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六十九章 徐氏臨難 文 / 寂月笙歌
「賤人!」他道。
徐氏吃痛,整個人踉蹌了兩步,就被打的摔倒了下去。
「夫人!」徐山見狀,忙彎下身去攙扶。
徐氏見狀,就勢握住了他的手,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得到的聲音在他耳邊道:「阿山,救我!」
他們是表姐弟,然卻是自幼時常在一起玩耍,若不是徐氏嫁給了傅孟庭,只怕那份子青梅竹馬會延續下去。
只是可惜後來到底天不遂人願,徐氏做了傅孟庭的二房,而徐山心灰意冷之下便隨便娶了一房夫人。
原本一切應該到此結束,可是徐山的夫人卻在成婚兩年後過世,而與此同時,他得知了在丞相府的徐氏日子過得並不是十分的順心,便決定來到丞相府當差。
徐山聰明,來的傅家之後很快便得到了傅孟庭的信任,而後又一步一步的幫著徐氏將大夫人趕走,從而當上了家,再又一步一步的助她在這個家中立足,而他,也做上了傅家總管。
時至今日,他不敢說自己對徐氏還有年少時的感情,可是情分卻到底在的,所以徐氏開口,他是絕對拒絕不了的。
想著,作勢便跪了下去。
「夫人,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逼你陷害老爺的。」
一言畢,一院子的人都驚了一下,卻是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
正在這時,徐氏卻心領神會上前了兩步,一把抓住了傅孟庭的衣擺:「老爺明察,這件事與我無關,都是徐管家做的,是他逼我的,是他想要獨攬丞相府的一切才逼我的……」
一陣的唏噓聲,誰也沒想到徐山會是這樣的人,紛紛將目光投了過去。
傅孟庭也是眉心一擰,自然是不能夠相信他們的話的,可是那二人卻又說的信誓旦旦,倒是讓他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門外卻忽然再度響起一陣腳步聲,隨著一個女子的尖叫,就見一個人影兒衝了進來:「夫人——」
眾人不禁又被驚了一下,定睛一看,竟然是先前被賣到窯子裡的畫兒。
徐氏不禁蹙了蹙眉:「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我當然是因為聽說府中出事才過來的,夫人,你沒事吧?」
她說的關切意味甚濃,然徐氏卻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眼底不多時便多了幾分的警覺,一瞬不瞬的望著畫兒。
畫兒那廂卻一個勁兒的掉著眼淚,那一幅護主情切的模樣倒是讓人有些觀之不忍,是以一時之間,倒是沒人做聲,就在那裡目不轉睛的瞧著。
雲蘿也長身而立站在那裡,然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絲毫興趣都沒有,只是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態。
畢竟畫兒可是她費心費力養了許久的一顆棋子,如今好不容易派上用場,她怎麼也得好好瞧瞧不是。
她這樣想著,便朝著畫兒使了個眼色,畫兒會意,微微低了低頭,而後湊到了徐氏的耳邊小聲道:「夫人,不是奴婢說您,如今您都當了家,怎麼還不放過府中的其他人呢?幾位小姐是,諸位夫人也是,你整日裡想著害她們可不行啊,看看如今,你都快要把自個兒給賠進去了。」
聲音不大,看似是在與徐氏耳語,但是卻依舊清清楚楚的傳入了院子裡旁的人的耳中,傅孟庭一愣,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一把抓住了畫兒的肩膀,道:「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放過府中其他人?」
「啊?」自覺失言,畫兒忙不迭的以手掩口,傅孟庭卻急了:「說話!」
徐氏驟然就變了臉色,徐山更是僵在了那裡,怎麼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還是專門來壞事的。
愣了一下,忙不迭的推了徐氏一把過去擋在了畫兒與傅孟庭中間:「老爺你聽錯了,哪裡有人說不放過其他人了。是不是啊,畫兒?」
因為背對著傅孟庭,她握著畫兒的手腕向她使眼色,畫兒卻一幅被嚇到的模樣,渾身發抖,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老爺饒命啊,奴婢什麼都沒說。」
那幅戰戰兢兢的慌亂模樣,反而是欲蓋彌彰,讓人越發的疑惑,傅孟庭一把推開二夫人,一把便將畫兒拽了起來,拖到跟前,厲聲道:「給我好好說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畫兒簡直要被嚇死了,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自己收了大小姐那樣多的恩惠,如今也是』報恩『的時候了。
更何況,徐氏母女曾那樣對待自己,怎麼說,也要報仇才是。
當下一低頭,佯作不情不願的開口:「其實……其實二夫人這些年一直在算計著府中的各位夫人還有小姐,表面裡對每個人都十分和氣,其實都是裝樣子的,實則恨不能將他們全數除掉。遠的事情就不說了,就是去年大小姐落水那一回,就是二小姐跟二夫人做的,我還聽說他們要除掉六小姐,也不知道究竟做了沒有,還有……」
「啪——」她的話還沒說完,徐氏就急了,這會兒不知道說什麼來反駁,只能一巴掌打過去:「賤人,你胡說什麼呢!竟敢胡言亂語誣陷我,我從前可待你不薄啊!」
「正是因為夫人對奴婢不薄,所以奴婢才要勸您一句,善惡到頭終有報,您做那麼多壞事來害旁人,就不怕報應嗎?」
被打的眼冒金星,這會兒畫兒卻越發的來了氣,從前雖然極受徐氏母女的信任,但是背地裡也沒少吃苦頭。
別看那母女二人的性子表面看似正常,實則背地裡卻是陰毒的很。
相較之下,大小姐便厚待他人的多,也聰明的多,所以只要她肯動腦子,徐氏母女根本不是對手。
「你胡說,我沒有害別人,老爺,你別聽這個賤婢胡說八道,我沒有,真的沒有,不信你問問,問問……」
看了一圈兒卻也找不到個可以作證的人,最後只能拉住了徐山:「不信你問問徐管家,他可以作證……」
「啪!」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隨著那一巴掌落下,她整個人倒在那裡,唇角崩裂,流出血來,她抬手擦了一下,頓時痛的她眼淚橫飛,但是這會兒哪裡是在意這個的時候,慌忙的起身,再度拉住了傅孟庭的手腕:「老爺,你要相信我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啊,是他們,是他們在聯合起來陷害我-」
「還敢胡言亂語!」傅孟庭卻哪裡理會她的解釋,一腳將徐氏再度踢開:「我倒是想信你,可是畫兒是你的心腹,她的話,難道會有假?」
誠如,那些話若是從旁人口中說出,他興許不信,但是畫兒是孟珺瑤的心腹,這一點全府上下無人不知,而如今這話從畫兒口中說出,叫他如何不震驚。
他的夫人,竟然一直處心積慮要害他身邊的人,甚至連他都敢囚禁,那麼以後呢,囚禁他以後要做什麼?可想而知!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徐氏徹底慌了,眼前的情形讓她始料未及,也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的應對之策,只能不斷的,拚命的搖著頭。
傅孟庭卻不理會,扭頭對著門口守衛的家丁道:「把徐氏給我拖出去,即日起趕出丞相府,至於徐山……」
他掃了一眼過去,「為虎作倀的東西,打三十板子,一併趕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他們!」
徐氏當下就嚎叫了起來,她處心積慮這麼多年,如今竟然要被趕走,那意味著什麼,她一清二楚。
可是怎麼能夠呢?她想要的是風風光光,怎麼能夠這樣被趕出府呢?
「我不走,我哪裡都不去!」
可是傅孟庭怎麼會給她機會呢?一個這般蛇蠍心腸的女人,他怎麼敢留?
「帶走!」一聲令下,伴著一陣一陣的鬼哭狼嚎,徐氏就這樣被拖了出去。
「老爺!」馮氏一直躲在後頭,等到徐氏與徐山被拖出去,方才探了個腦袋出來,小聲的喚了一聲。
傅孟庭卻沒看她,只是幽幽的歎了口氣,望著門口良久,方才抬腳,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誒——」馮氏自然是想要跟上的,身後雲蘿卻拉了她一把,朝著她微微搖了搖頭,道:「讓父親一個人靜一靜吧。」
的確,傅孟庭這個時候想要冷靜,畢竟出了這樣大的事,讓他裝的若無其事,這是不可能的。
馮氏想了想,也覺得有理,遂又朝著那個方向瞧了一眼,方才隨著雲蘿,也一道走了出去。
傅良辰姐弟二人還被關在竹苑,雲蘿陪著馮氏一道過去將他們二人給救了出來,方才折返回去蘭苑,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來。
應該是暢快的吧?
上一世,被徐氏母女害的那樣淒慘,如今她們二人雖然未死,然一個瘋了,一個被趕出府,這大抵是比讓他們死還要更為嚴酷的懲罰吧?
反正對於雲蘿來說是這樣。
那麼接下來。便只餘下了慕容柘一個。
只要將他再給處置掉,那麼她的復仇之路便算完整,而從今往後,她便可以放下從前的一切,好好生活。
她是這樣想的,腳步也跟著輕快了起來,這樣一路回去蘭苑。
碧璽尚未回來,只有浣珠一人候在那裡,見到雲蘿當下一喜,快步迎了上去。
「小姐,怎麼樣?」
按著雲蘿吩咐,她將畫兒帶回來之後便趕緊的回來了蘭苑,為的是避免被人瞧見她與畫兒在一起。
雲蘿點了點頭,唇角不自覺的一揚:「放心吧,成了,徐氏被趕了出去。」
「太好了!」浣珠也跟著一喜,一把握住了雲蘿的手,「這下子終於可以安心了,這府中再也沒有人會傷害小姐了。」
雲蘿抿了抿嘴,略略的點了點頭,反手握住浣珠的手往屋裡走,正在這時,浣珠卻似是忽然想起什麼來,又道:「對了小姐,你快進屋去吧,九皇子還在等著你呢!」
原本她也被嚇了一跳,回來的時候九皇子竟然會出現在蘭苑,但是想起先前他與小姐的那一番對話,想來兩人一定有話要說,是以便伺候著他到了偏殿。
雲蘿明顯愣了一下,卻是隨即點了點頭,目光之中是長久的怔忪,扭頭朝著偏殿望了一眼,這才鬆開了浣珠的手,抬腳走了過去。
「九皇子。」
屋內,慕容潯背對著身子站在那裡,正一瞬不瞬的望著牆上掛著的一幅畫卷。
那是雲蘿從前隨手所畫,不過是尋常的一幅梅花圖,他卻看得仔細。
都說畫作能夠看出一個人的人心,大抵,他也想著通過這一幅畫,來探究一下她那讓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嗯,回來了。」
聽到雲蘿的聲音,他方緩緩的收回了目光,扭頭,就見她長身而立在那裡的身影。
平心而論,雲蘿並非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然她的身上卻總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光彩,而那種光彩,讓他自認識那一日起便長久的牽腸掛肚,便是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因。
他瞇了瞇眼,雲蘿已經從門口走了進來,目光觸及到他方才站立過的地方掛的那一幅畫,她的眼底明顯閃了一絲的詫異,卻隨即便被她迅速斂去,只是翹了翹眉梢,道:「九皇子還有什麼事嗎?竟跑到我蘭苑來等著,莫不是特地等我來道謝的?」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的譏誚意味,甚至是不加掩飾的。
慕容潯明顯愣了一下,冰封的面容閃了一絲的冷峻,望向雲蘿時,目光卻不自覺的多了幾許柔和。
望著她,他道:「還在生氣?」
雲蘿眉心一跳,本能的顫了一下,卻隨即便裝的若無其事的端起玉盞來喝了一口茶,待到放下之時,已經恢復了平靜自若。
「沒有。」她道。
慕容潯瞇了瞇眼:「撒謊。」他說,語氣堅定。
雖然一直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但是她的情緒變化他卻感受的一清二楚。
與從前的開朗很不相同,自從知道他的身份之後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冷淡意味甚濃,任憑他想要裝作不知也不可能!
雲蘿不禁被他堅定的語氣噎住,蹲在那裡竟然好半晌沒說出反駁的話來。
慕容潯見狀,又上前了一步,俯下身子與她平視著,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眼睛,道:「你究竟在氣什麼?」
是的,他不知道。
「若是因為我隱瞞身份而生氣,那我可以道歉,只是你實在沒有必要這樣小題大做,分明,你並不是那樣對身份之類那樣在意的一個人。」
「不,我是!」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雲蘿打斷,她仰起頭回望著他,目光堅定。
「也許這樣的舉動在九皇子眼中有些小家子氣,然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九皇子的隱瞞讓我十分的不舒服,也觸及到了我的底線,所以,道歉的話我並不想聽,只想著不要再與九皇子有任何的干係。」
「你……」
她的語氣甚是冷淡,大有要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
慕容潯不禁被這樣的語氣驚愕住。
錯愣的瞬間,那廂雲蘿已經站起身來一把拉開了門子,扭頭望向慕容潯,道:「九皇子,請!」
慕容潯並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原本也不過是在極力的壓抑著性子來與她道歉,誰知對方不但不領情,反而是這副不依不饒的態度,倒是讓他也沒了耐心。
騰的抬腳,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最後又看了她一眼,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姐!」浣珠原本在屋外守著,怕有人忽然闖入,這會兒倒是被那二人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雲蘿卻搖了搖頭,目光之中是慕容潯遠去的背影,她凝了凝神,道:「浣珠,我累了,去幫我備水,我要沐浴。」
浣珠明顯愣了一下。
跟了雲蘿這樣多年,自然清楚雲蘿的小性子。
每每心中鬱結便喜歡沐浴,這是多年養成的性子。
浣珠想要說什麼,可是看到雲蘿面無表情的臉,最終還是忍了下去,只是點頭,最後又看了雲蘿一眼方才轉身,朝著外頭走了出去。
*
之後的幾日,倒是越發的平靜了下來。
因為徐氏那件事鬧開了,府中倒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陰鶩當中,人人都在議論著,那個表面看似和順的二夫人竟然是那般蛇蠍心腸。
一時之間,對於她的負面消息便鋪天蓋地的捲來。
說什麼的都有,什麼將府中每個夫人少爺小姐都害了個遍,相繼逼走大夫人和四夫人,甚至還要殺害三夫人還有大小姐,而更有甚者,甚至還有人說她與管家徐山有染……
所謂牆倒眾人推,大抵便是這個道理了。
雲蘿也不在意,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餘下的,旁的人愛怎麼說怎麼說。
天兒越發的熱了下來,清早起來便汗流浹背,這樣的日子自然不能夠四處走動,所以索性便在窗子前的軟榻上躺了下去。
碧璽跟浣珠在一旁給她扇著風,加上窗子吹進的些許微風,如此總算是讓人稍稍好過一些。
可即便如此,那種從骨子裡引得人昏昏欲睡的感覺卻是不能夠控制,躺在那裡,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迷濛中,似乎感覺到有一股子涼意從手臂傳來,以為是浣珠她們在玩笑就沒在意,直到那涼意從手臂轉移到額頭,涼的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她才猛的睜開了眼。
入目的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正帶著笑意湊在她的眼前一瞬不瞬的望著她,見她睜眼明顯一喜,下一刻,便一把將她撈起來,順勢擁入了懷中。
「神女,你總算是醒了,再不醒,我就要將這一盆冰塊倒到你的身上了。」
這舉動倒是嚇了雲蘿一跳,睡意瞬時間消失了個無蹤,下意識的一把推開他來,望著他踉蹌了兩步最後站穩在那裡,雲蘿蹙了蹙眉。
「殿……殿下,你怎麼回來了?」
「哼!」被她推開,慕容沅顯得十分的不滿,輕哼了一聲,來表達此刻的情緒。
然活絡如他,又怎麼可能一直這樣板著臉,不過是哼了一聲之後,便再度將臉湊了上來。
「我怎麼回來了,當然是騎馬回來的,廢話!」
額……
雲蘿顫了顫嘴角:「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是在江南辦事嗎,怎麼回來了?難道……已經辦妥了?」
「嗯。」聞言慕容沅點了點頭,不無得意道:「那是自然了,我辦事,難道你還不放心?」
說實話,他辦事,雲蘿確實放心不了,不過眼見著他這樣說,還是騰地一聲就跳下了軟榻。
「那現下情形如何?慕容柘已經被問罪了嗎?」
那激動的模樣,仿若是天大讓人歡喜的事,倒是讓慕容沅微微一怔。
「嗯,父皇發了好大的脾氣,怪他辦事不了,而我也正好趁機假裝帶人將那批糧草找到從而送到了江南去,父皇為此還將我大肆誇讚了一番。不過雲蘿,你未免也太激動了吧?對付老三,你怎麼比我還要激動?」
雲蘿的笑意瞬時間就凝固在了唇角。
的確,她的確過分激動了一些。
可是有什麼辦法,如今徐氏母女已經解決掉,餘下的就只是慕容柘,若是能夠把他也處置了,那她便再無仇恨可言了。
勉強笑了一下,這才又道:「哪裡呢,我這不是為你高興嗎,怎麼?難道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慕容沅道,「只是覺得納悶罷了。不過怎麼說呢,這可是從小到大父皇第一次誇我,簡直把我高興壞了,雲蘿,這可都是托了你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