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尋找林海 文 / 稻子殼
三年前。
冬天，白雪漫漫，冷風如刀。
初中的寒假剛剛開始，而離過年也不遠了。
照例學生們要回家做寒假作業，坐在溫暖的火爐旁伸著冰涼的手，看著外面的北風裹著大雪紛紛揚揚的灑落。
幸福其實很簡單，冬天裡的一把火，夏天裡的一抹涼風。
所以，即使是冰冷的大街上，也不乏看得到容光煥發的年輕的面孔。在他們朝氣蓬勃的臉上洋溢著冬天裡日光般的溫暖。
只是，現在卻有三個愁眉不展，垂頭喪氣的人坐在學校的門口。
校園裡一個人也沒有。現在是寒假，而且下了大雪，就連補課的學生也懶得來了。
最先說話的是圖湘：「我覺得趙國說的有道理。林海離開這裡一定有他的苦，我們應該把他找回來。」
想把林海找回來的主意固然是趙國出的，可是，他卻一直在猶豫。
苑遙則坐在一片沒有雪跡卻冰涼刺骨的石板上，默默無語。
圖湘把腳一跺，說：「如果你們不去，那我就一個人去。」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林海去了哪裡，都要跟著他。
西北風夾著鵝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的打在三個人的身上。不斷的有冰晶從衣領和袖子裡鑽進去，迅速的化成雪水，冷得讓人打個寒顫。
趙國一身是個開朗的人，此時的他卻像一個深諳事理的老頭子一樣的看著圖湘。他歎口氣說：「其實我知道林海為什麼要離開。」
圖湘問：「為什麼？」
趙國傷感的說：「他弟弟林遠死了！」
圖湘和苑遙異口同聲的「啊」了一聲。
趙國說：「他一直很疼愛弟弟，可是他爸爸賭博欠了人錢，那些人來他家裡要錢，結果就出了意外。」
圖湘的眼睛裡湧起複雜的光芒，說：「難怪我總覺得他有心事。原來……原來……他的家境一直不是很好。」
苑遙定定的看著頭頂的天空。
大雪如同沒有方向的柳絮一樣雜亂的落在她的頭髮和睫毛上。
遠處看不到路面也看不到行人，一片茫茫的白。
圖湘忽然說：「林海已經很難過了，真想不到他一個人在外面是怎麼過的。我真是擔心……」
這話聽在苑遙的耳朵裡，簡直像針一樣。
趙國也說：「就是，大家都不在身邊，有什麼困難都得自己抗著。說不定，他現在連飯都吃不上。」
圖湘叫著：「那你們還等什麼？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嗎？難道就忍心讓他一個人在外面受苦？」
趙國說：「可是……」
圖湘說：「可是什麼？」
趙國搖搖頭說：「家裡人……他們……我得給他們一個交代啊……」
圖湘沉默了。
朋友固然重要，卻也不傷了父母的心。這個道理他們都明白。
苑遙忽然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花，說：「反正是寒假，我們就說一起去旅遊吧。」
圖湘馬上說：「好。」
趙國想了想也點點頭說：「好。」
雪整整下了一天，清晨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冬天亮得總是特別晚，街上也少有行人。
三個帶了點行李就出發了。
來到車站的時候，趙國買了份報紙。剛坐下來，就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長的外套，把他整個人都遮了起來，看不到臉也看不到手在哪裡。他一走過來就從在了趙國的旁邊。
車站的人本來就多，像他這樣的人也不少。
所以，趙國低下頭看報紙。
苑遙和圖湘在超市的附近流連著，倒是沒有心情安靜一會。在小鎮裡呆得久了，外面的一切對她們來說，都太新鮮了。
那個男人忽然把臉轉向了趙國，一雙藍色的眼睛閃著動物般的光澤。他說：「可以借看一下報紙嗎？」
趙國把報紙遞給了他。
他接過報紙後並沒有看，卻說：「你覺得世界是你想像的那樣的嗎？」
趙國愣了一下，根本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那人的臉看不太清楚，被外套遮去了大半。
趙國說：「世界不就是它本來的樣子嗎？」
那人搖搖頭說：「力量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他忽然凝視著趙國的臉。
趙國看見那是一張像豬一樣肥大的臉，說話的時候，兩頰的肉就很有彈性的跳動著。竟會有這麼噁心的人。
趙國微笑著，說：「你所說的力量是指什麼？學問？」
那人也笑了說：「一半吧。」
接著，他從衣服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裡面有綠色的液體。
他接著說：「我把它送給你吧。有一天你會用到的。」
說完他人已經離開了。趙國呆呆的坐在那裡，凝視著手裡的小瓶子。
圖湘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東西，奇怪的問：「這是什麼好東西啊。」
趙國看到她和苑遙買了一些零食回來。
上了車的時候，趙國還有把玩著那個小瓶子。直到車停的時候，他都沒有發覺。直到圖湘叫了他一聲：「趙國，你發什麼呆啊。一直看那個瓶子，快點下車吧。到站了。」
到了城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這裡的黑和小鎮裡的黑可不一樣。小鎮裡的晚上燈火很少，稀稀落落的點綴在夜空下，看不到路面，安靜得像一場夢。
而城裡的黑夜比白天還要熱鬧，人們彷彿是從白天睡醒了似的都擠到大街上，各色行人在耀眼的燈光下像舞台上的演員一樣明亮。
趙國的行李並不多，只背了上學時背過的書包。苑遙倒是什麼也沒有帶。圖湘把她最得意的斜肩包拿在手上，其實裡面也沒有裝什麼。
這時，一個喝醉酒的年輕男子經過了她的身邊。藉著酒勁，笑嘻嘻的看著圖湘。
被別人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圖湘當然感覺不舒服，她剛想罵兩句，那人忽然扯下她的皮包就幾遠處跑去。
她驚叫一聲：「我的包。」
趙國和苑遙都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跑遠了，消失在路的轉彎處。
趙國二話不說已向著那個路口衝了過去。
他跑得那麼快，就怕那人不見了。可是，當他跑進那個幽暗的胡同裡的時候，卻見年輕男子正悄悄的站在那裡。
那人身後還有兩個人。一個長得瘦而長，一個長得小而結實。大概他們是城市裡的三個小混混。
趙國有點膽怯，但還是鼓起勇氣說：「把包還給我。」
那個搶走包的年輕男子醉笑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你還真是不怕死呢。竟然敢追過來。」
他身後的那兩個人已經開始翻找包裡的錢了。
不過，他們翻出來的是女生每個月都會用到的東西——衛生巾。然後，就什麼也沒了。
喝醉酒的男子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抓過那包來，猛猛的扔在了地上。
他對那兩個人叫道：「媽的，狗玩意，給我揍他。」
趙國完全沒有想到包裡只有一包衛生巾，早知如此，他就不會追過來了。轉身就跑，但是，路口已經被堵上了。
三個人不停的踢著趙國，嘴裡還罵著不乾不淨的話。趙國在地上爬過來爬過去，還抽空把那包抱在了懷裡。
圖湘也追了過來，見狀大叫道：「住手。」
他們果然就停下了手。
喝醉酒的男子輕輕的挑著她的下巴說：「嘿嘿，雖然有點野蠻，不過長得還不錯呢。」
身後的那兩個男子也圍了上來。
苑遙推了一把那男子，叫道：「你們想幹什麼？一群臭流氓。」
那男子壞笑著，說：「罵得好，我們就是臭流氓。而且，今天我們就要流氓給你看。」
說著，他已經動手去扒圖湘的衣服了。
圖湘忽然抬起一腳，正中那人的褲襠下。
她罵道：「老子也流氓給你看。」
那人痛苦的縮在了地上。蛋疼的滋味，簡直和世界末日沒有什麼區別。
那男子叫罵著：「給我幹死她。」
話一出口，那兩個一高一矮的男子就向著苑遙和圖湘撲了過去。
她倆當然要反抗，可是，兩個女生怎麼能抗得過男人的力氣？趙國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和那個高個子扭打在一起。
那矮子地上撿起一塊磚頭，狠狠的砸在了趙國的頭上。
本來扭打在一起的幾個人，忽然停止了打鬥。
趙國的臉上佈滿了血液，看起來像個鬼。
苑遙和圖湘驚慌得發不出聲音來。
趙國倒在地上的時候，還聽到那個酒醉的男子叫罵著：「艹，老子弄死你。」
一隻很臭腳踩在了他的臉上，不停的擰，不停的踐踏。
在學校的時候，趙國愛鬧，愛玩，可是很少和人打架。男人在打架的時候，大多是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
可是，現在他的尊嚴還有嗎？
他想哭，他想喊，只是嗓子一直啞著，一點聲音也發不來。
他的手上還握著那個小瓶子。是的，那個男人說過，這個瓶子可以給他帶來能量。如果有力量，就不會受這麼大的屈辱。
他將那個小瓶子慢慢的移到嘴邊，在誰也沒有看到的情況下，喝了下去。
在幾個流氓的叫罵聲中，他漸漸的變成一個可怕的怪物。
苑遙和圖湘就像一個木偶一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傻了眼。
當趙國變成一條巨龍的時候，他的意思也漸漸的模糊掉了，腦海裡只有一種念頭：殺戮。
在一陣慘叫聲裡，那三個流氓變成了三個血肉模糊的屍體。
圖湘看見那個巨龍燈籠般的眼睛一直在注視著她，然後一步一步的向她和苑遙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