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成長篇 【4-009】二百零三兩銀子 文 / 夢幻蝶衣

    寂寞人生路，漫長，總要有了事情做，才不那麼無聊了。

    三月底，院子裡的梅花籠子堆得老高，一隻隻可愛的蠶寶寶，都在幾日之內體內發亮，所有的媳婦子和姑娘們都上陣了，把即將化繭的蠶寶寶捉上梅花籠子，忙得也就只有吃口飯喝口水的功夫。

    周家倆媳婦兒也趕緊的在做飯之餘來幫些忙，李明傑也不時的在前院後院走來走去，一雙劍眉隨時都舒展著，他想著家裡即將添加的收入，高興的，卻不知他走來走去害得媳婦子們個個臉紅耳熱的，李明權又本來也是個桃花型的年輕男子。

    這些小姑娘們大多是還沒什麼奇怪的表現，可他這麼一來，把個就要得好多錢的表情放在臉上，搞得個面帶微笑的俊俏郎君模樣，在人前都不避忌的吧，家裡又沒個主母在，總不是個事兒。

    夢凡可不想自己在家裡等待著的親娘和嬸娘都多出個妹妹啥的來，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所以，她的冷眼相對是必然的。

    誰在那兒時不時的盯她爹或者四叔幾眼，她就不著痕跡的先讓人回家了，等著她通知結算工錢的日子。

    反正，蠶寶寶也是都上了梅花籠子了，她養殖出的這批春蠶，有用靈水洗滌的功效，成長期都比較固定和準時，就只有數量極少的一些還未體亮的蠶寶寶，集中放在五個竹匾中養著了，眼瞧著，也就一兩日的功夫。

    管吃管住還管發工錢，一般的農家女子很少有這樣賺錢又體面的路子。若是想她管吃管住管工錢之外，還外帶想著給她當小娘，那不好意思，她可沒那度量。

    就算是日後家裡日子過好了，她娘和嬸子都出來了，對這世間的三妻四妾的觀念根深蒂固了，對她爹爹和四叔納妾都沒意見了，那也是她們的事情，與她一個小姑娘無關。

    前提是，她爹和四叔想要，她娘和四嬸沒意見。

    若是個自動湊上來想要幹點兒啥的，她絕對會整人。

    不過，她爹好像沒那意思；就她四叔，聽說是有一個在家裡強勢的媳婦子對他有點兒慇勤了。

    她直接就私下裡跟四叔說了：「ど叔啊，您看啥時候方便，跟我爹一起回去把嬸嬸和我娘都接來吧，爺爺奶奶暫時別接來，得等我們的新宅子修建好了有了穩妥的住處再說，到時候，要是有哪家的正經姑娘願意跟您，只要爺爺奶奶和四嬸沒意見，您納到身邊侍候著也不是不行啊！」

    李明權當時板了臉來呵斥了她一聲：「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麼呢？」

    她偷笑，笑而不語！

    至於她爹，既然還沒那苗頭，她也就不去提醒了。

    摘蠶繭的時候，又忙了起來，現有的人裡，個個都來上手做事兒，二十隻籮筐摞起來等候著。

    裡正和村長都來了，對他們來說，這也是他們轄下村子出的政績，對裡正來說，在鎮上官署衙門裡說話，他很有面子，對村長來說，他的村民無論是原有的還是外來的都是他治下的，有他的臉面。

    赫連爺爺來了，笑瞇瞇的跟李明傑和李明權兄弟倆打著招呼，這段日子他也跟村裡的老人們一起，天天都在茶鋪子裡呆著喝茶，聊他孫子的結拜義妹有多能幹。

    鎮上的戶部吏史帶著衙役來了，說是等著蠶繭摘下來後，現場收購、馬上付錢、衙役護送這批蠶繭進縣城交給戶部所屬衙門。

    跟這些『官老爺』們的接觸，讓有著秀才名號的李明傑覺得，忒有臉面；對別人稱讚他教養出一個能幹的小女的話，他也樂呵呵地接受著了。

    連帶著，看夢凡也順眼了許多。

    在這樣的日子裡，他的嘴裡一個罵娘的字眼兒都沒有，很有書生秀才的范兒。

    而當這一日，李家的第一批蠶繭由李明傑親自指揮著家裡的下人挑著走去鎮上時，這沿途不知有多少人是羨慕著的。

    春蠶，雖說是因著氣候溫和屬於最好養的一季，但別人家有會養蠶的，也不過只是能摘得個一兩個籮筐的，再有本事些的，也不過是出兩個人一起挑著四個籮筐，還都是沒怎麼裝滿的。

    可這李家的大姑娘，聽說是虛歲才十一，就能領著一群在大老爺們眼裡除了做家務之外沒啥用處的女人，養出了這許多值錢的東西。

    據說是鎮上官署衙門裡已經給出了今年蠶繭收購的最合理的價格，八百八十八文錢一斤呢，又說那李家的年輕老爺是個秀才，這農稅上也是有優惠的，別人交三成，他只需交一成半，算下來，到底這次能得多少錢錢呢？

    「老爺，今天我們家是一共賣了上等蠶繭二百六十九斤半，去除給官府交的稅，得來的錢是……，二百零三兩銀子另四百一十八文，這是官府的回執！」

    凌耀軒站在李明傑面前，把手裡的賬本遞上去，這錢，都是老爺親自從衙門裡領回來的，他只是記個賬而已。

    有關錢財的事情，老爺來了之後，就沒相信過任何人，如果說，一開始對自家這個年紀並不大的老爺一下子就奪了他的管家之權還有些想法的話，但是，之後一看，老爺的親生女兒手裡，也是不能有一個銅子兒存在的，就知道這待遇，其實也不錯了。

    「好、好、好！」對李明傑來說，這手裡有錢了，比什麼都好，踏實，看人也都是樂呵呵的，就連平日裡從來得不到一句柔語關懷的女兒，今天也得了一個他頗為滿意的眼神。

    不過，他的開心勁兒這不才剛提起來麼，這凌耀軒就又給他添堵來了：「老爺，之前小姐就是應允的了，說是今日請村裡幫忙的娘子們姑娘們好好的吃一頓，明日就給她們結算工錢，所以老爺，您看是安排明天什麼時候讓她們來家呢？」

    這話說得，也太不讓人舒心了這是，他剛到手的銀子在懷裡還沒捂熱呢，就要出去？雖說該給人的只是極小的一部分，可那都是他的錢，肉不疼心疼不是？

    桌子一拍，茶盞都磕響了，杯蓋兒也歪了，只見坐在主位上的李明傑沉著聲板著臉：「家裡的事兒，什麼時候輪到你家小姐做主的了？這工錢什麼時候給，也是她說了算？啊！」

    凌耀軒的兩道濃眉微微一蹙，他覺得自己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也可以說他是很無語！

    這廳中，雖然只是他們二人在，但鎮上衙門裡的人和村長裡正等人都在院子裡由四老爺陪著看他們家正在收拾中的木架子、竹匾、梅花籠子等物件呢，他這脾氣發得，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或者說，這不大不小的聲音傳在人的耳朵裡，是在刻意的跟人說，這家裡，說了算的是老爺而不是小姐麼？問題是，你不說，別人也是知道的呀。

    「那……，老爺打算如何示下？」凌耀軒的聲音還是淡淡的，他在想，他的小恩人，到底生活在什麼樣的家庭環境中？又是如何會有這麼凡事斤斤計較的父親，又是怎麼練就的大氣磅礡的脾性？

    李明傑不耐煩地一抬手：「急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給老爺我安排好今晚的酒菜，一定要豐盛些，家裡的客人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不可怠慢了去；對了，去讓梁武成切幾盤熟食端來，再去地裡拔些新鮮的菜，看看去年種的黃瓜能吃了沒，不許摘嫩的啊，要長夠了的吃著才不浪費；還有，摘個大南瓜回來，讓周家的做一鍋南瓜飯，全用白米，又浪費又不飽肚子的；還有啊，去看看小韓那裡今天都剩了什麼青菜，拿來炒或者是涼拌都可以；嗯，對了，咱們家的雜貨店裡，裝兩斤高粱酒來，可不許用最貴的那種啊……」

    凌耀軒垂著眸聽著吩咐，也不反駁老爺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反正，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反對也是無效的。

    他更奇怪的是，他也是個大老爺們，怎麼就沒有老爺那麼多的細微盤算呢？

    要這樣，當初他在家時就這麼啥都算來算去的話，那，該有多累？再說了，這些人，真的就是有頭有臉的嗎？那小姐的義兄是什麼身份？赫連家的大公子！年前一直跟小姐成天不對盤的相熟之人又是什麼身份？當今皇上的外孫！哎，老爺呀，您到底是個什麼性子的呢？

    不過，老爺的話是必須要聽的，這是為人的基本原則，但是，小姐會讓他拿出手的，肯定是相似度極高的合乎這個家這個身份的一個晚宴了。

    傍晚時分，後院擺了三桌，前院擺了一桌，周家的兩個媳婦子在廚房裡忙碌，時不時的有夏氏和芳兒一起端著托盤上菜。

    各種滷肉，剩下的，經過熟練的刀工切片，再細緻的擺放在了一個很大的六格淺邊木盤子裡，盤子邊緣是幾片胡蘿蔔和黃瓜片簡單點綴，中間的小格子裡又放著一個調製好的油碟；這是不是店裡賣剩下來的滷肉，也就沒什麼人多關心了。

    黃瓜肉片、黃瓜木耳炒雞蛋、涼拌三絲、就是三個菜了，再加上鹵熟花生、油炸花生米、又是兩碟子、素炒白蘿蔔絲、蒜泥紅苕尖、一大碗沒啥雞肉的雞湯裡面聞著還有參味兒，南瓜飯也真的是南瓜飯，不過那一起上的酸豇豆，可是切碎了用肉末辣椒等一起炒出來的；再加上每桌上，都擺了一個籃子，籃子裡，都是烙餅，還是加了韭菜肉末一起烙的，絕對有油水，又管飽，還省錢合她爹爹的心思。

    那高粱酒，也真的就是那價格的，不過，小姐讓拿出來的，是她前幾日命人泡製起來的加了冰糖、紅棗、枸杞子的，這喝起來，口感整個兒的就變得純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