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愛得沒那麼深 文 / 希柚
昨晚酒醉之後說的都是氣話,簡瞳以為這一餐之後,她應該就沒什麼機會跟官行漠見面了,跟官家更是永遠不會再有交集。
可是第二天,她就接到官家老爺子親自打來的電話,讓她收拾東西,去官家大宅小住。
原因很簡單——官子航病了,鬧著一定要聽簡瞳給他講上次沒說完的故事才肯老實吃藥。
簡瞳根本就沒給他講過故事,而且她也不會講,可是官家老爺子完全不聽她的辯解,直接掛斷了電話。
簡瞳不喜歡這麼蠻橫不講理的人,也實在是唾棄官家老爺子的行事風格,她去官家吃一次飯都壓抑得難受,更別說去哪裡小住了,可是想找她過去的人是官子航……
簡瞳沒辦法地妥協了。
她跟官子航不熟,說不上喜歡,可是想到他小時候的意外,她根本沒法拒絕他的要求。
簡瞳來到官家,沒看到官行漠,卻看到一個她絕沒想到會在這裡出現的人——靳辰睿。
「小乖。」靳辰睿笑著起身,單手幫她抱過那一大疊故事書,順手幫她理順被市郊大風吹得散亂的碎發。
「……」簡瞳愕然地動了動嘴巴,還是不知道該怎樣叫他,索姓不叫了。
大概是等得久了不耐煩,床上的官子航皺眉瞪眼地看著她,簡瞳無奈地笑了笑,連忙拿起一本故事書,有點頭大地想照著念。
「別緊張,小航經常這樣,他每次生病了都吵著讓人給他講故事,就連我都是這樣跟他認識的。」
無辜地被官子航點到名來講故事的人不少,誰都知道因為小時家中巨變,沒人照顧他,他燒壞了腦袋才會如此,出於同情,也沒人拒絕他的要求,就連當時很少出門的靳家三少爺都打破慣例地過來給他講過故事,兩人也是因此成為朋友。
官子航倒是說話算數,一聽簡瞳開講,就老實把藥吃了,聽著聽著,眼睛微瞇,好像是要睡著了。
這童話很長,說到一半,簡瞳有點累了,微微伸個懶腰,官子航卻像抓到她偷懶似的,轉過頭不客氣地瞪她一眼。
靳辰睿在一邊失笑,走過來,「小航,剩下的這一半我給你講好不好,」
官子航上下看看他,再看看簡瞳,不甘不願地點頭。
簡瞳剛才拿的那本,是長襪子皮皮的故事,她小時候沒聽過這童話,念了一半也覺得興味盎然,現在坐在一邊,靠著椅背,想聽靳辰睿把這故事講完。
可是他的聲音太溫柔,哪怕是童趣十足的睡前故事,被他一講,也都像是綿綿情話。
簡瞳覺得氣氛太親密,想要離開,靳辰睿卻像身後長了眼睛似的,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帶回身邊。
他真的跟以前那個體弱多病的靳三不一樣了,簡瞳根本掙不開手腕上的禁錮,可哪怕是這樣強勢的動作,被他做出來也是柔情款款,不見半分凌厲氣勢,讓人根本生不起氣來。
沒過幾分鐘,官子航睡著了,靳辰睿合上故事書,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個極厚的檔案袋。
簡瞳接過來,遲疑地打開,發現這是靳辰睿從小到大的病歷,那一次次的搶救記錄看得她手指都發顫。
靳辰睿把病例翻到最後幾頁,「你上次問我,三年前為什麼騙你說要離開。」
簡瞳猛地抬起頭來,「當時你病發了,」
靳辰睿眼裡閃過一絲愧疚和黯然,他希望能這樣回答她,可惜真相並非如此。
他好像很怕簡瞳聽了一半就會離開,按著她的手,「我有一個朋友,他的身體狀況跟我一樣,當年我下定決心要動手術時,他聽說了,過來勸我。」
「他說像我們這樣隨時會死的人,每過一天都像是在倒數計時,所以對誰有一點好感的時候,就恨不得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進去,其實原本沒愛得那麼深,只是心裡清楚生命隨時會逝去,過了那麼多年寂若死水的日子,很想轟轟烈烈一次。他說,我可能沒有我想的那麼喜歡你。」
「我當年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
他頓了頓,看到簡瞳臉上愕然之後理解的神色,鬆了口氣,可也微微失望。
她也許真的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很愛她,當年他對她表白,她其實也並沒答應。從最一開始認識,她就把他當成一個難得會出現的朋友。
在心裡輕歎一聲,靳辰睿接著說,「所以我跟你說我要離開,是想跟你分開一段,看自己到底會不會想你,甚至我以前的未婚妻找到我時,我也沒趕她走。」
簡瞳猛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靳辰睿沒明白她的反應,拉下她,「你別激動,我們什麼都沒做。」
「……」簡瞳盯著他,臉上露出一個介於哭和笑之間的古怪神情,喃喃問,「你推開她了是嗎,你想測試你還能不能容忍別的女人靠近,所以你不只是在她出現時沒趕她走,她對你表現親密時,你也沒抗拒,然後也許在哪個緊要關頭,你就把她推開了是嗎,」
「……是。」靳辰睿原本並沒覺得這段經歷難以啟齒,可簡瞳古怪的神情,卻讓這句承認答得如此艱難。
「你推開她……」簡瞳突然激動起來,「你以為這無所謂是嗎,你有潔癖,你根本不允許別人碰你,你覺得這樣的測試是你犧牲大是嗎,你根本沒想到能靠近你時她有多激動被你推開時她心裡又有多恨是嗎,」
這是耳目遍地的官家,官子航又在睡覺,她壓抑著聲音質問,情緒無法發洩出來,積蓄在心裡,快要趕跑所有理智。
可是說完了,她又覺得自己過分了,靳辰睿當年身體差得厲害,他很少有閒心去管別人的事,聽說他的婚約是自小定下,他跟他未婚妻其實根本不熟,他不知道他未婚妻的偏執,他不是故意的,她不能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可是道理她明白,情感上她卻一時無法接受,她不知道該怎麼再面對靳辰睿,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匆匆跑向門口。
門一開,門外卻站著官行漠。
為什麼偏偏是她這麼狼狽的時候,她會遇到他,
簡瞳知道自己沒哭,她幾乎不掉眼淚,可她臉上的神色絕對不會好到哪去,至少,不會比過年那天,她慘兮兮地蹲在樓下,被官行漠撿回去那天好。
可是時過境遷,現在不管她是什麼模樣,他都不會再有動容。
官行漠正要敲門,手還懸在半空,簡瞳看著那快要碰到她額頭的手,想著那手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就可以拍拍她的頭,安慰地問一句「怎麼了」。
為什麼還要抱這樣的幻想,
眼眶突然發熱,簡瞳低下頭,匆匆跑開。
靳辰睿原本已經追到門口,看到官行漠出現,才沒有開口,他以為官行漠會摟著簡瞳離開,沒想到,卻看到他無動於衷的模樣。
他剛回國,又是靳家正式回歸在即,他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每天的新聞都是助手整理了重要的幾條,送到他面前。
像是厲千城要結婚這種八卦,助手當然不會送去耽誤他的時間,所以他沒看到發佈會上的那一幕,也沒想到簡瞳跟官行漠已經分開。
「怎麼回事,」他止住腳步,沒急著去追簡瞳,向來溫和的聲音中,透出絲絲沉銳。
官行漠眉頭微皺,似有些不耐煩,「分手了,她沒告訴你,」
這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靳三眉間厲色漸顯,「分手了,前不久你還是至死不渝的模樣,出乎所有人意料當眾跟她表白,現在你說分手了,」
聽到這麼一長串「廢話」,官行漠的眉頭皺得更深,耐心似已宣佈告罄,也不多解釋,只是吐出涼薄的兩個字——
「膩了。」
「砰」?
利落的一拳揮來,卻被官行漠用手擋住,那一拳的力度不小,打在官行漠掌上,發出砰然的皮肉撞擊聲。
冷冷地揮開他的手,官行漠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一挑眉,那意思很明顯,要打架,他奉陪?
這沒有絲毫愧疚的反應,讓靳三眼中也凝出冷意,回身看了眼已經睡著了的官子航,輕聲關上門,朝外走去。
簡瞳不知道有人為她打起來了,也不知道因為靳辰睿的身份,這一架引起官家不小的混亂,她匆匆跑了出去,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跑到什麼地方,等到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迷路了。
其實這裡還是官家大宅,可跟其他家族不一樣,官家人口太多,哪怕只有少數的一部分核心成員住在這裡,這房子也要大得驚人。
尤其是因為不停的翻新和擴建,這裡的走廊並不是直來直去的結構,不熟悉環境的人走起來,猶如進入迷宮。
她不清楚自己跑到哪兒了,走廊兩邊又都是房間,她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也無法確定自己的方位。
官家人多半陰陽怪氣,絕對不好惹,要是她跑到哪個禁區來,被人抓到,一連串的麻煩又會接踵而至。
因為對自己處境的擔憂,讓她反而把之前的煩惱忘了。
走廊地鋪著地毯,怕被房間裡的人發現,她乾脆把鞋子脫了,小心翼翼地放輕著腳步,沒發出半點聲音地往樓梯的方向走。
她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所以走著走著,就聽到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
有人?
簡瞳沒細想對方的腳步怎麼也這麼輕,她匆匆地想要躲起來,這些房間的門她都不敢推開,只好冒著險,飛快地跑回剛剛才路過的敞開式小客廳,躲到沙發後面躺好。
她慶幸自己之前為了保險,把鞋子脫了,不然剛才根本不敢跑這麼快。
沒一會兒,有人走過這間小客廳。透過沙發底座的那點空隙,她只能看到對方的鞋子。
黑色的絲緞材質的高跟鞋,精巧的水鑽搭扣熠熠閃光,襯得腳踝更顯玲瓏纖細,這鞋子很漂亮,簡瞳覺得有點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而且也沒時間給她細想,因為她躺在地上聽得更清楚,又有一陣腳步聲響起。
這次走來的是一個男人,男人的鞋在簡瞳眼裡都差不多,況且官家人太多了,她更不可能憑一雙鞋就認出人來。
裡著麼要。她聽到了房間門鎖開啟又合上的聲音,想要出去,又怕還沒走到樓梯口,房間裡的人就出來了,把她抓個正著。
看著時間,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就是官家的晚飯時間了,這兩個人一定也要下樓,保險起見,她還是再等等。
因為已經惹了不少的麻煩,平時的生活,簡瞳一直謹慎,有時候簡直是過分小心了。
不過後來想想,她很慶幸自己這麼謹慎。
果然,二十分鐘後,她聽到門鎖開啟的聲音,這回先走出來的,是那個男人。
他走到正對著沙發的位置時,簡瞳有點心急地盯著他緩慢的腳步,突然,就聽到了一聲女子輕笑,那聲音很近,一定就是在沙發附近發出的?
昏暗空曠的走廊,明明只有一個男人在,卻突然響起年輕女子的笑聲,這情景真讓人毛骨悚然,簡瞳驚得汗毛都豎起來了,眼睛緊緊盯著外面那人的動作,手伸進口袋裡,悄悄地按著鍵盤,想要跟人求助。vequ。
還好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外面可能是兩個人,只不過女人被男人打橫抱著,或者……是雙腿纏在男人腰間,姿勢曖昧地被抱著。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這男人走得這麼慢。
她的心才剛放下來,就聽到那女人柔媚的聲音問,「對了,那個官行漠……」
「噓。」男人在制止她,聲音很低,簡短的音符中,帶著陰沉的警告意味。
那女人被嚇得噤聲,簡瞳再聽不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可是剛剛那一句,就已經足夠讓她警覺。
她一直覺得,上次跟拍官行漠,又把照片寄給她的人,很有可能就在官家內部。
剛才那女人提起官行漠時,語氣不善,其實這並不可疑,放眼整個官家,可能沒幾個人對官行漠心懷善意,像是官凱傑,當著官行漠的面都敢陰陽怪氣。
可疑的是,那個男人竟然制止她?這舉動真是欲蓋彌彰,這兩個人,多半就是搗鬼的幕後黑手了。
甚至……因為上次年會上紙條的事,她曾面對官家所有小輩的集體審判,幾乎把他們的聲音聽了個遍,卻不記得自己聽過剛才男人的聲音。那樣稍微冷下語調,就能顯得無盡的陰沉肅殺,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她如果聽過,一定不會忘記。
心裡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可她覺得這懷疑太不可思議太荒謬了,沒有證據前,她不能跟任何人亂說。
————
還有兩千字,三小時後傳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