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5章 芳草碧連天（1） 文 / 七了

    一場淅淅瀝瀝的雨，打落了樹葉，滿地的金黃。蘇悲劇方才想起，現在，已是秋天。一晃回來現實世界也有一個月了，可悲劇還是不適應現實世界的生活，才沒幾個小時，就又要吃飯了，再加上這場清涼的雨，打濕的又何止是地面而已。

    由於一也今天並沒有吃飯的心情，所以他選擇了留在教室裡，千雪則是和自己的好姐妹一起去吃麻辣燙。課間本還說說笑笑的，可轉眼間，只剩下蘇悲劇一個人。

    他並不算矯情，可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悲劇開始害怕起一個人了，每當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悲劇竟會覺得自己是如此的透明，如此的沒有意義。如果，他也有「類蝸」的異能，現在，說不定早已消失在哪個世界中了。

    悲劇用極快的速度往嘴裡扒著飯，他想著趕快把這些飯菜解決，填飽肚子以後立刻回去教室，他倒不是為了學習，不是為了多看會兒書，而是為了去找蘇一也。

    可這在他狼吞虎嚥的功夫，一個男生驀地來到他身邊，一直盯著悲劇吃飯的模樣，這讓悲劇原本的打算就此破滅了，他尷尬地看向來者，隨手抹去了掛在下巴上的飯粒。

    「同學，你是？」悲劇狐疑地問。

    男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和蘇悲劇並不相識。

    「一場秋雨，操場上的雜草也更茂盛了些。」男生出神地望著窗外，從食堂的窗戶邊，正好能夠看見操場，由於天比較陰，還下著細雨，因此視線看得也並不算很分明。

    悲劇抬眼，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片沒有盡頭的青綠色。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首詞，其中有一句『芳草碧連天』。」男生問道。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這不是李叔同的《送別》麼？」蘇悲劇發現一旁有在吃飯的妹子，因此藉機文藝了一把。

    「青草的那一邊，真的會連著天嗎？」男生的神智似乎不是很清醒，他說的話，就好像在睡夢中的囈語，這令蘇悲劇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在學校裡少說也度過了一個月的光景了，悲劇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也沒聽過哪個班級有這種「文藝青年」。

    蘇悲劇先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回了男生的話，「哥們，你知不知道，地球是圓的？」

    他的話讓周圍女生有一種噴飯的衝動，可是蘇悲劇倒沒有介意這些，而是繼續和男生說道，「草長在地表上，地和天之間是有距離的，就算我們的視野中，草連著天，可是實際上……」

    「順著那草地走下去，該會去到天邊吧……」男生似乎並沒有聽見蘇悲劇的話，只是兀自感慨著，這讓悲劇心中很是不爽。

    「你若是這麼天真，那就親自去看看，看看操場那邊是不是真的連著天好了。」悲劇戲謔著說道，不料那男生竟然真的起身，像殭屍那般向操場那邊走去。

    蘇悲劇本沒這份心思，可眼見著男生消失在蘇悲劇的視野之外，他融在了雨霧之中，再也覓不見他的身形，悲劇心中還是覺得很詫異，他的好奇心，令他極想去草地上看看，哪怕男生並沒有「消失」，悲劇也想趁機數落上他一番。

    可是當悲劇追出門外的時候，那男生竟然真的不見了。蘇悲劇找遍了整個操場，也沒有看到他。本來想著男生可能是沒有那麼無聊，回到教室了，可是後來悲劇才聽聞，一個班級真的失蹤了一位學生，那學生近日來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所以家長們也很是憂慮，只是，他這一失蹤，那些人找這孩子找得差點把學校翻過來，也終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蘇悲劇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以後，表情瞬間凝重了起來。這一變化看在了蘇一也的眼中。

    「怎麼了，那個男生你認識？」蘇一也猜測道。

    「不只是認識，我還與他說過話，就在他消失以前，曾經和我在食堂有過照面，當時我看他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而且還說著傻話。」

    蘇一也並不認為男生只是單純地失蹤，這件事中一定有其他的原因，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幾位女生領著一大幫烏泱泱的人群，闖入了蘇悲劇的班級。

    老師在講台上不明所以，連連發問，雖說學校中突然少了一個大活人這件事他也知道，只是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突然來到了自己的班級。

    「蘇悲劇，誰是蘇悲劇？」男生的家長氣沖沖地吼道。

    「那天在食堂裡，有幾個女生看到過，看到過蘇悲劇和我們家帥帥說過幾句話，就是在那次交談過後，我們家帥帥才失蹤的，我覺得我們家帥帥的消失一定和蘇悲劇有關係。呸，不起個什麼好名字，偏偏叫什麼蘇悲劇，這下可好，把我們家帥帥都變得悲劇了。」

    發狂的女人怒氣沖沖地吼著，蘇一也惋惜地回頭看了蘇悲劇一眼。當初真該讓這小子在沉塘之底熬到零班的，哪怕是負二班，異能削弱了一定境界，可是悲劇的命格依舊一直在影響著蘇悲劇的生活。

    夏千雪倒是替蘇悲劇辯駁了幾句，「阿姨，您兒子失蹤了這件事我也感到很惋惜，可是您不能僅憑著蘇悲劇和他說過幾句話，就斷定他的失蹤和蘇悲劇有關係吧。再說，您找兒子歸找兒子，侮辱一個人的名字，這樣很有必要麼？再說，蘇悲劇這名字不好聽，您一口一個『你們家帥帥』，『你們家帥帥』的叫著，就不覺得自己兒子的名字也很噁心麼？」

    夏千雪這話讓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可是沒有人敢接後話，整間教室裡鴉雀無聲。

    同學們心中呼喊著說得好，可是卻不敢表露出來，倒是蘇悲劇將千雪拉來坐下，自己站了出來，這種事情，還是讓他親自出面比較好，他不想連累了夏千雪。

    「阿姨您好，那天我確實是在食堂和你兒子說過幾句話，當時他整個人就神情恍惚的，而且聽聞他好久之前就已經成了這幅樣子，所以我覺得，他失蹤這件事，要從他精神不穩定時開始算起，他究竟是因為什麼而變成了這樣，這才是找到他的關鍵。」蘇悲劇的語氣並沒有放軟，反而讓人覺得他的這番話很有道理。

    蘇一也本在翻書，聽到悲劇說出這番話，讚許地笑了。

    「可是，可是，可是我們家帥帥怎麼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呢，這怎麼可能……本來還好好的，難道就因為早戀的事情，班任找他談過話，所以就一直放不開？」女人憂慮地看著她老公。

    那個男人也是一臉的愁容。

    七大姑八大嬸的後援團也站在他們後面議論紛紛，這事不解決，這節課看來也是不用上了。

    「您著急歸著急，下課的時候可以找蘇悲劇同學單獨問話，只是您這樣擾亂了課堂秩序，若是再有哪個學生為了此事精神衰弱，再失蹤上一個人，您可就逃不出這個干係了。」老師站在講台上勸說道。

    待他們終於放過了蘇悲劇，一行人離開了教室以後，蘇悲劇接到了蘇一也的紙條。

    紙條上在問詢悲劇和男生究竟有過什麼樣的對話，悲劇把自己所經歷過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寫在了紙上。

    「芳草碧連天……」蘇一也默默地念著。

    「長亭是古人送別的地方，古道之邊一片無盡的碧綠草地直接天邊，給人以視野極為開闊之感，也表現出一種空曠寂寥，從而體現出送別時的惆悵和不捨，茫茫天地間我友一去何時能再相聚呢？惜別好友直到城關外還戀戀不捨，馬上就要踏上通往遠方的道路，碎石雜草間開滿無名小花，抬頭放眼望去，遠方碧草青青接天連地一望無邊，兩眼茫茫不知友人歸期。」夏千雪伏在桌上，給一也解釋。

    「本來是形容送別的詞句，表現了不捨和悲傷，還有對友人的囑咐和祝福。」蘇悲劇也搭上了話。蘇一也難得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因此蘇悲劇更是將整件事情的大小細節，全盤奉上了。

    最重要的是，那男生的母親一直堵在教室門口，想要找悲劇單獨聊聊，這是讓他極其忍受不了的。但願蘇一也能找到什麼線索，救救他這條小命。

    一也一直沒有什麼反應，直到下課的鈴聲響起，女人和親友團又一併衝了進來，將蘇悲劇堵了個嚴嚴實實。

    在女人以口水噴著蘇悲劇的時候，悲劇被一也拽了起來。

    她對女人並沒有多禮，而是昂著頭理直氣壯地說，「麻煩你，讓個道。」

    女人來到蘇悲劇班級問罪的時候，連連被頂撞，因此心上十分不爽。眼看著身下這個丁點大的蘇一也，更是來氣，「哎呦喂，這是什麼世道，就連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這麼對我說話了……」

    「你想你兒子活著回來，那就最好給我放尊重些。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兒子喜歡的那個女孩兒，現在應當也失蹤了才對。我和蘇悲劇一起去打聽打聽，在我們找到線索之前，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追回來的是人，還是屍體，我可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