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文 / 浮世紅妝
涼暖可不願多等,這一次,不等章氏找借口,便是態度強硬地使眼色,讓小菊花恭送這章氏出去了。
章氏一愣一愣的,自己的滿肚子的水,還沒潑出來,便是被人趕出來了。
待章氏走後,未等涼暖開口,那老管家便道,
「少夫人,那筆帳,老奴不可說。」
老管家說完這話,便覺著後頸處有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心想著,這仲春了,怎的還會有這般寒涼的冷風呢?
說完,便是低著頭,人老了,老縮了,老管家的頭髮都是灰白灰白的,身子瘦削,低著頭縮在那裡的時候,就如同一個尋常府邸裡的老人家一樣,
但,他始終不是尋常家裡的老人家,他是齊安侯府裡曾經的第一管家,雖然如今年事已高,但是不代表這腦子就是不靈敏了。
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或許越是老的人,口風便是越緊。
涼暖還沒開口問什麼,就聽到這管家這般回答了,心中便是清明了,那筆帳的出入,定是與齊安侯府的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有關,那秘密,還讓侯府裡的主子們,都是自動忽略了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它過去了。
但是,府裡的人,掌管這賬簿這麼久的光懿夫人,該是知道這筆帳的出入吧,這侯府裡未來後院的掌管者,也該是要知道這筆賬的出入的,如今,她是齊安侯府的少夫人,連她都是不告訴,那誰才是那個該知道的人?
涼暖扶了一下手邊的扶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這老管家的話,也只是一笑而過,便是直直走過這老管家,他的身後是幾從開出花骨朵卻依舊是毫無綠葉陪襯的矮樹叢,是長洲大陸裡都是非常常見的一種常年生的籐蔓花種,
與桃杏一般,先開花後生葉,便總是見到那一叢叢嫩白色的小花,簇擁在一起,一團一團的,嬌嫩可愛無比,沒有綠葉的陪伴,略顯單薄,卻也因為沒有綠葉,而更純粹美好。
纖纖素手慢慢劃過這一叢叢花叢,涼暖笑了,忽的便是一停頓,就是掐下那花叢裡的一小團粉嫩小白花。
沒人知道涼暖要做什麼,就是溫香和小菊花也是看不懂,自家少夫人這般行為要做什麼,只看到涼暖背對著他們,似是折下一從花枝。
「你看,這花如何?」
涼暖轉過身子,老管家聽了,彎著腰,轉了個身子,微微抬頭,不敢看主子的臉,只看著她伸出來的手,手心裡握著的是一叢小白花,對比那還留在樹枝上的小白花,那手心的花,已經泛黃,枯萎,再沒有留在樹枝上之時的光鮮粉嫩,此刻就像是被人摧毀了一般的毫無生機。
不懂,實在是不懂,少夫人為何要將這一簇白花摘下來,讓他看?
枯黃與白嫩,毫無生機與璀璨光芒。
老管家心裡歎了一口氣,他終究是老了,老了啊,這腦筋啊,不靈活了,實在是不明白,這少夫人將這花給他看,是什麼意思呢?
小菊花與溫香對視一眼,從各自的眼光裡,也看出了各自的迷茫,少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小菊花看著涼暖手中枯萎了的花,心裡隱隱地覺著,少夫人下面會說出大概怎麼樣,但又是不敢確定,她,看不明白少夫人的心,有時候看去似乎十分懶散簡單,但有時候,卻如同有一層層迷霧蒙在她的身上,怎麼也拂不開那些迷霧,看不清少夫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沒了枝條的養分,再粉嫩可愛的小花,瞬間便是枯萎了。」涼暖笑了,「老管家,如此簡單的道理,你怎會是不明白?」
涼暖的話,似乎話裡有話,又似乎只是在訴說最簡單的事情罷了。
「老奴愚昧,還請少夫人明示。」
那老管家對著涼暖鞠了一躬,本就是有些佝僂的腰肢,彎的更低了,
涼暖斜眼看了那老管家一眼,清麗柔和的臉上漾著可人的笑容,雙頰還有些紅潤,半縷光照在她的臉上,恰好轉過來看著老管家等人的時候,一半臉隱在陽光下,另一半臉隱在暗處。
半臉明媚,誰知道另一半會是怎麼樣?
涼暖自己都是看不到自己的臉。
「這賬簿上的那筆帳,如若我下個月不撥出去,那一些東西,可不就是枯萎了?」
涼暖笑了,笑得善良極了,她可不管那些有的沒的,她只壞心眼地知道如今齊安侯府的後院,這主要後院賬簿,是歸屬於她這個少夫人所管,就連光懿夫人,就是將這些交給她了,只不過想從一個老管家的嘴裡知道一些東西,就是不相信這老管家還是不告訴她了。
那老管家聽了涼暖的話,如此直白的話,愣了一愣,深深地皺了皺眉,心裡有些猶豫,卻依舊是不能說,當年他還是青蔥管家之時,這些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件事情,往年都是在更換管家,府裡換主之時,才是告訴新換的夫人。
一直以來,便是這樣。
雖說,如今光懿夫人身子欠佳,這後院的事情,是少夫人在管著,但少夫人畢竟還不是侯府主母,依照著以往的習俗,便是不能說。
「回少夫人,此事,老奴不能做主,還請少夫人海涵。」
老管家也不是一個吃素的,說著這樣的話,語氣裡卻是聽不出一點的不恭敬,相反的,這話從老管家的嘴裡說出來聽著便是異樣的恭敬與誠懇。
涼暖看著手心裡枯萎的花,另一隻手撥了撥,便伸手,將將手往下,花瓣往下,全部散開了去,一陣春風吹過,將花瓣吹起,枯黃的花瓣,飄落在空氣裡,有一些孤單與淒涼。
她都是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這老管家的嘴,卻依舊是這般嚴,看來,這賬冊上的這件事,可不是小事。
的確,一個管家而已,而且還是一個退休了的管家,又怎麼能做主大事呢?
「也罷,你下去吧。」
涼暖不再為難這老管家,從這老管家這裡,已是知道了該從這老管家這裡知道的事情,其他的,看來,只能去請教光懿夫人了。
她的婆婆。
涼暖想起光懿夫人,如今心裡沒有以往那般緊繃了,或許是因為光懿夫人遭遇了一個女人這輩子所能經歷的最難過的事情。
自古以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讓我好過,我必不會為難你。
這光懿夫人已經逐漸對她示好了,她也無需再時刻提防,該輕鬆以對的,便是輕鬆以對。
老管家還想著這少夫人接下來的刁難逼問,自己心裡也已經是想好了對策以及該如何與少夫人周旋,可就是沒想到少夫人竟是這般就詢問完了。
如同方纔的章氏一樣,老管家也是愣了一下,一張縱橫交錯滿佈著皺紋的臉上,有些呆愣。
就這樣?沒了?
他等了一等,涼暖都是沒在開口說話和詢問,這老管家心裡才是確定了,剛才的確是沒有聽錯話,這少夫人的確是讓著自己離開這晚院了。
人都有一個劣根性,原本以為別人會追著你問的事情,忽然他不問了,心裡便是疑惑好奇,這一疑惑好奇,有的時候,便是自己忍不住就是透露了一些東西。
這老管家是何等精明的人,曾經在侯府,是何等受人尊敬的人,他即使是好奇疑惑,也不會將那些個疑惑說出來。
既然少夫人讓自己走了,那自己便是走了。
不過,走之前,想了想,如今這侯府的後院,逐漸已經交移到了少夫人的手裡,小林那邊的情況,也已經習慣性地告知了自己,這齊安侯府的後院之事,遲早也都是掌握在這少夫人手裡。
如此,差地不過就是這正式地交接儀式罷了。
那,透露一些,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老管家向著涼暖又是鞠了一躬,腰肢呈九十度,十分恭敬,他的手勢,呈一個奇怪的姿勢,
「那老奴便是下去了,」那老管家原是對涼暖道別,
涼暖點了點頭,沒多想,自己心裡想的是,一會兒子,去一次懿院裡,正好去探望探望婆婆。
「少夫人若真想知道此事,則可以去問夫人,這侯府上下,如今除了侯爺,便是只有夫人知道這筆賬,是怎麼回事了。」
其實老管家覺得這少夫人是個聰明人,若是真的以後想執掌大權,若是真的想知道這筆帳是何去何從,若是從自己這個曾經的老管家這裡得不到消息,那便是要去問這侯府掌管後院的主母了。
涼暖笑了笑,點了點頭,那老管家便由著小菊花,送到了門口。
小菊花送完老管家,從外邊回來的時候,看到涼暖依舊站著,便趕緊上前扶著涼暖到躺椅前,
「少夫人,您如今肚子裡可有小少爺,小小姐,可不能站著累著了。」
涼暖笑了笑,隨她將自己擺弄著坐下,道,
「收拾一下,將屋子裡燉著的燕窩拿來,一會兒子去懿院裡一次。」
……。
大蒼國,街道,最高的那座酒樓裡,此刻,一桌前,坐著兩個男人。
一個是身著玄紫色長衫渾身有些陰霾的聞人子清,
一個是身穿青色素雅長衫臉上掛著淡漠疏離地笑的宗政晚,
桌前,是一紙書。
「太子殿下,這筆交易,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