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070 離開 文 / 河清海晏七七
那天晚上，也是齊悅待在中國的最後一晚，躺在床上她竟有些輾轉反側。發生了這麼多事，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他們都學會了坦然。她已經不恨鍾林，鍾林也不恨她。一個是深愛夏雪的男人，一個是夏雪最好的朋友，他們倆的痛苦大概只有彼此能夠體會，這個時候更多的應該是互相安慰。
忽然一陣低沉的敲門聲響起，接著看到媽媽走了進來。
「媽，你怎麼還沒睡？」齊悅坐起身，拉著媽媽在床上坐了下來。
許娟笑了笑，道，「媽媽有個東西要交給你，原本想明天你走得時候再給你，怕明天給忘了，還是現在就給你吧。」
看到媽媽拿出一張信用卡，齊悅眉頭緊緊的蹙在了一起。
「齊悅，這裡面有十萬，這些您家裡超市收入不錯，我跟你爸也存了不少，不過這次超市規模擴大，用去了很多錢，就剩這十萬了。雖然那邊有季老師打點一切，可咱也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這點錢你先拿著，等咱家超市有了收入後，媽媽再給打過去。」
齊悅眼睛有些酸澀，長這麼大沒給過他們一分錢，反倒是從家裡拿了不少錢。十萬說多不多，對齊家來說卻是一筆大錢。
齊悅把媽媽的手推回去，笑說，「媽，這點錢您自己留著，我身上有錢，而且有很多錢，這輩子都花不完。」
許娟輕歎了口氣，無奈的說，「媽知道你和阿宸離婚的時候他給了你很多錢，可你的個性媽還不瞭解嗎，你就算餓死也不會動他的錢。」
齊悅雙唇抿了抿，媽媽的確瞭解她，可如今早已時過境遷，發生了這麼多事，她也要學著生存，早已不是當初那清高過頭的小女生。
「媽，既然你知道我的個性，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收下這筆錢。何況依你對我的理解，你覺得我會苦了孩子嗎？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一定會拿他給的錢用，畢竟那也是我和孩子應得的。」
「可是……」許娟還有些猶豫。
「別可是了，您把這錢收起來，哪天或許還管的上急用，我真不缺錢。」
許娟猶豫了下，收起了卡。
那晚母女倆躺在一張床上，齊悅抱著媽媽的腰，頭偎在她懷裡。從懂事以來，她就沒這樣跟媽媽撒過嬌。
「齊悅，媽媽覺得挺對不起你的，是我和你爸沒有用，保護不了你，你才不得不躲去國外。」許娟低柔的聲音自責的說，在齊悅看不到的地方，她眼裡的情緒很複雜。
齊悅抱在媽媽腰上的手緊了緊，撒嬌的說道，「媽，你再說這種話我都不想出去了。與其說我是在躲沐家，不如說我想換個新環境，開始新的人生。就像季老師說的，法國是個浪漫的國度，也許我能在那裡找到一個對我真心實意的人。我還年輕，不該活在過去的那段不堪回憶中，拔不出來。」
許娟點點頭，不再說那些傷感的話。
「齊悅，以後等孩子出生，如果你不方便回來，我跟你爸還有你姐就去法國看你，這大概也是我們齊家唯一的小外孫了。」
「媽，這話給姐姐聽到了要生氣了。」齊悅笑著道，「你們帶姐姐去看看中醫，也許中醫有辦法解決。」
「看過了，全看過了，都沒用。」許娟喪氣的說，「現在我正在努力說服齊萱，讓她去領養個，這丫頭脾氣強，說什麼都不聽。還在你姐夫人老實，也沒因為這個看不起你姐姐，反倒更心疼你姐姐。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富貴貧窮不是判斷一個男人好壞的標準，最關鍵的還得對你好。」
——
第二天齊悅就跟著季南踏上了去法國的專機，臨走前許娟抱著她痛哭，齊悅有那麼一瞬間的任性，沙啞的聲音說『我不去了，我不要離開』。最後還是季南將她半托半抱帶走。
直到飛機起飛，齊悅的情緒才漸漸恢復平靜。
「齊悅，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就要勇往直前的走下去，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人活在世上，我們不能得到所想要的一切，必須捨棄一些才行。」季南很嚴肅的教育。
齊悅擦了擦眼淚，好笑的來了一句，「季老師，你會不會把我帶走賣掉？」
季南『噗嗤』笑出聲，調侃道，「你哪有那麼值錢，我就算要賣也只會賣黃花大閨女，你都是孩子他媽了，還有誰要你！」
齊悅努了努嘴，突然認真的自語了句，「我就是想不通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我喜歡你才會對你好。」季南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髮。
「喜歡和愛有區別嗎？」她天真的問。
季南思考了下，淡淡的回答，「當然有區別，喜歡一個人就會想對她好，愛一個人則會想方設法的和她在一起。」
齊悅點點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齊悅，這段時間你先待在我家養胎，我請了法語老師教你法語，等孩子出生，你就可以試著報考一所大學，我不希望你放棄建築，放棄上天賜予你的天分。」
齊悅點點頭，她也正有此意。既然出來了，就把當初未完成的夢想實現了。
「季老師，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了。」
季南笑了笑說，「你想感謝我也不是沒有方式。」
「不會讓我以身相許吧？」齊悅開玩笑。
季南敲了敲她的額頭，沒好氣的說道，「以身相許就算了，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我爺爺經常一個人在家挺寂寞的，我希望你住進去後能幫我陪陪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你幫我照應著點。」
齊悅點頭，恍然的問，「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家裡都有哪些人，他們是做什麼的？」
季南頓了頓，淡淡的說道，「我家裡只有一個爺爺和一個弟弟，我爸媽很多年前車禍去世了。」
「對不起。」齊悅有些抱歉，讓他想到了傷心事。
季南倒是無所謂的搖頭，笑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已接受事實了。何況這些你早晚都知道。」
「季老師，你弟弟跟你長得像嗎？」
「不像，我弟弟可比我帥多了。」季南誇張的說。
「還能有人比你還帥啊？」齊悅明顯不太相信。
季南低低笑出聲，揉著她的頭道，「你見到了就知道我說得是真是假了。我弟弟性格比較冷漠，但是人不壞，平時你少跟他接觸，有什麼需要跟家裡保姆說，他們都會幫你辦到。」
「你弟弟是做什麼的？」
「做點小生意，家族遺留下來的。」季南明顯不想多說什麼，齊悅便識趣的沒再多問。
——
齊悅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醒來時竟已經到法國了。
下了飛機外面有兩輛賓利在等他們，其中一輛車上下來四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相同的裝扮，模樣活像保鏢，他們走到季南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大少爺。」
齊悅有點被驚到，看這架勢，季家定是頗有地位。
緊接著看到另一輛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穿著倒是隨意了很多，他笑著走到季南面前，親暱的喊了聲「南哥」，接著緊緊的擁抱了季南。
「南哥，大哥今天有事走不開，讓我過來接你們，他晚上盡量趕回來。」
「讓他忙他的。我先回家看看爺爺。」
一行人上了車，車子平穩的行駛在路上，齊悅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季南的家裡肯定很不簡單，否則接個人至於出動這麼多人。還是說季南的弟弟很愛炫耀，這是在向她炫耀他們家的家世。如此張揚的做法倒是和季南完全不同，還沒見面，齊悅在心裡已經對這個男人有了很不好的感覺。
車子一路上了山，到了比較偏僻的郊外，最後在一幢城堡式別墅豪宅停下。
齊悅瞪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
「怎麼啦？」季南拍了拍她的肩。
「嚇到了！」齊悅呆呆的說，「季老師，你們家好有錢，你家真的是做小生意的嗎？這種海景別墅我在電視上看到的也沒這般奢華。」
季南微微笑了笑，拉著她往裡走。
「這套別墅是我當年親自設計，準備給我爺爺，我爸媽以後養老用的，只是我爸媽還沒等別墅建成就走了。後來我也離開了法國，這個爛攤子就交給了我弟弟，我弟弟能力很強，交給他的事他都能圓滿的解決。」
齊悅對季老師的弟弟更加好奇了，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她總感覺有些傳奇。
進了屋，一看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正在看報紙的老人，花白的頭髮可見已經老了。
「爺爺。」
季南低低的喚了一聲，沙發上的老人報紙掉落在低，轉過頭來推了推老花鏡，老淚瞬間縱橫。
「阿南，南南，真的是你，你回來了？」老人家的聲音有些哽咽，步子蹣跚著走過來。
季南立刻迎了上去，祖孫倆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爺爺，真的是我，我回來了。」
「你這孩子，我還以為你把爺爺給忘了，你還曉得回來，爺爺以前真是白疼你了。」
季南蹙了蹙眉，有些難堪，趕緊轉移話題，「爺爺，我帶了個人回來見你。」
「帶了誰？」老人家把視線移到齊悅身上，接著有些興奮地問，「你小女朋友？呀，連孩子都有了，你這臭小子，現在才把人家女孩帶回來。」
「爺爺，瞎說什麼呀，她是我學生。」季南說著朝齊悅招了招手。
齊悅走過去，尊敬的喊了聲，「爺爺。」
老人家有些莫名其妙，用眼神在質問季南。
「爺爺，這是我在中國最得意的學生，她叫齊悅，現在懷著孩子，丈夫卻背叛了她。現在他們離婚了，前夫家卻想要孩子，把齊悅給綁了去，還好被救出來了。」
「有這種事？什麼人家呀！」老爺子一臉氣憤。
「爺爺，我已經跟弟弟說好了，讓齊悅在家裡住下來，這樣她前夫家裡就傷害不到了她了。」
「原來阿北這小子知道你要回來，難怪看他這幾天在裝修樓上房間，這臭小子竟然隱瞞我，回來我非得抽他不可。」老爺子氣憤的說著。
這時跟季南擁抱的叫阿航的男人走過來解釋，「老爺子，北哥知道您有高血壓，如果讓您知道南哥要回來，你還不天天念叨著，恨不得一大早就出去等，所以北哥沒敢告訴您。」
「我的高血壓還不都是被他氣出來的。」老爺子憤憤的罵道，「這臭小子沒讓我省心過，這會兒又跑哪去了，阿南回來他不知道嗎？竟敢不在家。航子你老實告訴我，他這會兒在哪兒女人那兒。我非得去抽了他的筋。」
「老爺子，您誤會了，北哥不是這種人，北哥去澳大利亞了，有很重要的事要辦。」
「什麼重要的事非得親自去辦，我看他是記恨阿南，這臭小子真是記仇，氣死我了。」
那個叫阿航的男人眉頭都蹙在一起了，他無力的解釋，「老爺子您還不瞭解北哥麼，他要真記仇，早離開季家了，誰還能阻止得了他。何況這次他知道南哥帶人來，讓我們裝修了樓上的房間，連選材這種小事都是北哥親力親為的。他今兒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才去了澳大利亞，他還說等事情辦完就連夜趕回來。」
老爺子神色好了許多，卻還是有些彆扭的說道，「哼，這次就算了，你趕緊吩咐廚子做些阿南喜歡的菜，再帶齊小姐去看看房間滿不滿意。」
「爺爺，您叫她齊悅就行，叫齊小姐多生分，她在家住得會不舒服的。」
「好好好，就齊悅，以後你就當我是爺爺，爺爺當你是孫女兒。以前爺爺多想有個孫女，逼著阿南他爸媽生二胎，結果生出來阿北這臭小子，盡會給我惹麻煩。你不知道那臭小子，三天兩頭換一個女朋友，咱季家的臉可給他丟光了。」
「老爺子，北哥這樣做還不都是被您給逼得嗎？」阿航忍不住為季北辯解。
「我怎麼逼他了，是我讓他三天換一個女朋友的？」老爺子說著拿枴杖抽了阿航一下。
齊悅可以看出老爺子脾氣肯定很大，年輕時候肯定是意氣風發的。
阿航也講義氣，忍著痛繼續替季北辯解，「是您威脅北哥，說他要是不趕緊娶妻生子，您就死給他看。北哥還不是擔心您，才處了這麼多女朋友，就是想找一個讓您滿意的。其實您一點兒也不理解北哥，北哥他現在根本不想要老婆。」
這時季南也忍不住替季北說話，「爺爺，您也真是的，動不動就死啊死的，這不嚇人嗎？我和季北就您一個親人了，您能不能別說這種話，我們會害怕。」
老爺子輕歎了口氣，有些委屈的說，「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你們好，你們一個個為什麼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爺爺年紀大了，說不上什麼時候就這樣走了，我不想走的時候還留有遺憾。」
話題持續到這裡忽然有些沉重，齊悅腦袋一轉，打破沉寂，「爺爺，季老師，我能不能先去看看房間，把行李放進去。」
「對對對，阿航快點帶齊悅上去。我也跟阿南好好說說話。」
齊悅到了季家為她準備的房間，暖色系的裝修正對她的胃口。
「齊小姐，如果您有什麼不滿意的直接跟我說，我找人過來重裝。」
齊悅把行李放在一邊，笑著問，「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阿航頓了頓，笑著回答，「當然可以。」
「你能告訴我季家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嗎？」
阿航神色變了變，接著淡淡的回道，「這些齊小姐不用知道，總之您待在這兒很安全，專心養胎才是，不該好奇的東西不能好奇。」
聽他這麼回答，齊悅大抵也猜出了一些。忽然有些後悔來到這裡。
「齊小姐，那您現在這兒休息一下，晚餐好了我讓人上來叫你。」
齊悅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現在她根本睡不著，何況心裡藏著心事，正憂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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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季南正陪著老爺子說話，老爺子有些乾枯的手緊緊握著他的，怎麼也不肯鬆開。
「阿南，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你帶回來的女孩兒挺好的，你喜歡人家吧？」
「爺爺，我跟你解釋多少遍了，齊悅只是我的學生，我看她可憐才會幫她一把，無關愛情的成分。你還不瞭解我嗎？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假話。」
「哎，」老爺子深深歎了口氣，「你還是忘不了小晴，小晴已經走了很多年了，阿南你該釋然了。」
季南淡淡的笑了笑道，「我早釋然了，只是還沒遇到一個可以讓我不顧一切的女孩。爺爺，您不用擔心我，我沒你們想的那麼專情，只是沒遇上而已。」
「罷了罷了，不提也罷。」老爺子擺了擺手，似乎有些累了，「那臭小子說了回來吃飯，誰知道是不是又放我們鴿子。」
「爺爺，再等等吧。阿北說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
老爺子點點頭，「你先扶我回房間休息一下吧，待會兒等阿北回來，我要和你們兄弟倆好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