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那年梨花勝雪 丫鬟的身子,賤婢的命 文 / 草齋
權秀雲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終於道,「無論如何,娘為你去求情。你爹正在氣頭上,待娘去說說便是。」語罷,輕歎一聲,像是有說不出的苦衷,轉身朝戚遠光離去的方向走去。
雲巧一把拽過九兒在旁,壓低聲音問,「我問你九兒,小姐和四皇子可曾同房?」
「是一個房間的,但是……」
還不待九兒說完,雲巧猛拍大腿,「哎呀,這可怎麼得了!唉,出大亂子了!」
說著,雲巧竟像著了魔一般,瘋似的跑開。
九兒怔了怔,回眸望著同樣一籌莫展的戚馥寒,「小姐,我是不是……是不是說錯話了?為何今日府裡的人都這般奇怪?」
戚馥寒凝眉,戚遠光與權秀雲向來疼她,何況在這嫡庶分明的皇朝,她這個嫡女豈會這般被人輕賤?其中莫非……
「小姐,下著雨你就別跪了。」九兒撐著傘,戚馥寒垂眉順目的跪在祠堂前的空地上。
雨水沿著傘尖落下,逕直打在地上,濺起的水花濕了戚馥寒的衣衫,濕了她的髮髻和容顏。冰冷的感覺從膝蓋處直接湧上心頭,整個人有些瑟瑟發抖。八月的氣候有些涼意,尤其下了雨,更是了不得。
九兒又急又心痛,「小姐你起來,夫人不是說去給你求情嗎?你快些起來,要是凍壞了怎麼辦?」
「小時候,我希望爹娘可以罵我打我,當表哥生病有爹娘陪著時,我卻是可望而不可求。九兒,你可知有家歸不得的痛苦?如今父母近在眼前,我卻心寒至絕。九兒,你說我該慶幸還是應該悲哀?」戚馥寒苦笑,臉上模糊了視線,任憑雨水傾倒在傘面上,濺在身上。
就像九兒說的,她可以不跪的。可是,她已經脫離親情很久。真的,好想有爹娘的疼愛,像個最尋常的女兒家,哪怕是父母的責備,也好過永遠孤零零的一個人。她明白,若她要走,無人敢留,也無人能留。
可是,她不能走。只為那一星半點可憐而可悲的親情,牽掛,以及從小期盼的家人溫暖。是的,家!對於她而言,企盼了多少年。
所以她不會走。
「小姐?」九兒淚落。語罷,一把將傘塞進戚馥寒手裡,哭道,「我去找夫人!」
九兒瘋似的跑進雨裡,戚馥寒重重的閉起眼眸深呼吸。雨傘從手上滑落,雨點劈頭蓋臉的落下,她仰起頭,任由雨水沖刷。沁涼的感覺,才能讓自己的腦子更清醒。
眼看拐個彎就到了權秀雲的園子,迴廊裡,九兒遇見了不該遇見的人。
錦衣麗顏,即便是年逾四十,依舊風韻不減,明媚亮人。
頓住腳步,九兒不悅的撇撇嘴,眼底淌著複雜的神色,敷衍的行個常禮,「二奶奶。」
女人眉目微挑,帶著驕傲如刃的眸子掃過九兒渾身濕漉漉的模樣,嘴角揚起極其輕蔑的冷笑,「怎麼,趕著給你家小姐求情?」
她便是相府二奶奶,戚雅霜的親生母親——劉文音。
「既然二奶奶知道,就讓九兒過去。」九兒雖說是從丞相府出去的,但自小伴著戚馥寒生活在江州,才不屑與丞相府的任何人有瓜葛。何況江州乃武將之家,九兒更是養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何況當年要不是劉文音的挑撥,戚馥寒就不會被送去江州寄養,以至於性格大變,再不似少時柔和。
眼底掠過淒寒的光澤,劉文音笑得狡黠陰狠,「若我不讓,你又當如何?不過是輕賤至極的丫頭,也敢與我大呼小叫,真可惜你是丫鬟的身子,賤婢的命!」
「你!」九兒冷然,「哼,叫你二奶奶是衝著大小姐的名號。我是賤婢,那你與我這賤婢廢什麼話?豈非自找輕賤?」
一語既出,劉文音的手掌立時憤怒舉起,狠狠朝九兒的臉上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