你不是主角麼。」

    「我這個主角當的可真心沒有存在感。在『沉塘之底』的時候就有林初心一直搶佔著我的風頭，後來又有你的出現。我一來長得不帥，二來人又不聰明，人家憑什麼覺得我才是主角，其實我不過就是一炮灰罷了。」

    一也攬住了蘇悲劇的後背，他覺得悲劇現在這副樣子很是失落，需要安慰。

    哪知悲劇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沒事。「上次『命運之神』說，他的使命是『旁觀』，我想，我恐怕也可以和他成為一樣的存在，就這樣默默無聞地看著你們就好。」

    「蘇悲劇，你可要守護好我們的榮耀。」蘇一也不知為何，說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悲劇詫異著，看向他。

    「其實我們都一樣。」一也苦笑著說。「等到分別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們……我們兩個人，都不過是一枚小小的棋子，想要掙扎，卻又無從反抗，只不過是單純地留下自己的痕跡罷了。」

    悲劇詫異地望著蘇一也的背影，心中很是奇怪。為什麼他會說他和蘇悲劇是一樣的？他們的共同點似乎只有一個，他們都姓蘇。

    「對了，一也，我找到那個世界的入口了。」在被雨澆打了好一會兒後，悲劇忽地喚道。

    「找到了？」一也狐疑地望向悲劇，一直覺得這個悲劇就只會耍些小聰明，沒想到今天看來，他還確實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他能先一步找到「裂縫」。「在哪裡？」

    蘇悲劇卻盯著蘇一也的眼睛，定定地說，「我想，這條路既然不是現實生活中我們會迷失的路，那麼我的『視』就成了累贅，所以，想要找到那條我們看不見的路，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把眼睛閉上，你不是說過嗎，那條路只有靠心才能走得到。」

    一也先是遲疑了一分，隨後讚許地點了點頭。

    他說的沒錯，這條路，只有憑靠著自己的心，才能夠找到。

    想到這裡，蘇悲劇和一也一同緩緩合上了眼簾。他們憑著自己的感覺慢慢向前，腳下能夠感受得到泥土和芳草的鬆軟，他們彷彿朝著一個方向走了許久許久，可是腳下的，卻依然是軟軟的青草。

    「差不多到了吧？」蘇悲劇問著，隨後便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地，四周空無一物，隱隱能夠聽聞在附近傳來的女人的哭聲。

    悲劇和一也一同朝著女生的方向走去，看來一切並沒有一也看上去的那麼美好。

    這個世界中，除卻了一也，悲劇，和女生肚子中的孩子，竟然一共有三個人！

    其中一個男人是王忠帥，而另外的一個人，實際上則是一隻白色的靈魂，這只靈魂渾身雪白，由於是出現在這個世界裡，所以沒有被塵垢所玷污。「靈魂」柔聲細語地勸著葉巧鳳節哀順變，倒是王忠帥，竟然發了瘋似的繞著草地跑來跑去。

    「混賬！究竟怎麼才能離開這裡？老子可不想在這裡度過一生……」王忠帥憤怒地咆哮著，和之前那副文質彬彬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蘇悲劇疑惑地問道。

    一也在專注地看了女生的眼睛好一會兒之後，無奈笑道，「這男生的異能，俗稱『人格分裂』。就是你們所說的雙重人格，一種人格溫婉浪漫，而另外一種人格卻暴躁如雷。女生的『通感』，由於與男生的另一種『分裂出的人格』相共鳴，所以才創造出了這個虛空。然而到了這個虛空的葉巧鳳才恍然大悟，愛她這件事不過就是男生生命一半的一部分。所以現在正在傻眼呢。」

    「人格分裂，竟然真的會變成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蘇悲劇皺著眉頭問道。

    一也若有所思地望著他。「是啊，這點其他人不知道，至少你我是應當知道的。」

    「我知道了，是在女生『通感』異能的影響下，使得男生友善的那一面的靈魂離開了原本的形體，如果現在我們將他們帶回去，那個男生又會恢復成一個人吧？」蘇悲劇問道。

    一也點了點頭，「現在單純的每一半，都不能算是完整的一個人，只有回到了現實世界，男生才會是之前的樣子。而回到現實世界的他們兩個，又要面臨他們家長的『審判』了。」

    就在一也和悲劇討論的時候，葉巧鳳突然梨花帶雨地跪倒在一也和悲劇的身前。不知道女生懷孕已經有多久了，悲劇能夠明顯看到她腹部的隆起。

    「喂，你這是做什麼，你總要為腹中的孩子考慮一下吧？竟然做這麼大的動作……」蘇悲劇連忙將葉巧鳳攙扶了起來。「有什麼事直說就好，雖說那小子算不上什麼好人，可也並不算那麼壞。有什麼合理的要求，提出來就好。」

    女生顫顫巍巍地撫著自己的肚子，傷感地說道，「其實這件事情，本來也並沒有那麼難解決。王忠帥的家人，一直站在他那一邊，而他卻一直在猶豫不定，他的母親才會借此機會興風作浪，一切都只看王忠帥一人的想法……可是他，卻一方面不想背棄對我的承諾，一方面卻又對日後的壓力無所適從，我一直以為他這樣並無大礙，只有到了後來，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他的內心深處，是有兩個性格迥異的人。」

    「你究竟想表達什麼？」一也不耐煩地問道，「果然還是女人的事情最難辦，她們總是太矯情了。」

    蘇悲劇對這女生倒是蠻上心，「你想我們怎麼幫你？」

    「我希望……這兩個人格中只留一個，不然，我也不想再回去現實世界了。」女生說這話，像是在威脅。

    「好，我可以幫你。」蘇悲劇信誓旦旦地許諾道。

    一旁的蘇一也倒是炸了廟，「老子可是來維持平衡的，你要帶頭和我作對，難不成你在逼我對你使出必殺技？」

    蘇悲劇嬉皮笑臉地說，「平衡，平衡就是這世界上一個人就是一個人，不會有第二個人的出現來改變他的初衷，只有這樣才算得上是平衡吧？王忠帥既然以前可以一直待她好，那麼以後也一定可以，我要幫他除掉這個心魔，應當算是功德一件才對。我可是為了平衡才這麼做的。」

    悲劇沒有顧及蘇一也的阻攔，借用「視」的力量，將不停咆哮著的王忠帥送去了沉塘之底。

    女生見狀再一次感激涕零，她拽著蘇悲劇的衣角激動地說，「謝謝，簡直太謝謝你了，你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這下子，他終於不會再猶豫下去了，我的孩子，也終於能夠得到一個完滿的家庭了。」

    蘇悲劇樂呵呵地看著女生，「感謝就不必了，只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在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千萬不要和外人說出我們一起經歷過的這件事，我可不想纏上什麼緋聞。」

    「你放心好了，我的下半輩子都是你許給我的，我怎麼可能出賣了自己的恩人。」女生握著男生的胳膊，欣慰地笑著。

    她的笑容逐漸變成了一道絢麗的白光。

    悲劇和一也再一睜眼，自己已經身處在花壇之中。

    雨早已經停了，芳草受到雨水和陽光的滋潤，個頭竟高了一寸。在不遠的另一邊，葉巧鳳握著王忠帥的手，甜滋滋地端坐在草地上。

    「這件事，算是完滿解決了吧。」蘇悲劇舒了一口氣。

    「還沒有。」蘇悲劇拍打著身上的雜草，站起身來，奔著居民區角落中噴畫著油漆字的人飛奔而去。

    「喂喂喂，是誰教給你們可以隨地大小便的。」一也將油漆桶自空中轉了一圈，隨後以拋物線的形狀全部扣在了那兩人頭上。悲劇在一旁打著冷顫，「哥哥，那叫亂塗亂畫……你是真沒常識還是假沒常識。」

    一也拍了拍手，兩隻鞭子隨著她的動作擺來擺去。

    「我管他呢。」她輕聲對悲劇說著。

    見兩人連滾帶爬地馬上要逃出一也的視野，她又高聲喊道，「下次再這麼沒有公德心，小心老子親手扒了你們的皮！」

    悲劇的臉上一陣惡寒。

    一也小心翼翼地瞄向他的側臉，他說的確實有道理，一個人就是一個人，那樣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平衡。他在這裡，那麼，自己又該在哪裡呢？就在一也出神的時候，悲劇忽地感慨道，「芳草碧連天……其實是一條路吧，任何人都可以踏上的一條路，而且這條路的盡頭並非是連著天，而是連著和天一樣離棄不得的自己愛著的人。」

    「會有這樣的一條路吧。」蘇一也喃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