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苦衷 文 / 稻子殼
空氣像是直接從中間裂開了一樣。燒灼的氣流噴薄而出，氤氳的水氣裡，是圖湘脆弱卻孤獨的眼睛。
不知何時，天空裡的巨大的雲朵緩慢的飄移了過來，光線從雲的邊緣一點一點的消失，然後，將濃重的陰影投在大地的表面。
就像困獸的呼吸，壓抑在喉嚨間無法釋放。
水氣漸漸消失的時候，出現了一隻龐大的手。圖湘整個人像是一個巨人一般屹立在大龍的面前，而她伸在空中的右手像，簡直比趙海化身成的大龍而要龐大。
禿鷲的攻擊也硬生生的她的這隻手擋了下來。
苑遙站在那裡，像一個沒有表情的木偶一樣。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腦海裡不斷的閃現出之前圖湘的一句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然後圖湘停也不停的就把那瓶藥送進了嘴裡。
世上竟有這麼傻的人，為了別人，寧願把自己的幸福葬送掉。她是那麼的傻，傻得讓人心疼。
趙國張於堅持不住，體內的能量已經消耗殆盡，在筋骨斷裂般的聲音裡，身體縮成了一團。當他恢復到人形的時候，卻無力而悲傷的看著頭頂那個高大的身影。
高大的背景，你是一座城牆一樣。她低著頭，像不願有人看到她的臉，她的手還是硬生生的伸向了空中，把禿鷲拒絕得遠遠的。
禿鷲一個轉身，落加了地面，驚愕的說：「難道……難道……啊……」接著，他的聲音變成了尖叫。
趙國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已經這樣了，你為什麼還要……」
那個巨大的身影不說話，卻有一串眼淚流了下來。
趙國知道，她的心裡有個人，是怎麼也放不下的。
趙國也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大家。
巨大的身影沒有回頭頭，也沒有開口，說：「就算再卑微的活在這個上，也有想要保護的人。想保護喜歡的那個人，想保護一起患難的朋友，想保護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人。因為，我想讓你們，都好好的活下去。」
巨大的雲朵慢慢的飄遠了，光線像是從太古的廢墟裡而來似的，把圖湘和趙國照得這而白。
趙國扶著她的身體站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血。眼睛裡明明噙滿了淚水，卻微笑著對圖湘說：「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一生活下去的意義，可是，就是因為有像林海那樣的朋友存在，才會有活下去的意義。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和我一樣的人。」
圖湘說：「每個人都不單單是為了自己而活著的。」
趙國說：「所以，現在的你。也請好好的活下好嗎？」
圖湘猛的抬起了頭，便見她那張臉上，佈滿了青筋。她的話還沒有喊出來，趙國的大拇指已經伸進了嘴裡。
張醫生吼叫著：「你竟然把我研製出來的新藥水喝掉了——你竟然把它——」他竟是說不下去了。
那本來是留給自己的，所以，他變得越來越生氣，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動著。
「隆」——空氣裡同時發出兩聲巨大的爆炸聲，禿鷲和大龍同時出現。
苑遙站在那裡，眼裡含著淚水，喃喃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圖湘是第一次變身，所以對於體內的力量掌控得還不到火候，沒有多久，就縮回了原型。
而在這個時候，大龍搖晃著擺動著尾巴，由於它身上佈滿了傷痕，所以行動起來已經很慢。可是，它卻毫不猶豫的向著禿鷲衝了過去。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它竟是狠狠的撞地禿鷲的身上，然後兩個變異體迅速的滾向了遠處。飛沙走石裡，趙國再也沒有力氣了。
他回過頭，看見圖湘還在那裡，像是從來就沒有動過。而苑遙卻一直在流淚。
禿鷲根本沒有把大龍放在瞍眼裡，掙扎著爬起來後，飛快的向圖湘飛了過去。它的身子在飛行中再次旋轉起來，尖銳的嘴巴形成鋒利的刀。
眼看著就要撞在圖湘的身上了。
圖湘愣愣的站著，好像沒有看到禿鷲飛過來一樣。
趙國想要從地面爬起來，可是，可是，實在沒有力氣了，怎麼可以就這樣看著圖湘死掉呢？他這樣自責著，卻無力做任何事。
在學校的時候，林海最討厭的人就是圖湘。她總是自以為是，從來都是大大咧咧，不在乎人的感受，而他也曾狠狠的對她說：「離林海遠一點，他根本不喜歡你這個類型的女孩。」
當時圖湘愣在那裡，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可是，過了一會，她卻笑了。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一種笑，不是哈哈大笑，也不是自以為是的笑，而是像一個經歷過世事滄桑的老人那樣，她說：「我喜歡這樣的自己，卻不一定要別人也喜歡這樣的我。如果這樣子讓你們不開心，那我想說聲抱歉，可是，我就是我自己，尤其當我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我能表現的，能給予的，只是那個本真的。」
那個時候，趙國站在那裡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原來，每個人心裡都有著另外一種自己。而誰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後來回到家的時候，他想，也許圖湘並不是像他想像中的那樣可恨吧。
於是第二天見到他的時候，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給她白眼。
這些時間以來，圖湘帶給他的一次又一次的震撼。當大家都覺得尋找林海的希望太渺茫的時候，她卻無所畏懼的站出來說：「就算你們不去，我一個人也會去找他。」她的表情是那樣的堅決，像冬天裡凜冽的冰。
而這次，當自己陷入生命危險的時候，圖湘再閃站到了他的身邊。
趙國咬著牙對自己說：「絕對要保護圖湘。」
禿鷲已經來到圖湘的面前，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大龍的嘴裡噴出一串油性液體，這次卻沒有著火。他絕望的癱在那裡，目光呆滯的等待著……
圖湘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站著，忽然就一陣風似的消失了。
禿鷲尖銳的嘴撞在地面上形成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大洞。
接著，就看見苑遙背著圖湘停也不停的向著外面跑去。不知為什麼，她的移動像有斷點上跳動一樣向前而去。
禿鷲的身體猛的轉身就向著苑遙的方向而去，巨大的翅膀捲起狂風，摧枯拉朽的奔拍向苑遙的後背。
苑遙感覺得到，那股強大的力量，實在是太快，而她的也在不斷的加速著。忽然，她整個人都停了下來，在刺耳的狂風裡和禿鷲撞在了一起。
這一次，她們也都沒有死，而是再次的消失了。
禿鷲整個人從空中又一轉身落在地面，臉上是無法形容的驚愕。他怎麼也想不到，活生生的人竟會突然之間就不見了。
他氣得一跺腳，又看了看癱在那裡的大龍，吼道：「把他給我關到籠子裡去。」
蛇男、馬臉男、指甲男灰溜溜跑到大龍的身邊，然後頭也不敢抬的把大龍抗進了地下室裡。
奴才就是奴才。
微風習習，小樹林裡灑下斑駁的光點，然後被風搖碎了一地。
圖湘驚魂未定的扶著一棵小樹，忽然回過頭去看著苑遙。
苑遙的眼睛不敢直視她，於是，便抬起頭去看樹上的葉子。
那麼多的葉子，好像她要把它們數清楚似的。
圖湘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問：「你……怎麼會……有這種能力……」
苑遙知道，終究還是藏不住了，她的眼睛裡，又噙滿了淚水。
圖湘忽然瘋了似的的衝到苑遙的面前，因為激動，她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她生氣的吼：「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早點出手，你為什麼什麼也不管？」
嘶吼之後，空氣裡就剩下寬廣的寂寞，在這無邊的寂寞裡，樹葉抖動的聲音嘩啦啦的傳了過來。你一個人顫抖的心緒。
晶瑩的淚水經過蒼白的面頰無聲的掉落在鬆軟的土地上，碎了一地的光斑裡，是看也看不清的寂落。
圖湘慢慢的扶著樹滑了下去，哭泣著說：「趙國，趙國他為了救我們……」
苑遙忽然冰冷的說：「你別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這就去把他救出來。」說著，她人已經跑了出去。
圖湘大聲的說：「你去救他，憑什麼說你有這個能力？」
苑遙不回頭，說：「憑我也是個隕石能力者。」
圖湘說：「就算這樣，去了你也只能一死。」
苑遙說：「我死了倒也好了。」
圖湘的心忽然就軟了，輕輕的說：「也許，我們都沒有錯。」
苑遙走了回來，溫柔的抱住圖湘顫抖的肩膀，臉龐側過她的耳邊，說：「相信我，一定會把他救出來。希望你好好的話下去，如果能見到林海，請你對她說……」
話說完，她人已經跳著斷點迅速的離開。
圖湘叫喊著：「苑遙你要去哪裡？」
可是，空氣裡留下的只有空蕩蕩的樹葉的嘩嘩聲。
而她的耳邊還迴響著苑遙最後的那句話，像黑夜裡一根溫暖的蠟燭，又像柔軟的海綿裡的一根刺。
她喃喃的對自己說：「那個人終究還是你，我早該想到了，我早該想到了。」
她抹掉眼角的淚水，就像發誓要從頭開始做一個嶄新的人一樣。大路茫茫，不知該去向何方，但她卻明白，必須盡早找到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