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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章 雪兒的擔憂 文 / 天賜妖刀

    滄海慢慢擦拭著卍兵。

    師傅信佛,雖然平時道家打扮,但卻是接近於佛。

    卍兵是師傅送給他的。師傅說他殺氣重,用佛印卍兵,可以減少殺氣。

    他很奇怪,他很少殺人,在組織盡兩年時間的任務裡,他幾乎沒有殺一個人。到了青島,為了曝光的蕭衍和醫生,還有自己的行蹤,才殺了生命中的兩個人。當然,他不知道高中那晚的械鬥已經死了三十多個。

    他討厭殺人,因為他想活著,大多數人都想活著。他希望別人會對他手下留情,所以他經常對別人手下留情。

    做人留一手,下次好見面。

    師傅常常這樣教育他。父親說過,師傅教了什麼,他都要一股腦的記住了。

    他很乖,從小很乖。

    他一直在學習,學習任何師傅教給他的東西。

    包括這個卍兵。他一直想問一個問題,他的師傅從來都不關心他是不是會死,總是會說:「給人留條後路。」

    似乎自己的這個徒弟,不會在別人手上出事一樣。

    卍兵是師傅從西藏峽谷帶回來的稀有金屬混合鈦合金打造的。他不知道有多名貴。只知道有多好用。從不卷刃,從不遲鈍,從不會誤傷自己的手。

    上面從「卍」字上面的四個分支裡分出兩個小頭,在滄海殺人的時候。小頭裡會出現兩枚銀針。

    師傅說,當年南拳黃飛鴻也是行醫,因為殺念太重。

    滄海知道師傅在胡說,黃飛鴻行醫是因為當時的武夫實在活不下去,需要點錢過日子。而打拳的,總是知道些粗淺的醫理。他不知道師傅為何說這個謊言。而且,只對他說。嚴肅地說。

    至於南拳,黃飛鴻確實是用拳的。電影電視上都是譁眾取寵。

    想利索殺人的時候銀針不會彈出,卍字會變成「十」字,但想藝術的殺人的時候,就會成為花瓣式的點綴。

    師傅從不勉強他不殺人。事實上他在師傅面前沒殺過人。

    師傅總是說:「人如果死了,你就別再糟蹋人家。」每當這個時候,滄海才會懷疑,是不是師傅搞錯說話對象了。

    所以,滄海潛意識害怕殺人。

    他知道,自己的師傅是個很有遠見的人。他怕如果殺人殺多了,會像師傅說的那樣。

    他不喜歡未知,又很喜歡未知。

    卍兵是滄海進入組織後最知心的朋友。從沒離身,洗澡都不離身,像是傅紅雪的刀。

    當時奇才在訓練室打彈性鋼板的時候,要求他做下示範,他也沒有拿下卍兵。

    所以,那次,卍兵第一次見血。他自己的血。

    一個拐頭深深插入了他的大腿。

    從那以後,滄海更試卍兵為禁臠。它身上,流淌著他的血。

    雪兒伸伸懶腰,見滄海抱著卍兵一直在那發呆不動,就把洗好的內衣往窗台一掛,嬌笑著走過去:「怎麼了?壞了麼?」

    滄海笑笑:「它如果壞了,我可能真的也會跟著壞下去。」

    雪兒眼睛雪亮:「哦?為什麼?你的功夫全在武器上麼?這個奇形怪狀的武器?」

    滄海想了想:「嗯,差不多吧。可以那麼說。」

    「哦?!」雪兒似有深意的看了看滄海:「那你可小心了。」

    滄海一愣:「怎麼了?」

    雪兒看著他:「我不想你去冒險,我會趁你不注意,把卍兵藏起來。」

    「好注意,真的。」滄海撇撇嘴,從板凳上站起:「洗完了麼?開飯?」

    「很乾淨哦,我用了天然皂粉。很香的,不信你聞聞。」

    雪兒走到窗台上把洗好的內衣拿過來,湊到滄海的鼻子上。

    滄海笑了:「別這樣,我今天會很忙。沒了力氣可不好。」

    雪兒面色一紅:「那就開飯。」她過去掛好內衣。滄海下去叫了房東。

    不一會,飯菜香就溢滿了房間。

    謝過房東,又給了房東一百,雪兒關上門:「嗨,看看,咱們的午餐。」

    滄海也不客氣,他必須得吃,吃很多,他知道,今晚不同與以往前幾天。

    前幾天都是字郊區尋找他,在便衣警察的監視下。而從今晚開始,他是去屠殺,屠殺的意思,就是鮮血橫流,就是浮屍遍野。

    他不喜歡殺人,但有時候就是這樣,不得不為之的社會。

    雪兒自己吃飯,不需要滄海餵了。她還想喂滄海吃,滄海不許。

    滄海吃的很小心。師傅說過,任何食物都是勞動的結晶。滄海種過地,他知道。

    他吃的再多也不浪費。但米飯很明顯不適合他,他感覺不到飽,他希望吃饅頭。

    「我想吃饅頭。」滄海感慨道。

    雪兒挺了挺胸:「要麼?」

    「算了還是。吃米飯吧。」滄海搖搖頭。

    他感覺雪兒似乎變了些。但他不懂,不懂女人,他在幾個月前,是個觀念裡沒有男女之分的男孩子。

    在他看來,或許是女孩子進入愛情後對於愛情的改變。

    他想起了一個笑話,一個算不上笑話的笑話。

    這個笑話,正好可以趕走他心裡的邪念,想吃雪兒饅頭的邪念。雖然他都覺得自己定力差了很多。

    「雪兒,給你說個笑話。」

    「嗯,你說。」雪兒覺得很稀奇,他覺得滄海是個沒有幽默感的男子,至少,在她面前。

    「嗯,那是我在拘留所裡遇到的。當時在高密。拘留所很小。本來很少的人會去那鬼地方。那年正好當地有了經濟詐騙案,警方在逮捕嫌疑犯的時候發生槍戰。死了倆警察,所以那陣子違章駕駛都要進拘留所。我正好當時有任務,在那停留了三天,最後一天我抓到了個在公交車上揩小姑娘油的流氓,不過對方有關係,反咬了我一口,我反而進去了。後來在拘留所裡,遇到了一個朋友,他是南方的,當時拘留所第一次住那麼多人,沒有伙食,吃的是半生的滿頭和鹹菜,後來那夥計終於吃不習慣了,有一天對監獄長報告:『李所,我想吃米飯。』人家李所一愣,好久才反應過來,揚手就是一巴掌:『吃你媽了個x』當時。」

    雪兒正吃著米飯,聽到這裡,見滄海在對面模仿著山東方言,那副頤指氣使的樣子,米飯,噴了滄海一身。

    滄海直接沒閃開,也沒在意,繼續說道:「從那時起,我才知道兩個道理。」

    「哪兩個?」雪兒幫滄海清理乾淨,索性倚在滄海的懷裡。

    「一,是我知道了,有些東西是不能向別人要的,要也要不到,即使得到了,也是別人踐踏了靈魂後的東西。二是,不要依賴與任何與你無關的東西。」

    「只要不是能隨身攜帶的,長在身上的,都不要依賴。因為總有你失去它的那一天。一旦失去,就會頭腦混亂,失去理智,像煙鬼沒了煙,酒鬼沒了酒,色鬼沒有了女人。富人沒了錢。」

    滄海輕輕撫摸雪兒的頭髮:「不祈求任何人,不依賴任何外物,只靠自己。」

    雪兒慢慢說道:「誰也不要依賴嗎?」

    「你可以去信任,用命去信任,但是,你要自己去爭取才可以,那才是王道。到了那時,你就會明白。什麼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呢?你的命呢?」

    「我師傅說了,我是真正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雪兒笑了,環著滄海的脖子:「你知道麼?你有時候像極了一個人。」

    「誰?」

    「一個人……一個死去的人。」

    滄海看著雪兒:「人都是會死的,就像狗一樣,走勢會死,狗的平均年齡不到十歲,但他們活的比人快樂。」他站起身:「好了,不說了,我需要好好睡一覺,雪兒。你可以活動下筋骨,你已經躺了好幾天了,稍微活動下有益於身體血液流動和肌肉生長。」

    雪兒收拾好碗筷,看著爬上床準備睡覺的滄海:「我給你跳舞吧?」

    「我想好好睡一覺。」

    「今晚會很熱鬧麼?你好像有點緊張。」

    滄海點點頭:「人在做兩件事的時候會很緊張。我師傅說的。」

    雪兒看著他,滄海接著說道:「一是喜歡的,二是憎惡的。」

    「那你今晚的呢?」

    「殺人!」

    雪兒也上了床,脫掉了羊毛衫,蹭到滄海懷裡:「今晚你不去郊區?」

    「不,今天開始,所有讓我喘不了氣的,我讓他們不能呼吸。所有讓我直不起腰的,我讓他們腳斷腰折。如果全世界都讓我如此,那麼我會讓他們都知道世界的色彩,有時候是紅色居多。」

    那一瞬間,雪兒感到渾身冰涼,猶如剛才刷碗的水,涼入骨髓。

    她隱隱約約感覺出了為何滄海的師傅總會跟滄海說那些話。

    隱忍是滄海的特性,是他的性格。但是,都是有一個最後底線的。

    雪兒抱緊了滄海,她有些害怕,說不出的害怕。

    滄海笑了:「沒事的,今晚我不會對你的組織動手的,我沒那麼傻。」

    雪兒喃喃說道:「是哪家?」

    滄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以為你都準備好了。」

    滄海看著雪兒,溫柔的說道:「我不想殺人,但必須去。我不想在殺人之前知道他的事情。我怕自己下不了手。我會想他有家庭,有養育他的父母,有需要他養活的子女,有等著他親密的妻子。我不想。」

    「那你怎麼辦?」

    「抓鬮,抓著哪家就是哪家。」滄海眼神裡一抹寂寞:「誰都有運氣的不好的時候,今晚,就是那些被我抓鬮抓住的人的不幸。我已經告訴他們,我的態度。她們要為自己的僥倖付出點代價的。是不是?」

    「我師傅常常說,人類是很自大很虛偽很無知很野蠻的生物。不過他們喜歡給自己披上外衣。當原始的欲,望在支配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自動脫下衣服,來接受自然的洗禮。」

    雪兒強笑道:「滄海,你在傳教。」

    滄海說道:「在組織裡,有空我就和他們說我的道理。他們也這樣說。那次金拘留所,我可以一腳踢開那個抓我警察,但那一瞬間,我想感受下那裡面的東西,或許,也是個經歷。」

    雪兒看著滄海,似乎是剛認識他一樣。

    她在害怕,為自己的選擇,滄海不知道的選擇。

    滄海見雪兒臉色異樣,輕輕說道:「胸口痛麼?」

    雪兒搖搖頭,她看著滄海:「滄海,以後如果我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的話,你會怎樣?」

    滄海聳聳肩:「傻瓜,別胡說八道了。睡覺。」

    摟著雪兒,滄海慢慢陷入自己需要的睡眠。雪兒看著床外雪地陽光映襯下的世界,心中滿是黑暗。

    就像自己在美國基地受訓的時候,心裡的那股絕望。

    那裡有各種各樣的機器來支持你堅持著做下去,在暗無天日的訓練裡,每天想的都是外面的光線能稍微照射下自己的身體。那種來自於身邊環境的孤獨和無力,遠遠比不上自己心裡的恐懼。

    那種被機器折磨,被教練折磨,被訓練內容折磨,被自己的恐懼折磨,都在滄海短短幾句話裡再次浮現。

    在已經過了五六年安逸生活後的今天。

    突然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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