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72: 爹地，我是一茜 文 / 陳暱

    林一茜衝進廁所，趴在馬桶上乾嘔著，卻叫陸然吃了一驚，站在衛生間外反應過來，連忙去扶她，「為什麼會吐」」

    他的大掌覆在她背上親親安撫著，林一茜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又在聽見他的質問時驚慌的不知所措，

    「沒事，可能是吃壞肚子了-…」

    林一茜目光閃爍，連忙去推他的手站起身，害怕和他這樣近距離的接觸，

    陸然倒是對她的動作並無任何驚訝，「你睡了這麼久，哪有吃東西」」

    以他對林一茜的瞭解，她素來是不擅長說謊的，明明一直都沒有吃東西，怎麼會吃壞肚子」

    「哦…那就是坐太久飛機…我…我暈機？」

    林一茜說完，不等陸然繼續追問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一溜煙鑽上了床，蒙頭蓋上了被子，

    「我要休息了，你快出去？」

    陸然沒有說話，踩在地毯上的腳步聲越發的*逼近，聽的林一茜心驚膽顫，縮在被窩裡的身子蜷縮成一團輕輕顫抖著，林一茜連大氣都不敢喘，她不能讓陸然知道自己懷孕的事，如果被他知道，那麼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到時候如果陸然和卓一凡正面交鋒了，她就沒有機會把那份文件找回來了，

    陸然的腳步遂又頓住，林一茜屏住呼吸靜靜聽著被子外的響動，卻半晌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變成第一個在被子裡窒息而亡的人的時候，才聽見百葉窗簾合上的聲音，

    陸然看了眼窗外，天色還沒有亮，拉上窗簾徑直走了出去，

    林一茜身體的不適他也看出來了，雖然還沒弄明白是為什麼，現在也只能讓她好好休息了，否則以她現在的狀態，如果再去見到林秉生，情緒激動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rbin，

    林一茜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終於把頭探出被面，用力的呼吸著，

    滿頭的冷汗，幾乎能感覺到背後已經濕透了，她從來不知道對著陸然說謊可以緊張到這個份上，上次在卓宅門口，說不愛他，是她下定了很久的決心的，她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可是仍然差點失控，現在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又要想辦法騙他，實在是太為難自己了，

    林一茜哪裡能睡得著，先前已經在飛機上睡了11個小時，這會兒就算再累，也是睡不著的了，更何況她身處的地方，離她重病的父親只相隔了十數米，她心裡的擔憂和期盼，是怎麼都關不住的，

    她現在只希望天能快點亮起來，只希望能早點見到父親，

    雖是這樣想著，因為懷孕而渴睡的身子卻是怎麼都支持不了，迷迷糊糊中，林一茜只覺得眼皮子越發的沉重，身子也越發的無力，到底是窩在柔軟舒適的大床裡，竟是再一次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屋內仍然一片漆黑，林一茜差點以為自己只睡了一小會兒，卻在想起被陸然拉上的百葉窗時從床上蹦了起來，

    掀開窗簾，外頭早已是日頭當空照，巴黎的天氣很舒適，林一茜心下一慌，想起自己來法國的目的，收拾了一下衣服便走了出去，

    整棟屋子裡都靜悄悄的，林一茜試探著喚了幾聲陸然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

    她不知道林秉生的房間在哪裡，只聽說他是一直住在家裡靜養的，房子很大，房間很多，她也不敢貿然一間間的尋過去，

    下樓尋了一圈，一個下人的影子都沒有，她記得上次來這裡，的確是有很多傭人的，

    屋外有溫和的風吹進來，林一茜慌了神，踩著陽光出了門，

    庭院很大，種了一大片花花草草，踏著鵝卵石的路面走了會，隱約聽見一些嘻嘻哈哈的笑聲，心下存了疑惑，循著聲音探了過去，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羅映雪和陸然的聲音，四周圍著幾個傭人，似乎聊得很開心的樣子，

    林一茜鬆了口氣，正要上前去問，卻發現陸然似乎正扶著個像是輪椅的東西，

    林一茜只覺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在這間莊園裡，能用到輪椅的人，除了她那個病重的父親，還能有誰」

    「陸…陸然…」她的聲音不太肯定，虛浮顫抖，被陸然通通捕獲，

    聽出她的緊張和激動，陸然笑的溫和，「你醒了，快過來-…今天爸爸能下床曬曬太陽，我就推他下來了…」

    陸然的話，林一茜一句都沒有再聽進去，

    她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了，那個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的背影，蕭條的可怕，透過那件棉質的睡衣，她似乎都能看見那副骨瘦如柴的身子，

    咬緊了唇，林一茜不忘記羅映雪也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她怎麼都邁不開步子，雙腿像是被定在了鵝卵石上一樣，抬不開腳，邁不開腿，

    陸然還說了些什麼，林一茜一個字都聽不見，因為被他轉過來的輪椅上坐著的那個人，她幾乎就要認不出來，

    林秉生的兩頰早已深深的凹陷進去，眼皮子半睜半閉，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看到，

    他的頭輕輕歪向一邊，似乎是很吃力的樣子，

    林一茜驚愕的摀住了嘴，生怕自己發出任何尖叫聲，

    她的父親，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你還好嗎」沒事-」」陸然試探著開口，和羅映雪交換了一個眼神，推著輪椅朝林一茜走了過去，

    林一茜的雙唇顫抖，搖頭又點頭，發不出任何聲音，

    傭人都被羅映雪遣散了去，她觀察了林一茜半晌，實在吃不準她的心情，猶豫著開口道，「外頭風大，不如我們還是進去-」」

    她說著，輕輕扯了扯陸然的衣袖，

    陸然收到訊號，點點頭，一邊推著輪椅，又拉過林一茜，這才驚醒了她，

    林一茜木訥的點頭，順著陸然的腳步跟在身後，每一步都沉重的讓她連喘氣都覺得困難，

    不算費力，陸然把林秉生抱回了床上，他的眼依舊半開著，嘴巴微微開了開，沒有說出話，

    收到林一茜疑惑的目光，羅映雪點頭微笑，「他偶爾能開口說話，今天大概是下去一趟累壞了，所以說不動話了…」

    「那…那他能看見我嗎」」林一茜終於開口，陸然卻發現就在此刻，林秉生的眼皮突然眨了眨，垂在身側的手臂也動了動，似乎情緒有些激動，

    陸然知道，肯定是因為聽見了林一茜的聲音才會這樣，

    羅映雪點點頭，「能看見，但是看不清…」

    「嗯，我知道了？」林一茜說著，在床邊的籐椅上坐了下來，「伯母，陸然，我想和伯父單獨待一會兒，可以嗎」」

    「這…」羅映雪對林一茜從剛才到現在的舉止一直都覺得不理解，更何況是她現在的要求，

    她的目光越發狐疑的盯著陸然，卻見陸然點頭首肯，「媽，我們先出去-？」

    頭沒點都，陸然說完，沒有再給羅映雪質疑的機會，推著她就往外走，

    「臭小子，你推我做什麼」」羅映雪笑罵著去掐陸然的手臂，

    陸然誇張的往後跳了一步，「媽，我這麼可愛又帥氣的兒子你捨得掐死我嗎」」

    「別鬧了？」羅映雪哭笑不得，「快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一茜從看見林秉生時就過分激動的反應，羅映雪這樣精明的母狐狸怎麼會錯過」雖然看在眼裡，卻也不能當著林一茜的面就說出來，她也相信，陸然這樣順從著她，肯定是有他的理由，這兩個孩子也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媽，我餓了？我們先下去，你給我做吃的，等我吃飽了你問我什麼我就告訴你，行不行」」

    陸然話鋒一轉，挑挑眉，壞笑著攬過羅映雪的肩膀往樓下走，

    而那間靜謐的病房裡，躺在床上的林秉生，在感覺到坐在他身旁的人時，眼珠轉了轉，有了絲異樣的光彩，

    林一茜早已反鎖上了門，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她低頭輕輕啜泣著，一手撫上了林秉生的手掌，

    他的手掌不比小時候抱著林一茜時候的力大無窮，那時林一茜總覺得，爹地就是無所不能的，她哪裡想過會有這樣一天」她二十幾年來敬重愛戴的父親，變成了這副模樣，沒有了往日的神氣，沒有了當年的睿智，躺在床上，病成這樣，只因為她這個不孝順的女兒？

    蒼白的手指撫了撫林秉生凌亂的頭髮，那裡白髮滋生，看的林一茜心裡一陣抽搐的疼，

    「爹地…」

    那個久違的，甚至有些陌生的稱呼，林一茜只覺得叫出來的時候，都異常的吃力，

    她哪裡配這樣叫他，是她把這個從小疼她愛她的父親害成了這樣，

    林秉生聽見她的呼喚，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因為說不出話，嗓子裡只能發出「呃」的聲音，沙啞的聲音，聽的林一茜失聲痛哭，

    「爹地，我是一茜，我是一茜…爹地…」

    林一茜俯身抱著這副削瘦的身軀，她的手掌能觸到的地方，幾乎全都是骨頭，

    他瘦成這樣，一定是連正常的飲食都不可以，

    哭了太久，直到林一茜覺得，連嗓子都微微嘶啞，她才驚覺林秉生的眼睛睜開的比剛才大了些，怕被他看見自己的容貌，林一茜連忙別過臉，卻聽見他滄桑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茜…茜…一…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