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漢宮篇 覆滅 文 / 脂墨
鋪天蓋地而來的月色沒有讓場景緩和多少,所有的一切都被籠罩在一層薄薄的輕霧之中,看起來冰冷至極。
所有人心跳和呼吸的頻率漸漸一致,聽起來,就像是毫無聲息的畫面,蔓延到整個大地中……
但這並不是最糟糕的,王阿婆那邊的小黑屋子裡,傳來了一些淒涼的叫聲,劃過天空只有一瞬間,絲毫不被人察覺。
蕭決用一條乾毛巾摀住了王阿婆的口鼻,她只掙扎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失去光澤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
麻熙笑著把王阿婆僵硬的手給掰開,拿出了那支簪子:「蕭決,沒想到殺人這種事情你也挺在行的,看來當年在哈爾濱的警察署可沒有白白工作。」
蕭決鬆了手,站起身對著麻熙展開手掌,他的神情陰森恐怖:「簪子給我。」
麻熙盯著手裡的簪子,它上面沾著一些泥土的味道,王阿婆還沒有來得及復原。麻熙遞到了蕭決的手中:「如果被她發現,你覺得她會生氣嗎?」
「只要你不說,沒人會發現。」
蕭決把那只簪子小心的放入一個盒子裡,他揣進口袋,轉身消失在整個黑屋子裡面。
「那可不一定……」
麻熙藏在黑暗中的笑容鋒利陰沉,她手指緩緩夾出一張雪白的紙張,上面是組織的印記,這是麻熙偷來的罰單。
她回頭看了一眼死掉的王阿婆,然後輕輕一丟,紙張輕飄飄的落在地面上,她也邁開步子,消失在黑暗裡面。
第二天早上太陽才剛剛打出頭的時候,府裡面就傳遍了一個消息,侯夫人的表哥蘇幕遮被侯爺痛打了一頓之後,被趕出了侯府。
並且,嫦熹被禁了足,也不許別人送飯送菜,直到她自己想通說錯了為止,任何人不能接近她。
人們都在揣測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聰明點的把這兩件事情一聯想起來,就知道了可能是侯爺發現了熹姑娘和蘇幕遮有曖昧,所以才大發雷霆。
嫦熹不肯解釋,她的心裡還在怨怪著劉章為何會從呂楚的房間裡面出來,而且他們之間開始發生感情的事情,嫦熹一點兒都不知道。
並且她也不能解釋,她沒辦法說是因為蘇幕遮拿兵馬圖的這件事情威脅她,她找不出任何一點可靠的理由。
而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清晨,還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我和其他的下人一樣,都圍在王阿婆的屋子周圍,我們都在門外不可思議的看著筆直的躺在屋子裡面的王阿婆。
她的臉色已經慘白慘白,管家已經托人去找了仵作,現在誰也不敢靠近這具屍體。
我愣在門外足足有五分鐘,然後我不顧眾人阻擾,硬是闖進了屋子裡面。王阿婆眼眶裡面有充血的跡象,應該是缺氧而亡。
我順著她臨死前最後的目光看過去,是她還正在熬煮的紫林的葉子,只不過被人打翻了。
「阿婆,到底是誰……」
我找遍了屋子也沒有看見我的髮簪,不過我卻在門口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看見了一張並不起眼的紙張。
那是只有二十一世紀才會有的紙,我撿起一看,感覺頭頂瞬間流過一股強大的電流。
這是我從長老那裡領來的罰單。
當時被麻熙偷走過一次被她做了手腳,後來我就是讓蕭決好好保管的。
我抓著我自己的頭皮,我覺得我的腦容量在這一刻甚至是不夠用了,我低頭看向王阿婆,她死相很難看,那雙絕望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我,要告訴我些什麼事情。
一些我從開始就忽略了的,不為人知的事情……
仵作來了之後,判斷王阿婆是窒息而死,不過因為王阿婆在府裡面也沒有仇人,更沒有看見她和什麼接觸,所以就直接被官府的人抬走了。
劉章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情的,但是他的心思始終沒辦法專心研究王阿婆的死因,給了王管家一筆錢,說是要把王阿婆好好的安葬,其他的並沒有深究。
嫦熹已經在屋子裡面呆了一整天,沒吃沒喝。就這麼坐在窗台邊院子裡的那堆土地,土地下是她埋葬的紫蜀玉。
「嫦熹,王阿婆死了。」
嫦熹聽到這句話之後眼睛才有了些光澤,她像個機器人一樣,僵硬的扭動著脖子看向我:「怎麼死的?」
我從窗戶翻進去,拉住嫦熹的手:「嫦熹,我……可能知道是誰殺死的,不過我太確定,我現在必須離開這裡,你好好照顧自己,別跟劉章硬著來了,依我看,這次蘇幕遮陷害你的破主意,也是麻熙出的,你放心,這次我會徹底解決這個賤人!」
嫦熹並沒有明白我說的話,她還沒有來得及問,我就已經從侯府的圍牆中翻出去了。
我其實就在離得侯府的不遠處,找了一個僻靜,沒有人打擾的地方,我拿起手機,撥通了蕭決的電話,聽筒那邊傳來的仍然是他平時甜蜜的問候聲:「怎麼了親愛的?想我了嗎?」
但是這次我卻覺得極其的反胃,我語氣淡漠的說道:「你過來一下,我有事兒找你。」
……
劉章在案桌上面趴了一整天,他也是沒有吃飯,晚上的時候,喝了很多酒,整個人已經醉倒在案桌上。
他手裡還攥著酒杯,臉貼在堆成一堆竹簡上,嘴裡還念著:「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
呂楚剛一進來的時候就聞到了沖天刺鼻的酒味兒,她晃著劉章的肩膀:「侯爺,侯爺?」
劉章翻了個身,掄起的手臂把呂楚箍在了懷中,呂楚大驚失色,但是也不敢反抗。良久後,劉章便沒了動靜
呂楚歎口氣,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把劉章扶到了裡屋,她把劉章抬到床上的時候,自己也坐在床邊打喘著氣。
「熹兒,熹兒……」
他嘴裡模糊不清的念著嫦熹的名字,呂楚沒有聽清楚,她沉下身子靠近了劉章的唇瓣,不料劉章動了動身子,將呂楚壓在床榻上。
「侯爺!」
劉章半瞇著眼睛,分不清眼前的人兒是誰,他只是疲倦的笑了笑,然後捧出呂楚的臉,親吻了上去。
劉章突如其來的氣息覆蓋住了呂楚的唇,她瞪大了眼睛,不過隨著劉章探入她口中那深沉的氣息,她也慢慢的緊閉了雙眼。
於此同時,嫦熹也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她趁著夜色翻出了窗戶,索性劉章並沒有找人去看著她。
只不過她一天沒有吃東西,餓的心裡發慌,身體沒有力氣,費了好半天勁才從圍牆那裡爬了出去。
「蘇幕遮,我一定會跟你來一個了斷的!……」
這樣的一個夜色,成為了整個故事最飽滿的地方,之前那早就醞釀的好的災難,將會在今天這夜裡,徹底的炸開,不知道是吞沒了所有人,還有所有人都在這場爆炸中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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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侯府不遠處有一處山,山勢險峻,因為發生過地殼變化,整座山被劈成了兩半,每一半都是懸崖峭壁,山壁上連根草都沒有。
嫦熹一個人上了山,腰包裡只放了一把匕首,她是一種視死的眼神盯著山上。
爬到山頂的時候,嫦熹看見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站在一個茅草屋前,他的衣袖隨著清風、、輕風擺動,仰頭望天,像個占卜星象的天人。
「蘇幕遮!」
嫦熹邊喊著他的名字邊向茅草屋那裡跑過去。
蘇幕遮回頭,帶著淡淡的笑意:「你還是來了,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嫦熹氣喘吁吁的撐著膝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笑道:「我豈能不防備著你,之前我早就讓芙蕖跟蹤過你一次,我就料定你不可能沒有安身的地方,只是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懸崖邊上。」
蘇幕遮踏了踏腳下的土地:「這可不是我的地方,這是眉兒骨灰的安放所在。況且,我整日都像走在懸崖邊,住在這裡,又何妨呢?」
嫦熹聽後,輕輕地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這是向眉兒這個無辜捲入風波的姑娘道歉。
「你這是在惺惺作態嗎?」
「除了面對劉章,我也從來不想說謊的。」嫦熹起身拍了拍灰塵,然後指著蘇幕遮的鼻尖:「倒是你,快把面具摘下來吧,別裝了,你的臉根本就是好的。」
蘇幕遮笑了兩聲,沒打算隱瞞,他就像電影畫皮中的狐狸精摘掉人(和諧)皮(和諧)面具一樣,只不過相反的是,他撕下之後,露出的是一張完整無缺,皮膚細嫩的臉。
「你從什麼時候發現我沒有毀容?」
「蘇幕遮,你這句話說錯了,你不是沒有毀容,而是毀了容,但是卻用靈魂契約將它恢復了,對不對?所以……你的壽命根本就沒有保障了……」
蘇幕遮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陰森的看著嫦熹。嫦熹也是防備的看著他,把手伸進口袋裡面的那把匕首。
而我也同樣和蕭決處在一種對立的氣氛之下,周圍的濕氣異常的沉重,感覺每一顆水珠子都狠狠的壓在我的胸口,讓人喘不過氣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