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六十一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文 / 寂月笙歌
晚宴擺在了蘅蕪苑。
雲蘿去的時候已經滿滿噹噹的坐了一屋子。
徐氏母女自不必說,就連三夫人馮氏以及四小姐都在,正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著。
見雲蘿進來明顯頓了一下,隨即就見馮氏起身迎了上來。
「呀,咱們大姐兒來了,快過來給我瞧瞧。」一邊說著,一邊捉住了雲蘿的手:「幾日不見,咱們大姐兒可是出落的越發動人了,怪不得能引得太子殿下的傾慕,果真非同凡響。」
說罷,又轉向了她的女兒三小姐傅良辰,道:「你可得跟你姐姐好生學學,知道了嗎?」
馮氏是傅孟庭最受寵的妾氏,因為生了兒子,所以一直眼高於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就算雲蘿這個傅家大小姐也一樣,如今竟然這樣熱絡,倒是讓人不免有些介意。
雲蘿不禁翹了翹眉梢,就見馮氏拉著傅良辰推到了她的跟前。
與府中其他的小姐不同,大抵是因為母親馮氏備受寵愛的緣故,所以三小姐在府中一貫也是耀武揚威,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
而徐氏也是最最會做表面功夫,雖然看不慣馮氏母女,然為了討傅孟亭歡心,卻對那對母女從來都不加干涉,只要不是做的太過分,她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慣得三小姐越發的目中無人,這會兒眼見著自己的母親朝著雲蘿示好,她不禁不滿的輕哼了一聲:「不過是運氣好了些罷了,有什麼好學的,我倒沒看
出大姐有什麼過人之處,長得雖然不賴,然比她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性子也懦弱的很,雖然聽說近來變了許多,然大抵也變不到哪裡去……」
卻是越說越沒了分寸,直讓馮氏大驚失色,一把摀住了傅良辰的嘴,望向雲蘿時,臉色不免尷尬了下去。
雲蘿卻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越過那母女二人,逕直的朝著徐氏母女走了過去。
「姨娘,二妹。」
她喚,卻一眼就瞧見了徐氏母女臉上齊齊顯露出的得意之色。
她這才明白過來,將馮氏母女叫來,原來是為了羞辱自己。
可是這又有什麼呢?比這更恥辱的事她都經歷過,所以這樣的小伎倆,又有什麼值得難堪的呢?
微微笑著,她撩起裙擺,姿態優雅的坐了下去。
那廂徐氏母女不免有些驚訝,驚訝於雲蘿的淡然,照常理來說,這種時候不應該翻臉才是嗎?可她竟像沒事人一樣,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扭頭互相對視了一眼,眼底皆露出了驚愕。
之後的一頓晚飯用的各懷心事。
因為傅良辰亂說話的緣故,馮氏顯得有些尷尬,是以一用完飯便帶著女兒匆匆離去,餐桌上只餘下了雲蘿與徐氏母女。
雲蘿不禁本能的繃緊了弦。
折騰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馮氏母女走了,徐氏這廂,應該會採取措施了吧?否則難不成找自己來,還真的是為了一起吃飯?
這樣想著,就見徐氏忽然站起身來,道:「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我與你二妹出去說點事兒。」
說罷,朝著傅錦繡使了個眼色。
雲蘿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直覺裡這其中一定有詐,遂也跟著站起身來,想跟著她們一道出去,然傅錦繡卻眼疾手快的將門關上,就那麼硬生生的將雲蘿阻隔在了屋內。
雲蘿不禁越發的不安了起來,拽了幾下卻沒能將門拽開,只能僵著身子站在那裡,滿眼間都是警覺。
這就是她們的詭計嗎?可是她們究竟是怎麼算計的?把她關在這裡,到底是要做什麼?
*
那廂徐氏與傅錦繡出了門。
門口的家丁丫鬟早就被她們的人遣走了,這會兒只有何媽媽在那裡。
眼見著那母女出來,忙上前一步:「夫人,都準備好了。」
徐氏點了點頭,與傅錦繡對視一眼,兩人的眼底都顯現了陰謀得逞的笑意。
傅雲蘿,這次你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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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雲蘿又等了一會兒,卻遲遲等不到來人,不禁有些急了。
這樣下去似乎不是辦法呢!
想著,從發間拔出髮簪來作勢就要過去試著將鎖從裡面打開,誰知這時外頭卻忽然一陣轟轟隆隆的聲響,顯然是有人在開鎖的聲音。
雲蘿不禁一愣,本能的往門簾子後躲了躲,手也順勢抓住了門口桌案上擺著的一個古董花瓶,心說這會兒先自保了再說,朝著門口就扔了過去,然那花瓶尚未落地卻被牢牢接住,隨著一個身影入內,緊接著就是一個沉而穩的男聲響起,「傅雲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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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蘿怎麼也沒想到來人會是他,她甚至叫不上他的名字來,只不過是陰差陽錯的見過幾回。
可是,他怎麼會出現的呢?
這樣想了,她也這樣問了,對方明顯愣了一下,似是不知如何作答一般,竟然呆怔怔的盯了她半晌。
雲蘿不禁越發的納悶了,秀眉緊凝,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何會來這裡?」
不是她較真,實在真的很讓人介意啊!
她會在蘅蕪苑的事應該沒有幾個人知道。
除了徐氏母女之外,再就只有浣珠以及慕容沅知曉了。
然眼前這人並不在這些人的範疇之內,卻出現的這樣堂而皇之,讓她不禁對他生了更多的懷疑。
他卻越發的鄭重了,臉色沉著的與她對視著,好半晌才張了張口,「我……」
然卻只來得及說上這一個字便陡然頓住,耳邊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一愣,隨即猛的將門踢上。
「來人了。」多年習武,練就了他過於常人的聽力,哪怕只是很細微的聲音他也能夠聽得仔細。
雲蘿不禁一怔。
雖然還是滿心疑惑,然這會兒也顧不得追問什麼了,目光落向了緊閉上的房門,她瞇了瞇眼。
若是猜的沒錯,應該是徐氏有所行動才是,既然如此……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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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兒進去知道該怎麼做吧?」
與此同時,何媽媽小心翼翼的往蘅蕪苑過去,身後是一賊眉鼠眼的男人。
二十多歲的年紀,卻因為衣著打扮的不得體而顯得格外的老成,尤其是笑得時候,一口黃牙,讓人看著就心中生厭。
何媽媽不禁蹙了蹙眉,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然心中卻是暢快的。
夫人吩咐了要盡量找個猥瑣的男人來,絕對不能便宜了大小姐,而這個男人,是她花銀子從煙管子找來的,若說猥瑣,應該很難找到第二個了吧?
「知道,知道。」男人點頭哈腰,一臉的壞笑。
從前就聽說丞相府出美人兒,家中的小姐個個貌若天仙,尤其是那二小姐,據說還是西陵第一美人兒。
而這個大小姐,雖然外頭對她的傳聞不多,但是想來容貌也差不了許多,否則又怎麼能夠得到太子殿下的親睞呢?
想到這兒,他的笑容越發的肆意了起來。
太子的女人,味道應該格外的不同吧?
何媽媽將他送到了院子裡就離開,他則是迫不及待的往裡頭沖,因為外頭的守衛早就被遣走,這會兒甚至不費什麼工夫就一路到了內堂。
「咿?不是說把人鎖在裡頭嗎,怎麼鎖被斷開了?難道……那傅家小姐自個兒跑出去了?」
這樣一想,心中一空,大有一種到嘴的鴨子有可能飛了的感覺,當即一把推開門來,然還不等他抬腳進去,額頭就重重的挨了一下,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彭——」
巨大的聲響,雲蘿方才從簾子後頭走出來,眼見著地上躺著的男人,她重重的擰了一下眉。
「這就是徐氏找來對我付的人?要做什麼?」
到如今她也沒想明白徐氏是要對她做什麼,尤其是看到這個陌生男人就越發的不解了。
一直在她身後緘口不言的男子卻忽然上前了一步,一彎腰,就從地上那個男人的懷中掏出了一個紙袋來。
「這是什麼?」
白色的粉末,隨著紙袋打開而散落了滿處,雲蘿不禁好奇的湊過去問了一句。
然還不等她靠近,男子卻猛的抽手,就將那一包藥從雲蘿的跟前移走。
「誒?」突如其來的舉動,雲蘿不禁嚇了一跳,就聽他的聲音沉沉的傳入了耳中,「是媚藥。」
「什……什麼?」
雲蘿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猛的抬起頭來,他卻依舊沉著臉,絲毫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雲蘿不禁越發的驚愕了。
扭頭看了一眼地上躺著暈死過去的男人,又看了看那一包藥,她心尖兒一顫。
好一個徐氏,好一個傅錦繡,找了這個一個男人回來,還帶著媚藥,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毀掉她的清白,然後讓她一敗塗地,這樣他們就再也不用擔心她會阻礙她們的路了!
拳頭緊握,雲蘿簡直想要殺人。
雖然一早就知道她們的為人,但是面對著這樣的做法,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她不禁咬緊了牙關。
「你沒事吧?」見她渾身戰慄,臉色鐵青,他將手中的藥包攥成了一團,而後溫聲的問了一句。
雲蘿方才回過神來,眼底還有尚未斂去的恨意,落向他的身上,她咬牙,一字一頓道:「幫人幫到底,若是可以,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
*
夜色越發的深了下去,北風寂寂,呼嘯而過,筆墨的蒼穹深不見底,籠罩在這一片蒼茫的大地上,一切平靜而又神秘。
忽然的,一聲振聾發聵的尖叫聲自丞相府上空響起,緊接著,原先還沉寂的院落忽然就沸騰了起來。
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卻都紛紛的聞聲趕來,朝著發出尖叫聲的地方跑了過去。
「出什麼事了?」蘅蕪苑外人聲鼎沸,卻是裡三圈兒外三圈兒團團圍住,間或著又嘖嘖的感歎聲自人前發出,引得後頭的來人越發的好奇。
「不知道是哪個不要臉的,竟在此處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嘖嘖……」
有人聽了那話答了一句,話說了一半兒卻又是歎息,目光落向了門子大開的屋內。
只見簾帳後,一男一女**交疊的身影纏綿在一起,因為離得太遠又隔著帳子,看不到臉,然縱使如此,還是讓人不禁不忍直視。
傅家到底是大戶人家,門第森嚴的很,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何媽媽,你去看看,到底是哪個不要臉的,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正議論紛紛間,徐氏聞訊趕了過來,裝的一臉的怒不可遏,然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卻洩露了她此時的情緒。
傅雲蘿啊傅雲蘿,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千不該萬不該,就怪你你不該仗著自己的那點小聰明就無法無天,否則若是像從前一樣的安分守己,也不至於像今日這樣。
「是。」何媽媽當即領命,心裡頭不覺隱隱的有些興奮。
也難怪了,她伺候了徐氏多年,甚至到了這個年紀都沒嫁人,平素裡少不得耐不住寂寞去偷看一些春宮圖,不過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如今竟然有了真人在前,倒是讓人不覺興奮。
只是剛剛掀開簾子走進去,還沒等著將那兩具**的身子分開,何媽媽便先是一怔,隨即,整個人都僵住了,扭頭望向徐氏,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夫……夫人,是,是二小姐……」
這下子,不光是她驚愕了,便連圍觀的人都驚呆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徐氏更是驚的不能自已,臉上的笑意盡退,撥開人群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而後整個人僵在當場。
繡兒,真的是繡兒,分明應該是傅雲蘿出現的地方,躺著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兒,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此時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又豈止她一人。
傅錦繡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週遭一大堆的人,她摸了摸後腦:「怎麼這麼多人?你們在做什麼……啊!」
話音未落,卻陡然察覺到身上的涼意,她低頭一看,竟然只有一個紅色的肚兜鬆垮垮的照在身上,而她的身旁,躺著的是同樣一個赤shen裸ti的男人,她禁不住大喊了一聲。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記憶還停留在昏睡前,分明是在自己的院兒裡等著何媽媽她們的好消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暈了過去,再後來……
頭有些痛,她伸手摸了一下,後來完全不記得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逆女,還問是怎麼回事,我還想問問你呢,怎麼會在這裡!」
徐氏大喊了一聲,抓了一旁的被子給傅錦繡遮住身子,卻是越看越惱火。
傅錦繡不禁越發的懵了,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後徐氏吩咐何媽媽將圍觀的人全都趕走,自己則是帶著傅錦繡一路回去榮禧堂。
心中簡直怒不可遏,然當著外人的面卻又不能說什麼,等到只餘下兩個人的時候,她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原本想著陷害傅雲蘿,你倒好,怎麼把自己給賠進去了?你跟那個男人到底做了什麼?有沒有做不該做的?」
傅錦繡被打的眼冒金星,然此時甚至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自覺身體並未有異樣,並不像是做過那事的樣子,然這樣的話她自己信,娘親信,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方才圍觀的人那樣多,只怕不出明日,這件事就會鬧得滿城風雨。
念及此處,心中一陣的絕望,完了,這下子完了,她的人生只怕就這樣子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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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蘭苑之內。
雲蘿長身而立站在窗前,聽著外頭的喧鬧聲漸漸消停下來,她方回過身,望向了身後的男人。
「似乎已經結束了呢!」她道,聲音清韻。
身後的男人正在打量著她的閨房,聽到她的聲音方才收回視線,唇角微揚:「是啊,似乎是這樣沒錯。」
他並非愛笑之人,一貫都是板著臉孔的,大抵正是因為如此,每每他笑起來,都會有種別樣的味道,像是冬日裡的一抹陽光,溫暖卻又不炙熱。
雲蘿也跟著一笑,過去倒了兩杯水,其中一杯遞到他的手中,道:「說起來這還多虧了你呢,否則我一個人,還真是沒有辦法。不過,你都不問我為什麼要那樣做嗎?畢竟,表面上,我們似乎在做傷天害理的事。」
接過杯子的手一頓,聽了這話微微翹了翹眉梢,似乎這才意識到似乎是這麼回事,不過隨即就釋然:「有什麼打緊的,你不也不問緣由的幫過我,所以我們扯平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卻似乎的確是那麼回事,雲蘿不禁又笑了一下,也不好再說什麼否則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又想起什麼來,道:「對了,認識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嗯?」對方又是一愣,望著雲蘿投過來的目光,好半晌才恢復自若,輕佻眉眼,道:「我在家中排行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