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82章結 大結局 文 / 輕塵如風
三日之後,關山道上,有人看見一素衣女子,她神情冷冷清清的,血色飛濺點點,佈滿她一身的柔白月色長衫。
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正中央,一道月牙印痕,凝固著血色,似血色映月一般,走過她身側的人,只要看過她一眼,便難以忘記。
有人說,她當時拉著一輛板車,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跨步著,那板車上平靜地躺著一名俊美卓然的少年,嘴角掛著入夢的舒心流光,他像是睡著了一樣,那好看的劍眉舒展而開,面容異常安詳、恬靜、動人……
又有人說,七天之後,在落月王朝舊時寧王府的桃花林中見到一名容顏素淡清雅的女子,她,白衣勝雪,站在一座新墳前,舒展雙臂,緩緩地開始揚起一曲飛舞,那絕美的身影,帶起飛落的桃花粉紅,漫天揚起,定格成永恆的畫面。久在寧王府當差的老僕人當時見了,滿眼淚痕,據說,他激動的是,寧王爺回來了,寧王妃也終於回來了。
當時院門外,還有一落魄書生偶爾經過,無意在牆頭之上瞥到一眼,他驚為天人,爬牆而觀,久久不能自拔。回去之後,他疾筆繪下,題名畫卷名為「烈焰鳳凰踏歌而來」。
此畫讓書生一舉成名,直達上聽,傳到了蒼夜王朝衛山而的手中。少年帝王當下獎賞那位書生黃金萬兩,千里良田,從一介秀才直接官拜左侍郎,伴駕身側,連夜啟程出發,趕到舊時寧王府邸,想要見一見那飛舞的清冷女子。誰料,人去樓空,新墳之上,只有一束快要枯萎的桃花花枝,粉紅點點殘。
當時帝王一聲長歎。「終究還是無緣得見啊。」回朝之後,帝君時常望畫而癡,時時心中牽掛。天和二百o六年,這副「烈焰鳳凰踏歌而來」在帝王衛山而當政四十年後,伴隨他一同葬入了皇陵之中。然這副畫卷卻沒有一直伴隨君王身側,後有一個盜墓高手進入皇陵偷盜珠寶之時,無意間打開這副畫卷,當下為畫中的女子美態所吸引,他竟然忘記了盜竊珠寶,欣喜若狂地帶著這副畫卷離開了皇陵。
從此之後,那副「烈焰鳳凰踏歌而來」便流落民間,失蹤了,沒有人知道它去了哪裡,也沒有知道它落在了誰人手中。
還有人說,三個月後,在琉璃國的夙家莊園裡,人們再次看到那名素淡清冷的女子,她的面前安坐著一名清俊出塵的少年,他溫潤子眸,光澤瑩瑩,眼神溫柔得似要滴出水來。清冷女子難得露出淺淺的笑意,她玉指揚在九霄環珮上,音色渺渺,悠遠蒼茫。
一曲終結,她淡淡而笑,起身告辭。
「箐兒,一定要離開嗎?」月牙長衫,衣袂揚起,溫潤的子眸,光澤黯淡。
她點了點頭,清亮的眼眸,堅定而沉穩。「大哥,珍重。」她唇瓣之上,微微揚起一道優美的弧度。「等我找到了燁,我就帶他一起回來。」當日斷壁之下,她未見到夙燁的屍身,想著也許他被人救走了。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線希望,她一定要找到燁,因為她對他許下過諾言,他生,她生,他死,她死,上天入地,無論到了哪裡,她都要陪著他。
夙漓溫潤的眼眸,光色點點,他完美的唇形,扯動一抹淡淡的流光。他輕柔地將方箐擁入懷中,撫了撫她一頭青絲。
「如果找不到燁,你也一定要回來一次,你要記得,大哥永遠都呆在這裡等候著你的歸來。你的性命不是你一個人的,大哥懇求你,不要那麼自私跟殘忍,可以嗎?」他好不容易見到她平安歸來,如果萬一燁兒不在人世了,她又要生死相隨而去,那麼,留下他情何以堪,倒不如讓他也一同歸去。
方箐抬眸,光澤盈盈,她吸了一口氣,音色微顫道:「箐兒明白的,無論燁是生是死,我都會帶著他一同回來的,一定會來見大哥一次的。」大哥是這個世上第一人讓她敞開心扉的人,是讓她感受到溫暖的人,她不想對他殘忍,所以她答應他,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回來一趟的。
夙漓寬慰地看著她,他抬手,刮了一下方箐的鼻子。「記得要時刻傳信來。」
「我會的,大哥。」方箐淺淺地笑了笑,隨後揚風踏步而去。
夙漓站在風中,目送她的離開,他的眼眶,再一次濕潤了。
身後,溫柔的手,輕輕地拍在他的肩膀,回眸一看,是娘親上官依雲。
「傻漓兒,你應該留住她的。」上官依雲輕輕歎息道。誰都知道,從萬丈斷壁摔下去,能有這種奇跡的存在,本來就是微乎其微的。方箐是因為御天麒的捨身守護,才能安然得活下來。而燁兒他,他當時已經身受重傷,夙明逸的那一掌,幾乎是斷了燁兒的奇經八脈,他能活下來的機率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理智告訴她是這個答案,心中她還是存在一絲僥倖,萬一有奇跡呢,萬一燁兒遇見世外高人了呢,萬一燁兒也有方箐這樣的好運呢?那麼,她可不可以這麼期盼著,只要一日沒有找到燁兒的屍身,那麼燁兒就還活在這個世上。
夙漓明白上官依雲的意思,但是他不想為難方箐,只要箐兒幸福,只要箐兒安然,他就心滿意足了。
所以,他搖搖頭,溫和地笑了笑。「不,娘親,她應該走,找到燁兒,她才會幸福。」
上官依雲搖搖頭,卻舒心地笑了。「早知道漓兒會這麼說,如果你不這麼說,那麼就不是娘親認識的漓兒了。我們就祈禱吧,祈禱箐兒將燁兒帶回來。」她眉眼流轉,忽而話鋒一轉歎氣道:「不過漓兒可不可以給娘親一個期限,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讓娘親抱上孫子呢。」
夙漓一聽到上官依雲提起這個話題,他趕緊道:「娘,這不是還有煜兒嗎?你們給的期限也差不多了,煜兒也該帶弟媳婦回來了。漓兒還有公務要忙。天下初定,各處烽煙還是未能消弭,漓兒忙去了。」他幾乎是從上官依雲身側落荒而逃。
上官依雲看著夙漓那孤寂的翩然身影,眼中驀然有了水光。傻漓兒,娘生的兒子,娘怎麼會不明白你在想什麼呢?無論燁兒能不能回來,漓兒你是抱定了要守護箐兒一輩子了。可是,你的幸福怎麼辦?我的傻漓兒啊,你這個樣子,娘親怎能不擔心呢?
「依雲,你怎麼了?」夙明鏡剛剛下朝回來,便看到上官依雲一個人在獨自抹著眼淚,他攬著她的肩膀,擔心地看著她。
上官依雲眼眶紅紅的,她搖搖頭。「沒什麼,我很好,是漓兒不怎麼好。」
夙明鏡深沉睿智的黑**瞳浮動淡淡的煙霧,他沉聲道:「依雲,你我是過來人,明白感情是半點不由人,勉強不得。不管如何,只要漓兒決定怎麼做,我們做父母的,只要他覺得是好的,我們便只能默默地支持他,不要讓他為了孝順我們而違背了自己的心意。那樣,反而不是漓兒的幸福。誰說在旁邊默默守望的人會不幸福呢?你我都不是漓兒,又怎麼明白有時候守護著心愛的女人也是一種最大的幸福。」
上官依雲心中明白,她也知道夙明鏡說得在理,可是她這個做娘的,還是不忍心看著他孤單一輩子啊。
夙明鏡不忍嬌妻悲傷,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其實我們也不用太擔心了,說不定有一天緣分到了,漓兒會找到他的幸福,會有這麼一個姑娘,願意陪在他的身邊,陪著他走到老的。」
「會有這麼一天嗎?」她覺得希望好渺茫啊。夙家的孩子要不不動情,一動情就是至死不渝,漓兒會接受別的姑娘嗎?
「會有的,我們都應該相信奇跡會發生。」夙明鏡堅定道。
上官依雲莞爾一笑,她靠在夙明鏡的胸口,聽著他有節奏的心跳聲,眉眼溫和。是啊,這個世上本來就存在很多奇跡的,她該相信的。
天和一百六十一年春,桃花飛舞的日子裡,由幽冥宮引導的四國戰火終於平息了。落月王朝御天麒在走出皇宮的那一天留有遺詔,萬一他身有不測,便將落月王朝歸入蒼夜王朝,由衛山而承接落月大統。這樣一來,就算落月王朝有野心之臣,礙於琉璃國龍玨召集的四國侍衛隊,也只能擁護衛山而登基稱帝,統一天下。帝君登基,改國號為「衛」,天下一國,稱為衛國。
天和一百六十一年夏,帝君頒發詔書,宣告新政策,鼓勵士兵棄軍從農,減免賦稅,開闢荒山,種植蔬菜瓜果,安頓流離百姓生計,開發海上船業,通關商路,與番外之邦締結友好盟約,商業往來。目的使人人有田耕作,做到家家戶戶衣食無憂。
天和一百六十二年春,琉璃國撤回了四國侍衛隊,那些野心之臣又起烽煙。琉璃國夙明鏡再次召集四國侍衛隊,撲滅了野心之臣欲挑起的戰端。這次撤回之時,琉璃國在帝君衛山而身側留下了四大護國侍衛,名為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這四大護衛直接統領一支龐大的軍隊,而那些士兵只聽從護國侍衛的命令,其他任何人驅使不動。這麼一來,野心之臣不敢再起烽煙,連同衛山而也要小心地防備著他們,他必須努力要使自己成為一代明君,時刻牢記他肩上負擔的重要使命。
天和一百六十二年秋,衛國根基穩固,各方番外之邦,來朝進貢,遞交互相侵犯的締結盟約。舉國上下共慶天平,從此之中,衛國進入了一個史上未有的太平盛世。
天和一百六十三年夏,一輛簡樸清雅的馬車,經過關山道口,緩緩地駛向靈佛堂。
馬車內,一位身著淡紫色外袍的女子,她神情淡淡的,視線專注在手中的一封信箋上,偶爾嘴角流淌淡淡的笑意。
紅袖那個丫頭跟榆木腦袋的霍剛終於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他們要在下個月就要成親了,信箋上提到讓她趕回琉璃國一趟,他們請她喝上喜酒一杯。
她眉眼溫和了幾分,看完之後,她小心翼翼地將信箋珍藏好,放入旁側一個裝滿信箋的精巧木匣中。這三年來,大哥的來信如雪花般地飛來,她每到一處,都會用翠鴿傳信,向他定時地報平安。
每次信中,他都會提一些有趣的事情給她聽,她都知道,那是大哥的體貼的地方,他是擔心她過於專注尋找夙燁而傷心,所以時刻地寬慰著她的心。
這三年來,她的足跡踏遍整個天和大陸,她去過最冰冷的雪山,到過荒無人煙的沙漠,到過茫茫的海域,也到過綠野蒼蒼的大草原。
她喝過冰山上的雪水,嘗過沙漠中草根的味道,吃過自己捕捉上來的魚兒,也喝過遊牧少年遞過來的羊奶。
她所到之處,都帶著一副畫像,那是一個絕代風華的美麗少年,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明朗乾淨的氣息,他美若春風,溫柔如水,他邪魅勾魂,撼動人心。
每到一個地方,她就將她珍藏的絕美少年一一地展現在眾人面前,她詢問著,有沒有人見過他,每次看到人們搖頭,她心中有些失落,同時又燃起新的希望。因為有時候沒有消息,反而是好的。
至少這樣,她還能懷抱著希望,還能有想要做的事情,她還可以繼續追尋他的蹤跡,想著他還活在人世間,想著她總有一天可以見到他,見到他眼神中那抹溫和的流光。
想著想著,她的思緒似飛得很遠了。
她揚起唇瓣,微微地扯了扯,而後搖搖頭,她抬手,捲開馬車旁側的窗簾子,淡淡地凝視著窗外的風景,不由地會心一笑。
那個地方,那個清雅的小茶館。當年她跟夙燁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當初她的丫頭春香還跟霍剛起過爭執,那個咳血如花的神秘男子,竟然就在這個地方,從此之後跟她纏綿不休,牽扯了一輩子。
「小哥,麻煩在這裡停一下。」她忍不住開口道。
趕車的車伕一臉憨厚,他聽到方箐的吩咐,立即將馬車停了下來。方箐但等馬車一停下來,她便揭開簾子,緩緩地下了馬車,走進了這間熟悉而充滿回憶的清雅小茶館。
一眼望過去,她便看到了初時見面的那個位置,靠窗的位置。
她淡淡地走過去,安然地坐了下來。
前來招待她的是一位機靈的小二,他笑容滿面地討喜道:「這位小姐,請問你需要點什麼?」
她淡眉微揚,薄唇扯動。「一壺清茶,你們店的招牌點心拿個三四盤過來,便可以了。」
「好勒,姑娘稍等,片刻就到。」小二轉身張羅去了,他手腳很快,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便給方箐的桌上安置好了一壺清茶,還有四盤小點心。
「姑娘,慢用,有事再叫小的。」小二笑著離開,又去招呼新進來的客人。方箐安坐在那裡,視線淡淡地飄向窗外,手指輕柔地拿起一塊桂花糕,放入唇內,慢慢地咀嚼著。這桂花糕清香撲鼻,酥軟而不黏牙,不錯。
她滿意地拿起第二快吃了起來,慢慢地,像是在品嚐美麗的回憶。
初見他時,戴著神秘的斗篷,斗篷下,看不清楚他的面容,看不透他的眼神。
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聽在眾人耳朵裡,幾乎要斷氣一樣,他拿著白絹掩唇,妖嬈的血色,印染白絹,觸目驚心。
再次見他,他跟隨她身後,方向也是靈佛堂。
她記得。
「請問這上山的路可是姑娘建造的?」
「當然不是。」
「那麼在下再問,這香山靈佛堂可是姑娘家的?」
「也不是。」
「既然這路不是姑娘家的,這靈佛堂也不是姑娘家的,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沒有說姑娘跟蹤我們,姑娘憑什麼說我們跟蹤了你們?」如此耳熟的話,像是雙方對白交換了一次。她直覺地認定這個人危險,警告身側的春香要避開他。
往後想來,其實關於危險這兩個字,她終於明白了,是她的心,心不定啊。那個人,干擾了她平靜的心境,想來由此,她才會潛意識地迴避著他,苛刻著他。
「小姐,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身側憨厚車伕的提醒,讓方箐的回憶拉回到了現實中,她看了一眼桌面上點心,淡淡道:「打包吧,不要浪費了,車上還可以吃。」她起身,在桌子上放下一錠碎銀子,淡淡地走出這個清雅的小茶館。
身後的憨厚車伕快速地收拾起,打包好點心,跟隨在她的身後。方箐一個躍身,跳上了馬車,靠著車板,她安然地閉上了眼眸。
馬車的輪子在山道上咕嚕咕嚕地想著,一顛一顛的,方箐隨意這種感覺,放鬆著她的心情。
哷——
靈佛堂到了,車伕拉緊韁繩,捲起簾子,憨笑道:「小姐,到了。」
方箐淡然道:「謝謝,這是你的車錢。」她拿出一錠五十兩的紋銀,送到他的手中。車伕驚詫地看著方箐,他喏喏道:「小姐,我沒有那麼多的散碎銀子找給你。」
方箐溫和一笑,她道:「不用找了。」
他搖搖頭。「小姐,不需要那麼多的銀子,只要一兩就夠了。」他面色微紅道。
方箐將銀子塞到他的手中,她定定地看著他道:「因為你實誠,所以這是你該得的。回家請個大夫,給你母親醫病。」她笑了笑,踏步進了靈佛堂。
憨厚車伕握著手中沉甸甸的五十兩銀子,憨憨地笑了起來。這位小姐真特別,看起來外表冷冷的,平時話都很少,可是她卻是個大好人啊。不過話說,小姐她怎麼知道他家中母親臥病在床呢,難道小姐會看相嗎?
其實並非方箐會看相,而是他的身上帶著一股中藥的味道,那藥味雖然很淡很淡,但是方箐還是聞到了。先前她讓他送她的時候,他的神情有些猶豫,想必是家中需要有人照顧。而後旁側有一位小哥推著他,嚷嚷著,賺了錢才能給你娘請大夫啊。方箐這才知曉。
這一路上,這位小哥憨厚老實,心眼實在,她當時就決定給他五十兩銀子,讓他請大夫好好地替他母親看病,因為她當時有個念頭就是,好人應該要有好報的。這個念頭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當初是殺手的時候,可從來不會產生這種愚蠢的念頭。可是現在,她覺得很開心,莫名的開心。
她踏步進了靈佛堂,那方丈一眼就認出了她,他吩咐小僧帶著她來到初時居住過的地方,那個青竹搭建而成的清雅居。
夜晚月色皎潔,星光絢爛。
她躺在竹塌上,翻來覆去,總不能入眠。不知道為何,心中惶然不安,就是沒有睡意。她起身,輕輕一歎,推開房門,下了竹階。
想著吹吹夜風,散散心之後再回來安睡吧。
沿著那片青竹林,她慢慢地前行著,風兒吹散開她的青絲,迎風而舞動著。
竹林深處,靠著石塊,圍起一座碧清的銀月潭,月光灑落湖面上,清透銀月潭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晃出美麗的銀色光環來,一圈又一圈,漣漪泛動,光澤瀲灩。
她淡然的雙眉看著銀光閃閃的湖面,眼中再次迷離了。這個地方,她初遇那個絕代風華的美麗少年,那個妖嬈的禍水,蠱惑她心智的禍水。
初見他時,他在水中的模樣,她依稀記得,那麼動人,那麼震撼。
她正想得入迷之時,身後有怪異的氣流湧動著。
她眼眸光澤收斂,犀利地回望,那光滑如絲的水面上,
嘩地一聲,串出一道身形矯健的絕美身影。
他在水面上浮沉上下,隱隱而出的凝脂玉膚,在月華之下,折射出耀眼的潤玉白光,感覺彈指即破,嫩若嬰兒。飛揚的煙月眉心上,蠱惑燃燒的三道火焰印痕,若寒雪中的紅梅,妖艷無比,又似焰火力量,燃燒一切。
在那煙月雙眉下,是一對震人心魄的冰藍**瞳,沉寂時,深邃若大海,明亮若藍寶石,光澤動人,清透無比。偶爾輕笑時,那冰藍色的光澤柔軟成溫柔的棉絮,若探手春花秋雨般的那樣令人迷醉、沉淪。
接著望下去,在透著冰雪般清冷光芒的高挺鼻樑下,是完美無瑕的迷人薄唇,時不時地勾著若有似無的魅惑笑光,勾人無限遐想。
方箐盯著他的臉,她突然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她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相信,是她出現幻覺了嗎?
不,不對——
他的頭髮,那記憶中黑亮柔軟的青絲,此刻成了銀白色,跟月色融化在一起,銀髮上沾染著水珠,泛起**而慵懶的震撼之美。
他浮在水中央,似不小心踏足人間的邪惡精靈,似岩石中迸發的火光,帶著邪魅的氣息,溫柔地凝視著她。
「箐兒。」他薄唇揚起一道美艷絕倫的微笑。那音色,美若天竺,動聽低迷,在這個夜色中,蠱惑著她的心。
是幻覺,一定是幻覺,她出現幻覺了,方箐拚命地搖頭著,她要保持清醒,她要保持腦袋清醒才行。
她拚命搖頭的時候,絕美的少年已經身手從身後擁抱住了她,他的手,習慣性地帶著霸道微涼的氣息,握著她的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手心中傳達的暖意,鼻息間聞到久違的松子清香,她淡然眼眸,水波震開,她回身抬眸,緊緊地盯著他的臉,一眨也不眨,生怕她一眨眼,他便消失在她的面前了。
「燁——」她顫顫道:「你是燁——是真的燁嗎?」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老天真的聽到她的呼喚,不再折磨她了嗎?
「是我,箐兒,是我,是燁。」他瑩玉一樣柔美的手,拉過她的手,撫上他的臉龐,那張令方箐魂牽夢繞的臉。
「燁,燁,燁——」她一聲比一聲重,一聲比一聲叫得激動。
「是我,箐兒,是我,我還活著,我終於能夠來見你了。」夙燁攬手一抱,緊緊地將她揉進他的血肉之中。
感受到他的體溫,感受著他的擁抱,聽著他心口上怦怦而跳動的聲音,她的眼眶頓時濕潤了。她的燁,她最愛的燁,回來了,他回來了。
她抱緊了他,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後背中。
踮起腳跟,她顫抖的唇瓣,深深地吻上了夙燁的唇瓣,她吻得很熱烈,吻得很驚怕,她擔心這只是一場美麗的夢,她承受不起美夢醒來後的淒涼。
夙燁感應到她的恐懼,他回應著她的吻,他單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牢牢地將她困在他的懷抱中,他的吻,若狂風暴雨般地激烈,他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眉,她的眼睛,她小巧的鼻子,再次滑落到她的唇瓣上,深深地,憐惜地,霸道狂野地席捲著她的一切。
他將她輕柔地放了下來,慢慢地吻下去,吻著她美麗的脖子,吻著她若凝脂一樣的肩,吻著那魅惑他視線的鎖骨。
他的手指一路滑下,滑下,輕輕一扯,將她的衣衫褪得乾淨。
她神色迷離而幻美,臉色紅若朝霞,嬌羞媚態,盡在無言中。她抱緊他的脖子,學著他的樣子,一路地吻下來,回應著他的熱情。
他們此刻像是飛火流星一樣,一旦撞擊在一起,勢必融化在烈烈火焰之中。
兩顆碰撞的心,緊緊相連著,這一刻,兩個孤獨的靈魂,合併在了一起。火焰的燃燒,將他們身體內所有的一切燃燒殆盡。
他們想要對方,非常想揉進對方的血肉之中。
低吼的音色,思念的痛苦,在這一刻,若源源不斷飛濺的岩漿一樣,迸射著熱能。
他們在天地間,在明月下,坦誠地將自己的一切給予對方,那麼地強烈,那麼地熾烈。
當火焰燒盡的時候,她嬌喘吁吁地躺在他的胸膛上,玩弄著他那一頭銀白色的髮絲。
「燁,你知道嗎?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這三年來,你究竟在哪裡,你去了哪裡了?還有你的頭髮,怎麼會變成白色了。」她低喃地傾訴著她的驚恐,她的不安,她的思念。
他輕柔地擁著她,撫著她柔亮的髮絲。「對不起,都是燁兒不好,對不起,讓箐兒著急了。其實我當年被二叔一掌拍下萬丈斷壁,只剩下一口氣了,本來以為是沒有機會活下去了,誰知道遇見了那個失蹤了二十年的神醫古慕凡跟明月公主,他將我藏身在一個終年霧氣纏繞的天明鏡湖下,醫治了我三年,我的全身上下的筋脈終於全部接回去了,但是各種藥物相撞的關係,毒素侵擾,我的頭髮就全成銀色的了。不過因禍得福,從此之後我不用再受血毒之苦,我的身體百毒不進了。」他撫著方箐的臉,冰藍色的眼眸,光澤瑩瑩。「這三年來,我一直很想你,很想你,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你的身邊。所以當我能動彈了,我便從天明境湖跑出來找你。對不起,箐兒,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擔心了,是我不好。」他微涼的唇瓣落在她的眼角,舔去了她的淚痕。
冰藍色的眼眸對上她額頭中央那淡淡的月牙印痕,他完美無瑕的薄唇揚起,手指在月牙印痕上摩挲著。「我很感激他,感激他救了你。但是,我不會將你讓給他的,下輩子,也不可以。」他唇瓣微張,對準她的額頭印下另外一個月牙印痕,重疊了原先的印痕。「如果有來生,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唯獨你,我絕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