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活在死裡 文 / 七了
事件終於以蘇悲劇用打火機燒燬了「**」而告終。看著燃著的殘缺不全的紙片，隨著不大的風旋轉飄落，蘇悲劇隱約間，彷彿看見了自己命運的殘影。就像伏在若草身上的浮塵，前途未可知。
儘管如此，那火光還是調皮地雀躍著，閃動在在場每個人的眼中，也灼痛了悲劇心中最敏銳的那個部分。父愛母愛是什麼？蘇悲劇不知道，因為活到二十多歲的他，從未感受過來自父母的關愛。小時候還會想著，父母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安靜地守候著，等待著骨肉重逢。
可那畢竟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正因為每天不切實際地等待，悲劇是才發現，在憧憬遙遠將來的時候，自己身邊的溫存也在不知不覺間漸漸流失了。
也許院長他是對的，作為一個「怨念」，蘇悲劇似乎是被摻和進了雜質，除了怨念，悲劇的心裡好像還有其他的什麼東西，只是現在的他，還叫不出雜質的名字。
有的雜質在短短的幾天之間漸漸融化，而有的，卻在風雨的侵蝕下越發地稜角分明。只是關於善的那一部分，悲劇沒有遺失……也或許只是因為這一點，悲劇才會作為一個不存在的人被召喚到了「沉塘之底」。
說什麼他會成為下一任的院長，悲劇才不稀罕，他的心中依然堅定著，要親手將這世界終結。
「你在想什麼。」清早，林初心在視察週遭情況的時候，在體育場周圍的樹蔭下發現了他。
悲劇無所事事地吹著從樹上飄落下來的一片樹葉，不讓它順著原有的軌跡下落。
本以為這樣的清晨，也只有林初心自己有如此的閒情雅致，大早上的時候還來到外面「采風」，可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比她來的還要早些。林初心好像有些看不透他了，看不透他的想法，也看不透他的心。
明明是那麼消極的一個人，為什麼在關鍵的時候，又總會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力量呢？
蘇悲劇枕著兩條胳膊，失神地望向黑紅色的天空，「如果在這裡待得久了，你會不會喜歡，或者習慣上這裡的生活？」
林初心聽罷搖搖頭，「我不會在這裡待的很久，我會回去原來的世界。」
「嗯，那樣也好。」蘇悲劇無心地應了一句，繼續吹著飄落的樹葉。直到林初心一手將樹葉握在掌心。「蘇悲劇，你有事瞞著我們。自從從院長室出來以後，你總是心不在焉的，和之前的你一點也不一樣。是不是那人對你說什麼了？」
蘇悲劇沒有料想到他的情緒會被林初心看在眼底，連忙略顯踉蹌地辯解，「呃，沒什麼，是你多心了……」
林初心側過頭來，面容逐漸逼近了悲劇的臉，「我不可能是多心了。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眼見著瞞不住她，蘇悲劇只好慵懶地抬起身，靠在樹邊說道，「初心啊……我恐怕是，離不開這個世界了。」
「為什麼？」
「因為，我該是一直都屬於這個世界的那個人吧？我想是的，儘管沒有人回答我這個問題，現在我只覺得，那個多出來的人是我，而我，恐怕會一直留在這裡，直到你們全部回到現實的世界去。」
「為什麼？」林初心再一次問道。
「因為，我和你們不同……」蘇悲劇對林初心的問題感到有幾人錯愕，卻還是耐心地解釋道，「院長說，我只是個『怨念』，並不是你們這樣的活著的人。」
看著林初心沒有作出表態，蘇悲劇又進一步解釋道，「其實真正的我早已經死去了，活在現實世界中的我，只不過是一個怨念，或者說是一個單純的殘影而已，或者可以理解成一個沒有死透的，遍地遊蕩的鬼魂。我所設想的那個世界中的一切，我的身份，我的老姐，我的老師和同學們，都只不過是個幻象……是我腦海中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而編造出來的東西……」
本來還一臉嚴肅的林初心，竟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蘇悲劇未見過她這樣的笑容，愣在了原地。「你，笑什麼？」
「你難道忘記了嗎，現實世界中一直遊蕩著的你，可還是救了我的……如果那時的你是假的，那豈不是說明，我也是你幻想出來的人了麼。」
「可是，你的異能不是『永亡』嗎？你能夠出現在生死兩個世界的邊緣處，當然也能夠看到同樣是亡魂的我了……」蘇悲劇說道。
「那齊韶涵和陳旭又當如何呢？他們也是你幻想出來的，現實中並不存在的人了嗎？」林初心問道。
蘇悲劇一直也在躊躇著這個問題，通過林初心這麼一問，心中的不解也湧了上來，「他們只是我曾經的好友罷了……說不定是在我生前就曾經與他們一直相處著，只是死的比較突然，他們沒有注意到呢？」
死的，比較突然？林初心的額頭上徒增一條黑線，這貨的想像力果然如林海介紹的一樣，簡直是天馬行空……
「哎，等等，能夠證明我存在在現實世界中的，也就只有你們這三個人了麼？」蘇悲劇的問題有些唐突，卻還是被林初心瞬間反應了過來，「你笨不笨，這種事情問我做什麼，那不是你自己才知道的東西麼。」
蘇悲劇一下子如鯉魚打挺般起身，繞著樹轉了幾圈，「林初心，我發現了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線索！而且，你應該還會遇到危險。」
「怎麼說？」林初心冷眼看著這個剛才還一臉哀傷，現在卻滿是狂喜的他。
「你被那些人仇視和追殺，其實不一定是因為你發現了那個多出來的人，而是因為，你之前和我見過面！」
「你說什麼？」林初心並非是沒有聽清，只是心中一驚，轉而重複道。
「他們要追殺你的理由，不是因為你發現我們中多了一個人出來，因為林海也發現了這一點，可他卻沒有被帶走。你被他們關注的最大的原因，應該是因為你在現實世界中見過我，能夠證明我曾經完好地生活在現實世界中……這也就能解釋，齊韶涵和陳旭為什麼接連出事了。而且，無論那個在陳旭身上灑下麻醉劑的人是誰，他都沒有傷害到朱葛，因為我和朱葛之前不認識。」
蘇悲劇的發現讓林初心起先感到困惑，而後又感到一陣釋然。「可是，那人為什麼要針對你做這些事情？雖然說有可能是任務指使，但是院長為什麼要發佈這麼荒唐的任務？他這麼做只是為了證明你不存在，沒有活著麼？
「其實，那個人告訴我，我會成為『沉塘之底』的下一任主神。我在聽說了之後，立刻拒絕了，我對他義正言辭地說，我會親手將這個世界終結掉，可是，我怕我做不到。因為既然我已經是個『怨念』了，也就只能永永遠遠地遊蕩下去，在這個世界中，至少我還是有實體的，而在現實世界裡，也就只有你能夠發覺我存在了。可是你若是升入零班之後離開了『沉塘之底』，也就意味著你不再擁有『永亡』的異能，恢復成了一個普通人，那樣，我們恐怕也是沒辦法再見面的了……我只能夠在這裡，被當成正常人……我想，恐怕我沒有辦法和你們一起離開了。」
「你說什麼傻話呢，我可看不出你和我們有多大的分別，同樣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我可沒有發現你哪里長得畸形一些。不過，你若是想留在這裡，我也沒有意見，反正那又與我沒有關係，我只要自己離開了就好，你願不願意回去，都隨你好了……」林初心別過頭緩緩地說道。她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可是蘇悲劇卻能聽出她句子中的顫音。
「謝謝你，謝謝你說，『我們其實沒有多大的分別』。」蘇悲劇笑著道謝。現在，能夠安慰他的，可能也只剩下這句話了。
「對了，我想，這個世界居然連『**』都可以兌換的來，能夠直接剝奪一個人生存下去的權利，那麼也一定能夠兌換的來什麼復活藥水之類的東西，雖說救一個人該比殺死一個人要難得多，可是至少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希望存在吧。不是你昨晚對尹相文說的麼，還沒有到不得不放棄的時候，我們都還有重新來過的希望。」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可以『重生』過來，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麼？」蘇悲劇垂眉，帶著一絲不同以往的笑意。「我們可都是『活在死裡』呢。」
「我說你這個告白還真新穎啊。」林初心無奈說道，「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再對我說吧，我可不想以後出一本書，名字叫做《我的冤魂男友》。」
氣氛剛剛變得融洽了幾分，邱雨慌慌張張地從寢室樓中跑出，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了兩人身邊。「不，不好了……」她的眼中還醞釀著兩顆豆大的淚珠。
「出什麼事了，慢慢說。」蘇悲劇勸道。見到邱雨這麼慌張的樣子，他總覺得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是張雅夢她，有人用刀子剜下了她的眼睛……林海在得知事情以後已經去了現場，他要我來叫初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