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相濡以沫，舉案齊眉 101 且行且珍惜 文 / 安染染
梁衣薰的腳步緩緩頓住，明天就是婚禮了，她沒想到沈軒會在這時出現在這裡。
可是，他們之間真的還有見面的必要嗎？
「小薰，我已經等你兩個多小時了。」沈軒先開口，聲音明顯有些低沉。
梁衣薰微微一怔，兩個多小時？她和鍾凌天去晨曦公園也差不多兩個多小時。所以他看見他們回來後又離開，還有剛剛他們道別時的依依不捨，包括最後的那個吻別？
一時間，梁衣薰有些尷尬，又有些無語，雙手放在口袋裡，抿著唇，不說話。
沈軒自嘲地笑了笑，「我記得我們以前也經常這樣，都走到家門口了，又掉頭離開，尤其是高三的晚自習放學後，我們經常去吃十字路口的那個炸醬麵，你喜歡加雞蛋，不加蔥花……」
「沈軒！」梁衣薰打斷他的話，定定地看著他，「你來找我有事嗎？有話就直說吧！」
沈軒一下子失聲，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來幹嘛？只是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裡來了。自從上次在醫院一別，他們就沒再見過面了，他不是不想見她，而是無顏見她，所以他一直在克制自己。有一種想念，叫避而不見。只是他今天怎麼也忍不住了，因為明天就是她的婚禮了。
梁衣薰見他不說話，只好自己開口，「沈軒，明天是我的婚禮，同樣明天也是你的婚禮，只不過我們是各自結婚，各有各的歸屬。」
歸屬？沈軒默默品味著這兩個字，她有了鍾凌天，有了歸屬，可是他的心，又該歸於何處？
「沈軒，你別再執著於過去了，人都要往前看，我現在很幸福，希望你以後也好好的，我祝你和孟一美幸福。」
幸福？沒有了她，他還談什麼幸福？
可是，他已經回不了頭了，明天除了按時舉行婚禮外，他別無選擇。可是他可以娶孟一美，卻永遠也不可能愛她。他不知道這樣究竟是補償她，還是繼續害她？
「小薰，我這輩子，不可能再愛別人了。」沈軒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左心，痛苦地說道，「因為我這顆心，早就給了你了，再也裝不下別人。」
梁衣薰別開眼，深呼吸了口氣，又道，「沈軒，人不只一顆心，除了心臟，還有良心！責任也好，義務也罷，孟一美為你付出了那麼多，難道你不該對她好點嗎？明天就是婚禮了，你別再胡思亂想了，早點回去吧！」
沈軒再度沉默，定定地看著她，做最後的請求，「小薰，我晚上還沒吃飯，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吃碗麵？去十字路口那家，好嗎？」
梁衣薰簡直無奈到了極點，「你這又是何苦？吃了面又能如何？我們能回到過去嗎？」
「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好嗎？」沈軒苦苦哀求。
梁衣薰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知道如果她不答應，他是不會死心的，「好。」
沈軒心裡一喜，梁衣薰卻表情淡淡的，沒有一絲高興。
轉身，她先行帶路。
沈軒連忙跟上。
路，還是從前的那條路，可是風景變了，道路比以前寬了，乾淨了，規整了，道路兩旁的建築物也變了，以前的老舊房屋拆遷了，變成了高樓大廈。
越往前走，越是熱鬧，路燈和臨街商舖的燈箱都亮著，可沈軒的心卻越來越沉。
剛剛來的時候，只一心想見她，還沒發現這裡的變化已經這麼大，才不過幾年的時間，就已經煥然一新，他幾乎快認不出來了。
終於，到了十字路口，記憶中的那家炸醬麵還在，只不過已經從以前的路邊攤變成了如今的小麵館。
以前是大排檔，在路邊支幾張桌子，老闆就在旁邊的大鍋裡煮麵，而如今，小麵館裝修得裡外都很精緻，連收銀的小姑娘都透著一股清新范兒。
梁衣薰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沈軒卻忽然有些卻步。
他愣愣地看著周圍的環境，又看到她臉上那樣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些明白，她願意跟他來這裡的意義。
真的不一樣了，時光荏苒，物非，人也非。
不用她說什麼，他已然可以感受到，歲月如刀，將曾經那些最美好的東西都割成了碎片。
因為已經過了飯點，所以麵館裡的客人很少，他們的兩碗麵很快就端了上來。
梁衣薰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那碗麵，半天也沒動筷子。
熱氣暈著眼睛，對面沈軒的臉略有些朦朧。
沈軒也同樣是沒有開動，熱氣騰騰的面，卻暖不了他的心。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坐著，誰也不說話，誰也沒吃，就像是在耗一場無窮無盡的沒有硝煙的戰爭。
直到服務生走過來，將零錢找給他們，並說道，「兩位請慢用。」
沈軒這才拿起筷子，慢慢地挑起一點麵條，緩緩地放入口中。
味道不錯，卻已經不是當年的味道。
梁衣薰淡淡地開口，「以前的那個老闆不辭辛苦地賣炸醬麵，是為了供女兒讀書，前年他女兒畢業了，老闆就結束了生意，把店面轉讓給了親戚。」
沈軒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緊，因為這裡比較近，大家也算是鄰居，所以他也是認識以前那個老闆的，也知道他家裡的情況，那個老闆的妻子據說是因為難產去世的，只留下一個女兒給他，老闆一個人帶著女兒生活非常不容易，那個女孩叫巧巧，人如其名，特別乖巧懂事，小小年紀就幫著父親在店裡面做事。他還記得，巧巧每次看到他和小薰來吃麵的時候，都會很羨慕，說她將來也要好好學習之類的，可是對於後面的事情，他一無所知。
「巧巧畢業後去了深圳，把她父親也接去了，父女倆很久沒回來過了，不過聽人說巧巧好像已經結婚了，還生了一個兒子，現在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梁衣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說道。
沈軒卻越聽越心酸，巧巧都結婚有孩子了，如果當年他沒有放棄小薰，那麼現在他們的孩子是不是已經可以打醬油了？
「小薰，如果我願意放棄現在的一切，你還會再接受我嗎？」沈軒脫口而出。
梁衣薰微微皺眉，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沈軒一下子沒了力氣，是啊，他在奢望什麼？他哪有資格求她回頭？而且她已經是鍾太太了。
還有她和白鳳霞、孟一美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恐怕他以後連跟她這樣坐下來吃頓飯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絕不會犯當年的錯誤；如果時間可以靜止，他願意就此停在這一刻，明天不要到來，婚禮不要到來。
可惜，沒有如果，時間也永遠不會倒流，不會靜止。
所以，該來的總會來，該結束的也終將結束。
「對不起，我們要打烊了。」服務生輕輕說道。
沈軒默默地放下筷子，原本就食不知味，這一刻愈加心酸。
梁衣薰的面一口未動，但這樣浪費實在可惜，於是她讓服務生打包一下，然後遞給沈軒，「如果你不說的話，我想孟一美應該會喜歡。」
沈軒知道她這麼做不光是節約，也是在勸他，她想告訴他，且行且珍惜。
「沈軒，人生本來就不是完美的，所以人要懂得知足。你這樣什麼都不想放棄，活得多累！生活就是這樣的，有錯過，有遺憾，然後才會學著珍惜。陪你走到最後的人，也許不是你最愛的，但卻是最合適的，別再辜負了。」
說完，她拿著包包起身，最後說了一句，「希望我們以後都能幸福，我是真心的！」
想當年，他們覺得世界很小，如今，各奔東西後才知道，也許一別就是一世。生命中，曾有一個人惦念，是緣分；有一個人惦念自己，是幸福。無論如何，感謝經歷。
但，只是經歷而已。什麼是愛人？就是每晚相互取暖，每天一起打拼。什麼是家人？就是同喜悅，同流淚。我們身邊最重要的人，也許並不會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無非是陪著你，看著你，守護著你，走過花團錦簇，行過驚濤駭浪，從開始到結束，也不分離。
梁衣薰走遠了，沈軒仍舊是愣愣地坐在位置上，靠窗的座位，他能夠透過玻璃看到外面，看著她穿過斑馬線，走向馬路對面，漸行漸遠。
果然，人生就像是在過馬路，她已經從從容容地走遠了，可他卻還站在原地。
原來很多事情不是一己之力就能解決的，很多失去的東西不是靠努力就能挽回的，她需要的也不是多麼完美的愛情，而是一個永遠都不會放棄她的人。只是他做錯了，而這一錯過，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