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侯府篇 再見 文 / 脂墨
「淑君,你跟他說了,我還活著嗎?」
「我沒有……」張嫣搖搖頭,她眼神冰冷的看著嫦熹:「我之所以要親自過來,是有事情要告訴你,如果你不能承受這件事兒,你也可以選擇不見他。我不想再看見舅舅傷心了……」
「不能承受?你直接說吧,既然你來了,不就是要告訴我的嗎?」
嫦熹的臉色由紅潤變得青白,現在已經毫無血色了。只要跟漢宮的人牽扯上關係,她就會顯得非常的不淡定,對付呂楚和妓館的那些人的囂張氣焰,早就沒有了。
張嫣像是非常的難以啟齒,連我都跟著好奇緊張了起來。
蘇嬤嬤走到嫦熹的床邊,在張嫣開口說之前,她的神色嚴肅,很認真的看著嫦熹:「在皇后娘娘說之前,老奴想問一句,嫦美人,你現在是人是鬼?」
嫦熹雙眸的目光瞬間聚集,冷冷的笑了聲:「蘇嬤嬤你在問什麼傻話?」
不過她知道,蘇嬤嬤問的這話太奇怪了,
張嫣沉了口氣,終於決定開口:「之前我跟你說過鴆毒已經讓蘇嬤嬤調換了,這件事兒的確沒錯,不過後來你喝到的也是鴆酒,而那杯沒有毒的藥酒,是被……是被舅舅給換掉了……」
「納尼?」
我竟然沒有想到是這麼勁爆的劇情,張嫣算是來爆了一個猛料了。我趕緊從桌子上抓了一個桔子撥開,生怕錯過什麼好戲。
嫦熹的嘴唇發抖,她顯然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你說的這話我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你解釋一下,給我解釋一下!」
張嫣歎了口氣:「綰姐姐,一切的事情,還是等到你見到舅舅,讓他親自跟你說吧,但是有一點,一切都是陰差陽錯,既然你喝下鴆毒還能存活,就說明你命不該絕,你去見舅舅,至少能讓他心裡好過一些。」
「命不該絕……」
嫦熹看了看我,她的眼神特別好笑,像個傻子。
所以她現在應該百分之百的相信了,她的確是個死人了。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害死她的人,是她最愛的劉盈。
這件事情想必是嫦熹重生這段時間以來,最能刺激她三叉神經的驚天猛料。張嫣並沒有仔細說清楚這其中原委。
或許,她本來也就沒搞清楚,通過她的簡單介紹,嫦熹知道了是張嫣無意間發現了之前調換的藥酒在劉盈那裡。
所以現在所知道的只是劉盈把鴆毒給換了,也並不能說明和害死嫦熹會有直接的關係。
我那顆澎湃的心又安穩了下來,我還以為至少,會挖出什麼劉盈腹黑的那些秘密,然後就要看看嫦熹到底要怎麼面對這個真相。
要知道,能看到一個普通人崩潰,遠遠比不上平日裡特別愛裝/逼的人受到打擊來的過癮。
嫦熹再三的思量……其實也不能說她是再三的思量,她進宮是一定的,只不過要有個整理心情的一段時間。
她盤腿坐在床榻上,如果她的表情不那麼猙獰,此刻一定像蓮花座上的觀音娘娘。
嫦熹收拾了一下行裝,決定跟張嫣去宮裡。
她抓了抓自己的衣袖,帶著一種視死的表情
「芙蕖,你跟我一起去嗎?」
我使勁翻了一個白眼,覺得她明知故問:「你以為是去博物館遊覽嗎,還帶上親朋好友啊?……況且,你一定會從那個狗洞出去,我雖然活了這麼長時間,但也沒走過那麼『時尚』的道路,還是省了吧。」
嫦熹已經習慣了這種我說她聽不懂的話,她想了想,然後點點頭:「那也好,你就在府裡呆著,如果有情況你就幫我應付一下。」
張嫣和蘇嬤嬤在旁邊很詫異:「你的丫鬟怎麼這麼囂張?」
我冷哼一聲,丟掉手裡的半個桔子,像個惡霸一樣瞪著她們:「她是我買來的主子!」
張嫣和嫦熹她們終於踏上了去宮裡的路途,蘇嬤嬤是光明正大的走著出去的,她們兩則是辦成了兩個內侍的摸樣,然後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從狗洞爬了出去。
蘇嬤嬤坐在顛簸的馬車裡頭,她回頭瞧了一眼跟在後面的嫦熹和張嫣,她們兩瘦小的體形根本就不像是內侍,要不是蘇嬤嬤打點好了一切,恐怕早就戳穿了。
她們卑微的跟在馬車後面走著,離得未央宮還有很長一截路,她們現在拋棄了自己尊貴的身份,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男人。
不是世間的所有人都會有看上去的那樣光彩,他們就如同能輕易破碎的琉璃,活的比普通百姓還要脆弱。
加上上一次進宮面對劉盈,在重生後,嫦熹已經見過他三次了。
街邊的遊行,茶館的偶遇,還有在宮裡那次必然的見面。只是現在嫦熹的腦子裡面什麼都無法思考。
她踏進宮門的每一步都輕飄飄的,似乎是另外一種意識在牽著她的腳步前行,沒有害怕,沒有徘徊。
蘇嬤嬤先是回了儀鳳宮告訴太后呂楚的近況,一方面,也轉移了呂雉的注意力,好讓張嫣和嫦熹能順利見到皇上劉盈。
宣室殿比嫦熹之前見過的要舊了一些,看上去倒像是很久沒有打掃了一般。
她跨進門的時候,衣裙帶到了蜘蛛絲,不過她沒有去管它,而且腳步僵硬往裡頭走。
門口的女婢大聲喊著皇后娘娘駕到,裡頭仍是沒有動靜,嫦熹停下腳步,她站在那道屏風外,與劉盈緊緊只有幾米的距離。
那麼遠的路都徒步走過來了,這幾步卻用光了嫦熹心裡的所有勇氣。
見到他了會怎樣?會笑?還是會痛哭流涕呢?該說些什麼?
往日裡的那些甜蜜畫面都翻湧在她的腦海裡,她搜刮的肚子的話,卻找不出來一句可以直面劉盈的面孔。
「淑君來了嗎?咳咳咳……」
劉盈虛弱的咳嗽聲,像條鞭子抽在嫦熹的身上,把她抽醒了。嫦熹拎起拖地的衣裙,繞過屏風,走向劉盈躺著的床榻邊。屏風那隔著的像層薄霧,現在逐漸的清晰起來。